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林复颌首:“是下官的荣幸。”
袁邺虽然与晏衡接触不多,但这小子在跟前晃的次数也不少,却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有耐心这么热情。
再看看这林复,虽则斯文有礼,长得也还英俊,但怎么也不像是可以凭长相谈吐就能拓展人脉的那种——
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看着他俩,更是不吭声了。
林复话毕也不再久坐,就抱拳起身:“下官叨扰了侯爷有一阵,就且告辞。”
袁邺点点头,唤了人相送。
等人走了,他问晏衡:“你今日怎生过来了?可是王爷有何示下?”
“没有,我来找袁缜,有人说他往您这儿来了,我就过来了。”晏衡说着把茶盅放下:“他没来吗?”
“他怎么会上我这儿来?”袁邺望着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我是被忽悠了?”晏衡自言自语,看向袁邺,又笑道:“也没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过来陪袁叔喝喝茶也不错。”
袁邺望着他,也端茶啜了一口。
……
管卿在大理寺衙门外等了两刻钟,晏衡就出来了。
他边上马边问:“怎么样?”
“回太仆寺去了。”
晏衡往太仆寺方向望了望:“查到他跟程孟尝交情如何了么?”
“爷还记得早前皇后回宫之前,魏士楷大人在袁家门前踢过的太仆寺那个吴姓主薄么?”
晏衡凝眉:“吴念?他如何?”
“吴念与程孟尝交情甚好,且吴念被魏大人踹过之后,林复一直在替他想办法讨公道,而太仆寺正卿易荃之所以因为这件事对宗正院这么不待见,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林复从中劝导所致。
“也因为林复对吴念的关照,程孟尝对林复也甚为敬重。”
“也就是说程孟尝与林复之间还是有往来的?”
“诚然。”管卿点头。
晏衡凝神沉吟了半刻,说道:“二爷在府里吗?”
“在呢,这当口不正是爷要教他练功夫的时候了么?他不敢不在的。”
晏衡驾马道:“回府。”
……
管卿所言不差,晏驰此时正在练武场的庑廊下坐着,对着那一长排的木墩紧结着眉心。
他也不知道近来是怎么了,沈侧妃忽然不骂他了,晏弘忽然不训他了,靖王忽然对他嘘寒问暖了,王妃怀着身孕还操心起他的饮食起居来了,就连晏衡——
就连这家伙,忽然也答应教他习武了,好像自从那一夜过后,每个人都变了,变得好像他突然就重要起来。
当然,调理身体的药膳味道着实是不敢恭维,晏衡那家伙训起他来,他也敢保证绝对夹杂了个人情绪。
但是也不能不承认,食用了那些药膳后,他已经几乎不胀食嗳气了,食量也比从前大了。
每日半个时辰练下来,除去头几日腰酸腿胀让他想骂娘,后来习惯了,疼痛感不那么厉害了,他夜里睡的也香了,由此导致他日间读书精神也比从前好了,记忆力也增强了。
他很不想承认他的改变是曾经他视为洪水猛兽的这对母子带来的,但他又骗不了自己的认知。
那么,难道从前当真是他错了么?他错的太离谱了么?
他回想着那件事发生之前,在沧州与靖王妃与晏衡相处的那段日子——那个女人,当时是准备着退居侧位的,却依然替他们忙前忙后。
她原本该是那样的良善,他却死死认定她是做给靖王看的,如果是做给人看的,那么在她理直气壮上位之后,还有什么必要再做出假仁假义的样子么?
毕竟他们娘俩当时是有皇帝撑腰的,就算她对他们的处境不理不睬,理亏的靖王以及外人都无法指责她什么……
如果不是他的偏激,想来敌人也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导致发生那场悲剧的。
事情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也许,他们依然会按照原来说好的,相安无事过日子。
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拒绝承认,他所感受到的这些都是事实。
他也并非天生就愤世嫉俗,不过是因为被那些所谓的亲人嫌弃惯了,才敌视起了所有人。
他没有想到原本与他呈对立关系的靖王妃不但不嫌恶他,还会帮他强健体魄,树立信心……
“二爷,世子来了!”
小厮竹音压声提醒。
晏驰回神抬头,就见晏衡大步走了过来,起身的工夫,人就已经停在了面前。
“程淑投湖虽然不对,但怎么说起因也是在你,人家程孟尝都已经登门来赔过礼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到程家也去串个门?”
晏驰眉头一皱:“还提这事做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去。”
晏驰纵然心底里已经认可了他,但此时此刻听到这种话,也还是忍不住认为他是个神经病。
“我为什么要理会你的需要?”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晏衡环着胸,眼神往立在周边的小厮们一睃,直睃到他们情不自禁后退了,才收回目光道:“难道你不想一雪前耻吗?”
又来了。
晏驰觉得对这家伙实在爱不起来。
“这关程孟尝什么事?”
“问那么干嘛?你就说想不想雪耻?”
晏驰有些气堵。
但仔细想想,这家伙可恶归可恶,但却也从来没把他当过病秧子看待,这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想到这里他横过去一眼:“想又如何?”
第430章 你不称职
“想你就听我的。”晏衡勾着他肩膀坐下来,“有事没事去程家串串门,帮我掌握掌握程家的动向。”
晏驰甩开他的手:“我跟程家素无往来,我跑去他们家串门,不奇怪么?”
“那你就想个不奇怪的法子。”
“我想不出来!”
晏驰再次觉得跟他亲近不起来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一点可爱之处!
“那就来扎马步吧,”晏衡起身,“蹲一个时辰马步,八成你就能想出来了。”
晏驰气结。他练了多少天才能坚持扎两刻钟,他一来就拿一个时辰威胁他?
“我不练了总行?!”
他拂袖往门口走去。
“王爷回来了。”
家丁在门口道。
晏驰蓦地顿住,晏衡环着胸把脸怼到他跟前,抖了抖两条眉毛。
……
程孟尝一大早起来就从程三太太处得知了余夫人赶早到了程家的消息。
“听说神色很不好,一来就直奔长房了,后来传出来的消息说,晔姐儿上回在相国寺被嘉宁县君气到动胎气,乃是晔姐儿自己撩拨所至。
“然而咱们知道的消息,却都是说那位嘉宁县君欺人太甚。这回余夫人来程家,我估摸着只怕是来告状。”
程孟尝不免想起早前程晔责打程淑的事,说道:“这么说来倒也不奇怪。只是晔姐儿嫁了个平步青云的夫家,就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安稳无忧了么?
“咱们与长房怎么着都好,她们姐妹也算是同宗同族,连娘家姐妹都不留情面,来日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程三太太劝道:“咱们就别掺和了。如今明摆着是因为晔姐儿肚里有孩子,余夫人才未将她如何,这要换成平时,眼下此刻,只怕都要请娘家人过去了。”
程孟尝沉气,果然不再多话,穿戴齐整去上衙。
三太太看到桌上的文书,拿着追到门外:“卷宗怎么落下了?”
程孟尝道:“这是要送到林家去的,不是公文,只是林大人托办的私事,我就不带到衙门去了,你回头不是要去吴家串门么?下晌我还要去取两块石头,顺道带到林家交给林夫人吧。”
“什么私事?”
“他想在京城买宅子,托我给了点建议。”
外官在京任职,若非家底厚的,都是先住着赁下的房子,林家也不例外,但林复当差两年,想来也攒了有钱,有这个置宅的打算了。
程三太太点头,拿着文书回了屋。
……晏驰被晏衡气得半夜才睡着,早上到了学堂,脸色还阴沉着。
李南风好不容易想了个进宫的计策,没想到让李夫人给搅和了,夜里晏衡也没来找她,心情也很郁闷。
到了学堂瞅见晏驰脸这么臭,想了下就拖着凳子到他旁边:“驰二哥,晏衡昨日干什么去了?
提到晏衡,晏驰脸色更不好看了。晏衡干嘛去了?他折磨他去了!
他把身子背过去:“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哥,你们住一起,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这个哥哥当的称职吗?”
晏驰觉得自己遇见他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气得把身子又转了回来:“我怎么就不称职了?他有手有脚,难道我还得跟在他屁股后面?”
李南风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指起他来:“我知道了,你脸这么臭,一定是又被他欺负了吧?”
晏驰气结。不过气归气,他脑子还是清醒的,瞅着李南风,他忽然道:“你们在打程家什么主意?”
李南风挑眉。
晏驰绷紧脸:“他让我去程家给他当细作,他以为我跟他一样是个神经病吗?无端端跑去人家家里串门。”
李南风顿了下:“这也没什么。”
晏驰咬咬牙,看过来:“可我想不到怎么合理地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