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你去把我的那匹云凤纱找出来,让人做两身衣服,本公主赏给你和小萝了!”
“……喏。”
小锦和小碗退下后,秦辉仙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两圈,还是气不过,一脚踢在桌角上。
鹅子想要趁其不备偷偷溜出大殿,不料被人从后一把捞起。
秦辉仙用力揉着鹅子,仿佛在揉将军府的女眷。
“还请她们参加花朝宴……呵呵。我就要看看,谁入得了你的青眼!”秦辉仙咬牙切齿道。
肥鹅子蹲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安分得像个假鹅。
第34章
玉京公主举办花朝宴的当天, 舒也追着妹妹的脚后跟出府。
“真儿!真儿!算哥哥求你了, 你就带上哥哥吧!哥哥给你端茶, 给你送水,给你当马镫!”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行!不行!”舒真都快气哭了, 她猛跺几脚,疾声道:“公主的帖子里说可以带上和九皇子年纪相仿的少年来赴宴, 九皇子才十二,你都二十一了, 你怎么好意思跟着去!”
“好意思,好意思!我脸皮厚得很!”舒也得意道。
“我脸皮薄!”舒真怒声道:“反正你死心吧, 我不会带你去的!”
“哎!真儿……妹妹……姐姐……娘!”
不管舒也怎么喊,他就差抱着马腿跪下了, 舒家的马车依然绝尘而去。
太绝情了。
舒也摸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花, 转身朝门口的小厮喊道:“给少爷备车!”
此处不带爷,自有带爷处!
舒也直奔西郊河港,找到船老大,扬言要租能在金沙河通行的最大画舫。
“多贵都行——只要够大!够阔气!够王霸之气!”
船老大“哎哟”一声,把脏兮兮的布巾子往肩上一搭, 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舒也。
“客人,你来晚了, 今儿只剩最后一条游船了。”
“游船?游船怎能突显我尊贵的气质?你这老匹夫, 是不是看不起本少爷?!”
舒也声音一扬, 身后四个腰粗膀圆的家丁鼓起胸膛, 怒目圆瞪上前一步。
船老大苦着脸道:“客人,是当真没船了。今日不管您去哪儿,都没船。听说玉京公主要举办花朝宴后,这河上的最后一条画舫四日前就租出去了,客人是真的来晚了。”
舒也一愣,旋即跺脚大骂:
“一群想吃天鹅肉的龟/孙/癞/蛤/蟆!少爷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
……
春日的金沙河边,绿草茵茵,群花绽放。
花朝宴正进行到斗春比赛的环节,一群名门贵女和英姿少年四散在春晖下,分别寻找最美丽的花和最坚韧的草。
秦秾华无心夺魁,带着少年往人烟稀少处走,一边走,一边沿路教他认物。
“这是鬼针草,它的种子具倒刺毛,沾上之后就很难去掉,对行人来说是很烦人的野草,但它也是民间的一种常用草药,有清热解毒、散瘀活血的功效。如果你身在野外,受到蛇伤虫咬,又很难得到有效治疗,那么就去寻找鬼针草。新鲜的鬼针全草二两,加上些许净水,煎成半碗,温服,剩下的残渣捣烂涂贴伤口,每日如法两次,然后……”
少年看着她:“然后?”
秦秾华挠挠他的下巴,笑道:“然后你就听天由命吧。”
少年眉头一皱,偏头躲过她的手:“我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是阿姊的小狼。”
少年眉头紧紧皱起,从牙缝里挤出气恼的声音:“要不了多久,我就大了。”
“等你大了再说吧。”
对逗狼这件小事,秦秾华一直乐此不疲。
小狼多好啊,养大了,谁知道是不是第二只白眼狼?
还是趁着小的时候,能逗就逗吧。
两人走到清澈的河边,秦秾华见左右无人,干脆脱了锦鞋罗袜,光足踩在冰冷的鹅卵石上。
“渊儿……”
她刚伸出手,秦曜渊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他的搀扶下,秦秾华在河边一块巨石上小心坐下。
“你不来试试?”她用脚向他泼水,发出孩子气的邀请。
少年定定看着她,水帘溅来也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不喜欢玩水?”她想了想,说:“那你去找一根长一些宽一些的草叶子,我教你编蚂蚱。”
少年看她一眼,转身往河边草丛走去,他在附近翻翻找着,始终在秦秾华可以看到的范围之内,过了一会,他似乎发现了目标,手肘往后一扯,转身朝秦秾华走来。
走到巨石前,他伸出右手。
秦秾华接过他手里的草叶子,忽然问道:
“提问,蚂蚱有几条脚,几条须?”
少年看她一眼,慢慢说道:“六脚,两须。”
“答对,给你奖励——”
秦秾华在他下巴猛挠,满意地看到少年陡然黑脸。
“看好啦,蚂蚱有六条腿,两条须,所以我们要把叶子上面的硬条划开,叶尖不划,留一点作尾巴。再把硬条折过来,夹在两条叶子底下,硬条左右各套一个圈……”
秦秾华正独自投入地向少年展示她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技能,指尖掠过草叶子边缘,猛地一疼。
她声音一顿,停下编织动作,正欲观察手指有没有出血,少年已经把她的指尖含入口中。
秦秾华一愣。
少年坦然地看着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这……还真是养了只小狼啊。
秦秾华从他口中抽出手指,笑道:“小伤而已,谢谢渊儿担心阿姊。”
他从她手里拿过刚刚编出一个脑袋的蚂蚱。
“你说,我来。”
秦秾华有些怀疑他粗手粗脚能不能胜任这个细致的动作,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后,他竟然真的编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蚂蚱。
他编好了,随手扔到她怀里,兴致缺缺。
秦秾华忽然有种错觉,好像他才是陪着小孩玩的那个大人。
她拿起蚂蚱,狐疑地打量:小孩不都喜欢这种东西吗?
这时,一片白色忽然从她眼前流过,秦秾华一把抓住少年,伸脚去捞,成功拦住雪白的一枚花朵。
“你瞧,这是什么花?”她笑道。
清澈河水哗哗淌过小巧玉足,一朵柔弱可怜的小花开在少女脚背,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他盯着看,一言不发。
秦秾华笑道:“是梨花,这附近一定有梨树。渊儿,你知道梨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他抬起头来。
“人发明语言之后,赋予世间万物名字和意义,花也是同样。”秦秾华垂眸,含笑望着脚背上的那朵梨花,温柔道:“梨花的花语,是不离不弃。”
她轻轻落脚,重新踏在清凉的鹅卵石上,任梨花顺水飘走。
“斗春赛也该结束了……走罢。”
她扶着少年上了岸,穿好鞋袜后,见到少年站在不远处的水边。
“……渊儿,你在做什么?”
秦曜渊把楚楚可怜的梨花藏在掌心,转身向少女走去。
“没什么。”
……
夕阳西下,玫瑰色的晚霞穿透棉花般蓬松柔软的云朵,天边外,几只飞鸟翱翔,清亮鸣叫。
少男少女们拿出各家带来的食盒,在河边设席藉草,烹茶对吟,分享暮食。
竹席上摆满各色花糕,位于最中间的,自然是玉京公主从宫中带出的百花糕,单冲着御膳房大厨的名头,这盘百花糕就成了最早告罄的美食。
往日里人烟稀少的金沙河,在今日格外人气旺盛,大大小小的画舫和游船几乎堵塞河道。
年轻的玉京贵公子或是从船舱中探头探脑,或是转头和同船的友人说说笑笑,他们的目光绝大多数都停留在岸上,谈论的话题也大多离不开她们。
岸上的姑娘因为船上的视线大多有些拘谨,只有玉京公主的神色始终从容淡定。
各家的少爷们正看得起劲,借这个为数不多的机会好好观察,其中说不定就有他们未来的妻子,正在此时,一艘小小的游船试图挤过画舫包围圈,进入观望的第一线。
好好的观景台,哪能后来居上?
一名贵公子站在船头,拿折扇指着不懂规矩的游船,不满道:“哪来的破船,挤什么挤?你知道少爷是谁吗?”
船帘被人撩起,一个穿着淡橘色明花长袍的青年探出头来。
“我呸!”
贵公子见到来人,脸色立马黑了。
舒也大摇大摆走上甲板,一脸轻蔑道:“本少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爹是谁!你爹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喊声舒公子,你是个什么玩意?”
贵公子脸色难看,大约是确实惹不起,只能一甩袖,黑着脸进了画舫船舱。
“哼!”舒也重重哼了一声:“还敢和本少抢画舫……活该!”
“舒少真是好大的派头。”一声调笑性质的招呼从一旁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