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骨生迷
秀才么?姜杨弯唇笑了笑,他姐姐还是把他小看了。
…………
再说放榜长案之前,姜柏和秦子玉两个久久没有没有挪动脚步。
旁人也都争着看案首姜杨的卷子,看完都会忍不住夸上几句。
他俩不同,臭着个脸好像被欠了很多银钱一般。
“我看这卷子也就这样吧,是比旁人答得好些,不过也就凑合。”姜柏凉凉地嘀咕道。
“就是,我也没觉得有多好,看来是这届考生不太行。”秦子玉也酸着。
不过两人只敢小声念叨,旁边那么些人,好多都是这一届的考生,让他们听到了这些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两人给淹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都发现了彼此眼底的不屑,顿时惺惺相惜起来,一道走出了看榜的人群。
“这姜杨也是走了狗屎运,”秦子玉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一个农家子,正好遇到了本届考农政,那当然比一般人回答的好些。不过是占着穷酸出身的便宜罢了。”
农政方面确实是姜杨的长项,他农家子出身,答起这种题言之有物,比一般五谷不分的富人子弟有着先天的优势。但考科举的农家子在这小县城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其他农家子还真就比不过姜杨。这还是他优秀啊!
但秦子玉可不管那些,就是酸!
旁的看不惯姜杨的人可能还会跟着附和,但姜柏不会,他和姜杨是堂兄弟,秦子玉说的“穷酸”两个字刺痛了他的心。
他顿时就反驳道:“我看考题碰巧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县试的主考官……哼哼。”
秦子玉顿时脸色就不对了,主考官是他爹!
“兄台此话怎讲?”
姜柏还是有分寸的,没直接说秦知县徇私舞弊,只道:“这姜杨的姐姐和秦夫人合伙办绣坊,做生意,县城谁人不知道?我听说两人好得就差义结金兰了。”
秦子玉恼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听人这么说他爹娘登时就沉下脸,说:“咱们好好地说姜杨,你扯知县夫妇做什么?”说着他把姜柏上下一打量,嗤笑道:“看你这打扮,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出身。我说怎么就把话头往主考官头上扯呢。敢情也是穷酸货色,考不上就觉得是当官的为难你们?”
“你说谁穷酸呢?说谁考不上呢?”姜柏也恼了,嗓门不自觉大了,“我穿的是不好,你穿得好,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富少爷,上赶着给知县溜须拍马?!”
两个柠檬精因为姜杨得了案首的事本就生了一肚子气,又被对方的话一激,撒气似的吵了起来。又都是十几岁正冲动的年纪,后头吵着吵着干脆动手了。
姜柏到底是农家人,虽然经常躲懒,但多少也做过一些活计,手上力气比秦子玉这样的公子哥儿可大不少。
秦子玉也是倒霉,因为觉得来看姜杨的卷子丢脸,没让家丁小厮跟着,打着打着就落了下风。
后头还是看榜的路人看不过眼了,七手八脚地把他们给拉开了。
秦子玉被打成了个猪头,回家就让人去查姜柏的底儿。
小县城拢共就这么大,看榜的又都是读书人,没两天下头的人就查到了姜柏的背景。
听说对方还是姜杨的堂兄,新仇旧恨的,秦子玉立刻就让人去整治姜柏。
他当然也做不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恶事,玩的还是排挤施压那一套,后果就是没多久姜柏被他的秀才先生赶出了学塾,而且再没有先生肯收他了。
这下好了,前头他还笑话姜杨自学一年还妄图考科举,现在他才成了那个需要自学成才的人!
而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府试开考了!
第121章
县试和府试不过隔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除了县试放榜那天姜家算热闹了一下——当天来了不少人贺喜,姜桃就去买了几百个红鸡蛋,发给贺喜的人。
之后就又安静下来,姜桃千叮咛万嘱咐,让家里人这段时间不要打扰姜杨看书。
之前小姜霖和姜杨一个屋,后来县试之前小姜霖搬到了和萧世南一起去住。
县试之后,萧世南干脆带着小姜霖住到了苏宅去,这样他们早起上课也方便,不用担心早上弄出动静,把姜杨吵醒。
姜杨县试之后便不去卫家上课了,只有偶尔不明白的地方或是写了新的文章,才会去请教卫常谦。
他每天早上辰时起,然后一看就是一整天,除了出恭,其他时候几乎都在屋里,一直要念到丑时末的样子。
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大概就是早上七点起,读到凌晨快三点,一天只睡四个小时。
看他这么郑重的态度,姜桃再也不敢说什么“考个秀才就好”这种轻狂的话了。
考秀才这也太不容易了!这要是后头考举人,姜杨不得觉都不睡了?!
她有心想劝劝他的,到底年纪还小呢,不过十四岁,又是先天身子骨比旁人瘦弱的,这要是病倒了,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她还想着自己虽然不懂四书五经,这上头帮不上忙,但是她可以帮着制定一个比较科学的计划时间表,这样可以提高效率,姜杨也就能多休息一会儿了。
还有她以前看科举小说的时候,主人公都会在自家搭建一个临时考场,模拟科举考场的氛围,这样也能事半功倍。
她打好腹稿就去找姜杨了。
没想到还没等把她的想到的和姜杨说,就看到他桌上早就有一份时间表了。
上面清楚地写着每天什么时辰该做什么,每学上一个时辰,还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不过到了休息的时候姜杨会去出恭,或者是在炕上闭一会儿眼。
她一直没进来打扰他,就不知道他早就都给自己安排妥当了。
至于模拟考什么的,就更无用武之地了,卫常谦想办法给他弄一些历年真题来做,姜杨按着考试的流程和时间做,自己就给自己模拟了。
至于姜桃想劝他多睡会儿,他就道:“姐姐说的我都省得,一天两个多时辰的睡眠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怎么辛苦,习惯了就好了。再说不是还有你给我炖的药膳汤吗,吃了精神更好。你看我这段时间都没瘦。”
姜桃看他确实精神不错,又看他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劝了。
后头她和黄氏、卫夫人一道喝茶小聚——黄氏是时不时就来找姜桃聊天说话的,但是姜家现在是最高警戒状态,姜桃白日里要么在绣坊,要么就在苏宅,除了送饭绝对不会打扰姜杨的。
黄氏知道后都多来苏宅寻她,但卫茹还跟着苏如是学绣艺,也是要清静的,姜桃和黄氏就窝在苏宅的偏厅里聚会,后来可能是卫茹回去和她娘说了,卫夫人把她们请到了自家花厅,也加入了他们的茶话会。
三人本来就有交情,眼下又都是备考学子的家长,更是有聊不完的话。
听姜桃说担心,黄氏和卫夫人都劝她来着。
卫夫人说:“你起码还日日都能见到你家阿杨。我家琅儿你们应该都没怎么见过,他一直跟着老太爷读书的,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一个月也见不了他几回。如今是更别说了,老太爷直接把他那个院子封了。除了每天送吃穿用度的下人,我和我家老爷连想见他一面都困难。我都担心死了。”
卫琅一直是活在卫家人的嘴里,外人都没怎么见过。
但是听说卫老太爷当年对儿子读书都不怎么上心的,却对孙子亲力亲为地教导,想来是个天赋绝佳的少年了。
姜桃只见在地龙翻身的那个夜里和卫琅打过一个照面,当时卫琅站在卫老太爷身边,看着也不过十六七的少年人,但面对那样的天灾却八风不动的,有着超出年纪的沉稳。
姜桃就笑道:“卫老太爷是过来人,您一家子都是读书人,书香门第,令郎更是天赋异禀。您都要担心,我们岂不是更要担心地睡不着觉了?”
卫夫人对儿子还是很自豪的,卫琅十三岁的时候就成了连中小三元的秀才公。
那时候卫常谦也高兴坏了,说卫琅怕是要成为第二个卫老太爷,来个连中六元。
三代人里出了两代连中六元的文曲星,这得是多大的荣光啊!翻遍史书都找不出几家呢!
但是后头卫老太爷却没让卫琅接着科考,说他还是太年轻,得压一压。
没多久他就辞官了,卫常谦支撑门庭,再后来就是去年他们一家子都回到了这小县城。
卫常谦和卫夫人都问过老太爷,说什么时候让卫琅再下场呢?
卫家祖辈都是农家人,总不能好不容易改换了门庭,真的就这样成了白身。
卫老太爷一直说不是时候,且在等等。
一直等到去年秋天皇帝下旨大开恩科了,卫老太爷才松了口,说是时候了。
卫琅这才要下场了,他要准备的是今年八月的乡试。
卫夫人对儿子很自豪很有信心的,但还是谦虚地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当父母的,哪有不操心儿女的?虽然知道他天资高,又有老太爷看顾着,但就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他有没有累到,有没有吃好,唉……”
姜桃点头说是的,“阿杨就在我隔壁住着,我一天都恨不能去看他八十回。但是又怕打扰他,所以才干脆白日都待在外头。”
黄氏听了她们聊了好一会儿,才搔头道:“啊?原来你们都担心这些啊,那咱们的情况还真不一样。”
他们问黄氏情况怎么不一样呢,黄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们是不担心孩子成绩,只担心他会累到自己。我是相反的,我不怕他累坏,我就怕他不肯学呢。”
秦子玉也是早就钻进书房里了,不过他可没有姜杨那么高的自觉性和自律性。加上秦知县衙门的琐事也多,没工夫看过他,他就只是看起来学的很认真,但是后来黄氏偶然去了一趟他书房,发现他桌子上四书五经下居然压着画本子……
十几岁的少年看的画本子,那内容真的是香艳过头了。
黄氏抢过来翻看了两页,老脸都羞红了,秦子玉也害臊,但还是嘴硬说:“娘不懂,我学的困了靠这个提提神的。并不是玩物丧志了。”
黄氏信他才有鬼!谁家学子念书靠看春宫图来提神啊!
她又摸出了那一捆竹板子,秦子玉一见竹板子就发怵,屁股挨了两下,他立刻把书房里藏其他玩乐东西的地方都供出来了,然后她再一搜,足足装了两箩筐。
之后黄氏没事儿就拿着竹板子进秦子玉书房晃悠,这才看着他的学习效率一点一点高起来。
听说黄氏又动手打了秦子玉,卫夫人都忍不住劝道:“我前头和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家子玉虽然前头做错了事,但都十好几的人了,你这样打……有些不好。”
卫夫人说的委婉,姜桃怕黄氏理解不了,就帮着劝道:“虽然现在没有哪家的大人不打孩子的,但没有打那么大的孩子的。他也是要面子的,万一真把他打急了,恐怕会伤了你们的母子情分。”
黄氏点点头说:“你们劝的我都明白。但是自家孩子我知道,他身子底子好,打屁股瓣儿打不坏……我以后不会和他动手了。”
卫夫人和姜桃这才放下心来,又听黄氏接着补充道:“除非他又不乖。”
得,她这是尝到了武力管教的甜头了。
其实黄氏还真是错有错着,秦子玉本质上是个欺软怕硬的,不然之前他早就看不惯姜杨了,却一直没有搞小动作为难他——明明他是知县公子,姜杨不过是个农家子。身份如此悬殊,他看不惯姜杨早就能发作了。
但是都知道姜杨天赋高,指不定哪天就鲤鱼跃龙门了。他就一直忍着。
忍到姜杨身上带了孝,三年不能下场了,他把藏了许久的嫉妒和怨恨发作出来。
黄氏现在硬气起来了,说打就打,秦子玉还真就怕这个。大年初一被打了一顿,他乖了好些天,然后到了放榜那天他和姜柏起了矛盾,没几天把姜柏挤兑出了秀才先生的学堂。
想着姜杨的堂兄都被他料理了,姜家人也就那样吧,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可怕、不好惹,尾巴不自觉地又翘起来了。
然后又被他娘收拾了一次,骨头就又给装紧了。
他们三家的情况其实都不怎么一样,但相同的都是当家长的想着孩子好的心情。
就在这样三家人高度紧张的氛围里,到了府试开考的时间了。
虽然之前姜杨和姜桃说府城离得不远,也没什么好玩的,说后头去省城的时候她再去陪考。
但是话是这么说,姜桃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去府城呢?
还是想一道跟着去的。
她想跟,姜杨却不想他去。
就像姜桃心疼他辛苦,想劝他多休息一样,姜杨看着姜桃每天早晚在灶间炖药膳汤,身上都带着一股药味儿,而且看着比他还紧张,晚上还要起夜两次给他热宵夜,也是同样的心疼她,不想让她来回奔波,想让她趁着这段时间在家里歇一歇。
他说楚鹤荣正说在小县城窝着没劲儿,想和他一道去府城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