作者:静月流云
他立刻取出来放在掌心里仔细检查,江妙云见他这紧张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确实对他很重要。
“想来是大人极为重要的物件,无损坏可太好了。”
说话间他已将荷包重新佩戴好,轻轻抚着,那温柔的样子仿佛是抚着爱人,果然听得他说:“是我家夫人最喜欢的一枚珠花。”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又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江妙云心想,他夫人真是个幸福的女子,能被夫君时刻挂念。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又有些疼痛起来,一阵一阵的揪痛,像有只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心,她痛的偷偷皱起眉,不让人瞧出来。
“大人,沈知县回来了。”
月洞门外有人相禀,顾珩没再耽搁半分,快步走了出去。
***
顾珩忙的足不点地,又见沈海及青峰县一众官员。
沈海讨好的给他斟了一杯茶,说:“大人,下官已经摸查清楚,全县共有八百五十三人感染,死亡二十七人。”
“近九百?”顾珩惊呆了,怎会如此严重。
师爷站在沈海旁边,悄悄碰了碰他,低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提示:“老爷,错了,是三百五十八。”
沈海忙改口:“大人,下官口误说错了,是三百五十八人。”
“沈海!”
顾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的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砸了过去,瓷片茶水四溅,碎了一地。
他们很少见顾珩发这样大的火,吓得的在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那沈海脸上溅了几片茶叶,也不敢抬手擦去。
他腾的站起身,指着沈海,厉声喝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如此态度,人命关天岂非儿戏!”
这青峰县官员的做事方式真的让他窝火,就好比你拼命想往前赶,偏偏你的队友拖你后腿。
他负手背对着他们,对着一架屏风仰天深呼吸,试图尽量控制怒火,半晌还是控制不住,骂道:“给我滚出去!”
沈海灰溜溜的像过街老鼠一样缩着肩膀走出去,他的年纪比顾珩大一倍不止,却被他骂的像孙子一样,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将双手揣进袖中。
天色已黑,朦胧的月色隐在厚厚的云层间,早已经过了饭点,可顾珩还没用餐,下面谁都不敢。
沈海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冷风中饿的饥肠辘辘,甚至打起了摆子。一旁师爷见他差点倒下,赶紧扶住了他。
沈海有气无力说:“你别看老爷我胖,不顶饿,虚着呢。”
师爷道:“要不老爷先吃饭吧。”
沈海用眼神瞥了瞥身后的一片灯火,说:“那位还没吃,我怎么敢,这不是又找骂!”他叹口气,道:“这事之后他肯定要参我一本,你老爷我的官也算做到头了,来什么不好非是这要命的鼠疫,我看那白重楼就是个乌鸦嘴。”
师爷最是人精,听着他的话心下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别看这沈海是知县,平时也没什么主见,基本上都听他的,这青峰县其实由他说了算。有沈海这傀儡在,他虽是小小师爷,却堪比土皇帝。可若是这沈海真的被罢了官,换个人来,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可不能让这事发生。
师爷心狠手辣,几乎没怎么犹豫,便低声耳语几句,吓得沈海皱着眉连连摇头,压低了声音说:“你疯了吗,居然叫我杀了朝廷命官!”
“嘘!”师爷四下望了望,道:“老爷,您听我说,那位对您不满是改变不了了,与其坐以待毙被秋后算账,罢官或者流放,何不先发制人!”
“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死罪啊!”沈海胆小怕事,只想捂耳逃走。
偏偏师爷拉着他,说:“天干物燥夜风大,一时火烛不小心翻了也是常有的事,到时候成了,就将一切都推在他身上,说他尸位素餐误了防疫时机,余下那些个郎中之类的草民不足为惧。”
说着说着,沈海渐渐动摇了。师爷说的对,他顾珩在一日,就没有他好果子吃,若是真的被流放苦寒的边关之地,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若是顾珩“意外”死了,那死无对证,他也可保官位,永享富贵。
他朝身后深深看了一眼,眼神陡然凶狠,果断的朝着师爷重重点了点头。
第11章
胧月之夜,万籁俱寂,廊下灯笼悠悠的在风中摇曳,屋内唯余滴漏之声微可闻,托盘里的饭菜半分未动,静静的摆在桌上早已冷透。
顾珩还未就寝,孔毅连夜从汝河乡回来,正在回禀情况。
“大人,卑职在汝河乡一路走访,发现情况比青峰县城反而好一些,问了才知道,一开始他们就按着白郎中说的防护起来了,只是如今药材紧缺,纱布也买不到,米面粮油的价格更是涨了三倍之多。”
汝河乡暴露出来的问题,若是处理不当,之后必然也将在青峰县乃至整个檀州出现,他必须先发制人。
他的头突突的痛着,双眼也跟着酸痛,前额的经脉崩的紧紧的。他皱起了眉,一手撑在桌上,一下一下按着太阳穴,半晌才道:“着令所有商户不得趁机囤货涨价,违令者捕。另外派人去隔壁宜州采买药材纱布,若有趁机中饱私囊者,罪不可恕。”
孔毅点头应下,想了想又说:“大人,还有一事,有人借白重楼郎中的名义,四处兜售药方子,买的人非常多。”
顾珩抬额看他,孔毅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呈到他的面前。
“此人自称白郎中儿子,自诩是白郎中的独家秘方。”
顾珩将那张方子上下看了看,又从抽屉中拿出白重楼开的方子一一比对,发现根本不同。
他沉吟半晌,却是什么也没说,只道:“你先下去吧。”
“大人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孔毅抱拳作揖走了出去,走了一段路又忆起顾珩仿佛头痛的厉害,便举步一拐去请白重楼给他看看。
***
乱象丛生,犹如一团乱麻,一时毫无头绪,难以理清。顾珩想着明日得召集檀州五县主事官员,仔细商讨部署防疫之事。
他坐在桌前,重重叹了口气,双手掩面,揉了揉疲倦的脸,重新打起精神,挑灯准备写奏折。
鼠疫非小事,感染死亡人数在不断上升,应尽快禀明皇上。
才写了几行字,有人轻叩门扉,他抬头一看,见白紫苏手中提着一只药箱站在门口。他有些诧异,都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没等他开口,她已走了进来,说:“听说大人头痛,我爹伤还没好,我来给大人扎几针舒缓一下。”
他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估计是孔毅多嘴。
见他愣着,江妙云说:“大人大可放心,我医术虽比不上我爹,扎针还是可以的。”
他本来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经她一说,他还真是有些怀疑,这么一个年轻姑娘,真会扎针?他怕被她扎残。
他便道:“其实本官好多了,不必扎针。”
“大人是怕痛?”
说话的当口,她已经将药箱打开,一卷银针铺列开来。
他看看她,又看看那一排又长又细的银针,心里还真有些发怵,偏偏嘴上却说:“当然不是,本官怎会怕区区细银针,你来吧。”
“大人为何一副视死如归状?”
一眼被看穿,又猝不及防对上她促黠的双眸,他忙转移视线,轻咳一声,道:“白姑娘的话未免太多了些。”
“好,我不说话,请问大人是头部哪里疼痛?”
见她朝他走来,他谨慎的将正写的奏折合上,而后指了指前额说:“这里。”
“前额痛,那就是阳明经的问题。”江妙云道:“请大人移步床榻。”
“坐着不行吗?本官还有要务在身。”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移步床榻他觉得不太妥当。
“前额疼痛就是因为殚精竭虑,睡眠不足引起的,还望大人珍重身体,扎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也罢。”
他起身走向卧榻,端坐下,一副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模样。
他的样子,惹得正烤火给银针消毒的江妙云偷偷笑了,“请大人闭目平躺。”
他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躺下。
当她捏着针的手碰上他的头,他还是心有戚戚焉的睁开了眼,细长的针尖就在眼前,看的人发怵。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她弯着腰在他上方,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她胸口,甚至还能闻见她垂下长发的幽幽香气,正愁尴尬的双眼无处安放,突然头皮上一阵刺痛。
“嘶——”他本能的轻咛一声。
“痛吗?”她问。
“不痛。”他闭着眼答。
接着头皮发紧,她插入了更多的针,他觉得自己头上应该变成了刺猬。
她说:“我给您扎了攒竹、阳白、头维,接下来还要扎一针合谷穴。”
说着她握住了他的手,在虎口处扎入一针。
他抬起手,问:“头痛为何还要扎手?”
“别乱动!”她一说,他立刻乖乖垂下放平了手。
江妙云道:“针灸治疗远端的取穴很重要,可以起到治本的作用,效果更好。”
顾珩见她还在烤火,暗想莫非还要扎更多的地方,才想着,就见她走到他脚边,半蹲下来给他脱鞋子。
“住手,干嘛?”他立刻制止。
“扎针啊。”她自然的回答,扬了扬一旁的针。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自己来。”
“大人您就不要逞强了,手上扎着针使力会经脉逆行。”
“似有不妥。”
“如何不妥?”
也罢,反正都这样了,他认命了,躺平任她摆布。
***
江妙云为他脱下鞋子,本来她以为长这样温润如春风拂面的公子,应该是没有烟火气的,然而没有洗过的脚,其实也是有些味道的。
她顿时觉得自己想歪了,自己是医者,怎么能胡思乱想。
她集中思想,又给他解下袜子,他的脚白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重活,但是脚趾上也是长着些脚毛的。
于是她的脑子又不受控制了,转眼对上他的眼神,他正面无表情的睨着她,似乎在监视她做什么坏事。
她装作非常专业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袜子,就凑上身去抓住了他的脚。
正在此时,有婢女送茶水进来,被这场面吓得进退不得,她也没看清,只看见有姑娘正捧着大人的脚。
这,这,这……
一瞬间婢女脑补了许多,然后装作没来过似的,端着茶水飞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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