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亦语
陆子娟和徐晓兰对视一眼，又摇摇头，她们都没有印象。
她们的上辈子，顾成北和陈刚他们都算一伙，她们也就能想起顾成北的一些事。
徐晓兰认真思索了一阵，眼睛突然睁大：“那个，我突然想起来……”
林蓉蓉和陆子娟都看着徐晓兰。
徐晓兰有点局促：“就是在梦里吧，那陈刚的奶奶现在年纪大了，人年纪大了嘛，就会生病啥的，身体不太好……”
林蓉蓉皱起眉头：“你梦里陈刚的奶奶过世了？”
徐晓兰点头。
林蓉蓉不知道这事和她那危险预感有没有关系：“怎么过世的？”
“好像是摔了一跤还是啥，反正人就没了。”徐晓兰立即加了一句，“但那只是梦里，不用当真。”
林蓉蓉按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如果顾成北和陈刚现在又闹起来，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有矛盾的话，到时候陈刚的奶奶又出事，会不会被怀疑是顾成北的报复？
这个前提是陈刚算中了他奶奶的死亡，这个怎么可能算中，除非陈刚要对他奶奶下手。
林蓉蓉浑身颤抖了一下，那陈刚不至于那样吧？
“陈刚和他奶奶关系怎么样啊？”
徐晓兰：“很好吧，他父母没了，就只能和他奶奶相依为命，当然好了。”
陆子娟也点头：“他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他奶奶用，好衣服都是他奶奶穿，有好吃的也是给他奶奶。陈刚人不怎么样，对他奶奶是真的没有话说。”
林蓉蓉听到这些，莫名的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哪怕对象是陈刚，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分恶毒了。
顾成北在外面敲门：“你们在干什么啊？不会在计划着什么对我们三兄弟不利的事吧？”
顾成北没有压低声音，顾成东和顾成南一听，立马开始喊徐晓兰和陆子娟回来。
尤其是陆子娟，被顾成南训了一顿，在家里都乱跑，让她赶紧拉着顾婷婷去洗澡。
顾成南瞧着自己女儿全身脏兮兮的样子，既心疼又难受，对陆子娟的态度也不好，陆子娟也不高兴了，和顾成南吵起来，看不惯怎么自己不弄女儿去洗，只知道张嘴喊人。
林蓉蓉听着外面的争吵，把进门的顾成北瞪了一眼。
顾成北嘿嘿的笑了起来：“让她们霸占我媳妇。”
顾成北向林蓉蓉走过来，林蓉蓉坐在床上，见距离差不多了，就伸出腿，踢了他一下：“去把衣服洗了，那么脏，我可洗不来。”
她力气小，洗衣服就随便洗洗，很脏的话，让她搓洗，根本不可能洗干净。
顾成北垂下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那媳妇你去洗澡，洗完了以后我一起洗？”
林蓉蓉对他鼓励的点点头：“正有此意。以后也要这么自觉啊！”
顾成北故意瘪着嘴：我一点也不想自觉。
……………………
此时此刻的知青点。
叶晴的情绪十分低落，连晚饭都没有吃，直接睡在自己的床位上。
大家都看出了叶晴心情不好，但没有人喊她吃饭，也没有人问她怎么了，哪怕是蔡静，也直接当没有看到。
叶晴咬着嘴唇，用被子蒙住自己，默默的流了眼泪，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周围那么多人，她却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给家里寄的信，回来了。
她父母的信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就是说他们很好，不用担心他们，让她把自己照顾好就行。至于她问的罗峰的情况，他们都说应该和以前一样，没有去看，也没有去管。
但这次，和这封信前后脚又来了一封信，是她六堂哥的来信，她的这些哥哥，也就六堂哥性格最火爆，小时候就会和院子里的孩子打架，读书后，也会和班上的同学们打架，被爷爷批评得最多的就是他，说他不沉稳，早晚闯祸。
六堂哥在信上说：我现在忍无可忍了，他们都要瞒着你，觉得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不要告诉你，怕你难受怕你想不开，尤其是你还在那么远，出事了我们也帮不上你的忙，但我觉得就应该让你知道真相，不能让你继续被哄骗下去。那罗峰真他妈不是个玩意儿，靠着你回到城里，有了个不错的工作，刚回来没两个月，就开始谈对象了。我们家去找他算账，还他妈敢威胁我们，说要是我们敢从中作梗，他就给你写信，说我们家逼迫他，欺负他，还说你肯定会相信他，因为你都为了他下乡了。简直气死我了，最气的是他们竟然都相信了那人渣说的话，觉得你受不了打击，不愿意你伤心难过，于是啥都不告诉你。我现在就得告诉你实话，你眼瞎啊，看上那种男人，那罗峰就不是个东西，不是个玩意儿，他对你只有利用，就是欺负你，就是哄骗你……
信里的内容很多，大部分都是六堂哥对她的恨铁不成钢，他们对她那么好，结果她跑去对一个人渣那么好。
但六堂哥在信最后写了一句话：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对你太好了，让你不知道人性的丑陋，于是反而害了你，但你不小了，也该明白某些东西，该懂事了。
顾成北早上背着昨晚家里做的一些猫耳朵和海螺酥准备去镇上，刚打开院子的大门，就发现自家院子外面蹲着一坨，天还没有完全亮，他也看不清楚是什么，直接吓了一跳。
“这是啥……”随着他的声音，那一团东西动了动。
顾成北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林蓉蓉一直醒着的，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子，就从院子里走出去：“怎么了？”
顾成北一张脸都快黑得滴墨水了，他没有给任何反应，就是很不爽的盯着蹲着的那一团。
而那一团终于慢慢的站了起来。
林蓉蓉惊呼了一声：“叶晴？你，你怎么在这里蹲着？”
顾成北这时候拍拍自己胸口：“差点吓死老子了。”
林蓉蓉无语，敢情你刚才没有反应，是被吓着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顾成北看着叶晴，没好气的道：“来这里守着干嘛？要买东西？你要买啥，直接说，别这么吓人。”
叶晴的衣服干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就是起得很早，而不是昨晚就在这里了。
里面传来徐晓兰他们的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林蓉蓉回应他们没事，让他们继续睡觉。
林蓉蓉不想吵到家里的人，于是示意叶晴跟上，去离家远一点的地方，她也觉得叶晴是来买东西的。
顾成北把背篼直接放下来，放地上，他把电筒打开：“自己选，要啥就拿啥。”
叶晴没有看顾成北，而是看着林蓉蓉：“我……我是来找你的。”
林蓉蓉伸出右手指着自己，眼睛眨了眨，觉得这个回答很不可思议：“你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顾成北也很好奇，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干脆的把电筒给关上，于是只能看到暗色里的三道人影而已，完全看不清楚具体是谁。
他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林蓉蓉和叶晴。
叶晴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开始说，只好硬着头皮讲，努力说得清楚：“我……我给家里写了信，问他们现在罗峰的情况。他们给我回信了。”
顾成北很快反应了过来，要是是大白天，一定能看到他此刻双眼冒光的大眼睛，他一副无比笃定的样子：“肯定是他们告诉你，那罗峰就不是个东西，骗了你。”
叶晴摇摇头：“不是。他们告诉我，罗峰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我想的那样。”
林蓉蓉干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无奈的吐出一口气：“所以你来找我，是来告诉我，那罗峰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污蔑了他，我错了，而你是对的，你眼光没有问题。来打我的脸？好吧，我错了，行了吧？”
就算来打脸，也选个好时候啊，这么早来，是多想看自己脸色难看啊。林蓉蓉庆幸现在天没有亮，看不到她此刻的脸色，那罗峰竟然是个好人，她有些怀疑人生了。
看来做人，不应该把别人想得太坏。
“不是。你是对的。”叶晴着急道，“我爸妈他们虽然在信上那么写，但都是骗我的，是为了让我不伤心难过。那罗峰真的骗了我，用我家的关系回了城，有了好工作，还谈了个好对象。我家人去找他算账，他竟然还说，要是他们敢针对他，他就给我写信，说我家人欺负他，还说我肯定会相信他的话……我家人为了不让我难过难受，就那么放过了罗峰。”
竟然这么个大转弯，林蓉蓉很想建议叶晴，下次说事的时候，一口气说完，她自己刚才的心理活动简直就是浪费。
这跌宕起伏的，顾成北更感兴趣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六堂哥给我写的信，他不想骗我了，要告诉我实情。”
林蓉蓉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有多少哥哥啊？”
“十二个。”
“就你一个女孩子？”
叶晴惊了：“你怎么知道？”
要不是这种严重阳盛阴衰，叶晴不可能被一大家子人这么宠着，然后养成这么个傻白甜的性格，而且这个年代，要获得重女轻男的待遇，肯定得遇到特殊情况才行。
林蓉蓉撇撇嘴，她觉得叶晴可真不行，起手牌这么牛逼这么厉害，竟然活成这个样子，被男人哄骗，又被朋友背叛，简直了。
“猜的。”林蓉蓉随口说着。
顾成北在心里给自己媳妇加了一句——用脚指头猜的。
“你好聪明，你怎么能这么聪明。而我就这么笨。”到了现在，叶晴也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了，她就是真的很笨，要不是林蓉蓉提醒她，她也不会写信回家问，不会知道真相。
“我媳妇当然聪明了。”顾成北非常的骄傲，“不仅聪明，还长得好看。”
林蓉蓉听得心花怒放：“你也不差。也好看，也……一般聪明。”
两人互夸了几句。
叶晴傻愣愣的听着：“你们感情可真好。”
“那是当然。”顾成北更加骄傲了。
林蓉蓉后知后觉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再次看向叶晴：“你来找我，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对。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然后问你，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
林蓉蓉嘴角一抽：“你为什么要问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我笨。我怕做错事，想听聪明人的话，你们这种聪明人，肯定不会做错事。”
林蓉蓉：……
顾成北：……
这样的聪明，他们有点承受不起。
林蓉蓉很无语：“我是你的谁啊，我们又没有关系，你凭什么相信我？你就不怕被我骗了？你要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可是你是好人……你提醒了我好多好多。”
林蓉蓉：“那我就再次提醒你。叶晴，人得靠自己，你以前靠你父母，离开你家人后，你听罗峰的，听蔡静的，如今又跑来听我的……你一直没有进步，也没有学会任何东西。你得自己体验生活，自己为自己努力，自己依靠自己，自己做事的时候认真思考，而不是什么都听别人的。”
叶晴喃喃低语：“可是不一样啊，你是好人，他们是坏人。”
林蓉蓉摊手：“罗峰和蔡静以前也是好人，只是后来变成坏人了而已。你怎么就确定，我现在很好，以后就不会变成坏人？我是好人，那是因为我和你没有任何利益矛盾，一旦我和你有牵连，我会看上你的钱，看上你手上的各种票，看中你家的地位……然后就会变成你口中的坏人。”
叶晴听得懵极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你不会，坏人他是不会自己说自己是坏人的。”
“但坏人也不会在自己脑袋上写自己是坏人。”
叶晴沉默了下来，她很伤心也很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飘在大海上的船，没有任何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前进。
而林蓉蓉，是黑暗海洋里的一点光，她下意识的跟着那个方向前进。
即使看不到叶晴的表情，林蓉蓉和顾成北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难过，仿佛那些情绪飘散在空气中，彻底把他们也笼罩。
顾成北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媳妇。”
顾成北只说了两个字，他觉得叶晴此刻挺可怜，他之前也曾这样迷茫过，也难受痛苦过，只是他有林蓉蓉陪着，有自己的家人。
而叶晴只有她一个人，要让叶晴成长，也不可能瞬间就让她变得强大和完全可以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