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右
渣。
不胜唏嘘的馅饼蜷缩在了西玲枕边。
西玲微微偏头,看了眼馅饼,继哲原之后,馅饼也僵成了石雕,但它坚强地撑住了,看什么看,不动不动就不动!
凌晨四点。
西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房,馅饼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
路过客厅,铁蛋它们支起了耳朵,大抵是哲原教得好,它们也不吵人,只一齐看着她,西玲散漫地瞥了它们一眼,离开了哲原的公寓。
跟着西玲走出一条街后,馅饼彻底醒过了神,它茫然地看着神色沉静的西玲:“你怎么不睡了?”
“嗯。”西玲惜字如金。
往常,直到黎明,千吉市的大街上都还会有幸存者活动的身影,现在却仿佛成了空城,只剩异兽和没有跟着行军部队离开的幸存者守着这偌大的千吉市了。
西玲似乎被搭话的馅饼给提醒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了重型街车,骑着它驶离了街区。
馅饼稀里糊涂地跟着西玲,看着她将车停在了一处墓园,走了进去,馅饼这才想起来,西玲也是有家人的,或者应该说,曾经……有家人。
明月皎洁,夜凉如水。
倾泻而下的月光落在墓园里,视野还算清晰。
站在合葬的墓碑前的西玲极其平静,只是身上的气息愈发让人捉摸不透,馅饼也站在了西玲的旁边,规规矩矩的,没再飘浮着。
墓主人的姓名分别刻着西晟和陈欢,馅饼看着墓碑上的生卒年,恍然有些明白了西玲的异常。
平行世界,1984的西晟和陈欢,六岁。
“你想倾诉一下吗?”馅饼犹疑着,不确定地问道。
静谧的墓园里只有风声。
良久——
“他们死于恐怖袭击。”西玲的声音淡淡的,风拂过,就散了。
“恐怖分子真该死!”馅饼有些无措,它才发现,有些过往,是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安慰的。
“嗯,我已经报仇了。”
“……”馅饼咬着自己的小爪子:“那、那,那就好。”
“平行世界,你知道的,”馅饼字斟句酌:“他们是又不是……同一个人。”
西玲垂眸看了馅饼一眼:“我知道。”
馅饼一时分不清她的声音和夜风,哪个更凉,它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可它觉得要是不趁机提醒西玲才是藏了祸心。
“魔气会被我带去1984吗?”西玲的目光仍落在墓碑上,语调毫无波澜。
“不会。”馅饼意外地仰着脑袋,看向西玲,就……莫名的觉得她又有点儿好了,顿了顿,又习惯性的比喻道:“有万象镜在,这就是有护照、合法出入境的好处了,而且,两个世界的时间都是十分钟等于一天24小时整的相对流速。”
“嗯。”西玲轻声应了,又在墓碑前站了许久,才缓步离开了墓园。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天色,异兽纷纷离巢而出,西玲赶在它们全部盘旋于天空之前,无声潜行进了一家商场。
“连猎食的需求都没有,异兽它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馅饼跟着西玲来到了一家商场,咂嘴感叹着。
西玲有意无意地瞥了馅饼一眼。
看懂西玲眼神的馅饼愤怒了:“我跟它们才不一样呢!”又见西玲把商场里的黄金首饰都收进了空间,了然道:“你准备去1984了对吧。”
“哎!你别光拿黄金啊!”馅饼急了,很有经验地嚷嚷着:“黄金才值几个钱,你要拿就拿1984没有的东西,比如一些电子产品啊,那才叫惊艳亮相,绝对能闪瞎他们的眼睛,到时候,他们肯定求着给你当末世粮仓……”
西玲充耳不闻,不慌不忙地装完了黄金首饰,又走到监控室里,将所有的监控都破坏掉了。
“……忒俗了,也太没追求了……”
西玲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绕着她打转、念念叨叨的馅饼,眼底闪过无奈,都哪儿学得作派,还嫌起她俗来了。
抬手揉了揉耳朵,西玲慢悠悠地说道:“1984年,在一个地球村。”
馅饼眨了眨豆豆眼,闭了嘴,委屈巴巴地看向西玲。
西玲离开了监控室,在商场里转悠着,用馅饼喜欢的比喻方式续道:“住着很多户人家,其中,种花家很穷,但他家以前富过,而且种花家的小兔子看着就像会有出息的,所以,总有其他人家紧紧地盯着种花家,他们不仅明面儿上时不时来种花家连吃带拿,还经常偷偷地跑来种花家翻箱倒柜。突然有一天,种花家的家里出现了很多金子。”
“那金子也是种花家的!”馅饼听懂了,不乐意地强调着。
“总盯紧着种花家的其他人家很快就发现了金子,他们一拥而上,抢走了金子,还迫害了小兔子,种花家就变得更穷了。”
“那怎么办?”馅饼咬着小爪子,问得很不甘心。
“所以,1984的种花家,要先挖好藏金子的秘密地窖。”停在一家卖帽子的店铺前,西玲随手解开了马尾,少了束缚的长发似瀑般垂落,她拿起塑料模特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扣在了脑袋上,又将帽檐压了压,再略一低头,精致如画的容貌便被遮掩住了。
“我明白了!你现在就是去挖秘密地窖的!”馅饼一拍小爪子,又高兴了起来。
“……”走出商场,西玲看了眼朝她俯冲而来的异兽,用颇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下次一定。”
馅饼被西玲那像极了白瞟党的回答惊呆了,它仿佛已经看见了人生巅峰的崩塌。
然而,不等它反应过来,它眼前的世界就陡然变换了。
西玲丝毫不耽搁地离开了2024,来到了1984。
穿越时空的感觉,类似从水里浸入和浸出的触感,但并不难受,西玲想,毕竟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出现在1984的千吉市了。
80年代的千吉市,还没有高楼大厦,多是四五层高的建筑,蓝白两色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经过,满街的自行车,一眼望过去,几乎人人都是深色不显眼的着装。
城市和人,都显得格外的单调,但偏偏却有股朝气蓬勃的精神劲儿。
站在街边的西玲似空气般,直到她向前一步,经过的行人才看了她一眼,仿佛西玲理所当然的一直走在街边。
等着西玲惊叹的馅饼:“……”
好歹给它激动一下啊喂!
第14章
一身黑色的西玲收敛了存在感,气息与周遭环境相融,纤细高挑的身影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丝毫不起眼,不显山,不露水,渐渐消失在了行人的视线里。
馅饼气咻咻地,复又想到了西玲这一趟的目的地,便沉默了下来,安静地跟在了西玲的身边。
西玲穿过了马路,挑了一条小巷走了进去。
很快,她就被人跟上了。
改革开改、经济大转型之后,种花国的治安果然差到名不虚传,西玲抬手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配合得走到了愈发偏僻的小巷深处。
没人理睬的馅饼很快就又开始无聊了,它还没有意识到,在它不需要再扮作系统、也不用担忧逼格包袱、可以尽情的放飞自我之后,变得闹腾了许多。
馅饼看着西玲,飘浮在西玲身侧的视角,让它只能看到她线条弧度优美的菱唇和下巴,西玲现在肯定既难过又激动,馅饼想,它已经看穿了在她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滚烫又忐忑的内心!
陷入脑补的馅饼,觉得它应该给西玲一个拥抱,也顺便为了求证——啪叽一声,贴在了西玲的后背上,竖耳听着她的心跳。
然而,耳边平稳的心跳声只证明了它想多了,感觉被啪啪打脸的馅饼:“……”
馅饼又在犯什么蠢,西玲压根懒得想,微微蹙眉,声线压低:“下来。”
听出西玲语气里没藏住的嫌弃,馅饼不满地飘到她跟前,眨着豆豆眼,叉着腰,不服气:“我连灵带镜都是你的了,你还嫌弃!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西玲沉默地看了馅饼一眼,闪电般抬手,用打蚊子的标准姿势,双手一合,银狐仓鼠就完美地被拍成了鼠饼。
馅饼又哭了。
淡定地假装无事发生的西玲将鼠饼装进了衣兜,顿住脚步,转身抬手推起帽檐,冰冷刺骨的眼神直直落在了跟着她的三个小青年身上。
西玲半阖着的眼,没有遮掩眼底的杀气,一瞬间外放的气势,带着迫人的寒意,仿佛实质般爆发的压迫感,轻易就能将人的心理防线给摧毁。
就问点儿消息而已,她没打算动手。
豆豆眼还噙着泪珠的馅饼刚爬出西玲的衣兜,就一脸得震撼,眼前的西玲仍是一身黑衣,身姿颀长,背脊笔挺,但气场却似变了一个人般,气定神闲却又霸气十足,浑身充斥着摄人心魄的危险气息——看着她那张慵懒厌世颜,馅饼抓狂了。
它的西玲呢?!
把西玲的那张我见犹怜的盛世美颜还给它啊!
这个帅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人是谁?!
画风都不对了啊喂!
小青年们与西玲对上的瞬间,心底就腾升起了抑制不住的惧意,脸色惨白似纸,他们就没见过气场如此恐怖的女人,先前那点儿上不了台面的念头像气泡一样,噗得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问你们点儿事。”西玲冷酷的声音里夹杂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小青年们只觉得女人的声音似寒刃,贴着他们的耳畔划过,立时拼命点头,就怕晚了那么一秒,女人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敢在街头上混混日子的小青年们的心理素质显然不过硬,脸上的冷汗似雨般直直往下掉,费尽力气结结巴巴地配合着西玲的一问一答。
……
问完了想知道的消息,西玲扬了扬下巴,示意小青年可以离开了。
小青年们像得了恩赐、又像后面有恶鬼在追般,逃也似地跑了,间或还能听到慌张地摔倒声。
气势转瞬消弭的西玲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模样,她倚着墙,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散漫地发了会儿呆,才迈步离开了小巷。
又爬回西玲衣兜的馅饼还在想西玲问得那些杂乱无章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就见她似乎挺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金店,用一套黄金首饰换到了钱。
种花国在82年就恢复了黄金饰品的销售,虽然金价比不上翻了几倍的2024,但也足够她在1984生活一段时间了。
馅饼就觉得西玲开局混得有点儿惨了,然而,刚刚被她残酷地拍成鼠饼——虽然不痛不痒——的心理阴影还没消散,它并不敢说呢。
街边的早餐店里飘散着诱人香味,西玲的视线划过坐在早餐店门口桌子边的食客身前的那碗素汤粉上,也进店要了一份素汤粉。
嫩绿的青菜将那碗素汤粉装点得色|相极佳。
好久没吃过青菜了,西玲想,末世之前普通又平常的蔬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一如既往地出现在2024的餐桌上。
“我们要去哪儿?”馅饼跟着西玲转了车,疑惑地问道,它以为西玲的爸爸妈妈就在千吉市,原来不是吗。
“西野山。”西玲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轻声说道。
末世之灾那天,刚好也是她父母的忌日,所以,她才会在前一天从国外回到千吉市,原本打算拜祭过父母后,就离开的,结果却因为末世之灾意外地留了下来。
现在想想——
她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
下午。
在锦安镇下了客车,西玲就开始了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