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告诉我,咱俩合计合计,这样胜算大。不然的话你觉得你去跟父亲说理,他会听么?你找你母亲,你母亲能说服得了父亲么?倒不如咱们兄弟齐心,把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晏驰听着兄弟两个字只觉十分刺耳,但又架不住这话说的在理。
儿女婚姻皆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靖王非要这样搞,他有什么办法?去寻靖王理论?人家的确是不可能听他的。沈侧妃因为对靖王妃的歉意,指不定还会拥护这个决策。
这小子至少比他有手段有势力,再说了,法不则众啊,就算他要耍什么手段让靖王放弃,有晏衡在内掺和,肯定也比他单干要强。
想到这里他便轻瞪了他一眼:“你想怎么着?”
“父亲能想到给咱们议婚,是因为我跟你打架的事——”
“不是打架,是你打我!”晏驰瞪眼,不提这事儿勉强还能好好说话。
“不要抠字眼,”晏衡道,“反正就是因为咱们俩不和这件事。
“这样,你我都知道咱们矛盾怎么来的,关键起因还是在于你,要不你去父亲面前服个软,说日后再也不跟我打架了,先把他心情捋顺了,我再去请他收回议婚的成命,如何?”
晏驰鼻子都气歪了:“合着你这是推着我打头阵?既如此,我跟你合伙作甚?我不会自己去寻他吗?!”
“当然不啊,你也知道父亲偏心我,有我从旁收尾,等于也是咱俩都表了态,那这事儿必须成啊。不然你觉得你去能有用?”
晏驰简直不想跟他说话了,怎么要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正常人说到爹娘偏心都会否认,他倒好,白眉赤眼地认了,这不是跟他炫耀么?还有啊,他居然明目张胆把他推到前面当枪使,他这是把他当什么了?肆无忌惮地对他?!
“你——”
“别你你我我的,这是咱俩的事,我要逃不脱,你也逃不掉,你就说你去不去吧?”晏衡悠然抚了抚手腕。
晏驰咬牙切齿,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去,啪地关上了门。
院门外下人们听见动静又紧张看过来了,晏衡又大声拍起了门:“二哥,我明明只是给你来送药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倒是说句话呀!”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晏驰血都要冲顶了。
“不是啊二哥,父亲母亲都让咱们好好相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二哥?”
“世子,二爷这是怎么您了?”
下人们见状已经过来。
晏驰听着,实在不想再掀波澜,忍不住又把门开了,瞪了下人一眼,一把抓住晏衡手腕又把他拖了进来,然后砰地把门关上。
骂他:“你吵什么?谁是你哥!你要不要脸!”
晏衡拂拂袖子,说道:“咱们一个爹,你生是我哥,死是我兄弟,你就是上天入地都改变不了这事实,我说错了吗?”
晏驰在这泼皮面前已无风度可言,他咬牙道:“你看看你自己,有点当弟弟的样子吗?!”
“怎么没有?我现在又不打你又不骂你,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你自己不接受我。”
晏驰有点眩晕了,他咬牙一跺脚,气闷地坐了下来。
……
国丧接近末期,四月中旬就得移灵去皇陵,靖王上晌进宫跟皇帝议了会儿筹备事宜,晌午又与几位宗亲在宗正院一道简单用了午饭,下晌再往天罡营去转了转,就回府来了。
晏衡晏驰闹矛盾这事,让他连日心情也不太好。刚更衣进书房,长随就来报二爷来了。
靖王抬头看了眼:“进来。”
晏驰当了靖王府两两三年的二爷,还是头一回走进这院里,顺眼看了看四下,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
靖王也几乎是头一次跟这个次子单独见面,顿了下,颔颔首让他坐了。想开口问他来意,看到他这苍白肤色,话到嘴边终是又换了:“胳膊好了么?夜里出门呆了半宿,没哪里不适吧?”
晏驰看着地下:“没有不适。”
靖王缓缓点头,接而才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晏驰嗯了一声,说道:“日前的事,儿子知错了。儿子往后,再也不敢与三弟起冲突。”
靖王倒没料着他来说这桩,端起的茶又放下了,凝眉看了会儿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晏驰仍望着地下,凝神道:“没出什么事,只是儿子自己想通了。早前,早前是儿子错了。是王妃的善意令我知道,父亲和王妃,还有母亲,大哥,你们都没有不管我,是我又痴又蠢,以致家宅不宁。从今往后,我定与三弟相亲相爱,和睦共处。”
靖王简直吃了一惊,看看外面太阳还没下山呢,这真不是做梦?
他直身道:“那你,你弟弟他知道吗?”
晏驰微顿,垂首道:“不管三弟知不知道,我只管真心以待便罢了。”
靖王惊叹:“那你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王妃不计前嫌,真心待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不是天生的反骨,又还有什么理由跟三弟不和?”
靖王纠结了几日的眉头可算是放松下来了,他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拉了起来,缓气道:“你若能真这么想,便是个明白孩子。
“很好,我和你母亲,大哥,还有衡哥儿母亲,都盼着家里和气。
“我们晏家不出孬种,也个个都是磊落英雄,你纵然不习武,不能上战场,也可以像你大哥一样读书报国。父亲相信你迷途知返,你也会是个好孩子。”
晏驰抿唇,点了点头。
靖王攥着他的手,说道:“晚膳就留下来陪父亲吃,我们爷俩好好说会儿话。”
第393章 帕子的香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多的父子,突然之间要同桌吃饭,那得有多尴尬?但晏驰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推拒,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院子外头盯着这边的晏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也抬腿进院子了。
靖王这里刚吩咐人传膳过来,见他进来了,便说道:“你来的正好,我留了你二哥在这吃晚饭,你也一起。”
晏衡看了眼晏驰,踱过去道:“稀奇了,二哥不是从不上父亲这儿来的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晏驰撩眼瞅了一下他。
“瞎说什么?你二哥是来做检讨的,哪像你呀?一天到晚给我惹祸!”靖王说完又道:“你们俩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二哥既然认错了,那你呢?
“动手总是不对的吧?一天到晚就知道仗着这身功夫横行霸道,你要不是靖王世子,要不是晏家子弟,早不知被人揍多少回了!”
晏衡道:“我要不是靖王世子,要不是晏家子弟,我就去挣个能让我横行霸道的身份,怎么至于被人揍?”
靖王自己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听着这话莫名气顺,说道:“赶紧给你哥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过去了。”
晏衡便就给晏驰端正作了个揖。
靖王看他俩互相行了礼,神色也松了些,示意他们坐。
晏衡道:“既然这事过去了,那我就不用这么早议婚了吧?
“您看我好歹是个世子,这么大家业得继承,急匆匆地给我议了婚,回头不合适想退可不容易。娶妻不贤遗祸子孙,父亲既不想家宅不宁,不是更应该仔细斟酌么?”
靖王凝眉:“我这昨日才开了个口,你怎么天天惦记着这事呢?你这到底是想成亲还是不想成亲?”
晏衡微顿,道:“也没有天天惦记,就是觉得这事太仓促了,成亲又不能解决世间所有矛盾。
“您看,二哥知错了,我跟他也不存在矛盾了,何必再节外生枝,徒增不愉快呢?您这么急急忙忙给我议婚,我母亲看着心里也不能高兴啊!
“她要是不高兴,就影响养胎,影响了养胎,那孩子就可能……”
“行了行了行了!”靖王摆手,“就数你最会掰扯!”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还是缓下来了。本来考虑给他们议婚就是想通过让他们各自成家立业的方式分离远点儿,既然晏驰能主动认错求和——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违心吧,总之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当真的来听啊,等拿到他违心的证据再说吧。
但他也不能太让晏衡如愿,这兔崽子就属于松一点口子他就能往里使劲灌大风的,他的悠着点。
他说道:“婚还是要议的,但可以慢慢看看。”
“行嘞!”晏衡直身,“有您这话我就安心了。那我二哥……”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晏驰。
晏驰冲靖王俯身:“儿子也不愿意匆忙成亲。父亲与王妃情深意重,想必能理解儿子的心情。”
晏衡也就罢了,左右是要好好收拾的,晏驰这里,靖王其实倒没有想过逼他成亲。既然允了晏衡,自然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便也点了头:“从长计议。”
“王爷,饭来了。”
丫鬟跨门进来。
靖王点头,引着他们兄弟到了饭桌旁。
……
李南风接连两日没出门,不过程家消息还是传到她耳里来了。程孟尝去了靖王府赔礼,随后程淑就被禁了足——当然得到这消息也是花了点钱的,外人哪里会知道这个?也就导致了程淑在园子里的行为并没有传到外面来。
李南风倒也不赞成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只是程淑有个还算讲道理的父亲,究竟怎么会做出后来那些不要脸的事?为了一探究竟,她便又着侍卫去打听了一番程三太太的为人。侍卫查回来的消息说程三太太近来往沈家去的多,而沈家少夫人黄氏,正在为薛岎和诸家小姐说媒……
这薛岎是谁?是英国公的侄儿,也是朝中的年轻将领,而诸家小姐呢?诸是个小姓,满京城姓诸的官员不会超过三户,而跟程孟尝家能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南城大户诸申家了。诸家是京畿望族,家里做官的不多,但家底不薄,关键是,诸申的夫人就是程淑的姨母!
沈家给这两家做媒,她倒记得是做成了的,只是程三太太常往沈家去,这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李挚跟薛岎交往挺多,她又一骨碌起身去到李挚房里。
李挚躺在窗前躺椅上闭目养神,脸上敷着张帕子,李南风上前把帕子揭开,刚要说话,闻到帕子上的香气她又收了回来,这香气更明显了,像是女子用的胭脂香,仔细看了下,上面绣着枝松枝,又确是李挚自己的帕子,那这香气哪来的?
“干什么?”
被打扰的李挚一把扯回帕子,并且斜睨了她一眼。
李南风道:“你这帕子怎么是香的?”
“废话,我这么精致的男子,哪处不是香的?”
李南风无语:“可这是女子用的香。你还把它敷在脸上?赶紧拿过来,我让丫鬟给你洗洗。”
李挚把帕子塞回袖子,又躺了回去,道:“你怎么来了?没跟袁缜去玩?”
“我怎么不能来?又为什么要跟袁缜去玩?”
“他找你两回了,你跟晏衡出城那天来找过你,昨儿你上学的时候又来过一回。”
“有事么?”
“不知道。”李挚摇头,又望向她:“你有事么?”
李南风便把来意说了:“薛三哥跟诸家小姐的婚事,诸家这边请了沈家的大少奶奶在说媒。那这事跟程家三太太有没有什么牵连?”
李挚展开折扇,轻摇道:“薛岎心仪诸家小姐久矣,苦无机会相识,两家门第悬殊,也没有轻易结亲的可能,这回是借着程家小姐的光,薛岎才见得了诸家小姐一面,探听到了她的心意,这才一心一意要求娶。”
“程家小姐?”李南风凝眉,“程孟尝的女儿程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