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 第54章

作者:苏放英 标签: 种田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盛慕槐草草浏览一遍,沙哑着嗓子问宿舍里的人:“你们有谁看到这封信几点钟被压在了桌子上吗?”

  宿舍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临近期末大家都很忙,平常没事都在练功房加紧时间练功呢。

  盛慕槐站起来往宿舍外跑去,高碧玉好像在身后问了她一句什么,可她完全没有听见。

  盛慕槐一边跑一边怪自己,她早该知道周青蓉那么执拗,不是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人!

  她拼命去敲周青蓉的门,当然没有回应,又立刻去问宿管阿姨。宿管说是啊,她两天前就来办理退宿了,钥匙都交还给我了。她有些可惜地说,当时我还劝了她好久,让她多坚持一下,但是她说她已经跟学校申请退学了,工作也找好了,我就随她了。每年首都戏校都有那么五六个退学的,我也没有办法。

  盛慕槐还是请求宿管阿姨把周青蓉的门打开看一下,明明她们两天前还一起吃过饭,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申请好退学了吗?

  宿管禁不住盛慕槐的恳求,念叨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都那么固执。” 还是拿着钥匙去打开了小库房的门。

  里面果然再没有任何周青蓉的个人物品,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张床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地面。

  盛慕槐空空荡荡的房间,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周青蓉确实已经离开学校了,她这样决绝的一走,是不打算回头了。

  宿管阿姨有些同情地安慰盛慕槐:“你朋友走之前没跟你说吧?这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盛慕槐谢过宿管阿姨,恍惚地走回宿舍,拿起那封信又仔细地、从头到尾地读了三遍。她终于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周青蓉走了,没拿毕业证就离开了戏校,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从今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周青蓉是她穿越到这个年代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又共享着一个家。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在槐上小学、在凤山、在各个戏班曾经抵达过的田野和乡镇、在戏校、在首都,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儿都有。

  眼睛有些模糊。

  “槐槐,你怎么了?” 柳青青问。

  “没什么。” 盛慕槐胡乱擦擦眼睛,把信纸叠好,把一百块仔细收起来。

  人各有志,周青蓉决定离开,她祝她安好,永不后悔。

  自己最后为她做的,就是把她信里交代过的事情一一处理好。

第58章

  放假后, 盛慕槐回到了槐上镇。

  可脚刚踏地,她就吃了一惊。

  镇子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暗黄,仔细闻还有一股硫酸的臭味。包围着“井字形”格局的绿色田野消失了一大块,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规模不小的烧红砖的砖厂。

  远看,还有许多蚂蚁一样的人在里面忙碌。

  即使走进小院里, 也能看到砖厂那两根直直伸向天空的烟囱,以及上面排放的滚滚浓烟。

  王二麻见盛慕槐看烟囱, 摇头道:“你和蓉蓉一走, 他们就开始建这个砖厂了, 这才建好不到一个月,到处乌烟瘴气,连咱们原来喊嗓溜冰的那条小河都臭的不行,我们都不敢往那边跑了。”

  说完,他又上下四处的张望:“蓉蓉呢?你们两没坐一班车回来?”

  盛慕槐勉强笑笑没回答,先跟于学鹏和李雪梅说:“班主、梅姨,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等她同于学鹏和李雪梅再从小房间里出来,于学鹏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不少, 配合着远处的乌烟,更显得整张脸都是灰败的。

  “班主,怎么了?” 王二麻跑上去,小心翼翼地问。

  他直觉这件事跟周青蓉肯定有关系, 和蓉蓉通信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有段时间心里很不开心。那时候为了逗她,他还特意到书店找笑话书, 冒着被店员赶的风险抄了许多笑话,每周都写十则寄给她。后来她好像好了,自己也心大,还以为她没事了,也就放下了心。

  难道蓉蓉在首都出了什么事?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于学鹏看着王二麻,一字一句的说:“周青蓉退学了,她把欠凤山的钱还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 似乎有人剪断了悬挂心的那根麻线,王二麻觉得他的心啪一声摔在地上,钝钝的痛,还不敢置信地追问:“她去哪里了?”

  于学鹏摇摇头。

  盛慕槐过去拉王二麻:“眉毛哥,她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王二麻被盛慕槐拉到了后院,一路上他恍恍惚惚的,压根就不相信周青蓉真的不再回来了。她早就跟父母决裂了,凤山就是她的家,她还能去哪里啊?

  “槐槐,你一定知道蓉蓉去哪里了是不是?” 王二麻见四周没人,小心摇着盛慕槐的手臂,用希冀的语气说:“她是不是让你私下告诉我地址?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告诉班主和其他人的。”

  盛慕槐面上闪过不忍,摇头:“二麻子哥,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也没告诉我。但我知道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但是,青蓉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王二麻的眼睛亮起来。

  “她说她还会回来的是不是?”

  “不,她说她要和你道歉,辜负了你的真心,请你不要为她难过,因为她不值得。”

  “什么值不值得,她怎么能这么说?” 王二麻不敢置信,眼眶都红了。

  “青蓉她想要的太多了,都是你给不了的。二麻子你看开点吧,你们两个不是一类人,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 为了让王二麻快刀斩乱麻,盛慕槐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劝说。

  “你闭嘴!” 王二麻忽然大吼一声,把盛慕槐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把自己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对槐槐这样吼过。

  他愣了一秒,忽然转身翻过围墙,跑出了凤山。

  “二麻子!” 盛慕槐跟在他后面叫,凌胜楼把她拉住,许久没有听见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只是跑到后山去了,让他自己呆着吧。”

  盛慕槐回过头,凌胜楼穿了一件白色的练功服,沉静而温柔的看着她。这人有时像是一座壁立千仞的高山,有时又像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可唯有盯着他眼睛的时候,会有他对自己无限包容的错觉。

  “大师兄,我是不是搞砸了……” 盛慕槐勉强笑笑。

  “和你没关系。但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毕竟是第一次动心。” 就像我对你一样。无法拥抱,却更无法忘怀。

  “早断早好,周青蓉这样已经是对他的慈悲了。” 凌胜楼的语气比盛慕槐的还要无情。

  见盛慕槐的发丝在微风中凌乱,凌胜楼的手指微动,似乎想要替她理一理头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他说:“回前院去吧,爷爷和班主给你准备了接风饭。”

  “真的不用管二麻子哥?” 盛慕槐不放心。

  “你还不知道他?偷偷哭几次就好了。” 凌胜楼说。等快走到前院才补充一句:“吃完饭还没回来我去后山找他。”

  周青蓉不告而别的消息像一阵风很快传遍了凤山,在高大烟囱的背景里,每一个人都很沉默。盛慕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觉得每天在首都想念的家常菜统统不香了。

  老孟最先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真是个小白眼狼!凤山培养了她那么久,还把她送去首都,她拍拍屁股就走了?还是在戏班这么艰难的时候……”

  “好了老孟,打卤面还堵不上你的嘴?” 李雪梅盯了他一眼。老孟闭嘴,愤懑地把一大口面吸到嘴里,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班主,戏班怎么了?” 盛慕槐忍不住问。

  “没什么,现在大环境不好,你也知道。但咱们还有薛老爷子,有你爷爷拉胡琴,有个最好的武生和武丑,路且还长着。” 于学鹏朝盛慕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盛慕槐将信将疑,这时刚停歇一会儿的砖厂又工作起来,浓烟从烟囱继续排出。

  老孟咳嗽一声,朝不远处骂道:“真他-妈的晦气!”

  于学鹏也皱紧了眉。

  盛慕槐说:“这个砖厂离咱们凤山也太近了。”

  “镇里引进的,说是要发展经济。下半年还要搞个服装厂呢。” 于学鹏有气无力地笑笑。

  虽然暂时没带来什么严重的影响,但咳出来的痰已经是黄色的了。笑兰和成业商量好这两年要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

  可要放弃这里,他们又哪里还有钱再找个场地呢。也只能这样熬着,熬过一年是一年了。

  ***

  一年半后。

  1986年12月,盛慕槐在首都戏校的第三个年头。

  这是一个周末,她像往常一样来范玉薇家吃晚饭,今天包饺子,她就在厨房帮范玉薇的剁馅,她的先生秦嘉玉负责调馅料。

  门铃响了,盛慕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去开了门。

  门外是池世秋,他穿着白毛衣和牛仔裤,提起手上的擀面杖朝盛慕槐笑笑。

  是的,范玉薇和秦嘉玉都没有擀面杖,所以把邻居池世秋叫来救场了。

  池世秋把白色毛衣的袖子仔细挽到小臂上,盛慕槐帮他把砧板、醒好的面团端了出来。

  他揭开盖子,把面团在手上掂了掂说:“是你和的面吧,薇姨的手艺没那么好。”

  “臭小子,我听到了!” 范玉薇爽朗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她又说:“槐槐,你在外面跟秋秋偷偷师,他擀得饺子皮可圆可好了。”

  “师父,您都说出来了我可还怎么偷师呀?” 盛慕槐笑。没想到池世秋这样的公子还会擀饺子皮,真是出的厅堂入得厨房,新一代好男人了。不过他擀得皮能有梅姨好吗?想到凤山每年年夜饭的饺子,盛慕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池世秋看了她一眼,将面团分成几分,搓长条切成小剂子,然后将它们一个个擀成饺子皮。

  池世秋的手形状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净。他准确地将剂子切成一模一样的大小,左手转动着面剂,右手熟练地推动着擀面杖,几乎一两秒就是一张皮。

  盛慕槐在旁边看了几分钟,桌案边已经堆起了一堆饺子皮,她不得不承认,池世秋大概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又快又好的人。

  就像前世一样,池世秋已经以极高的分数考上了首都大学的经济系,而且仍然活跃在戏曲的舞台上。因为家学渊源,家底深厚,小池老板的名声不仅在首都,就是在全国都十分响亮了。

  “慕槐,你也来试试。” 池世秋看盛慕槐似乎在发呆,把位置让出来。

  往年在凤山,擀皮的事都由梅姨包圆,盛慕槐还真没有擀过。她不大熟练的拿起擀面杖,十分认真地尝试了一个,结果擀出来一张左边长右边短,薄厚都不均匀的面皮。

  “这丑东西。” 盛慕槐笑着把它又搓成了圆球。

  “来,我教你。” 池世秋从她手里拿过擀面杖,放慢速度地擀了一个,一面示范一面说:“你看要像这样,力道均匀,擀面杖稍微按下去一点儿,转面皮的速度也要均匀……”

  盛慕槐又试了两次,比第一次好点了,但是和池世秋的饺子皮比还是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差别。

  池世秋说:“这样,我来帮你转面皮,你来擀。”

  他左手从她身后伸出来,稍微弯腰,纤长的手指捏住了雪白的面皮,温柔而耐心地指导着盛慕槐,却从来没有干涉盛慕槐的动作。

  两人这样共同努力下,盛慕槐擀出的面皮也越来越好看了。

  “我看你可以出师了。” 池世秋眼睛一弯。盛慕槐朝他笑笑,心想今年除夕可能在梅姨面前大展身手了。

  下好了饺子,四人坐在了餐桌旁。

  池世秋吃了几个饺子,放下筷子,用手巾擦了擦嘴说:“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情要问慕槐和薇姨的。”

  “什么事儿?” 范玉薇问。

  “香港艺美公司邀我春节期间赴港演出,我有一出《游龙戏凤》缺一个旦角。艺美说最好能邀约有天赋的年轻旦角演员和我搭戏,我想慕槐就很合适。”

  “去哪个剧场演出?” 范玉薇问。

  “在新光剧院连演一周,如果票卖的好期限可以延长。” 池世秋说。

  “去香港演出是一个好机会,不管是站在师父,长辈还是校长的角度看,我都建议你去。” 范玉薇对盛慕槐说。

  《游龙戏凤》演出难度不大,但是又特别抓人眼球、港人对跷功的接受程度更高,如果踩跷演出想必也会引起轰动。于情于理都该去的。就是春节去香港,寒假肯定不能回凤山了。这是第一个不能和爷爷在一起过的新年,总有些遗憾。

  盛慕槐说:“世秋哥,这么好的机会你肯来邀我,是对我抬爱了。我一定会去的,就是要先联系我爷爷一声,毕竟是春节期间赴港,加上之前的排练,我肯定不能回家了。”

  经过两年,无论是范玉薇还是池世秋都知道,盛慕槐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她的爷爷一个人把她辛苦拉扯大,所以她做任何事以前都会先考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