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食锦衣
“我不就问问嘛!”
妇人又捅咕了他一下,沉默了一会,她又问。
“如果夏大夫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说咱家的小丫现在怎么样了?
那什么十八层地狱也忒吓人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
小丫才多大点,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做过什么坏事?她一定快快的就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去了!”
男人先是生气的反驳,随后想到自己那个才五岁就因为此次疫病去了的女儿,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
“是这个理。咱们小丫乖巧听话,抓个蝴蝶给她都让放了。她这么好,阎王爷肯定不会罚她的。”
妇人在黑暗中闷闷的说着,慢慢多了些鼻音。
“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了。”
“你说,小丫之后来到这世上,可能认得我们?”
“怕是不认得了,夏大夫不是说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能投胎吗?”
沉默之中又是抽泣声。
半晌妇人才道。
“夏大夫说的那个火葬。咱们........”
男人抹了把眼泪,沉声道。
“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咱们再看看。”
在这个夜晚。
这样的对话还在费阳城的各个地方进行着。
有些人想到死去的亲人夜不能寐,泪流满面,也有些人被那十八层地狱的描述吓出了噩梦,等到醒了,赶紧开始细数自己做过的坏事。
而还有一些人想着,夏大夫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她口中的故事为什么那么有理有据,详细的好像是真的见过一样。
那些善恶果报,让他们不得不信服。
可是如果是真的,那夏大夫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失眠。
*
“夏大夫,糯米糊熬好了!”
尤树,也就是之前虞梓瑶请求帮忙的小男孩抱着个陶罐跑过来,陶罐里面满是浓浓的糯米糊糊。散发着一股清香。
虞梓瑶看了看糊糊的粘稠程度,满意的点点头。
“干得不错。”
被这么一夸,哪怕带着口罩看不见嘴,但是从那弯弯的眉眼就知道这个小小少年很高兴。
他放下陶罐,非常积极道。
“夏大夫,还有什么活,尽管交给我吧!”
“帮我把这些团成丸子吧。”
虞梓瑶拿出研磨好的药粉,先给尤树示范了一下。
药粉都是之前尤树去拿来的药材研磨的。
分别是山慈菇三两红大戟一两半 千金子霜 一两五倍子三两麝香 三钱雄黄一两朱砂一两。
其中千金子霜还有红大戟是有毒的,所以一定要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精确用量。
这种丹药有个好听的名字玉枢丹。【注1】
当然,效果也非常好。虞梓瑶按动那些病人的穴位,帮助他们吞下小药丸,然后又奶了他们一口。
没过两天,他们就恢复了些许意识,同时上吐下泻也慢慢止住了。
之前虞梓瑶说的那些故事慢慢发酵,不知怎么就传出了把身染疫病的人火葬也是替他积功德的好事。
一时间,选择火葬的人慢慢出现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这是对于虞梓瑶而言,对于杜京涛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手下的一个病人死了。
杜京涛当时惊怒万分,看着药碗,他甚至生出了一丝念头,难道他的药真的有问题吗?
但是他很快就压下了这个念头,对着煎药的小童道。
“把药给我看看。”
确认药材没有什么不对,他反而眉头皱得更深,对小童冷漠道。
“继续煎药,不准偷懒。”
说完他转身离开。
虞梓瑶正在给病人喂食淡盐水,虽然已经不怎么上吐下泻了,但是这个时候多喝些淡盐水,补充水分并且促进生陈代谢总归是有好处的。
“杜大夫,你在这是有事找夏大夫吗?”
突然,墙外出现了尤树的声音。
听到杜大夫三个字,虞梓瑶眉头一挑。
杜大夫自从比试开始,就再也没正眼见过她,因为和大夫所的一众大夫闹太僵了,他回到大夫所吃了饭就在房里,白天一整天都在这里。
而且杜大夫还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他划定的那个病房,至于在防谁,大家都心里清楚。
所以听到这话,虞梓瑶立刻就站了起来,把空碗放在桌上,往外走。
虞梓瑶:这人那么不待见自己竟然会靠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杜京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来的。
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冷下脸看过去,发现是个矮小的仆从,而且还是那位夏大夫选定的下手,顿时面色更冷。
“我要做什么需要和你说吗?让开!”
“杜大夫竟然不想和他说,那不如和我说说?”
虞梓瑶从门内出来,眼神也很冷。
毕竟谁也不喜欢一出门就看见有人对自己的小弟呼来喝去。特别是这个人说不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故意对小弟不友好的时候,那就更讨厌了。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路过而已。怎么这宅院我还不能走动了?”
杜京涛没想到这么巧人就出来,心里瞬间有些心虚,但是很快控制住了。
“当然不是,只是毕竟我们在比试,这期间还是不要靠太近比较好,之前杜大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禁止接近你那边的屋子,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虞梓瑶面带微笑。
但是就差指着鼻子骂杜京涛这人说一套做一套,来她这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使坏呢!
“你.......哼,我不过是无意路过,倒是你想想输了之后,你这黄口小儿要靠什么门路活下去吧!”
“这个倒是不用杜大夫担心。”
虞梓瑶硬生生用那副笑脸起跑了杜京涛。
她可不会输,就算输了........大不了她就回去享受其他几个身体的财产呗。
虞梓瑶轻笑一声,摸了摸尤树的脑袋。
“以后他要是再出现,别当场叫破他,找我就是。”
杜京涛这人心气不好,尤树得罪他说不定会被穿小鞋。
尤树自小卖身为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见的多了,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他依然站了出来叫破了杜大夫,就是因为夏大夫是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而夏大夫的话,再一次让他明白他想的没错。
想到这,尤树的笑容灿烂,虽然瘦巴巴的,但是眼睛却清亮有神。
“嗯!”
夏大夫真好啊,就像他姐姐一样,可惜.......姐姐已经.......
日子一天天过去。
虞梓瑶那边的病人开始慢慢痊愈,甚至都有好几个能下地走动的了。
但是杜京涛那边........
尤树到虞梓瑶身边悄悄道。
“那边,又抬走一个。听闻家里人找到杜大夫了。就在前面街上,我趴墙头听得那边又哭又喊的。”
杜大夫和夏大夫的比试,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尤树自然讨厌排挤夏大夫的杜京涛。发现了这事,他第一时间就是幸灾乐祸。
结果抬头却发现夏大夫似乎蹙眉有些不开心。
“夏大夫........我可是说错话了。”
“杜大夫怎么样,都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可惜死在他手上的病人罢了。”
但是也只是可惜。
毕竟那些病人是自己选择的杜大夫,当时在场的清风道长等人还提醒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
虞梓瑶闭了闭眼,平复心情后开始继续制作药丸。
虽然病人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是显然,到底是谁的药方更为有效,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本来应该等到病人痊愈在宣布比试结果,但是汪县令亲自传令,既然已经有了治疗的良方,就赶紧用起来,让他们费阳百姓更快的好起来。
同时还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菏泽、河驰等地同样出现了瘟疫。一瞬间,好几个城池都爆出来有人染上了瘟疫,甚至还不少。
这些城池大部分都是当初糟了水灾的城池,换个说法,就是潞河经过的城池。
虞梓瑶不知道这和当初费阳百姓扔进去的尸体有没有关系,想来是有关系的,但是又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连日暴雨,潞河水位高涨,又加上河堤偷工减料,这才导致的洪水泛滥。当时城池内的百姓好歹还有城墙和城门的保护,死伤对比那些城外农村十不存一的难民来说算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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