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迎面而来的车驾停下来,车上着长史服饰的人前来下拜。
永王这才蓦然想起兰郡王也在京城,他连忙回应了,而后上了马车。
上车后他又想到,除了兰郡王,不是他还有个姐姐也在京城么?
……
李挚是看着永王出府的。
李夫人凭窗煮茶的当口他回来了,拍着身上雪花,掏出包栗子给她道:“母亲趁热吃,才买的。”
李夫人接了栗子,道:“我又不吃这个。”
“试试嘛,我看絮姐儿经常买来吃。”。
李夫人不忍拂他的意,剥了一颗吃了。
“好吃吗?”李挚问。
李夫人没说话。
金嬷嬷撩帘进来,没提防李挚在,停在门槛下。
“嬷嬷有什么事情?”李挚问。
金嬷嬷看向李夫人,暗叹了一气上前来:“郡王府那边来人传话,说是永王殿下到京了,在兰郡王府下榻,郡王爷请夫人过去叙旧。”
李夫人抬起了头,李挚闻言也看了她一眼,而后他先接了话:“原来是舅舅来了。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出行不便,不如我去一趟好了。”
“不,”李夫人道,“让人把车套上,我去。”
李挚看向她:“母亲何必遭这罪?”
“亲弟弟进京来了,我这当姐姐都请不动,传出去不是让人说闲话?”
李夫人下地到了妆台前,开始整妆。
“那儿子随母亲一块儿去!天雪路滑,安全要紧。”
“不用了,有护卫们跟着,出不了事。”
李夫人没有半点松动,梳妆完又拿了件斗篷披上来。
李挚目送她出门,随即折身到了李南风房里:“母亲要去兰郡王府见永王。”
正看着信件的李南风愣了下:“怎么突然要见?从前不是从来都不见的吗?”
“不知道。”李挚凝眉,“不管怎样,我们得瞧瞧去!”
“怎么瞧?母亲会让吗?”
“当然不跟她一处,走吧,先过去再说。”
李南风便不耽搁了,拿起披风便随他出了门。
……
李夫人到了兰郡王府,迎出来的是兰郡王。
“芷慧呢?”李夫人先打听起兰郡王妃。
兰郡王叹了口气:“入冬以来就没下过床了,近来虽是好了些,但因天寒地冻,也没让她出来。”
李夫人点头:“多顺着她些,让她好好养着。”说完转身让金瓶把带来的两株老参呈上,而后进了门。
永王在暖阁,李夫人一进来,永王就觉出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他站起来,打量着面前这位打扮并不是很华丽,但是隐隐中又透着不怒自威之气势的太师夫人。
“二姐来了,四哥怎么愣着了?”随后进来的兰郡王笑起来,“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亲王郡王,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论排行二姐为大,您可别跟我摆架子。”
永王回神,先跟李夫人深施了一礼:“姐姐。”
李夫人颔首:“你来了。”
永王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不深,记事起她就已经有十一二岁了吧,一向严肃。
母亲每每对她慈善有加,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更别提对他们兄妹三个。
母亲倒是常说她可怜,让他们多让着些她。但每次让完她,反倒引来她更嫌恶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是填房所生,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她厌憎?
她出嫁后就更加没有什么往来了,除了在父亲葬礼那次,此外应该是没再见过面。
他自认世家子弟,也不是那行事畏缩之人,但此刻的永王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就是那种无形中似乎亏欠了对方的心虚感。
“听说王爷要见我?”李夫人出声了。
永王点点头,说道:“弟弟此番因事进京,想到姐姐也在京师,因此急欲谋面。连累姐姐冒寒前来,还望体谅一二。”
“客气了。”李夫人道,“王爷有事吩咐,本就应直说。”
永王略顿,道:“你我乃同父亲姐弟,姐姐何故如此见外?”
李夫人神色未动:“那王爷说说,何故会在刚进京见完驾就急不可耐地见我?”
永王目光微敛,握握拳看向兰郡王:“寒朝,我与你二姐有些话私下里说,你可否行个方便?”
兰郡王起身道:“你们只管聊,我这院子清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永王点头,目送他到门口,而后看向李夫人:“姐姐以为我寻你是为什么?”
兰郡王出院子,脚步放缓,迎面却有太监走过来:“王爷,延平侯世子与南风姑娘来访。”
兰郡王顿了顿,走到前院,望着双双立在殿中的兄妹俩:“你们怎么来了?”
李挚拱手:“敢问舅舅,我母亲是不是来府与我大舅见面了?”
兰郡王道:“你们是为这个而来?”
李挚不好怎么说,只能问:“敢问他们何在?”
兰郡王指指东面:“在说话,不让人打扰。”
李南风探头看了眼,道:“有件事我们想求求舅舅。”
兰郡王眉毛一挑:“何事?”
李南风踮着脚,在他耳边细说起来。
兰郡王听着听着神情一顿,惊讶地望起他们两个。
第252章 谁更恶毒?
永王等到一切安静,方看向对面的李夫人:“姐姐似乎并不太愿意见我们。好几次我遣人到李家,姐姐都避而不见。”
李夫人道:“哪里,你看你一来了,我不是就冒雪前来了么?”
“姐姐今日能来,我也很意外。”永王沉吟。
“你既然请了我,那么无论我来与不来,你都不该意外。”
“姐姐难道不好奇我为何事急于请您么?”
“你自然会说的。”李夫人道,“我洗耳恭听。”
永王深吸气,说道:“胡宗元姐姐还记得吧?他犯事了,闹得沸沸扬扬,我不信姐姐不知道。
“这件事也连累到了弟弟,弟弟只好请奏进京来面圣。
“但我听说,至今为止,姐姐并未出面过问过任何一句。姐夫身为当朝太师,甚至连过问都未过问一句。”
李夫人望着他:“你这意思,是怪我们做的不称职?”
“我只是想知道,你从小到大对你的娘家人如此冷漠是为什么?
“你出阁二十年,那些年兵荒马乱的不便往来也就不说了,为何大局已定之后你也不跟娘家往来,永王府来信,你从来没有回复过,你还当我们是你的家人吗?
“姐夫身为太师,你身为太师夫人,应该知道胡宗元这案子发散之后会影响到永王府,你为何就如此沉得住气,能做到完全不闻不问?
“你就从来不担心皇上会降罪永王府,让娘家人失了体面,你也会在李家短了气势吗?”
李夫人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真有意思。”
永王脸上有了愠色。
“你可真是幸福,生在高家,长在高家,从小读圣贤书,什么都能拿道德来判评一番,却又什么都不懂。”李夫人冷眼睨着他,“所有人都有资格说我冷漠,唯独你们没资格。”
永王怔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有没有把你们当家人,你怎么不先问问你自己呢?别的不说,先说你来京,口口声声唤我姐姐,也知道外子是当朝太师,你就做得到派人传话给我这个姐姐来觐见,而不是先登门到我李家来拜访。
“我估且当你是在端王爷架子,前来走这一趟好了,然见面至今,你也不曾问我一句我近况如何?
“反倒是上来就直接训我不顾娘家人体面,怪我与外子不替胡宗元求情,你这样的家人,我要来做什么?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给自己添堵吗?”
永王道:“永王府不是每季都有家书给你吗?”
“你是指你手下人每季必来的那道让我打听朝局动向的信么?”李夫人冷笑:“你连亲笔写两个字都不肯,也好意思提家书两个字?
“还家人?家人也是相互的,你把我当家人,我也才会把你当家人。你母亲没教过你,做戏要做全套吗?”
永王脸上有些挂不住:“王府事务繁忙,我以为手下人提笔也是一样。再者,你说我便说我,又提到母亲做甚?
“你少时她便过门来了,几时不是拿你视如己出,但凡我们有的,也绝不会少你一份?你扪心自问,世间几个继母能做到像她那样?”
他实在不明白,他们的母亲那么面面俱到的一个人,人前永远对她温善有加,怎么结果却换来她这般地针对呢?
李夫人低头吃茶,嘴角浮出一抹寒意。
永王被她这态度撩得有些坐不住,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找我来是要做什么?”李夫人问。
永王道:“皇上方才斥责了我一顿,胡宗元犯的这事太大,把我也给牵连进去了,他给我三日时间让我找出背后是不是有人使诈,你常在京师,姐夫又是当朝太师,帮我想想看会是谁要针对永王府?”
“原来是来求我。”李夫人微微勾唇。
永王怒目:“你也是我们高家二房出来的姑太太,无论如何,你总不能看着娘家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