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刀寒
林非鹿说:“这是护手霜,涂抹在手上可以保护双手。”她垂了下眸,有点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我自己做的。”
林念知已经挖了一坨拍在手背上涂抹起来,涂完之后,双手果然滑嫩了不少。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又香又软的东西。
她看了看护手霜,又看了看小五,心情一时十分复杂,顿了顿才问:“你就是来给我送这个的?”
小五抿着唇笑:“对呀。”
林念知感动坏了。把她拉过来,替她拍了拍揪揪上凝着的水珠,佯怒道:“下次让你宫女送就是了,哪要你亲自跑一趟。”
林非鹿小声说:“那我还想看看皇长姐嘛。”
林念知脸都红了。
两人又在屋内说了会儿话,林念知担心母妃醒来又要为难小五,就让抱柚送她回去了。
果然,惠妃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林非鹿的情况,宫女如实禀告,惠妃想着女儿平时这个点才会醒,怎么今天提前醒来了?
她梳洗好去女儿的房间,见她坐在榻上把玩一个胭脂盒子,询问道:“那是什么?”
林念知见她过来,顺手就把盒子塞进怀里:“没什么。”
惠妃:“???”
女儿跟自己从来没有秘密的,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们母女一条心,怎么现在还睁着眼说瞎话呢?!
惠妃生气道:“是不是那个小贱人送你的东西?”
林念知不悦地皱了下眉:“母妃,小五好歹也是公主,是父皇的女儿,你这么说她,若是被旁人听到,恐会落人口实。”
惠妃气笑了:“你这是在为了那个小贱人责备你母妃?”
林念知认真地看着她:“我是在关心母妃。小五还是小孩子,她跟宫里的这些是非恩怨都无关,希望母妃以后不要再为难她了。”
惠妃气得话都不想跟她说,转头就走了。
林念知默默叹了声气,觉得自己好难。
……
自那日落雪之后,京城的天气就再也没放晴过。大雪覆盖了这座王城,年关也越来越近。
每年年底,皇后都会在后宫举办终年宴,算是对这一年的总结。萧岚往年是没有受邀的,毕竟宫中妃嫔多,那些不受宠的妃子就跟隐形人一样,没人记得。
但今年不同往日,有娴妃在,萧岚也就被列入了名单。皇子公主们也要出席终年宴,萧岚自然是要带上林非鹿一起。
这应该算是林非鹿出生后,第一次参加宫内的宴会,也算是她第一次正式亮相,当然不能马虎。娴妃送了不少新缎子新首饰到明玥宫,让萧岚好生准备。
各个宫里都热热闹闹地为终年宴做准备,只有静嫔的昭阳宫显得有些萧条。
因为闹过邪祟的事,来昭阳宫的人本来就少,后来林熙又被大皇子责罚禁足,大家更不愿因为她得罪大皇子阮贵妃,更是绕道走了。
整个昭阳宫在大雪中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冬日天黑得早,傍晚时分,黑暗就与碎雪一起降了下来。昭阳宫里灯光忽明忽暗,时而传出低语的人声。没有人发现,幽静冰冷的房檐上,有个人影抱剑斜立。
直到夜色完全笼罩王宫,那人影才不紧不慢,比漫空飞舞的雪花还要轻,一点声音也没有飘了下去。
翠竹居内,天冬掌了灯去烧热水,准备服侍殿下洗漱。
影子从院墙飘进来的时候,就从他头顶经过,天冬一点察觉都没有。直到影子进了屋,还在屋内看书的宋惊澜才意有所感抬头看来。
一看,脸上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笑来:“纪叔,你回来了。”
抱剑而立的男人面无表情,冷冰冰扔出一句话来:“昭阳宫。”
宋惊澜笑道:“纪叔一回来就帮我听墙角去了?”
男子高冷的神情终于有点崩,溢出一丝别扭的神情。
第21章 【21】
纪凉是宋惊澜舅舅容珩的好友,天下第一剑客。
当年宋惊澜被选做质子送往大林朝,容家满门担忧的都是容家前程福荫,只有容珩一人担心外甥的安危。
于是一步一礼,亲拜苍松山,请纪凉出关保护宋惊澜。
说是好友,其实两人的交情并不深厚。不过是纪凉年轻时曾遭人暗算,被容珩搭救。剑客重义,欠了容珩一条命,是无论如何也要还的。
自五年前出关下山,便一直暗中跟在宋惊澜身边保护他。
虽是大林皇宫,但他的武功造诣早已臻化境,天底下没几人是其对手,在王城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要不是前几年宋惊澜被人加害掉入深井,纪凉不得不现身相救,恐怕连宋惊澜都不会察觉他的存在。
不过自打那日之后,宋惊澜就开始随他习武。
纪凉没有收徒的打算,但见他天赋惊人,平时也愿意在夜里现身指点一二。现身的次数多了,宋惊澜对他的称呼就从一开始的“纪大侠”变成了“纪先生”,后来又变成了“纪叔”,纪凉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生习武,犹如剑痴,无妻无子,宋惊澜这么喊他,他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所以后来宋惊澜若无其事拜托他在这宫中四处偷听墙角,作为天下誉赞一代剑客的纪凉,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甚至还养成了习惯?
前月是师父的祭日,他回苍松山拜祭,离开两月至今才回来,一回来就自觉去昭阳宫听墙角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天冬把热水烧上,进屋看到墙边有个人影还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顿时惊喜道:“纪先生,你回来啦?”
殿下刚来大林朝那两年,几次危在旦夕都化险为夷,后来才知道是这位纪先生暗中相助。有纪先生在,他才觉得安心,纪先生不在这两月,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提心吊胆。
纪凉略一点头,脸上神情冷冷的,衬着怀里那把寒剑,格外的不近人情。
但天冬知道纪先生就是外冷心热,也不在意,傻乎乎笑了会儿,又跑出去给纪先生煮热茶。回来的时候正听到自己殿下问:“纪叔听到昭阳宫何事?”
因为三公主林熙总是找宋惊澜的麻烦,昭阳宫在纪凉眼里也是重点观察对象。
天冬立刻竖起耳朵,神情严肃,却听纪凉道:“与你无关。”
林熙是有一段时间没来找殿下麻烦了,既然与殿下无关,那也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宋惊澜却凝了下眉,不知想到什么,问纪凉:“是明玥宫?”
纪凉有点惊讶,但他惊讶的神情也很淡,不是熟悉他的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变化,“是。”
天冬讶然道:“五公主?她们要对付五公主?”
纪凉看了他一眼:“五公主?”
天冬热情道:“纪先生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两月,又有位公主看上了我家殿下!”
纪凉:“?”
宋惊澜:“?”
天冬犹然不知,继续热情解释:“这位五公主跟三公主不一样,人是极好的,你看这屋内烧的银碳就是她送来的。她还给我们殿下送了点心和护手霜,对了纪先生,你不知道护手霜是什么吧,就是……”
宋惊澜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天冬。”
天冬这才闭嘴。
宋惊澜才又转头看着纪凉温声问:“纪叔,她们打算做什么?”
纪凉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五一十把听来的话都转述了一遍。
宋惊澜神情还是浅浅的,天冬却是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等纪凉说完,忍不住骂道:“这也太恶毒了吧?!”
宋惊澜若有所思,纪凉看了他一会儿,问:“你要帮她?”
宋惊澜没说话,只很浅的笑了下,纪凉摇头:“这不像你。”
宋惊澜俯身拿起火钳,夹了夹炉里的银碳,让它燃得更旺一些。弄完了,他伸手在碳炉上空烤了烤。手上干裂的口子已经愈合了不少,被火炉烤着时,融散出淡淡的白梅清香。
他抬头笑问:“纪叔,暖和吗?”
纪凉点点头。
宋惊澜看了眼忽明忽暗的火星,笑了笑:“我也觉得很暖和。”
……
林非鹿是在睡梦中惊醒的。
有人砸她的窗户。
砰,砰,砰,像是石子打在窗棂上。她起先还以为在做梦,睁眼时还愣了一会儿。满室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唯有石子砸窗的声音愈发清晰,不紧不慢地响在窗边。
她蹭的一下翻身坐起,本来下意识想喊人,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她下床穿鞋,摸黑去开窗。走到窗边时,声音骤然停了,等她拉开栓子推开窗户时,一颗石头从她耳边呼地一声飞进来,落在了屋内,落地时还弹了几下。
窗外一轮冷月,枯枝像剪影投在夜空,细细的碎雪随着风飘进来,冷得她哆嗦。
她什么也没看见,那声音也没再响起,她回头,借着一缕清月,看见落在地上的石头。
林非鹿悄悄关上窗,走过去把石头捡了起来。石头上包着一层白布,她把白布取下来,没掌灯,而是走到燃着银碳的炉边,借着火光看清上面的字。
光线太暗,不太好看,那字迹也歪歪扭扭的,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看完。
夜里寂静无声,只有碳炉时而溅起一抹火星,碎在窗外若有若无的风中。林非鹿看完一遍,缓缓将白布捏在掌心,捡起那块石头走到窗边开窗去看。
外面依旧什么也没有。
她压着小气音问:“喂,能听见吗?”
回答她的只有风雪。
她看着夜里的迷雾,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轻声说:“谢谢。”
林非鹿将石头扔出去,然后关上窗,走到火炉边将那张写满字迹的白布扔了进去。火光舔舐而上,白布很快燃烧起来,在半空中窜起一抹火苗,映进她清幽的瞳孔。
翌日天亮,林非鹿还睡着,听见打扫庭院的云悠在外面惊讶道:“窗外哪来的这么多小石头?”
青烟说:“别是老鼠吧?哎你别用手,当心脏,快,快扫了这腌臜东西。”
林非鹿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下午时分,织锦坊送了不少新冬衣过来,都是之前林念知让他们改的衣服。既然是一开始做给长公主的衣服,锦缎花色样式当然都是最好的,现在改小给了五公主,依旧样样不落俗。
林念知送她的那张雪狐皮也做成斗篷一并送来了。
斗篷用了大红色的料子,摆上绣了几枝梅花,雪狐的毛又白又软,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做成了领子和帽檐,保暖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