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云香
晴天的时候,谢云儿往王氏那里跑得很勤,那叫一个肉麻黏糊。
王氏高兴得很,眼角的皱纹都不知道增添了几根,因为笑得太用力,眼角挤出来了新纹路。
现在下了雨,谢云儿没去王氏那里,因为她生病了。
重生至今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谢云儿整个人紧紧绷着,不停地替自己谋划,等到回到了谢府,整个人也是斗志盎然,这在无形之中耗干了她的精气神。
而现在冷不丁秋雨来了,温度降低,谢云儿就扛不住了,直接病倒。
谢云儿病了,无论是谢侍郎,还是谢家长子,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风寒罢了。
王氏担忧得不得了,每日里恨不得醒来了,就泡在谢云儿所住的小院子里。
除了王氏之外,宁蓁蓁是最常去谢云儿那里的。
宁蓁蓁抱着医书读了一段时间,听到了谢云儿病了,精神一震,觉得这是实践的机会到了。
热情地跑到谢云儿所在的院子里,就是想要一展身手。
“姐姐,你瞧你身上发冷,我有一个方子,保管吃个一两天,药到病除。”
“总不能一直这样烧着啊,不如试试看我的方子?我又改进了一下,应当只用吃一天就够了,还能滋养身体,让肤色白皙起来。”
“我是林家女,听云儿姐姐说,林家现在还有药堂,祖上更是出过神医,我觉得我也有这样的血脉,别看我学医的时间不长,但是颇有心得。这王大夫的方子不够好,不如试试看我的?”
可惜无论是王夫人还是谢云儿,都觉得宁蓁蓁不怀好意,根本就是瞎胡闹。这宁蓁蓁才闭门学几天,就敢自称颇有心得,还说王大夫的方子不好,要自己开方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云儿想到了曾听说过有小妾给主母下绝育药的事,于是,病中更是殚精竭虑,把自己的小院子弄得像是铁桶一样,生怕不小心被宁蓁蓁给害了。
王氏也亲自敲打了采买药材的丫鬟,要是知道夹带了不该入口的,就直接打死。
在宁蓁蓁看来很是可惜,那王大夫的药方,就是她学医两个月都可以开出来的方子。
而且啊,它的本体在系统里被滋养,没跟着她一起过来,要不然,掰扯一点参须,她宁蓁蓁的方子,不光是药到病除,还能健体延寿。
刚开始发热之后,足足三天才退烧,然后是长达接近十天的低烧,谢云儿因为这一次生病,消瘦了不少,就算是王氏用足了心思给谢云儿滋补,但是低烧没胃口,谢云儿先前做得衣服都宽了。
等到能下地了,谢云儿的手脚都发软了。
但下地不代表谢云儿的身体已经全好,她还在咳嗽,只要嗓子一受到刺激,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宁蓁蓁错过了前面的医治,还是不甘心,想要给谢云儿治咳嗽,“夫人,云儿姐姐总是断断续续咳嗽,这嗓子若是咳坏了,那就不美,那王大夫的方子当真不够好。”
显然又是一次无功而返,王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天气好不容易清朗了,”谢云儿沙哑着嗓子,“韵嘉,先前薛姑娘来了两三次,因为我生病,你都没有赴约,不如你去约薛姑娘,天气也晴了几天,山路也晒干了,正好走走路赏赏风景,泡一泡温泉。”
王氏这几天看到了宁蓁蓁过来,头都要疼了,加上谢云儿之前也这样提议,板着脸,“云儿这里不用你操心,她嗓子都疼了,还要和你说话。”高声喊了人进来,吩咐让人赶马车,直接让人把宁蓁蓁给带上,去威武侯府。
谢云儿听到了母亲的吩咐,就想要笑一笑,结果刚刚说话太难受,这会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宁蓁蓁同情地看了一眼谢云儿,真的是自讨苦吃,要是她出手,哪儿用这样,她说谢云儿嗓子会坏,也是真心话,按照谢云儿这个样子,十有八·九,嗓子会坏。
腰间的玉佩闪了闪,那是y444,它满心欢舞。
谢云儿最后是登上了后位的,自然不可能声音嘶哑,它果然眼光好,宿主就是气运满值。
根本不用做什么,就往谢云儿的院子里多跑几趟,谢云儿自己就更耗费心力,病好得慢,可能还会留下后遗症。
不到一刻钟,宁蓁蓁就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谢家。
车夫被夫人吩咐了要去侯府,宁蓁蓁想让车夫绕路先去赵家都不成,硬是直接到了威武侯府。
等到了侯府,宁蓁蓁就乐了。
上一次薛阮就想要邀请宁蓁蓁,因为宁蓁蓁心心念念就是给谢云儿治病,根本不愿意那个档口出门,就推脱说谢云儿病了,“云儿姐姐在病重之中,我在外赏风景泡温泉,不合适。”
因为这话,薛阮和赵姝两人就给谢云儿探病,结果这一探望,头一天还好,薛阮第二天就流涕咳嗽还有头疼,显然也染了风寒。
“云儿姐姐的病就是我治好的,”宁蓁蓁冲着薛阮的丫鬟说道,“不如我进去看看,给薛姑娘把把脉,开个方子,直接药到病除。”
红叶按照小姐的吩咐,以后只要出门,都是她跟着。
这会儿听到了宁蓁蓁的话,浑身一抖,眼珠子都瞪得圆溜溜的,二小姐居然信口开河?!她哪儿给大小姐治病?要是真给薛家姑娘治病,治出了事怎么办?
红叶揪着心的时候,幸好薛家姑娘根本没有见自家小姐的念头,还直接让丫鬟挡住了,这让她心里头舒了一口气。
“姑娘好意,我替我家小姐心领了。”薛阮之前听说宁蓁蓁来了,就和丫鬟吩咐过了,直接找理由把人给推出去。
薛阮的贴身丫鬟,别说是自己的性命了,包括父母弟弟的命都捏在薛阮手里,自然小姐说什么,只能够照着做什么。
薛阮本来就姿色平平,病中鼻头发红,因为头疼头发也是没有洗,面上还泛着一股黄气,她自个儿都嫌弃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她一不愿意见到秦朗许,因为她不愿表哥见着如此丑陋的自己,二不愿意见到宁蓁蓁,那是心上人喜欢的人。
宁蓁蓁是客,那丫鬟严防死守的样子,她就只能够抱憾离开。
薛阮病了,那是不是赵姝也病了?
宁蓁蓁从侯府出来,就直接去了赵家。
赵府里,赵昱晖正看着一叠厚厚的蓝皮书。
不过不是圣人言论,而是去淮南的那人手书内容,昨晚上看过一遍,此时再看,发现了更多细节。
赵昱晖昨日里看到了去淮南的侍从回来,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记录下来的林家风评。
街坊邻里的姓名都记录上,写的是对一家四口的评价,【林堂是个厚道人,殷氏也是温柔的性情,开药堂的太厚道就会吃亏,毕竟用不起药的,很多半卖半送,咱们这里的大夫都喜欢用林家的药材,因为药效好。】
【林家做生意太厚道了,所以祖业卖了不少。这一次更是为了被养在谢家的姑娘,直接把最重要的铺子都给卖了,说是不放心,不想打搅那小姑娘,但也总的过去看一眼。】
【还说想要顺便看看能不能给林凌这孩子治病,这除非林家高祖在世,要不然太难了,下身都瘫了,没办法。所以,林家人去京都,大半还是不放心谢家养的,叫做韵嘉的小丫头。】
【两人有一双儿女,林凌是他们两人的小儿子,是个读书苗子,可惜啊,那一日云儿非要上山礼佛,云儿是风风光光回谢家了,留下了林家一地鸡毛,就算是这样,夫妻两人,包括瘫了的孩子,都没有怨过长女。哎,造孽啊。】
【云儿这丫头,他们也是疼爱,还把祖业卖了,就是怕云儿在深门大院里,没银子手头紧。林家祖上有神医的时候,只最风光,可惜神医去了,现在的林家一代不如一代,本来等到林凌考出来了,也就算是熬出来,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私塾里同窗对林凌的评价,【夫子说林凌是他见过最自律勤勉的人,林凌的天分虽然不是顶佳,但是勤奋又自律,不出意外,应当是可以做个廪生。】
【那一日要是林凌没有上山就好了,林云儿虽说年龄比林凌大,时常是林凌哄着他那个姐姐的。】
其他人的评价都不错,但是林云儿的风评就不太好,总的来说,林云儿有三大罪状。
第一,林云儿小时候闹着要请女师傅,请了就胡闹不好好读书,反反复复,让林家花了不少冤枉钱;第二,非要上山,害了林凌瘫痪,然后也没在家里待几天,欢欢喜喜跟着王家人走了;最后,林云儿直接收下了林家卖铺子的一百两银子,按道理谢家也是官宦人家,王家也是富庶,别说带走一百两银子了,应当多留一些银子才对。
赵昱晖看着这些,就勾勒出来林家的全貌,对于林堂、殷氏还有林凌三人,品性都是上佳。
就连病中的赵姝看到了这个,也是念了一句佛号,心中放下了一桩事。
林家在京都里还有最后一个铺子,这样的性情认回韵嘉也绝对不会委屈了她,等到时候赵家再拂照一二,也就够了。
昨日里赵昱晖看到是林家那三人的品性,此时更多的看林云儿的事。
手指在书卷上拂过,就听到有人来禀,谢韵嘉来了。
重生归来真千金11
宁蓁蓁在进入赵家的时候,就知道赵姝病了。
赵姝不像是薛阮一样死命拦着,还好脾气由着宁蓁蓁诊脉。
红叶在小姐要来看赵姝的时候,心就揪着,生怕小姐要给赵家千金开方子。
赵姝本来就生病不重,似乎之前有些忧虑,昨日里解决了这层忧,吃不吃药都没干系,不出两日,就会病气全去。
宁蓁蓁看了一眼方子,里面都是些滋补的药材,于是开口,“再吃够今日就好了。”
“吴大夫也是这样说的。”赵姝的目光从红叶身上收回,声音有些沙哑,“嘉嘉,你在正厅里坐着,我和哥哥说两句话。”
红叶只要自家小姐不给看诊,心里头就放松了,和宁蓁蓁一起在正厅里等着。
红叶的表现,赵姝看在眼里。
等到好友带着丫鬟离开,赵姝的目光里有愤怒,手掌更是捏成了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昔日里红叶就不如青葙尽心,那真千金病了,嘉嘉就不能出门,哪儿有这样的道理?现在好不容易嘉嘉可以出门了,让红叶盯着!防贼一样吗?”
刚刚看到了红叶的样子,赵姝就来气,这是丫鬟?活脱脱是替谢家盯梢的。
红叶的表现也让赵昱晖误会了。
刚刚皱眉给妹妹诊脉的少女,是不是在暗处无助落泪?
想到了这样的画面,眉头在他自己没有注意的时候,重重皱起。
因为谢云儿生病,宁蓁蓁被谢家禁足。
现在就算是能出门,怎么会先去魏武侯府?想来是谢家人的安排。
想到魏武侯府,难免想到了未婚妻薛阮,以前薛阮与宁蓁蓁毫无纠葛,但是上次的赏花宴……
赵昱晖还来不及深想,就听到了妹妹的话。
“哥,昨日里到的消息,等会你就告诉嘉嘉。”赵姝说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不可以带着嘉嘉外出散心?就像是先前带着我……”
本朝与前朝不同,女子也可在外行走,但是赵姝嫌多有不便,正好有个丫鬟装扮的手艺巧,她从七岁那年开始,隔三差五,打扮做男儿,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兄长身后。
在赵姝的心中,宁蓁蓁形同被谢家软·禁,刚刚在看到红叶的表现,这个念头就冒了出来,怎么都挥之不去。
赵昱晖被妹妹话吓了一跳,没等着赵姝说完,就呵斥说道,“胡闹。”
他的心中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妹妹话触动了他。
就算是早些年,在妹妹提议要他和薛阮一起逛花灯会,他都不曾这般呵斥。
赵姝没察觉到哥哥的那点不对,只说了两个理由,一来是涉及到淮南之事,得告诉宁蓁蓁,还有谢云儿前后说法不一样,总有些古怪,得避开那个叫做红叶的丫鬟,刚在房间里,就发现红叶不肯离开,药翻红叶是必须的;二来就是赵姝的私心,想要让哥哥带着好友在外行走。
赵姝牵着兄长的衣袖,声音小小的,“嘉嘉她也不容易,哥,你就把她当做是是妹妹,就当做是我。”
赵昱晖捏了捏眉心,被妹妹软磨硬泡,最终松了口,“好。”
一碗昏迷药,让红叶软软倒下。
宁蓁蓁在看到了晕过去的红叶,眼睛都瞪大了,听赵姝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赵昱晖,后者的耳根通红就没有消退过。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妹妹这种疯狂的举动。
“哥。”赵姝是赵昱晖的亲妹妹,自然很清楚他表情的含义,她这个档口也不许哥哥后悔,给丫鬟使眼色,急急把哥哥打发出去,然后给宁蓁蓁换装。
宁蓁蓁看着赵姝的丫鬟取出东西,然后给她更衣,换装,还有黑色的加高皂靴,动作熟练而又飞快,她的嘴巴微微睁开,看着赵姝,“姝姝,你都没告诉我。”
赵姝说道:“这不太体统,我怕你说我。”
宁蓁蓁想着谢韵嘉的记忆,要是原身,还真有可能。
于是冲着赵姝笑了笑。
以前的时候,谢韵嘉性情更稳重,真假千金之后,赵姝因为忧心好友,心性成熟了不少,这会儿说话像是宁蓁蓁的姐姐。
“怎么样?”赵姝看着男装的好友,连耳洞都被调好的胭脂堵住,自己穿男装,多少有些拘谨,宁蓁蓁身子舒展,好像也比先前高挑,这样的年岁,只要不开口说话,就雌雄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