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涯兮
“她没有离开她,他也不是郁郁寡欢而离世。”骆戈心脏一缩,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口非常痛。
外祖母疑惑地说:“祖上的文献都记载着她是主动离开,而后老祖宗受不了刺激而离世。”
“记载有误,”骆戈斩钉截铁地说,“事情不是这样。”
外祖母不懂:“那是怎样?”
怎样?骆戈一愣,他也不知道,可是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潜意识认为事情真相不是这样。
“对不起,我也说不上来,”骆戈黯然地垂下眼,“是我胡说八道,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我认为不是胡说八道,”外祖母用拐杖指着那一幅画像,讳莫如深地说,“今天是老祖宗的忌日,你到来了这里,你与他长得如此相似,甚至跟他同名同姓,我相信,这定是上天的安排。”
“同名同姓?”骆戈愣住。
外祖母点点头:“是的,你与老祖宗同名同姓,我见到你时,我差点以为老祖宗复活了。我觉得你说文献记载的不是事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她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的一块砖,一个暗格从画像后面露了出来,她从暗格里拿出一管玉制物,“这是老祖宗常用的玉笛,你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玉笛?那仅仅只有巴掌大的玉制物怎么会是玉笛?
然后当玉笛被放到骆戈手心的时候,他就像□□控一般失去了意识。
他失神地扣下玉制物旁边的一个按钮,瞬间,玉制物从前后两方延长开来,形成了玉笛状。
他鬼使神差地抚摸着玉笛,双眼无神地将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吹起。
曲音轻扬,玉笛飞声,绕梁不绝。
这是他最爱的曲,是为他最爱的人所写。
他最爱的人是……谁?
那个人名字叫什么?
想不起来,他想不起来了。
他忽然放下玉笛,痛苦地睁大双眼,这首曲叫什么?他爱的人叫什么名字?
——“你想救她一命吧,那你就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谁在说话?
——“这是我专门为你而制的蛊,只要你服下,你就换她一命。”
只要她活着,我愿意以命换命。
——“哈哈愚蠢,你还真以为你服下我的蛊后就能换如歌一命?你服下的蛊会让你被灾星……”
“骆戈。”
钱多多的声音忽然响起,骆戈一愣神,那个声音不见了。他还在密室里,而钱多多并不在附近。
刚才他这是怎么了?骆戈扶着额头,回想起刚才自己做的事情,觉得很匪夷所思,他怎么会听到那些声音?
那个蛊是怎么回事?还有如歌……
中午吃饭的时候,钱多多和骆戈状态都很不好,吃不下饭。
钱多多不知道说什么,那些记忆颠覆了她的认知,她跟骆戈难道前世有关系?
骆戈也沉默,今天看到的东西太过匪夷所思,那个如歌是谁?
钱多多放下筷子,离开了饭桌:“我去休息一下。”
骆戈也跟着她离开。
钱多多走到湖心,神色凄迷地说:“抱歉,我想静一静,你会回去吃东西吧。”
“我也吃不下,担心你胃疼。”骆戈状态也不太好。
“你脸色很差,怎么了?”钱多多这才发现骆戈的异样。
骆戈叹口气:“你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前世今生吗?”
钱多多一怔,感觉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骆戈说出了刚才的所见所闻:“我看到了跟我一样的脸。那个人跟我同名同姓,我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钱多多慌张地抓住他的胳膊,“那个人说了什么?”
骆戈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了钱多多,钱多多失神了很久,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你刚才问我世上有没有前世今生,我告诉你,有。”说着她把刚才自己以及之前所触发的回忆告诉了骆戈,“那个男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他叫我‘如歌’。”
骆戈呼吸一窒,下意识地问:“难道我们前生是同门……”他一顿,差点想说是“情人”,仔细想想,又觉得像是自作多情,根据外祖母所提供的信息,似乎老祖宗更像是单相思,他只能改口道,“师兄妹?”
“恐怕不只是这样。”钱多多想到萦绕耳畔的那一句句喜欢,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反感和不适,她甚至胸腔里的心脏为此而剧烈跳动起来。但她不敢对前世的自己妄下定论,毕竟她连前世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完全肯定如歌,就是前世的她。
“那会是怎样?”骆戈怀着希冀的目光看着钱多多,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情人”二字。
钱多多一哂:“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就算真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前生的事情,与现在无关。”
骆戈:“大师的师傅曾经跟我说,我与命定之人有前世之缘。”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急于想从钱多多那里得到一些答案,解开她对命定之人和前世今生的困惑。
钱多多:“我又不是你命定之人……”她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认定萱萱就是你的命定之人?”
骆戈:“大师说过,只有抽中我设定的奖项的人,就是我命定之人。”
钱多多皱眉:“我印象中萱萱从来没有中过奖,除非是……”她恍然大悟,“你是锦鲤附体?”
骆戈:“对,你怎么知道?”
钱多多一顿,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过了半会,她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她很少笑得这么开心,骆戈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哈哈哈骆戈啊骆戈,老天爷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不过也挺好,”钱多多眼里含笑,“让我能真正地认识你。”
“嗯?什么意思?”骆戈还是不解。
“意思就是这样……”钱多多忽然扯住骆戈的领带,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嗡”,骆戈脑海里的弦断了。
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只听鸟鸣,只见枫落,不见其他。
柔软的触感就在唇上传递,熟悉的芳香在鼻尖环绕,他梦寐以求的唇正贴在他的唇上,他爱怜了已久的脸,就在距离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数清她长而卷的睫毛有多少根。
他双手僵硬地垂在两侧,过了很久,直到感受到温度之后,才慢慢地抬起手,环着她的腰,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温柔缱绻。
他终于品味到心上人的芳香……
“多姐……啊!”来找他们的骆瑶看到这一幕,连忙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个,外祖母找你们,你们等会完事了就去找她。”
骆瑶一来,他们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继续下去,钱多多松开了骆戈,拍了拍他呆滞的脸:“醒了。”然后她站着起身,朝骆瑶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向骆戈伸出手,“走吧。”
骆戈回过神来,像在做梦一样,慢慢地伸出手,握住钱多多的手,不敢相信:“我在做梦?”
钱多多笑如灿桃:“傻。我刚才说了,萱萱从来没有中过奖,那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用她的号?”
骆戈呆滞几秒,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欣喜若狂,忽然抱住钱多多放声朗笑:“原来是你,是你。”
原来我的命中注定,是你。
钱多多埋在他的怀里,笑容幸福:“傻。”
骆戈心口瞬间酿开了甜蜜。
能够爱上你,太好了。
外祖母看到骆戈和钱多多牵着手回来的时候,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问,也许这两样东西能够帮助你们解开疑惑。”她把两样东西交到了骆戈手里。
一个是刚才骆戈吹过的玉笛,另一个是本保存完好的手写书。
骆戈打开一看,这是一本记载老祖宗事迹的书。
因为很厚,他匆匆翻了几下,就看到“如歌”,全名钱路歌,是他的同门师妹,再翻到最后一页,就记载着他因为师妹告别,郁郁寡欢而过世。再往前一点,就是他跟同门师妹的定终身。
总觉得中间缺了很大一块。不然无法解释,要私定终身的为什么突然离开,然后他年仅三十就走了。
那个声音里说的“蛊”却没有记载在内。说那句话的人是谁,当时钱如歌发生了什么,以致他愿意以命换命。
一切都是谜团。虽说前世,与今生没有关系,但骆戈是想弄明白,到底他这种体质从何而来。
骆戈阖上了书:“我想再去找一次大师的师父,如果这个骆戈真是我的前世的话,我希望能够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种体质的来由是什么,会不会跟那个蛊有关系。”
“好。就不陪你去了,我有事情要办。”钱多多说。她要回去问她爸,她爸肯定知道什么却故意瞒着她,她寿命长达万年,但却有过一次转世,且没有了前生的记忆,这说明这次转世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死了并失忆。
两人打算明天就离开,谁知道这个时候钱多多接到了俞萱的电话。
俞萱的口气非常着急:“多多,不好了,傅校长晕倒紧急送医了。”
钱多多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跟骆戈说:“我要马上飞回去。”她知道前生傅觅是因为操劳过度,情绪不定,经常头晕眼花,有时候还有晕倒,一直都没有在意,后来发现患了乳腺癌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最后因为资金不够治疗而过世,所以重生之后,她就让俞萱帮她盯着,一旦傅觅有什么问题就联系她。
算一算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傅觅刚发现有乳腺癌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积极治疗,这条命还是能捡回来的。
骆戈和钱多多向外祖母和骆瑶告别,立刻赶往私人飞机场。
到机场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由于航班管制,他们直到8点才能起飞。上了飞机,钱多多关闭了手机,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恰好跟关机的震动并在了一起,钱多多没有注意到。
从B市到A市,要飞两个小时。落地时已是10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10点半。
钱多多联系上了俞萱。俞萱正在医院照顾傅觅,她在病房前迎接钱多多两人:“医生查了,说是低血糖,休息一晚上应该就没事了。”
“大概多久醒的?”钱多多没有管那一句低血糖,直接就问。
“送来医院后,两个小时左右才醒。她当时就说着要出院,其他老师都劝她多休息一晚上观察一下。我来也劝不动她,她说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她好像还在筹建学校的扩建,所以特别操劳。她说明天早上一定要出院。”
“她现在醒着吗?我去跟她说。”钱多多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敲门走进去,“傅校长,是我。”
“是多多啊,好久不见你。”傅觅坐在病床上,头发花白,脸色憔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才有的脸色,“最近你忙其他事情后就很少在学校里出现了。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照片,非常好看。”
“谢谢。”钱多多没有心思跟傅觅说别的事情,她脸色严肃地说,“我希望您明天能够做一个全身检查,费用我全包。”
傅觅一向喜欢做公益,她孑然一身,没有老公和孩子,收入除了生活所需,都捐给公益慈善事业,并没有多少钱去做全身检查,而且她有些老一辈固有的思想——固执和节俭。生病了也不想看医生,宁愿自己在家吃点药,扛过去就算了。
“只是低血糖晕倒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傅觅果然不想做全身检查,“而且全身检查费用不低,没必要花这笔钱。”
“钱对我来说,不过是张纸而已。”钱多多严肃地说,“我理解您节俭,但我同时希望您能理解我,担心您的心情。有些病痛不是能忍则忍就可以的,您无私地为公益做奉献,我能理解,也很钦佩您,但我希望您在做公益事业的前提是您的工资能够维持您的生活所需,您有足够的钱去为自己养老和治病,否则您就是对您自己不负责任。如果连您自己都不惜爱自己,您怎么能爱别人?我知道,我说这句话非常过分,可是正因为你们这一辈人的节俭思想,认为钱能不花就不花,一分一毛都要省下来,所以有的时候会导致明明有钱,却享受不到该享受的生活,也享受不到医疗条件带来的便利。钱存着始终是要花的,世间千千万万的人需要救济,但您帮不了那么多的人,请您先救你自己,只有您过得好了,才能创造更多的价值,去更多需要的人。”
傅觅叹口气:“好好好,都听你的,明天我就做个全身检查,钱不需要你出,这点老本我还是有的。”
“谢谢。”钱多多向傅觅鞠了个躬,“愿您身体康健,无病无痛。”
说完,钱多多就离开了病房,关上门的一刻,她面色沉重,傅觅都没有发现,她的脸色差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傅觅这一生都在为公益事业和学校操劳,后来没有真正管理过自己,加上她没有老公和孩子,这等于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别人,没有留给自己。记着前生的时候傅觅离世,她亲戚整理她的衣物,发现她的衣物都是补丁,遗产近乎等于0,要捐赠公益事业的红本却几乎放满了柜子。
她是伟大而无私的,却也是自私的。她自私地想到了别人,没有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