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吕施张
“早猜到你今日该来了,你可每一年都没有落下过。”
卫叔留着儒生的短须,看着很是文雅。
而一旁英气勃发的卫婶则是把目光放在了叶幸的身上。
“好个灵动俏丽的可人,别庄你从哪里拐来的。”
听着对方的调笑,温别庄也没有计较,而是牵着叶幸的手将她往身前拉了两分。
“我未来的当家夫人。”
第一次听温别庄这样肯定她的身份,叶幸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卫叔与卫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应道:“你决定了便好。”
有些奇怪的氛围让叶幸的心里有些不安,担心对方是不是不喜欢她。
温别庄摸着叶幸的头,轻笑着说道:“人就这么一个,决定好了。”
许是想到了什么,温别庄不再深入这个话题,而是拿出了一盒包的严实的糕点。
“许记的桃花酥,特意带来给李叔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往年这个时候,他最是不愿意出面了。”
卫叔轻叹一声,看着也很是无奈。
“年纪大了,还是那么倔。”
卫婶捂嘴轻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我去看看他。”
温别庄提着桃花酥,牵着叶幸走向村子里最偏远的一座茅草房。
那所茅草房看着与旁的不同,更像一个铁匠铺,就连外面也挂了不少的弓箭大刀。
“温别庄……”
叶幸抬头,有心想问出心里的疑惑,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府里关着的那个满是邪气的男人,还有这个看着并不像农家的小村落,以及温别庄罕见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这里面藏着不少的秘密。
她自认她将是温别庄最亲密的那个人,可也不该追着探寻温别庄的一切。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过往,不是不能坦诚,而是很多东西都没必要。
就像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叶幸,但她也不可能回去了,所以如果温别庄不问她,她不会主动提起,因为她只要过好当下就够了。
“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这里面的事太复杂,温别庄现在暂时不想让叶幸知道的太多。
他会带着叶幸一点一点了解他的生活。
“李叔。”
温别庄径直推开门进去,果然看见那个魁梧的身影在磨刀,明明已经一头华发,却还是没有变,依旧有些健壮的体魄和跟牛一样倔的性子。
对方听到他来只是磨刀的动作一顿,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埋头苦干。
“李叔,桃花酥。”
“你怎么过来了。”
对方的声音闷声闷气的,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态度却出奇的柔和。
“来看看你。”
温别庄将桃花酥放在简陋的木板桌上,只是笑了笑,平静坦然。
可他越是这样,对方却更加的不自然。
“那臭小子现在怎么样。”
李叔放下手里的刀,闷头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很是生硬。
“很好。”
“是我……对……对……”
“李叔,我找到能与我成亲的人了。”
温别庄打断了李叔别扭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显得有些急切。
李叔宽厚的身子一僵,只是在昏暗的屋内侧了下头又很快的别了回去。
叶幸只依稀看见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若是不看那强健的体魄,对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
“挺……挺好的。”
对方佝偻着背,隐约可以看见对方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叶幸有些无措,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垂低着头的样子,她竟也能从中体会到那份感慨与心酸。
“到时候成亲我就不去了,你们……你们要好好的。”
“嗯,会的。”
温别庄看着那个弯下去的背影,适时的带着叶幸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那个始终倔强的不愿意回头的老人。
可就在温别庄与叶幸转身离开的时候,李叔就回了头,看着两人慢慢离开。
若是叶幸再细看两眼,便能发现那张苍老的脸与一个人极其相像。
“温大哥。”
两人刚从李叔的茅草屋出来,就有一个俏丽的身影飞奔了过来,明媚清丽的眉眼让人眼前一亮,凑的近了,还能闻到极淡的女子清香。
“凝婉。”
温别庄轻声回应了对方。
面前的女子咬着下唇似羞似怯的偷偷抬眼看向温别庄,叶幸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同寻常。
她向前一步站在了温别庄的身前,与对方迎上了目光。
只是凝婉却别开了视线只当没有看见叶幸,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温别庄。
“温大哥,不如留在家里用了饭再走吧。”
凝婉说着伸手扯住了温别庄的袖子。
叶幸与温别庄牵着的手一紧,无声的掐了他一把。
温别庄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他无声的甩开了凝婉的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不了,今日只是照例过来送些年货。”
可凝婉却看着很不甘心,一双手又缠了上去。
“可以前温大哥都是在这里用了饭再走的,家里已经备好了饭菜,温大哥就不顾卫叔卫婶的一番苦心吗。”
凝婉这般说着,目光却瞥了叶幸一眼。
叶幸咬咬牙,扯出一个笑容说道:“那就留下来吧。”
温别庄目光微暗,笑着顺了叶幸的意。
卫叔与卫婶得知温别庄要带着叶幸留下来用饭,很是高兴。
小陆已经带着小芹儿和相熟的少年玩开了,万紫千红帮着去打下手,陈伯则是与村里的老人一同坐在摇椅上谈天说地。
大家都不同姓也不同族,却热闹的就像一家人的年夜饭。
为此村里的妇人们已经在院子里摆上了桌子,开始刷碗摘菜,也忙的不亦乐乎。
可能唯独有些不自在的便是叶幸。
她与这里的任何人都不相熟,而对方来来往往间的那些熟稔也让她没有办法插入。
凝婉缠着温别庄,始终用以前的往事若有若无的将叶幸排斥在外。
温别庄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样带着笑意,不过一年才来一次,他还是抑制了心里的不耐。
“呜……温哥哥……”
小芹儿哭着扑进了温别庄的怀里,一张小脸跟个小花猫一样,小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小陆欺负我。”
小芹儿伸出藕臂一样的小手控诉的指着小陆。
温别庄扫了小陆一眼,将小芹儿抱起来安抚。
“温哥哥,我们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芹儿撒娇的扯着温别庄的袖子,温别庄回头看了叶幸一眼,叶幸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相携离开,叶幸心里有着淡淡的酸意,更多的却是一种满满涨涨有些复杂的情感。
温别庄一定很喜欢孩子吧,所以在照顾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细心,抱起自己时也那么熟练。
如果,如果温别庄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这一刻,叶幸的心里不是对温别庄身份的惋惜,而是心疼,心疼这样的一个男人永远没办法有自己疼爱的孩子。
“虽然温大哥一年才来一次,可小芹儿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小芹儿最喜欢缠着我与温大哥陪她玩,一闹就是一整天,而温大哥也总是纵容着她。”
凝婉清亮的嗓音有些怪异的带着叹息,也不知道这些话只是单纯的想说给叶幸听,还是想告诉她什么。
叶幸没有答话,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带着笑意忙碌的人,身旁没有了温别庄后,心就像空了一块。
她觉得无比的陌生,甚至带着一点格格不入的难堪。
“听说温大哥要与你成亲,其实我们刚知道的时候都是不太认同的,因为你年纪太小了,与温大哥相熟的时间又不长,谁能保证你日后会不会因为温大哥的身份就离他而去,不过温大哥喜欢嘛,这个我们又管不了。”
凝婉上下打量了叶幸几眼,目光中带着挑剔。
叶幸心里堵的难受,她不能像对待陌生人那样随意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看的出来,这里的人对温别庄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要不然不会有人坚持每年都带年货过来,这村里的人也不会一见到温别庄就这样的热情。
叶幸突然就被无措又焦虑的情绪包裹,因为她发现,这样好的一个地方,她却没办法喜欢。
这是她第一次没办法喜欢上温别庄也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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