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所以也不知道是她祸闯得太多,虱子多了不咬了,还是李夫人在憋什么大招,总之打翻花架的事她没有急着秋后算账。
第027章 人家的事
随着到达的官眷增多,李夫人自己的应酬也多起来,这一日李南风十分自由,与李勤窝在耳房里猜字谜,投壶,不亦乐乎。
但到了夜间,她心思仍分了些许在靖王府那边。
东边今日十分安静,让人不由猜想到是否真的妻妾和睦其乐融融。但毕竟林夫人在回京之后被送出府,至少说明了靖王是作出了取舍的,虽然李南风不知道原因。
她立在窗前,探头往东边望了望。
这一切看起来跟前世没有什么分别,不出意外,这番平静会持续到进京之后。
沈夫人成了靖王妃后,沈家不久就在京师走起来了,倒也不算靠靖王提拔,相反,靖王似乎对自己的“大舅子”们并未怎么照顾,因为此番到来的沈栖云,与他后进京的两个兄弟,都是走李存睿的路子在朝廷谋的职。
靖王不关照沈家,沈家又不甘心落后太多,谋职的同时,当然就免不了联姻,说白了就是通过结亲的手段尽快发展势力。
沈夫人受娘家之恩多年,在扶持兄弟事上自然得不遗余力。很快沈栖云的次女沈虞,就跟户部郎中刘家结了亲。
刘家成了靖王府的亲戚,而与此同时,刘家还有门亲戚,就是李晏沈程里的程家。
程家见沈家迅速扎下脚根,不甘落后,次年到了京中,也把女儿许给了刘家为次媳。
如是,程家与沈家也算是拉上了亲戚。
程家还有位小姐,因为跟李南风年纪相仿,沈夫人想把她介绍给李南风的三婶做儿媳,偶然的机会介绍了她们俩认识,而后她俩一见如故,成了再要好不过的手帕交。
后来程小姐没嫁成李家,成了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常盼的儿媳,婚后被怀着身孕的李南风捉到她跟陆铭滚在一起。
陆铭是李南风肚里孩子的爹。
程小姐叫程淑。
没错,她李南风前世里所向披靡,但也被这俩贱人给摆了一道。
这件事明着看跟沈夫人没关系,但只要沈夫人这世再度成为靖王妃,程家便还是会借着层层关系通过她或者沈家来接近李家,又或者是晏家。
虽然是前世已经了结了的恩怨,李南风一想到被恶心过的经历,也还是心头有些烦躁。她不可能忘了,前世里一双儿女始终也未曾原谅她对陆铭的出手。
昨夜里心底升起的那点想提醒林夫人一把的心思便又跳了出来。
当然,插手别人家事是不应该,她也没道理倚借重生者的便利肆意改变他人命运,但她私心里仍是并不想沈夫人上位,成为程家利用的目标。
而若从提醒林夫人的角度出发,——林夫人都会为了晏衡出来给人赔小心,想必也是牵挂这个儿子的,提前暗示暗示她,让她知道她的退让有可能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或者也不算多事?
但这毕竟又只是她的想法,她就是说了,人家也不见得听得进去。再者,她并不知道这对沈夫人来说公不公平。
何况金瓶都交代她暂且不许跟靖王府的人过多接触,跟晏衡那事儿看来还没完呢,她这当口又如何能过去?纵然可以不管李夫人责骂,但难道她不会疑惑?
倚窗凝望了半晌夜色,她最终还是把这份心按了下来。
……
晏衡近日十分安静。
自那夜靖王去过沈夫人房里后,他便再没有去过,大约是为免刺激沈氏,接连几日住在正堂,连林夫人房里也没去。
不过期间皇上着人送来了急件,看他与初霁言语间几次提到洛阳,想必是有什么军情,无暇入内也有可能。
林夫人照常行走坐卧,偶尔也会去沈氏屋里,两人交谈不多,但是也十分正常。
晏弘目前看着还算老实。晏驰虽是个病秧子,却处处少不了他的身影,也不是个省心的。
如此过了几日,官眷们已然陆陆续续地到齐,初九这日下晌,李济善到西边正院来传话,说是官眷已然全数到达,靖王已经下发命令,明日赶早,选在寅时启程。
李南风仍然没有找到机会接近林夫人,意待不管晏家这事了,偏生下晌林夫人又带着丫鬟到梅氏屋里来送健脾的丸子,正好遇上李南风在场,林夫人说沈家来了几位小姐,沈夫人希望她们能过来认识一下李南风和李舒。
李南风看着她为沈氏这么打点,不免又想起早前的打算,见梅氏去了张罗茶点,便道:“沈家的小姐自有沈夫人张罗,夫人何需替她们操心?”
林夫人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执扇微笑:“倒也不是操心,不过是顺手罢了。”
也没说上几句话,梅氏便回来了,两人唠着家常,林夫人始终眉眼带笑,一点怨艾都没有。
回房之后李南风思虑半晌,心一横,提笔写了几句话,折成细纸条塞在袖口里。
大家都归心似箭,丑时行邸里便四处亮堂堂。
李南风披上披风,带着丫鬟到了前院,先瞅准林夫人的马车,走过去站在附近,趁着无人注意,将纸条塞进她搁在车厢内的披风里,而后不动声色地上了自己马车。
林夫人能不能看到这纸条,李南风也不知道,但与人交际最忌交浅言深,除了这样提醒,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靖王府的车驾排在最后。
晏衡跟母亲同车,上车便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支起耳朵的同时又听到靖王与初霁提到洛阳屯营,却想不起来洛阳未来究竟会有何事发生。
但就是此番,也就是回到王府的当夜,事故就来了,昨夜里他便已经安排好人手,从此刻起,盯着沿途的靖王与沈氏母子,乃至是沈栖云一家。
也许重头戏在今夜,他也得养精蓄锐,再不能像前世一般误了大事。
他近日沉默寡言,此时林夫人也只当他真睡,并没打扰他,只轻轻拿起披风盖在他身上。
第028章 失而复得
车轮辘辘,从沧州出城,又上了驿道。
眼前景物渐熟,晏家的事情也暂且被抛到脑后,李南风散掉的灵魂立时回拢到身上——
早前说过,沧州到京也不过一日路程,他们出发得早,这么说来,就是最晚下晌便可以见到李存睿和李挚,虽说这样的急切早几天已经经历过一遍,但这次是实实在在地成行了,又如何能不激动?
在车上看着晨曦渐起,日出东方,又看了一整路沿途的青翠草木,太阳乍斜时分,队伍过了大兴地界。
李济善着人进京去打了前站,到进城门时,便只见斜阳初照的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引颈企盼的人们,有的是当家的来了,有的是当家的和儿子都来了,有的只派了下人,但排场一点不低。
原本安静的队伍变得躁动起来,李南风引颈望外的次数也变多了。
这地方她可是已经“阔别”了好几日,前世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恩怨又全都得重来一遍,她心里有点乱,还没想好怎么开始。
她仔细地盯着人群,终于在即将跨门的时候目光锁定了城门下带着仆从,披着披风坐在马背上,凝眉辩识着马车的一双父子。
她脑袋探出车窗,大声地招着手:“父亲!哥哥!”
少女清脆响亮的呼唤点亮了李存睿与李挚的眸子,二人当即回视过来,亦朝她不停地挥着手!
“坐好!”
同车的李夫人喝斥着女儿,但她的目光也落在窗外丈夫身上,严厉的责备声下起伏的音线泄露了她同样激动的心情!
进城后靖王下令队伍解散,各家马车就地分道而行,李南风急不可耐地下了车,直奔向迎过来的李存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脖子:“父亲!爹爹!爹爹!”
她两手扣得死紧死紧地,前世里他们才不过团聚一年,父女就分隔两世了,这失而复得的心情太冲击人了!
李存睿一面抱着女儿,一面呵呵地笑道:“多大人的了,还这么样,没规矩了!”
李挚随后到来,屈指磕了妹妹一个栗子:“丫头又长高了!”
李南风眼泪直流,望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哥哥,松开父亲也抱住了他。
李挚摸了把脖子上的鼻涕,忍不住按住她天灵盖将她拉开:“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抹布呢!”
李南风气笑,含泪打了他一拳。
李夫人随后行至,跟李存睿行了个万福,李存睿拱手回礼,深深端详她,感慨道:“夫人一路辛苦。”
李挚也上前见过母亲:“儿子这几日都恨不能飞去沧州,无奈公务烦忙,委实脱不开身。”
李夫人道:“自然是公务要紧。”说完又睨向李南风:“我无妨,只是蓝丫头很欠管教。”
李存睿望着女儿笑笑,而后顺手虚扶了夫人一把。
这时李济善他们也都下车了,几个人匆忙先说了几句,便就登车回府。
太师府兼延平侯府座落在北城荣安坊,是全城权贵集居之地,也是原先李家的祖宅。
只是李存睿官拜太师之后,皇上又赏了周围一片宅第给李家扩建府邸,如今的太师府,自然是北城最为显赫的门第之一了——之二便是靖王府,这个不消多说。
府里住的人还不多,因此显得空荡,落日余晖照耀在屋顶上,将这古老的宅子照得格外宏伟。
李南风由于前世一直住在这宅邸里,除去心里踏实安然了,倒没有别的心情。只是所见的人让她涌出许多的思绪。
李家与晏家并称当朝两大文武权臣,昔年在征战途中,当今天子与靖王和她的父亲李存睿,私下里乃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立国后李家又为朝廷贡献了不少人才,比如说四叔李济善就是户部理财的一把好手,这也造就了延平侯府烈火喷油一般的兴旺。
由于皇帝膝下无女,与李家关系又添了母亲李夫人这一层,前世里一直到十三岁,她李南风都堪称权贵当中最为显赫的的千金小姐,说句在京师能横着走真的不算夸张,但这却是在父兄还在世的前提下。
十三岁那年,她出水痘,父亲不放心她,来看她时竟染发了。
结果她挺过来了,历经战争磨难都未有事的父亲却没有挺过去,撒手人寰了。
而她醒来后才知道这个噩耗。
之后母亲是怎么怪责她素日缠着父亲,令得父亲放不下心她,所以才病故的,就略过不提了。
十四岁那年唯一的亲哥哥又意外受伤瘫痪在床,嫂子谢氏坚持了半年,留下年仅一岁的侄儿李煦跪求离去。
母亲倒也坚强,但她死命坚持着她的仕女风范,不肯以孀妇之身在外抛头露面,除去内宅事务之外,外间之事便无人管顾。
家里没了顶梁柱,那便是有再辉煌的爵位也是无用的。
侯府的荫封是从李存睿手里立下的,旁支的几房,亲密如与李存睿一母同胞的李济善,只能帮忙管顾庶务,寡嫂年轻,还得避嫌,因而也无法全权代表侯府的人在外应酬交际,声望也不能与李存睿同比。
宦途之上向来人走茶凉,即便是皇帝依旧恩宠,终难敌侯府无权在手,侯府的声望一落千丈事小,重要的是,新朝初立,当时朝上许多人也急于趁着东风爬上高层,便不惜踩踏李家作跳板。
直接受到影响的是李家子弟的仕途,在朝担任要员的族人屡屡被抓把柄,除去皇帝力保在户部的李济善等两位,其余在京的都放了外任。
长此下去,李存睿挣下的家业不光会没落,更会衰亡。
南风最最敬爱的便是父亲,与哥哥也情深义笃,怎么忍心看着侯府走向穷途末路?
于是在恩师盛贻生的提议下,她有了留在李家招赘的打算。
第029章 打赢了吗?
彼时侯府只有煦哥儿一个健全的男丁了,但他还是个稚儿,若是他再出点什么意外——虽是可以过继,但有煦哥儿在的情况下,谁会去盘算过继的事呢?
自然是只有精心抚育着煦哥儿,让他来日成为足够撑起家族的新一代延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