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露晨曦
说着他掏出一张纸:“这上面一项项都记得清楚,按九年算,每顿最少六两粮食。一天是一斤二两。一年四百三十八斤,九年是三千九百四十二斤粮食。折合一斤五分,是一百九十七块一毛。再加上初中的学杂费五十一,还有大娘给我做了十二套单衣,十二套棉衣,花费八十二块三毛。共计三百三十块四毛。零头我已经都给你免了,你现在先把这些还给大爷大娘吧。”
他这一长串的数字出口,亲大爷大妈和他亲老子全懵了。孩子难道不是在外头,大风地里长大的?这咋还需要穿衣吃饭的吗?
仨人都不识字,奈何石头说的够明白,弄的这些知道他这些年情况的人根本无力反驳。到底是女人脸皮厚,他大妈讪讪笑笑开口了。
“石头,你看你这孩子。那给你饭吃,给你衣穿都是杨家愿意的。你不也跟他们亲的很嘛,拿他们当爹妈一样的。这咋还能算这账呢?”
看他大爷也要开口,石头摆手打断,懒得听他的胡搅蛮缠。“我是谁的儿子,我这回要死了,是谁得抚恤金?”
“那当然是你爹啊,你是他儿子。”
“吃饭穿衣需要养活时就不是爹,得钱的时候想起来自己是爹了?”
他声音冰冷,大夏天的听的这仨最厚脸皮的满身冒冷汗。林木至始至终没敢吭声。他儿子小时候他都打不过,如今人高马大的,那身形一看就充满了力量,他更不敢说无耻的话。惹急了跟他动手,他还不得白挨。
他大妈眼珠乱转,开口狡辩:“你那时候小,哪儿能吃了那老多粮……”
“闭嘴。”石头狠狠的瞪她一眼,“该养活我的是我爹,我死了得抚恤金赔偿的也是他,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少在这儿给老子胡搅蛮缠。”
“你……”女人气的张口结舌,这孩子一向不爱吭声,这咋说话这么呛人。
正欲开口骂人之际,她没放在眼里的孩子抬腿一脚踹飞了她身旁的大缸,大缸四分五裂,水花飞溅了她满身。
脸上的水珠都顾不上抹,老两口瞅瞅十几米外碎成渣渣的大缸,这回想起这孩子大力士的名号了。大爷转头指指他:“你……你咋能跟长辈动粗……”
“闭嘴。”石头咬牙切齿“再敢给我胡搅蛮缠,摆你长辈的谱,我下一回可就不踹缸了。”
这回,这不要脸的两口子也被镇住了。他二大爷过来扶起哥嫂,拉着他们往外走。人家父子的事儿,让人家父子解决就好。你老想占人便宜干啥。
“别动手,我……我是真没那么多钱。”男人转头看看他婆娘,李香兰赶快说:“家里拢共不到一百,我现在就去拿。”
女人拿出来的钱石头暂时没接,他转身朝着吃瓜群众一拱手。“让大家看笑话了。我爹盼着得我抚恤金呢,毕竟我们是亲父子,他得也正常。可我想着我是吃大爷家的饭,穿大娘做的衣长大的。总不好占他们太大便宜,所以让我爹付我小时候吃饭穿衣的钱。大家说这不过分吧?老子养儿子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这没错吧。”
“没错。”
“是这个理儿。”
“就得这样,不能养活孩子的时候就不管,要得钱了想起自己是爹了。那当爹妈的都这么着,一茬茬的孩子咋长大?”
大家都挺赞同,此时一个男人开口:“不过石头,你刚才算的有些多。毕竟你那穿小了的衣服也没拿回家,你爹还得另给你弟弟做,这样不该算整钱的。”
他旁边的女人指指他:“吴老四啊吴老四,你可真是精,这都得算上。”
“那得算啊,过日子可不就得仔细嘛。”
石头笑笑,拿出笔来更改了一下“那就少算四十,这样总公平了吧?”
“公平,这都少了一大半了,没啥好说的。”
其实,大家还少想了一大项。如今虽说没肉类副食消耗,全靠主食提供能量。可一般家里粮食都不宽裕,都是计算着吃,也许根本没这么多粮食给你消耗。
当着群众的面,林木损失钱财不算,还签了一张欠条,内容自然是欠村支书杨铁槛对儿子的抚养费。
石头拿着钱和欠条扬长而去,吃瓜群众也都退散。林木恨的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李香兰也埋怨“就不该听你大哥大嫂撺掇,这下好了,鸡飞蛋打啥也没了。”
林木暗叹一声:“我再不惹这小子了。”
依依听说了哥哥的举动,高兴的给他拍手。要不要钱无所谓,可不能任他们如此。这一有事就上来膈应人,气性大的肚子非得给气破。
陪着妹妹到公社玩了一天,翌日他就接到了部队命令他归队的电报。依依无奈的瞅瞅她爹:“晚一天说也行啊!”
杨铁槛摸摸闺女:“都是爹不对,不生气啊。等你放暑假,爹带你去看哥哥。”
军令如山,石头当晚就走了。依依躺在炕上翻了好久才睡着,哥哥的梦想,自己不该牵绊,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光荣无比。
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他志向高远,她是明白的。所以牵挂的话从不说出口,每次都默默的送他走。
哥哥走了,她也该上学了。小二送她到公社坐车。天黑前到了二叔家。把妈妈让带的木耳交给二婶,她洗了澡早早的睡觉。
翌日,背着书包去上学。进教室后老师才说今儿上劳动课,大家等一下都坐车下乡,去帮着收割麦子。
依依闻言就有些丧气,这老师是故意跟她作对吧?前两次劳动课都被她请了假,这次她一来就上劳动课。
也许心里有想法,望着年轻女老师的眼眸都觉得里面盛着幸灾乐祸。五月流火,正是最热的时候,我看看晒你几天,你还能不能这么白皙?
依依摇摇头,把胡思乱想摇出脑袋。心里恼火的想,割麦子就割麦子,我又不是没下过地,拔草拔过多少回,我就不信我使不了个镰刀。
将书包都留在教室,大家出去坐上顺路去公社的卡车。一出校门热浪迎面扑来,钻进卡车的帆布斗篷里才好一些。
杨枝抹一把额头的汗:“依依,你怎么都不出汗的?这天这么热。”
依依把手里的手绢儿晃晃:“刚擦的。”
女孩笑笑,“比我好多了,我头发里全是汗,胳肢窝也湿了。”女孩碰她一下:“你割过麦子吗?”
附近的同学也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大家大部分都是城市户口,从小没下过地的。之前的劳动课顶多拔草点种之类的简单活儿,这冷不丁大热天的去割麦子,大家都有些发憷。
“有什么好怕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劳动者是最光荣的,我们马上也要参与到其中,这就是提前锻炼了。”
一个瘦高个的男生慷慨陈词,大家纷纷附和。依依摇头苦笑一下。等会儿到地里你们还能这么说就好。
村里俩女知青,一个刚下乡不到半年就嫁给了当地人,在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另一个是靠着家里的救济贴补和男人的努力过日子,这才一年年的苦苦支撑。
公社下了车,太阳更加火辣。大白请示是否聚拢云层,依依想想点头同意。这要冷不丁的晒上一天,大家裸露在外的皮肤估计都得蜕一层皮。
用手扇着风,大家这才发现炙热的阳光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田野吹来阵阵清风,舒服的人好想眯起眼睛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快点儿走,都快十点了。再晚都磨蹭到晚上去了。”
老师一阵催促,大家加快了步伐。索幸现在不晒了,还时不时的来阵清风,身体舒服的情况下,大家脚下倒是快了不少。
到了地方,先领工具——镰刀。杨枝用身体推推小伙伴:“依依,这里离你们村是不是不远?我记得好像来过一样。”
依依呵呵一笑:“就是我们村。”看大家走的路线,她猜测:“可能是几个大队合起来分给知青们干活儿的地。”早知道我昨儿就不走了,这不是白浪费功夫嘛。
到了地方,她所料不错。附近几个大队的知青都在挥汗如雨。一人三垅,大家一溜排开蹲下。开始割。
“每人三垅,到地头返回。完事大家中午就有饭了。”女老师举着手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这可只是普通农民伯伯一小时不到的量,你们要是这都完不成,好意思端碗吗?”
一通激将法,大家开始奋力干活儿。如杨枝这样用过镰刀的很快超过,不会用的龇牙咧嘴,好几个都差点砍到小腿上。
依依也没用过镰刀,只能抓住麦秆慢慢的割。肉皮筋一般的放在上面割不断,急的她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大白提议:我帮你吧。
依依:怎么帮?
没等大白回答呢,她一旁的麦子被人抓住一把把割倒。一转头,李朝阳的身影进入视线。他转头笑笑:“愣着干嘛,快走,跟上。”
俩人结伴而行,这回依依没法作弊了。连换镰刀的想法都付之东流。他割着自己的六垅,带着她的三垅,丝毫不落人后。
依依呆呆的跟在后面做个样子,等他打了来回,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再看同学们,慢的第一趟犹自在奋斗,快的如杨枝,第二趟过去了快一半。
“你的任务完成了,坐那儿休息会儿。”把自己带的水壶拿给她,李朝阳转身之际发现她胳膊上的红点,伸手拽着她胳膊:“这是怎么回事,过敏了吗?”
依依抬起胳膊“没事,就是被麦芒扎得。一会儿就好了。”
“疼不疼,要不我送你回家吧,抹点儿药能好些。”
女孩摇摇头:“等同学们都结束吧。”
李朝阳点头,又瞅了一眼她穿着半袖的胳膊,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几个穿着短袖的同学也叫苦不迭,老师太过分了,麦芒跟针尖似的,穿着长袖都挡不住,何况裸露着胳膊。一趟没割完,已经觉得浑身痒痒,仿佛有无数根针扎一般的难受。
俩女孩子实在受不了了,跑到地头来喝水。缓解一下身上那难熬的痛痒。一个喝完了自己的水,犹自不解渴,转头盯上了依依。
依依倒是无所谓,只要人不盯着她,她随时可以让大白换水壶。迎着女孩求助的目光,她递上了自己的水壶。
剩下的半壶水,转眼被这俩分完。女孩抹抹嘴,望着她羡慕不已:“依依,刚才帮你的是谁啊?”
另一个闻言也竖起耳朵,“是你哥哥吧?干活儿好利索,不过看着不像是农民。”
一旁的女孩推推她:“什么呀,今儿干活的除了我们,就是这附近的知青。他肯定是知青,应该是刚下乡的。”
“为什么?”
“你看不到吗,他气质多好。肯定刚从学校出来。”
“是吗?可他年纪不像啊!”
俩女孩暗搓搓的瞅着利索干活儿的李朝阳,依依在心里呵呵。你们好像就比我大一两岁吧,还在念书的好不。这样是不是太不务正业。两年后可是恢复高考的,就你们这混日子的态度,到时能考上大学吗?
杨枝是同学里第二个割完的,过来一口气喝完了自己的水。瞅瞅依依身旁另一个水壶“依依,这是你哥哥的水壶吧。给我喝两口。
依依自己的已经给了别人,她也不能立马就让它满了。那不成济公的酒葫芦了嘛。好朋友渴的很,没等她回答已经拿起水壶往肚里灌。李朝阳平时会帮她喝剩下的牛奶,应该是不介意的吧?
女孩喝了两口,盖上水壶盖子。“还有半壶,够你哥哥喝的。”
俩人在阴凉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大家都完成了任务。依依跟老师说了回家,女老师默默的翻个白眼“下午三点开工,别误了。”
“知道。”本来还想叫杨枝去家里的,但老师这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快,依依也懒得跟她再多言。转身跟李朝阳一起往回走。
人群四散分开,李朝阳看女孩蔫蔫儿的,转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依依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走。”她把水壶递给对方“朝阳哥哥你不喝水吗?”
李朝阳摇摇头,面色不变。等回家后,依依才被大白告知,这家伙把自己水壶里的水全给倒了,完事还用水涮了两遍,壶口处更是洗了好几遍。
“原来他那么介意的。”女孩暗暗自言自语,心里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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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蒲公英
午饭吃了一碗疙瘩汤, 依依躺里间睡觉。折腾一上午, 她累的不轻。一觉睡到两点半, 感觉刚睡着就被大白叫醒了。
李朝阳正准备走, 一扭头看到揉着惺忪睡眼的女孩。起身去把晾着的水给她端过来“下午别去了,我给你请假。”
依依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摇头:“不用了, 我还是跟同学们一起吧, 不然时间长了, 大家都对我有意见。”
“谁为难你了吗?”男人皱着眉头,眼眸如暗夜的海洋般深不见底,莫测高深。
“没有。”简洁的说完,将水杯放下。到外头去打了盆水洗脸。清凉的水扑上紧紧的面庞, 顿时让人清醒过来。
镰刀已经让小精灵换了一把, 这回保管吹毛断发,麦秆自然不在话下。不用人帮忙, 她自己也跟着同学不落人后。只麦芒扎的难受, 事后用些药就好。
努力, 努力, 独立自主, 我的事情我做主。
下午没了车,大家走路回学校。一路拖沓,直走的黑天半夜,九点多近十点才到县城。学校门口,杨云飞等的焦急万分。
看到妹妹的身影, 几步跑过来:“依依,怎么才回来。我妈都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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