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放英
谁能想到他们这个小破屋里,竟然藏着这样一枚戒指呢?
“以前所有的东西都丢了,就保住了这个。” 辛韵春笑笑,拿起盛慕槐的手,将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套进她的食指,“现在它是你的了。”
“爷爷,不行,这也太贵重了。” 盛慕槐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它脱下来。这六七十万戴在手上,万一弄丢了,她不得吐血?
“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除了它,我也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这也算是一个见证吧。”
辛韵春把那枚戒指稍微抬起来,盛慕槐看到红宝石下的黄金戒托上篆刻了一个“辛”字。
“爷爷老了,你拿着它,好好发扬我们辛派。” 辛韵春把盛慕槐的手心合拢,那枚戒指膈在手心里,凉凉的,却很坚硬。
盛慕槐逐渐握紧手心,她一把抱住了爷爷:“辛老板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爷爷愣了几秒,低低地笑了起来。
***
盛慕槐和爷爷打包好行李,他们要去首都了。
凤山的人都万分不舍,他们把槐槐从小看到现在这么大,和她一起演过几百出戏,早就把她当成了凤山的一部分。
可是槐槐现在要去更大的城市了,他们也没理由阻止。
县城的小火车站昏暗拥挤,地板上到处躺了人,落满了灰尘的吊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王二麻伏在盛慕槐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抽的:“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走了,嗝,槐槐,你一定不准忘记我们,你不准不回来啊。”
“行啦行啦,别哭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盛慕槐只好拍他肩膀安慰他,王二麻直起身子,八字眉在脸上一耸一耸的,像一只沙皮狗。
盛慕槐差点就不厚道地笑了。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王二麻的时候,他一个加官蹦到了自己面前,笑得跟朵花似的。原来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呀。
“擦擦鼻涕,别耽误槐槐他们上车。” 凌胜楼把王二麻拎开。
他深深地看了盛慕槐一眼,说:“去首都以后好好学习,我们等着你回来。”
“嗯。”盛慕槐点头,笑着说:“你以后可找不到我这样好的同桌了。”
凌胜楼笑笑,张开手臂轻轻地拥抱了她,只一秒就放开了。
广播已经开始检票,盛慕槐和爷爷拎着沉重的行李,站在检票口前朝众人告别。
她一一看过去,班主,梅姨,笑兰姐,成业哥,老孟,薛爷……他们都站在原地向自己挥手。
盛慕槐回过头,眼泪忽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被她偷偷擦掉了。
挤到位子上,把行李放好,火车很快就发动了。
他们只买了坐票,要坐一夜的车才能到首都。天色渐暗,吃完梅姨特意做的馅饼,盛春和盛慕槐缩在座位上睡着了。
第二天还没到七点他们就被吵醒,卖特产的小推车在人流和满地的垃圾中艰难地穿过一节节车厢,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到站。
很多人是第一次去首都,明显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都大声谈论着自己到首都以后的计划,说着首都可能的繁华。
只有爷爷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爷爷,后天才是艺考呢,这两天咱们在首都要干什么呀?” 盛慕槐问。
盛春回过头,对盛慕槐温柔地笑:“当然是带你四下逛逛,也让你看看爷爷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不过我也二十年没有回来了,不知道首都的变化有多大。”
他以为盛慕槐是第一次来这样大的城市,总会有些害怕,所以一下火车就牵住了盛慕槐的手。其实盛慕槐早就在首都待过四年了,第一次踏上首都的土地,就是在这个车站。
这里和二十年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偌大的广场上仍旧塞满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只是现在这些人大多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背着蛇皮袋和大被褥。不过他们自己看上去和这些外来打工者也没什么两样。
找了个小招待所住下,没休息一会儿,爷爷就说:“走吧,趁着天气好,咱们出去转一转。”
鼎成丰科班的原址早已经不在了,现在变成了个很大的饭庄,他们在门外多看了几眼,门口迎宾的小姐就朝他们挥手:“不吃饭就别探头探脑,挡着我们做生意!”
没办法,只得走了。
他们走过几条灰色的小胡同,单车从身边经过,路边小孩儿在玩跳房子。两人在路边买了两个大羊肉包子,一边走一边吃,一路走到了前门大街。
这里还保留着许多戏楼,都是前清、民国的建筑,很多地方辛韵春曾经登台献唱,留下过回忆。
那时候他哪用自己走那么久啊,都是专门的包车把他送到戏楼门前,一下车,戏迷们就把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现在带着槐槐走在路上,就是个糟老头子,再没人多看他一眼了,也挺清闲。
茶楼里飘来戏声,盛慕槐说:“爷爷,要不咱们进去喝一杯茶?”
盛春点头,两人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两碗大碗茶,和许多老大爷一起坐在八仙桌旁。戏台上正在演《文昭关》,演员水平还可以,就是四周闹哄哄的,总有人起身走动,不大能静下来欣赏。
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青年独自坐在他们的前一桌。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认真地听着台上的戏,偶尔喝一口茶,与周围所有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侧过头,眉目舒朗,眼若寒星,盛慕槐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年轻人竟然是须生名家池江虹的孙子池世秋。
他本是北大的高材生,精通书法、国画和历史,却又继承爷爷的衣钵,把池派唱腔发扬光大。三十岁以后,他考取了美国知名大学的金融研究生,移民美国,不再在国内登台,B站却仍旧留下了他的传说。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长得太帅了,又是高智商人设,吸引了一大批年轻颜狗粉丝。
粉丝们都说池少的外貌如同“朗朗湖心月,岩岩石上松”,每次盛慕槐刷到他的视频,都要被这句话和“啊啊啊啊啊啊啊”刷屏。有段时间一看到他,盛慕槐就立刻关闭弹幕。
没想到现在我还看到真人啦?
盛慕槐其实也很喜欢池世秋的扮相和演出,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嫩的池老板,出于好奇忍不住就一直瞄他。
近距离观察后得出结论,他确实长得不错,属于眼睛里有星星,后世很流行的白净小鲜肉款。
有可能是盛慕槐偷窥的太过明显了,爷爷都发现了,忍不住拽拽她,不赞同地说:“槐槐。” 你这个小姑娘也矜持点。
盛慕槐吐吐舌头,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几个人从过道里往外走,她余光看到有人的手悄悄伸向池世秋的后腰。这位少爷把钱包就大咧咧地插在裤兜里,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演出,一点也没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不对劲。
眼看那个人两指已经夹住皮夹了,盛慕槐忍不住站起来喊:“有小偷!”
第41章
“有小偷!” 盛慕槐喊完, 池世秋还在认真听戏,没反应过来。
小偷却慌了,手指快速抽出钱包塞进衣服里, 转身往外逃去。
他速度很快,这时候起身追肯定是来不及了。盛慕槐急中生智, 用脚尖挑起身前一张板凳,弹腿一踢, 那板凳直直地朝小偷飞去, 正正好好落在他身前, 差点把他绊了个大马趴。
“艹!” 小偷还没稳住身形,已经被赶上来的盛慕槐抓住了。
“好功夫!” 周围几个茶客暗中赞叹。但所有人的屁股仍牢牢地黏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在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他们可不想多管闲事。
“把钱包交出来。” 盛慕槐说。
小偷把手伸入衣兜,好像在掏什么东西,忽然一把银光闪闪的裁纸刀出现在他手里,他扭过手回身一划,刺向盛慕槐的脸。
好在她反应快, 立刻侧身避开,没被小偷得逞。
可谁知道小偷也只是虚晃一招,盛慕槐手一松,他立刻脱身要跑。
可是这时候池世秋和爷爷已经同时赶到。池世秋扭住小偷的手臂, 爷爷狠狠一拧小偷的手腕和手指,刀子落地,小偷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的手腕差点被拧折了。
盛慕槐上前,从他衣服里搜出池世秋的钱包,小偷却犹如一条滑鱼,趁机一扭挣脱了三人,用百米冲刺地速度逃出了茶楼。
盛慕槐还在想要不要追出去或者报警,盛春按住了她:“这里的小偷历来有组织,在茶楼内外可能都有同伙,他们刚才是看我们人多才没有上来,你要是穷追不舍,他们也不会饶了你。”
盛慕槐这才作罢。
她把钱包还给池世秋,池世秋接过,从里面取出两张大团结,递给盛慕槐:“谢谢姑娘帮忙,这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你收下。”
“不用不用,我就随手帮了个忙,学习雷锋嘛。” 盛慕槐赶紧推拒。
池世秋看着盛慕槐说:“要的,这钱包里有我的证件和长辈的照片,是很重要的东西。” 说着,他那“朗朗湖心月”的眼睛还闪着认真的光。
啊啊啊,池老板年轻的时候好可爱,怪不得B站那么多小姐姐为他尖叫。盛慕槐宣布变成池世秋的妈粉。
“年轻人,真的不用了。” 爷爷出面说,“以后在这种人多手杂的地方记得看好自己的东西。”
“您说的是。这是我舅舅的茶楼,我经常来,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不好意思地收回两张钱,“我会让我舅舅改善茶馆的环境,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少年长得就是他父母的结合体,盛春一听,大概也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了。他露出微笑,池家教育孩子向来有一套,这孩子虽然社会经验少了些,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池世秋找来茶楼的负责人,对他嘱咐了几句,那人听完,点头哈腰,又认真地看了盛慕槐和盛春几眼,记下了他们的外貌特征。
很快,就有服务生给爷爷和盛慕槐换了两杯上好的乌龙茶,还送来了小吃。
“你们二位的茶钱我已经付了,以后再来这里也都免费。” 池世秋柔和又有礼貌地说。
“您别再推辞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池世秋说完,就回过身去,继续认真听戏了。
盛慕槐和爷爷也没有再和他说话,两人将茶与点心吃完,就准备离开。池世秋这时候又站起来,将他们送到了茶楼门口,等他们不见了才转回身。
“世家公子的教养就是不一般啊。” 盛慕槐走出茶楼后感慨。
池世秋的爷爷池江虹原来是八旗子弟,家道中落下海,成名后娶了上海滩大买办的女儿。他们生下的几个儿女,除了池世秋的父亲继承了池派仍旧留在国内,剩下的几个都事业有成,在民国时就移居海外了。
池世秋的母亲也出身书香世家,所以他身上比一般人多了一股书卷气。
爷爷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还小呢。”
可别被一片花迷了眼。
“爷爷你在说什么呀,我可没那个意思。” 盛慕槐赶紧解释。
她对池老板可不敢有非分之想,他成名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呢。至于多看了他几眼,长得好看的小哥哥谁不喜欢看?凌胜楼还长得好呢,她不也没把人家怎么样。
爷爷见她确实没这个意思,也就没再往下说了。
***
第二天,盛慕槐陪爷爷又逛了一些故地,早早就回宾馆了。
明天有考试,不管有多大信心,都得好好休息。
一大早,盛慕槐和爷爷在街边喝了一碗豆汁吃了两个焦圈,就搭公交车往首都戏校赶。戏校离他们的宾馆有段距离,公交车开了三十分钟后才到目的地。
前两年首都戏校才翻新过,新建了一栋教学楼。从围栏外往里看,白色夏目的瓷砖,绿色的玻璃,红色的操场,看上去崭新崭新的。
操场上,还有老师监督着学生练功、喊嗓。
盛春往校内看了几眼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在外面等你,等考完了爷爷带你吃好吃的。”
盛慕槐知道爷爷是不想让戏校的其他老师认出来,乖乖地点头,和爷爷挥手后,向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考生证,独自进入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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