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139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今日小阿姮失踪时,他其实怀疑是章氏余孽所为,在彻查时,也多循着章氏的踪迹查,生怕孩子遭了毒手。如今听卢珣说小阿姮无恙,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放下, 双目微沉,看向含泪跪地的新安长公主。

  她的脸上伤痕狰狞,从眉心到鼻梁再到脸颊,皮肉微翻,血尚未止住, 便连那身贵重的衣裳都染了殷红血迹。长春观里守卫森严,满京城没人敢对皇帝的妹妹动手,这伤痕出自谁手,不言而喻。

  他又看了眼卢珣。

  不等卢珣出声,染冬率先跪地道:“回皇上,长公主挟持少夫人又不肯承认,奴婢情急之下失手刺伤,请皇上降罪,奴婢甘愿认罚。只是少夫人下落不明,还请皇上彻查。”说罢,叩首伏地。

  卢珣哪会让她担责,忙道:“是属下该死,为查问少夫人下落,伤了长公主。”

  “行了!”永穆帝皱眉,暂没追究,只向长公主道:“魏鸾当真在你手里?”

  “皇兄明鉴,是他们血口喷人!”

  新安长公主生而尊贵,除了被章氏欺负过,何曾受过委屈?今晚先是惊吓,又受伤破相,吹着冷风入宫,瞧见宫人们的目光时便知脸已毁了。伤心惊恐之下,瞧见皇兄终于提起她,当即矢口否认道:“他们擅自闯入长春观行凶杀人,臣妹见他们凶恶,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假意承认。若不然,此刻哪还有性命见到皇兄!”

  她说着话,眼泪涌泉而出,渗到伤口时火辣辣的疼。随后膝行向前,抱住永穆帝的腿便哭了起来。

  染冬未料她竟会在御前忽然翻供,愕然间就想反驳。

  卢珣忙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果然,永穆帝躬身拨开长公主手臂。

  “朕还没糊涂,这里也有数。”他轻拍了拍鬓,微微俯身,神情威冷,“能在宫里劫走孩子的就那么些人,盯着魏鸾放回孩子的更少。先前你给魏鸾下药,已是私德有亏,朕为保你颜面,并未计较。今日什么场合?谁许你擅动曲园的家眷!”

  “臣妹没有——”

  “闭嘴!”

  长公主还欲反驳,被永穆帝厉声喝止,怒道:“肃州战事吃紧,需将士齐心平叛,朕调运粮草鼓舞士气都忙不过来,你在背后动曲园的家眷,是想动摇军心?若魏鸾有失,累及肃州的战事,朕便治你通敌之罪,处以斩首!”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长公主彻底愣住。

  动手之前,她算过如何在后宫动手、算过如何对付曲园、算过如何栽赃章家,却独独没算过前线的战事——三十年来养尊处优,费尽心思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上立足,于朝堂征战的事,她着实生疏之极。种种安排,尽为报复私仇,从未想到战事上去。

  而此刻天子威仪,那神情绝非玩笑。

  她整个人几乎骤然跌入冰窖。

  片刻后才颓然垂首道:“是臣妹糊涂,目光短浅。”

  她肯承认,便能免去诸多口舌和麻烦,永穆帝遂道:“魏鸾呢?好好送回曲园。”

  “她、她或许已不在京城。”极低的声音,如同嗫嗫嚅。

  永穆帝的眉头再次皱起,“什么?”

  新安长公主颇畏惧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出了玄清观的后山,她会被交给一伙早就约好的西域商人,带出京城后任由他们处置。细算时辰,他们此刻应已出了京畿。”因瞧出永穆帝并没打算袒护她,为保住性命,忙将约定交人的地点和对方底细供出。

  永穆帝闻言,点派禁军的人手随卢珣去救魏鸾。

  众人踏夜出城,按着长公主的交代向北疾追,结果却空手而返——那伙商人不知被谁截杀在半路,横七竖八地躺在官道旁,伤口皆在要害处。而魏鸾却仍不见踪影,即使往周遭搜查,亦毫无所获。

  因肃州的战事,玄镜司的人手被调走大半,如今更是捉襟见肘。

  卢珣和染冬整夜奔波,心急如焚。

  永穆帝闻言,更是大怒。

  以长公主那点胆量和求生的欲望,不可能在事情败露后再欺君罔上,那么这件事,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亦可见抢劫魏鸾的那伙人,对长公主的图谋和安排早已了如指掌。按长公主先前的供认,此事并无亲信之外的旁人知晓,可疑的唯有孙嬷嬷。

  ——她原就是章念桐的近仆,因彼时昭蕴还小,被废除太子妃的阵仗吓得不轻,骤然失母后又寝食不安,永穆帝不忍心孩子受苦,便留她在小皇孙跟前伺候。长公主拿章念桐的性命换孙嬷嬷为她出手,那老妇定是将此事告诉了章家。

  而至于章家,镇国公和太后虽已辞世,章孝温手里还攥着重兵。先前有能耐将周令渊送出京城到肃州当傀儡,在京城外的荒郊野岭,从几个商人手里抢夺魏鸾简直易如反掌。

  那么,魏鸾会被送去哪里?

  极有可能作为人质,送到肃州要挟盛煜。

  理清了背后脉络,永穆帝登时大怒。

  从白日的宫宴到夜晚的等候,他原就被此事磨得心神不定、忧心忡忡,如今瞧着新安长公主因一己之私,拱手将魏鸾送到章家手里,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当初先帝的叮嘱已不足以压制怒气,他一脚将长公主踹翻在地,径直押入狱中候审,连脸上的伤也不曾理会。

  长公主的哀哀哭求,被内侍强行拖走。

  永穆帝脸色铁青,既已推断出魏鸾的去向,只能见招拆招。一面派人追查,尽力将魏鸾在途中救回,一面命人递信于盛煜,叫他早些防备,并派人手相助救人。在密旨之中,他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命盛煜万事以朝廷为重。

  ……

  肃州,烽烟四起。

  盛煜此刻正在换药。

  烛光照在冷硬的脸庞,他的神情肃然而专注。

  虽说出征当日他是与常元楷和李慈两位大将同行,真到了肃州附近,却是各有职责——常、李两位将军手持虎符,调了陇州的兵马,与从朔州赶来的郑王一道,对肃州两面夹击,陆续夺城收地。盛煜则带了玄镜司的人手,盯住章氏麾下带兵的将领。

  百余年经营,又手握军政赋税,章氏麾下早已养了成堆的死忠。

  先前镇国公回京入狱,永穆帝虽收了庭州的兵权,却因当时庭州军中未稳,为免军中生变令边疆动乱,无奈之下,将那些不肯归服于朝廷的章氏旧将尽数安排到定国公麾下。这些人多半是数代追随章家,加之章氏拥兵自重,几十年间利益盘根错节,早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且边境战事历练下,带兵打仗也颇为骁勇,极是棘手。

  是以,如今肃州的将领,均是当初章氏养出的精锐。

  想在战场上尽快歼灭,并非易事。

  盛煜所做的便是凭着玄镜司的人手,尽力斩除这些将领,为朝廷军将扫去些障碍。

  这当然不是容易的事。

  战事一起,各处戒备森严,玄镜司能潜伏进去的人手有限,于甲戈严整的千万兵马中行刺突袭、斩将夺帅,几乎是逆箭雨而行。自打来了肃州,盛煜除却坐镇指挥外,也亲自出手数回,虽说离章孝温所在的城池还颇远,却已凭玄镜司的协助,帮朝廷夺了数座城池。

  凶险之中即使穿有护甲,也落下不少箭伤。

  此刻,他便是为手臂上的伤处换药。

  十数年杀伐生涯,这种事于他而言驾轻就熟,趁着夜色尚浅,他还在案上铺了舆图和今日刺探道的情报,谋划下一回的刺杀。

  便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动静。

  “主君,卢珣求见,有急事禀报!”

  急促而熟悉的声音,令盛煜心里微诧,他闻言抬头道:“进!”目光看向帐帘,果然帘动风入,两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卢珣和染冬都做了劲装打扮,腰间悬着剑,一副风尘仆仆疾驰而来的模样,神情更是焦灼得明显。

  这两人从天而降,盛煜霎时便猜到缘故。

  “鸾鸾出事了?”几乎是一瞬间,他站起了身。

  卢珣单膝跪地,数夜未眠的神情有些憔悴,“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少夫人,让她落到了章家手里。”见盛煜神色骤变,忙将宫宴那日的的情形尽数禀明,而后道:“事发后,皇上命传密令命沿途留意搜查,却没能找到少夫人的踪影。除了章家,没人有这般本事。”

  这消息实在意外而突然,盛煜脸色沉黑。

  “没有任何她的踪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长公主招认,她为驱使孙嬷嬷听命,已按那贼妇给的线索,将章念桐交还给章家。那些人和章念桐也都不见踪迹,想必是跟少夫人一道,去了章孝温身边。”卢珣禀报罢,满腔懊悔与愧疚涌起,惭然低头,“是属下该死,不该放任少夫人只身涉险。”

  声音落处,满屋死寂。

  盛煜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塑,眼底如有乌云翻滚。

  担忧有之,愤怒有之,震惊亦有之。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

  以章氏和曲园的深仇大恨,魏鸾落到章孝温怀里,处境会有多么凶险,几乎不用多想!娇丽的眉眼浮入脑海时,盛煜甚至不敢想象她此刻的境地。但事已至此,当务之急唯有设法探明魏鸾的藏身之处,救她脱险!

  盛煜死死握着双拳,沉目吩咐,“卢璘,叫赵峻进来。”

  在等待间隙里,又问道:“长公主如何处置的?”

  “皇上恨她愚蠢通敌,已下狱候审。”

  只是候审而已。

  在宫里绑架小阿姮,威胁魏鸾以身易质,三番两次欲置魏鸾于死地,到了这般近乎通敌境地,居然也只是下狱候审,而非直接处死。若换了旁人,这等罪行早就死一百次了!果真在永穆帝眼里,魏鸾的分量不及皇家的尊卑秩序,如同当时告诫他不可因私废公那样。

  既是如此——

  “他不肯杀,回京之后,我去杀!”

  盛煜咬牙,骨节捏得轻响。

  

第147章 敌营

  查探魏鸾的下落并非易事。

  因长公主这招来得突然, 京城内外皆无防备, 目下除了卢珣所说的,再无旁的线索。从京城到肃州,官道小路无数,对方伪装身份潜藏行踪,谁都不知道会走哪条。且如今战事吃紧,玄镜司那点人手分派到各处刺探消息已是捉襟见肘, 能调动的并不多。

  想要如从前般密布细网, 盘查要道, 在找到行踪后迅速拦路救人,希望实在渺茫。目下能做的, 唯有揣摩章家捉到魏鸾后的打算, 在可能的几处布置眼线, 探明去向后设法救出——若是能抢在魏鸾落到章孝温手里之前,自是更稳妥。

  好在卢珣和染冬日夜兼程地快马赶来,终归能比章家的脚程快,足够盛煜调兵遣将。

  等人手派出,就只能静候消息。

  盛煜有些焦灼。

  奉命出征北上之时,他心里其实极为镇定从容。毕竟数年筹谋、步步为营, 虽说肃州尽是章氏养出的悍将死忠,但凭着玄镜司在内刺探消息、设法策反敌将,郑王和常元楷等人在外领兵冲杀,攻夺城池,即使艰难胶着, 最终定也能取胜。

  区别只在时日早晚,牺牲多寡。

  战事之中,丧命流血在所难免,他只能尽力铲平阻碍,令朝廷军队少些伤亡。

  这些他早已在心里有过准备。

  谁知道长公主昏聩糊涂,竟会来这么一出?

  魏鸾一介闺中弱质,自幼娇生惯养,连刀剑都没摸过,落到章孝温那恶贼手中,群狼环伺孤立无援,哪里是对手?更何况,她于他而言是心头至宝,不舍得伤损半分,但于永穆帝、于朝堂而言,不过是个寻常臣妇,不可能为她而举兵冒进。

  ——永穆帝给的密旨中,特地叮嘱过他要顾全大局,足见其态度。

  盛煜唯有竭力按捺。

  昼夜被拉长,近乎度日如年。

  有公事在身时盛煜还无暇多想,每每夜深得空,万籁俱寂,想到魏鸾身在敌营,不知会受何等苦楚,心中便如被沸油煎熬,坐卧不宁,恨不能此刻便丢下差事,前去营救。如此熬了两三日,终于盼来了消息——

  “少夫人被送去了凉城。先前章家一直扮作商人掩藏行踪,少夫人和章念桐都被装在货箱里,藏得极为隐蔽,也没法察觉。到了丰城后,虽没放出少夫人,章念桐却露面了。只是章家派了几百骑兵护卫,兄弟们无从下手,跟了盯了两日,趁夜潜进去,货箱里果然有少夫人。只是对方重兵护卫,前后又都是章家地盘,没敢打草惊蛇。”

  卢璘拱手禀报,不敢多看盛煜。

  长案后,盛煜的脸色阴沉如腊月寒冰。

  秋末的北地早已是百草凋尽,到了夜晚,刺骨冰寒的风从每一处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渗入骨髓的寒凉。盛煜身上是玄色的劲装,紧拧的眉峰下双目寒如深潭,盯着舆图上凉城的位置,紧捏的骨节几乎泛白。

  好半天,他才抬手,骨节扣在舆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