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右
馅饼在一旁笑得很是拆台,西玲轻飘飘地瞥了它一眼,以相当直白的视线告诉馅饼,她会秋后算账。
吓得打了个嗝,馅饼委委屈屈地咬着小爪子,无声控诉。
西清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
小陈欢和小西晟对视了一眼,手拉着手走到西老爷子跟前,一齐认真道歉:“爷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应该往你的酒里倒水,对不起。”
西老爷子立时就笑了起来,抬手稀罕地摸了摸俩小家伙的脑袋,毫无原则的就是一顿夸。
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安逸又温暖。
西玲懒懒往后一靠,半个身子倚在椅背上,两腿交叠,悠闲又自在。
西清也拖了张矮椅过来坐了下来,转头向西玲问起了外面的情况,西玲回答得简洁明了,聊了半天闲话,西玲见气氛正好,便起身打开了皮箱,挨个送起了礼物。
“衣服做得跟买得还不都是——”试着新外套的西老爷子在瞥见了皮箱里的几瓶好酒之后,声音立时高了八度:“合身,挺好。”
仔细收起礼物的西老夫人摇头失笑,目光柔和地看着西玲,被小辈记在心上,总是教长辈们高兴的。
陈老夫人确是有些无奈,她不讲究这些,但这是小辈的心意,她也不能扫兴。
抱着一套中小学生课外丛书的小西晟趴在桌子边,借着煤油灯的灯光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也学会了查字典的小西晟觉得,他的礼物是最棒的。
对书籍没兴趣的小陈欢比划着小公主裙,美滋滋地听着她奶奶陈老夫人变着花样的夸奖。
手里拿着礼物的西清看了一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吃的用的穿的,在西玲搬空了俩大皮箱后都送齐全了。
好些好奇地打开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西清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里面会是一款简约典雅的男士手表。
“西玲。”西清斟酌着语言,说道:“礼物太贵重了。”
“我有钱。”微顿,西玲又强调了一遍:“非常有钱。”见西老夫人他们闻言也面带狐疑地打算现在就拆礼盒,西玲头皮微麻,说好的种花国人内敛含蓄,不会当面拆礼物的呢!
西玲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直直地盯住了西清。
西清没好气地瞪了回去,他可是去过千吉市的山里人,知道百货商场里一块手表大概在二三百块钱左右,约等于一个技术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家人间送的礼物重在心意,西玲这副挥金如土的作风必须改掉!
“没事儿。”陈老夫人开口打了圆场,笑道:“贵重不贵重的都是心意,西玲送了,咱们收着就是了。”
想要说教的西清一哽,无奈地点了点头。
自觉在挑礼物的时候已经十分克制的西玲微松了一口气,忙跟着用力点头。
又说说笑笑地热闹了一会儿,西老夫人心疼西玲,便催着她先去休息,西老爷子见西玲离开了,立时开了一瓶酒,满足地嗅了道酒香。
西老夫人优雅地白了西老爷子一眼,和陈老夫人一起牵着小陈欢和小西晟去洗漱了。
“你怎么还在这?”西老爷子瞥了眼西清,问得嫌弃。
“爸,您曾孙女的礼物,咱们真就这么收着啊?”西清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做长辈的又不是给不起回礼。”西老爷子宝贝地收好了酒,话锋一转,说道:“哦,你除外。”
“……”被扎心的西清陡然意识到了家里的成年人里就他最贫穷的现实,颤颤巍巍地起身离开了堂屋。
一夜好眠。
西玲隔日就恢复了山里人的日常生活,平平淡淡地享受着日升月落的宁静乐趣。
嗯。
如果不用再接着吃药膳就更好了。
扛着锄头伺弄完药田的西清路过演武场,看了眼站在院门口发呆的西玲,扬声问道:“你发什么愣呢?”
“我真的非常有钱。”西玲有气无力地说道。
西清闻言扭头就走,前天陈姨送了块玉牌给西玲,昨天他妈送了只玉镯给西玲,今天轮到他爸了——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西玲又收到什么回礼了!
“西玲,天气热起来了,你明天跟西清下山去扯几块布回来,我给你做几身衣服。”西老夫人手里拿着针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知道了,太奶奶。”
“我挑得布不好看吗,小碎花,多漂亮啊。”西清嘀咕着,忽地感受到了一道冷冽的视线,偏头一瞧,就对上了西玲杀气腾腾的目光。
西清摸了摸鼻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师姐,爷爷喊你。”小西晟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来。
“知道了。”西玲愈发得有气无力了,她知道她爸妈打小就关系好,但她不知道他们关系好到连师姐也要一起分享——算了,债多不愁。
西老爷子找西玲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让她跟着帮忙升级木桩。
“太爷爷,这会不会有点儿狠了?”西玲碰了碰细软的木桩,就见一根削平的竹竿‘唰’得一声扫了过来,只听竹竿带起了破空声,就知道被竹竿抽着后会有多疼。
“那多加几根竹竿在四周?”西老爷子睨了眼西玲,冷笑了一声。
西玲闭嘴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跟在西老爷子身后给自己挖坑,西玲没学过机关术,所以,大多数机关她都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偶尔有能猜透的,还被她亲·太爷爷毫不客气地翻升了难度。
翌日。
锦安镇。
西清看着进了供销社一刻钟不到就出来的西玲,沉默了片刻,他上回挑小碎花可是认真挑了一个小时的!
“没有其他东西要买了?”
“没有。”
“那我们回家吧。”
“嗯。”
刻意用空间幻境模糊了容貌的西玲抱着布料走在街上,和被镇长一行人热情招待的张国庆他们擦肩而过。
西野山的森林树木是乡镇府目前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张国庆他们想彻底解决西野山的森林砍伐问题只靠行政文件显然不太合适——好在张国庆想起了路上闲谈时,西玲说过她太奶奶在西野山上种植了药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亘古~谢谢你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52章
张国庆他们刚走回到乡镇政府大院的门口, 就见他们特地请来的老专家一行人也已经回来了。
西野山附近既适合种植光少蔽荫的药材,又适合种植喜温暖湿润的药材, 得出结论的老专家考察完了地质土壤,见到张国庆后就直接肯定了他想在锦安镇投资药材种植基地的想法。
还要忙着去作农业调研的老专家也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直白地说完了他们的专业意见,就把包一挎急着去赶下午途经锦安镇的客车。
镇长连忙开口要安排送行, 却被老专家摆手拒绝了。
“我们又不是老弱病残, 送什么送。”头发花白的老专家健步如飞,带着他的学生们走得干脆利落。
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背影竟显得有些可爱。
张国庆和镇长对视了一眼, 一齐善意地笑了开来。镇长心底对拿下爱国商人张先生的投资一事信心大增,他想得明白, 树砍完了就没了,这药材却是能一种再种的,更能持续增收节支, 带动乡镇经济发展。
张国庆再一次从乡镇政府大院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上了按着二十年最长租赁期限签好的合同了。
“张叔。”楚建安把轿车停在了乡镇政府大院的门口,探头喊了一声。
“好,好,一定。”张国庆和镇长他们握手道别, 又在镇长他们的热情相送中坐上了轿车, 排场十足的离开了锦安镇。
“张叔,接下来怎么安排?”
“先去千吉市和小纪会合,至于这份合同的后续,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才来干。”张国庆看了眼远处山清水秀的西野山, 笑道:“我们可不能坑人。”
闲谈间,张国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这只小蝴蝶,会导致未来的锦安镇完成了镇升县,县升市的壮举,并一跃成为了种花国著名的药都()之一。
千吉市。
夜幕低垂。才停歇了片刻的细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一张黑色冷脸的纪兴贤跟隔壁客房的军部同志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招待所,拐进了街旁一家门口挂着‘人民餐厅’招牌的饭店。
饭点刚过,饭店里的人不多,张国庆和楚建安靠窗坐在角落,纪兴贤径直走了过去,动作自然地坐了下来。
仨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各自心底就有数了。
西玲首长在意的都是些小事。
不论是她的身份证和户口问题,还是西野山的森林砍伐,抑或是传统武术落寞——都是些绕不开西家的小事。
但既然首长们在家宴上跟西玲打了包票,主动说了会替西玲解决这些小事,那这些小事,就必须解决得漂亮。
“……西家以前,据说是底蕴深厚的名门世族,是真是假不好说,现在也查不太清楚了,倒是我们找到的有真功夫的各门各派里对西家人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已经吃过晚饭的纪兴贤捏着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扔嘴里。
“怎么说?”楚建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西家人侠义,但行事作风嚣张跋扈,跟我们同行的许家拳的传人许言文老先生现在说起西家人还恨得牙痒痒,说是打从他爷爷那辈起,西家人最爱干的事,就是从南打到北,从西打到东,这世上,就没他们西家不敢招惹人,忒讨嫌。”
张国庆和楚建安一齐笑出了声,敢情西玲嚣张傲慢的作风是家传啊。
“至于陈家,就更是查不出些什么了,大多搜集到的资料都是道听途说,陈家人的作风颇有些亦正亦邪,也一起跟我们同行的峨眉拳的高手孟兰华老夫人和陈老夫人交过手,她说关于陈家的刀,最教人津津乐道的传言,十有□□是真的。”
楚建安忙给纪兴贤添了杯茶水,示意他别卖关子。
“说是抗战那会儿杀小鬼子,陈家人游走四方,撞见陈家人的小鬼子往往枪都还没能掏出来,就被取了项上人头。”纪兴贤比了个数字七的手势:“七步之内,陈家的刀比枪快。”
“张叔,我能申请换身伪装跟着老纪去西野山拜访吗?”楚建安心痒得厉害,扭头就向张国庆问道。
张国庆笑眯眯地应道:“不能。”
◇◆◇
西老夫人拿着西玲买回来的布匹看了看,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个不靠谱的,除了两样浅绿和浅蓝的纯色面料外,其他的都是黑漆漆的面料——这倒霉孩子,都什么破眼光。
“你就让西玲买这些布回来了?”西老夫人看了看乖巧又老实地站在一旁的西玲,转头就怼上了西清。
“没有啊,这些都是她自己要买的。”西清觉得他有些冤。
“对啊,太奶奶,不怪小叔爷,小叔爷他都没进供销社,都是我自己挑的。”西玲一脸正直的解释道。
“我让你带着西玲下山买东西,西清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西老夫人瞪了西清一眼,冷声道:“去拎水把水缸倒满,再去把菜地里的水浇了,赶紧走,还杵这儿站桩呢?还不快去干活!”
“……”西清一脸懵逼地被赶出了屋子,他到底做错什么了,拎水和浇水的活儿,不是都被西玲抢走了吗,怎么又落回他头上来了?!
馅饼在一旁看着乖乖巧巧地配合西老夫人量取尺寸的西玲,默默咂舌,它仿佛看到了一朵缓缓绽放的盛世白莲。
又一日的清晨。
山里人的日子,清静又单调,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耐住寂寞,沉于武道了。
如此发出感叹的馅饼觉得它的饼生立时就充满了禅意,得意洋洋地双爪叉腰:“西玲,我说得对吧?”
“嗯。”西玲随口应着,蹲在山涧寒潭边的巨石上,把手里的木桶往水里一沉,再一提便盛满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