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亦语
这话说得林蓉蓉有些惭愧了，没事似乎就不来找叶晴，虽然这就是事实。
“对。这高考不是恢复了嘛，我想问你参不参加高考？”
“我正纠结这件事呢！”
“这还需要纠结？”林蓉蓉不理解了，她还以为知青点里的人，都会想要参加高考。
村子里没有秘密，那些和村子里的人有交往的知青，哪怕开始谈婚论嫁了，这高考一恢复，立马回到知青点，全心全意准备高考，其余事压根也不考虑，之前对象问他们到底是个啥意思，人家直接一句话，现在只想高考，别的事都不想考虑。
林蓉蓉挺鄙视这几个人，直接说自己要回城不就行了，还说那种模棱两可的话，给自己留下后路，要是高考没有考上学校，还可以死皮赖脸继续和人家好。
当然了，也有很硬气直接说自己要考大学回城的，林蓉蓉反而佩服这样的人，就该这样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耽搁别人。
最不要脸的还有一种人，拿着对象家的钱当伙食费买书，自己参加高考，也不先结婚啥的，这种人摆明了骗钱又骗感情。
“当然要纠结。”叶晴一脸的理所当然，“恢复高考后，你也知道那些事吧，我只要一想到，我真的考上大学，身边都是些这种人，也不觉得高考有啥好的了。”
林蓉蓉：……
叶晴皱着眉头：“你说高考怎么就不禁止那些人参加高考呢？你看那个……他媳妇才生了孩子啊，也狠心，完全不理会的，摆明了高考完就跑人……太没良心，太没有责任心了。”
“别人做什么，和你没有关系。高考确实是一个机会，你应该把握住它。”
“你是希望我参加高考？”叶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哎，我也正准备给我家人写信呢，让他们帮我弄资料过来，听说现在复习资料可难弄了，也不知道我家人能不能弄到，又得为难他们了。”
林蓉蓉咳嗽两声：“你也知道顾成北天天往镇上跑吧？”
“知道啊。他以前也往镇上跑。”
林蓉蓉莫名的觉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嗯，他在镇上认识了些朋友，对方就有资料书啥的，拿了几套回来，我以为你想要，所以给你拿了一套过来。你要不要？”
“啊？”
林蓉蓉直接把篮子给递过去，叶晴拿起来翻了翻，真的是大家梦寐以求的资料书，是大家现在找疯了的资料书。
叶晴心情有些激动，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蓉蓉，这书，要多少钱？”
“四十。”
“四十？”
“贵了吗？”
叶晴使劲儿摇头：“当然不贵，我听他们说，少了五十块钱，别想拿到书。你才卖我四十块钱，蓉蓉，你对我可真好。”
林蓉蓉觉得叶晴的夸赞简直让自己汗颜：“那你要吗？”
“要。既然你让我参加高考，还给我送来了资料书，我怎么能够辜负你对我的好呢？”叶晴直接就从包里拿出四十块钱来，“我给你说，我几个哥哥现在每个月都给我钱，他们说以前不给我钱，是觉得我会被人骗，现在知道我聪明了，长了心眼，可以给我钱了。”
林蓉蓉：……
叶晴以前都很富有，那竟然还是她家人怕她受骗的结果，现在她家人不害怕她受骗了，那她手里得多少钱？
林蓉蓉觉得她家里辛辛苦苦做吃食，一个月赚的钱，大概还不如叶晴的零花钱，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差距，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
林蓉蓉吞吞口水：“你拿这些书回去，那些没有书的人肯定会眼红。”
“那是肯定的。但我的书，我花的钱，我就是不得给他们看。有本事自己去买。”叶晴说到这里后，感觉到什么，“我要不要说这书是从你们家买到的？”
“我家哪里有书来卖？说了啊，是顾成北认识的朋友手里有书，让顾成北问问看，有没有人要。”
叶晴瞅了林蓉蓉几眼：“我明白了。”
林蓉蓉觉得叶晴这架势，一点也不保险：“你明白什么了？”
“就是可以通过顾成北买到书。别人都买不到，你家顾成北可以，他非常了不起。你是他媳妇，就更了不起了。”
为什么事情往一个可怕又奇怪的方向跑去了。
叶晴抱着书回知青点，林蓉蓉也提着空篮子回到家。
林蓉蓉神色复杂，顾成北见她这样子，还以为叶晴不要书呢，但见到空篮子，又觉得好像不对。
“怎么了？”
林蓉蓉大概的说了说，这恢复高考，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好事，但对很多人来说，也是让自己家庭破裂的东西。
顾成北不当一回事：“得了吧，人家心不在这里，现在可以因为高考抛弃别人，以后可以因为钱抛弃别人，都一样的……”
“我就是感慨一下。”林蓉蓉叹一口气，“叶晴把你能弄到书的事说了，我觉得最迟明天，就有人来找你买书了。”
“那就好。我们的书多着呢！”
当天晚上，就有知青上门来找顾成北，要求买书了，顾成北就那个价格，十二块钱一本，大家都知道现在买的是时间，于是几个人凑起来，挑选了几本书走了。
而青山村知青点那边，也确实闹了起来。
叶晴拿到了书，眼红的人多，由蔡静带头，指责叶晴一点不团结，知道大家没有书，竟然不拿出来大家一起复习。
叶晴和蔡静闹了起来，叶晴当着蔡静的面，把两本书给撕碎了，直接告诉蔡静，她宁愿撕掉都不给蔡静，这把蔡静差点给气疯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跑到顾家这边了。
林蓉蓉也不知道是叶晴尽心尽力的宣传了，还是大家对于这资料书渴求的迫切性，天不亮都直接来到顾家，似乎害怕来得晚了，就买不到资料书了。
李蓉蓉开门，让人进来，和顾成北谈。
顾成北咬死了一本书十二块钱，不肯降价，直接就建议别人不要自己独自买，而是几个人一起买，这样更便宜，也不影响自己看书。
他直接就表示，这书也是别人的，自己没有办法决定价格，要是没有人要的话，他就只能和别人送回去了。
于是但凡来的人，基本都咬着牙买下了，生怕顾成北转身就把书给带回镇上去了，大家都知道，顾成北几乎每天都会回到镇上去。
一上午，陆陆续续便有人来顾家，大家你凑钱我凑钱，纷纷来把书给买了回去。
林蓉蓉数着这一上午卖书的钱，竟然都有六百多块钱，她数着数着，都感到有些害怕了，而卖出去的这点书，也就全部书的十分之一的样子。
她刚把钱数了一遍，顾成北就抢过去，他自己要亲自数。
林蓉蓉瞧着他那数钱的兴奋劲儿：“我们这样子卖书，会不会被人举报啊？”
她心里慌慌的，就怕有人因为没钱买不到书，于是心里窝火，干脆让大家都完蛋。这种心理，她以前虽然没有看到过，也在新闻里看过报道。
“别怕。现在大家都想买到书，能有个渠道给他们买书，是他们的幸运。”顾成北哼哼两声，“别觉得我们卖得贵，也得看看这些书是从哪里拿回来的啊，外省啊，我跑了那么多路，难道我就不辛苦？你看到的啊，我当时可瘦了好多，整个人跟叫花子差不多。”
林蓉蓉动动嘴角，想说他那只是顺便而已，主要是去弄那脐橙的嫁接。
顾成北认真的数着钱，越数越开心，感觉钱就是世界第二可爱的东西，他把钱数好后，全塞到林蓉蓉手里：“拿着，好好放着。”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门又被敲响了。
顾成北脸上立即堆起笑容，飞也般的去开门，只是站在门后的竟然是杨海军杨队长。
顾成北被唬了一跳，都以为是自己卖书的事传了出去，杨队长来警告自己了。
杨海军咳嗽一声：“不请我进去吗？”
“哦，队长你快进来。”
进了院子，杨海军看了看顾成北，又看了看刚从房间里走到外面来的林蓉蓉。
“我听说你手里有高考复习资料。”杨海军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想买两套。”
顾成北看向林蓉蓉，林蓉蓉直接点了点头。
“我去拿。”林蓉蓉说道，因为杨队长的儿子就是在青溪镇的三中就读高中，她觉得应该也和王瑛瑛一样，直接在学校复习，不需要什么资料书，所以队长过来买这资料书，肯定为了送人，队长应该也不知道对方选择理科还是文科，她干脆文理一起算一套，直接拿出两套书。
林蓉蓉把书给抱出来，书有很多本，顾成北赶紧过来帮忙。
看到这么多书，杨海军自己也吓了一跳。
顾成北直接递给杨海军。
杨海军没有直接接：“这得多少钱？”
顾成北也直接：“五十块钱。”
这么多书五十块钱？杨海军挑挑眉，他记得村里传出来的话是一本书十二块钱，顾成北也是从别人手里拿的书，压根不会降价，当然了，大家也私底下猜测，觉得顾成北应该有点酬劳之类。
“这……”杨海军皱起眉头，有些犹豫。
“就是这样。”顾成北笑笑，“队长你也帮了我不少，我心里有数。”
顾成北第一次去弄那脐橙的嫁接，报多少钱，杨海军直接给多少钱，人家也不傻，难道不知道他报的数目不对？只是也体谅，在外面待了好几个月，回来做事，也是切切实实做好了。
第二次去买马，顾成北不让村里的人跟着，杨海军就直接尊重他的决定，让他可以借着出门去做自己的事。
然后是家里买蚕茧，买藕，做东西出去卖，杨海军的脑袋，能不知道某些事吗？但都当做没有看见，也不深思这些事，而在出钱建造瓦厂的时候，更是直接掩护他们这些出钱多的人。
反正顾成北对杨海军只有感激，虽然听起来是小事，这种小事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那就多承你了。”杨海军拿出五十块钱，递给林蓉蓉，而他自己则直接抱过那些书。
杨海军看了看顾成北：“还是得小心些，风头大了，早晚出事。”
“我知道。”顾成北随口的道。
杨海军又想了想：“之前有人举报你们家投机倒把。”
“什么？”顾成北彻底愣住了。
杨海军笑笑：“正好我去开会，镇上的领导就和我说了这事，问我情况。我就直接说了，大家日子过得苦，都想过好日子，于是把家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做吃食，卖给供销社。让他们不信可以去问问，我们村的事，大家也有所耳闻，所以也没有太追究。”
“是谁举报的？”
“说是不是我们村的人。反正你们自己得多注意些。”
顾成北和林蓉蓉都点点头，杨队长虽然轻描淡写，但他们却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不是青山村的人，那会是谁？
顾成北和林蓉蓉在杨队长离开后，立即开始讨论这事，他们家不存在得罪外村的人，甚至可以说和很多村子里的人关系都还不错。
“会不会是那徐山徐峰？”林蓉蓉猜测着，那徐山徐峰虽然没有来闹了，但之前是放了狠话的，对他们家可以说恨之入骨。
“应该是这样。”顾成北叹一口气，“幸好被杨队长及时解决了，要不然我们就有麻烦了。”
“仔细查的话，也可以查到我们在供销社那边的记录，应该没事才对。除非有人来家里搜查，如果那样的话，我觉得杨队长应该会提前告知我们一下。”
村里的这些事，归杨队长管，不管从哪个角度，杨队长都不会想看村子里出事。就张荷花那件事，要不是张荷花直接被抓的话，杨队长都是能解决就解决，尽量别把事闹大。
顾成北也感受到了压力：“这书，我们卖这两天就别卖了。到时候我让黄山他们来拿走，让他们通过各个渠道卖掉。”
林蓉蓉点点头，反正风声已经传出去了，附近的知青们，要是有想买书的，多半也会直接来买。
不来买的，要么自己有自己的渠道弄得到书，要么就是完全没钱，根本不可能来买书。
下午的时候，顾清梅从镇上也来到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