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放英
再加上辛派以做工见长,盛慕槐从跷功、身段到眼神无一不美,有个时候能令人酥麻到骨子里,这就是辛派的魅力。
演了一段时间以后,座中观众不只有香港人,甚至还有外国人。
盛慕槐在香港出名了,不仅有了自己的粉丝团,还有粤剧名家主动来与她交往。在和他们聊天的过程中,盛慕槐也学到了不少知识。
艺美公司本来是得到了邱博洮的命令才延长演出期限,让盛慕槐担任主演,反正有邱博洮保底,绝不会亏损。没想到盛慕槐的吸引力那么强,他们不仅没亏,反而大赚了一笔。兴奋得负责人对盛慕槐说,你以后每年都要到香港演出,我们给你开更高的价码。
其实个人有没有名气对盛慕槐不那么重要,她高兴的是越来越多的人认识辛派,爱上辛派,甚至还有戏迷说要去首都看她演戏,这让她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
邱博洮也没有再做出格的事情,只是每场演出都不落下,就坐在包厢里面静静地看盛慕槐,有个时候他会让保镖都在门外守着,只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戏的时候,盛慕槐去世贸中心购物,给爷爷选了一件夹克,一件羊绒毛衣,几乎把她这些天赚到的钱都花完了。因为她没有接受2万港币的报酬,艺美公司仍旧以每场150港币的价格支付她薪水。
拎着购物袋回到酒店,前台叫住她:“盛小姐,这里有您的礼物,请您收下。” 她将一个半米×半米的淡蓝色纸盒拿出来,那纸盒制作的十分精美,上面还印着水墨兰花。
这立刻让盛慕槐想起了曾在系统里看到过的春笙社的标志,只是上面只印了辛老板那一半,没有笙。
“请问是谁送的?” 盛慕槐问。
“对方没有留下名字。” 前台小姐保持着极好的服务态度,又问:“需要我派人帮您送上楼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 盛慕槐抱起那个盒子,并不很重,也就没有麻烦酒店。
回到房间,将购物袋放下,她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整齐的摆放着辛老板《红梅阁》里那套雪白的戏服,他的蓝宝石头面,和曾经用过的阴阳宝扇。除此之外,连一张字条也没有。
盛慕槐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件衣服,想到了辛老板的绝代风华,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
就这样演出将要满一个月,忽然范玉薇的电话打来了,她严肃地问盛慕槐:“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和邱博洮进一步私下接触?”
盛慕槐摸不着头脑:“没有啊,自从那天从他公馆里出来以后,几乎没再见过他的面了。”
范玉薇说:“槐槐,我说件事你别慌,你被人举报了。”
“举报?举报什么?” 盛慕槐问。
“举报你和港台地下势力有勾结,想通过邱博洮趁机偷-渡到台-湾。” 范玉薇说。
盛慕槐简直满头问号,一时竟然无语。
范玉薇说:“但你也别怕,当初你受邱博洮邀请的事情我和你李校长都知情,也按实际情况上报给了领导,程序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你现在必须中断在香港演出,回来接受调查了。举报的人应该在小池的团里,你这几天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也不要跟团里任何人发生冲突。艺美让你赔钱也只能认了,尽快买票回来。”
盛慕槐只觉胸中气血上涌,好不容易辛派有些起色,却竟然遇上了这种事。
她在心里一个一个过团里的演员,可是每一个人表面上都跟她关系不错,谁看上去也不像是暗搓搓举报的小人。
池世秋敲门进来,满脸严肃地说:“槐槐你不要担心,先只管回去,李叔和薇姨会保你的。我这边也会帮你调查,究竟是谁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
“你那么相信我?” 盛慕槐问。毕竟那天她被邱博洮带走大家都看见了,后来又一下升为了主演,要说她有猫腻,也不是没可能。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池世秋说,“艺美那边我来跟他们交涉,你只管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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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奇怪的是, 艺美公司竟然没有提任何赔偿要求,甚至替盛慕槐订了一张第二天从香港飞首都的机票。
负责人诚恳地对盛慕槐说:“盛小姐,你不能继续在香港献艺实在是太遗憾了, 我们随时欢迎你再来香港,再次和我们合作。”
于是盛慕槐拿着给爷爷的礼物和戏服独自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走前她没有让任何人相送。
演出平白被切断,她比平时都更想回到凤山, 回到一大家子人中间去, 可是却只能回首都接受“审查”, 这感觉很不好受。
她闭上眼睛,随意在系统里翻捡起已经兑换了的剧目,挑了一出顾泠秋演的《思凡》听了起来。
或许是听得太入神,小尼姑边舞拂尘边唱「风吹荷叶煞」曲牌的时候,她也不自觉哼了出来: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 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
旁边坐了一位戴金丝边眼睛的中年男子,他听到了后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问盛慕槐:“小姐, 你是在唱戏吧?”
盛慕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哼出了声音,赶紧暂停播放,点头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没事, 你唱得太好听了!” 那男子是个自来熟,滔滔不绝起来:“我原来也不喜欢听戏,觉得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可是这几天我被朋友拉去听了几出戏,我简直被迷倒了。那个旦角叫盛慕槐,她唱得派别叫做辛派,简直是太好听了!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她既像是神仙也像是精怪,你懂吗?像水边的洛神,又像河上的女妖罗蕾莱,她唱的歌能蛊惑水手的心,让他们甘愿去死。我这么说的确是夸奖,你知道一个能把这些感觉都结合在一起的女人是多么难得……”
盛慕槐越听越羞耻,谁能承受得住一个人当面对着自己狂吹彩虹屁。她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脸发热,决定绝对不能让这位男子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神仙”。
可他越说越上头,硬是拉着盛慕槐安利了十分钟她自己的戏——
“小姐,你也喜欢戏,那到首都以后一定要去听一场她唱的戏,相信我,绝对不会错的!”
直到盛慕槐苦笑着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去看她的戏的。” 他才满意地点点头,放过了她。
盛慕槐赶紧错开了目光,假装在往外看,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了一点,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谁不喜欢接受观众的爱意呢?别飘,你还差得远呢,盛慕槐在心里对自己说,赶紧打开辛老板的视频冷静一下。
飞机落了地,盛慕槐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抱着装着大纸盒的袋子往出站口走。
没想到竟然在接机口见到了李韵笙。
他朝盛慕槐招了招手说:“你师父要演出没时间过来,特意嘱咐我来接你。”
说着就要去接盛慕槐手里的行李,盛慕槐怎么可能让大前辈替自己搬行李,坚决不从,李韵笙说:“怎么,是觉得你李师伯年纪大了,力气不行了?” 因为盛慕槐曾经跟师弟学过艺,他便坚持让盛慕槐叫他师伯。
“那哪能,您现在还能演《挑滑车》呢,谁敢说您力气不大?”
“那就把你抱着的这个袋子给我。” 李韵笙不由分说地接过了袋子。
他见盛慕槐抱得郑重,也知道是她珍视的东西,于是也一直抱在胸前。走了一段,两人来到停车场,坐到了车上。
李韵笙把袋子放在膝盖上,把手的绳结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盒子淡蓝色的一角。这颜色很别致,天蓝中洒着银点,角落处还有一丛墨兰,李韵笙一眼便看住了。
盛慕槐暗道一声不好,这盒子和春笙社帷幕几乎一模一样,和爷爷同组春笙社的李韵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慕槐,这是什么盒子?里面装了什么?” 李韵笙问。
盛慕槐知道瞒不过去,况且这也不能隐瞒,就说:“这是邱博洮送我的。这里面装的是,是辛老板当年在香港唱戏的戏服和头面。”
“这阴沟里的赖蛤-蟆。” 李韵笙不觉骂一句,捧着盒子的手却更轻柔了几分。
他问:“慕槐,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您只管打开。” 盛慕槐说。
李韵笙把盖子打开,就看见盒子有左右两个隔层,左面是原来韵春为《红梅阁》特意订制的戏服,右面则是配套的头面和阴阳宝扇。
当年两人演这出戏,他给韵春反串了杀手,打斗那折配合的不知有多默契,总是能赢来满堂彩。那些心有灵犀都是从小一个科班里培养出来的。
该有四十年没见这些老物什了吧,从前是看惯了的,李韵笙想。这只蝴蝶儿他曾帮师弟戴过,那件珍珠披风他也帮他整理过。一眨眼,都快半个世纪了。
1949年,为了摆脱港-台有心势力的纠缠和检查,韵春舍弃了一部分多年积攒下来的头面与戏妆,用本名“盛春”,和他连夜坐船回到了首都。
没想到那不过是个不断失去的开始。
李韵笙把盖子盖上,及时把回忆锁进盒子里,要不然该在小辈面前失态了,那多不好。
盛慕槐把他的神态看在眼里,轻声说:“李师伯,我有个请求。”
“什么?”
“辛老板的戏服和头面可以暂时放在您家吗?这太贵重了,宿舍里不好保存。等我放假回去的时候再跟您取。”
李韵笙抱着盒子,说:“当然可以。”
***
范玉薇演完戏立刻赶来首都戏校见盛慕槐。
两人绕着操场散步,她对盛慕槐说:“明天会有人来问你一些问题,只要据实回答就行。小池和团里的老先生已经替你保证,我和李校长也向他们解释过了。再说,你人已经在首都,这就是对不实谣言的最佳辩驳。”
盛慕槐说:“放心吧,师父。身正不怕影子斜,费心去搞恶意举报这一套的人,不过是躲在阴影里的小人罢了。我不怕他们。”
范玉薇笑了:“慕槐,你这宠辱不惊,埋头苦干的性格很好。你要知道,没有人能永远幸运下去,也没有人能永远不幸。只要你韬光养晦,机会一来,就还是你的。”
盛慕槐说:“谢谢师父的提点。您放心,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件事没什么可沮丧的,我只会更刻苦的去训练。”
第二天果然有专门的人员来审查盛慕槐。
她把邱博洮欣赏自己的演出,出面让艺美公司约戏的事情对审查人员说了一遍。又强调:“当天被邱博洮带走并不是我自愿的,而且之后我再也没和他有过任何私下的接触。我的演出是在池世秋的团体里进行,并且上报给学校的。”
“收入呢?”
“150港币一场,我这里有收据。”
“邱博洮有没有以任何方式对你许诺,帮你偷渡到台-湾?”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台-湾。我本人是京剧名家范玉薇老师的弟子,不说艺术传承之类的事,就是说的俗气点,我毕业后会有一个好前程,没必要铤而走险。而且现在我们经济发展得那么快,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子,在首都的前景只会更光明。”
盛慕槐真诚的说:“台-湾经济现状再好,也不是京剧能生根发芽的土壤。”
审查的人点了点头。审了一遍,他都有点喜欢这个小姑娘了。甚至想去听听她的戏到底有多好,能让邱博洮折服,也能让香港观众疯狂。
过了两周,审查结果下来了。专员表示,没有发现盛慕槐有举报中的任何行动,其演出过程完全合理、透明,并完成了在香港宣传中华国粹的使命,简而言之,盛慕槐还是一个好同志。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最近几年是不能够再去香港或者台-湾了。
盛慕槐对这个结果没有异议,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池世秋的团队也回来了,最终他找出了暗中举报的人,竟然是平常跟盛慕槐挺要好的一个演花旦的配角。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嫉妒盛慕槐才偷偷举报的。
她有自己的工作单位,池世秋没办法把她从工作单位辞退,但是这样一来,她同时得罪了池家、范玉薇和李韵笙,做的龌龊事情也被被同去香港的各团演员宣传了出去,为人不齿,以后前途无望。
池世秋为了安慰盛慕槐请她去簋街搓了一顿,两个年轻人总是很容易找到些令人高兴的话题,回来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聊,马路上正好是红灯,他们经过了路边的一辆奥迪100。
车里正坐着一个身姿挺拔而沉默的青年。他将锐利的锋芒收在体内,整个人如一把未出鞘的刀——直到他看见了盛慕槐。
只一瞬间,他眼底压抑的光芒与渴望便再也抑制不住,目光追随着她,像要把她每一个动作细细描摹,统统刻进心底,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留念。
她和身边那个清秀俊朗的青年说说笑笑,脸上绽放出耀目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握紧了拳,却什么也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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