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忽见青山
这件事通常在入冬前就做好了。但今年有些例外,收到路家订单后不久,他又接到了另一位管家查理的订单。
要再追加两套。
这位查理管家当时的话,薛经理还记得清清楚楚。
“多做两套,这两套要改用新词,包装盒底下标上黄色数字,好区分。不要送到千环塔,送到moi酒吧。直接找我结账。这事一定要保密!”
一开始薛经理还纳闷,本来新年祝词就是保密的,哪用这样强调。
等拿到新的祝词后,才明白为什么要保密,人家这不是新年祝词,这是要求婚了。
路家长孙求婚用他们厂的烟花,薛经理顿觉与有荣焉。
他吩咐车间时,还和组长打趣“有钱人,真会玩”。
想到这,他赶紧打断思路,问:“人家多追两套,我们怎么会报废这么多?”
一个姓石的小组长是直接接手订单的,赶紧过来说:“不是改词了吗?那之前的就作废了啊。”
薛经理一听冷汗都下来了,急道:“你什么意思?给路家送过去的烟花全是求婚用的?”
石组长也慌了,说:“是啊,那不是您说要改用新词,还要再多做两套,我们一共给千环塔送过去十套。还有两套单独送到moi了。”
“哎呀!”薛经理一拍大腿,“人家的意思是,只有多做的那两套改词,其它的不改,这你还看不出来?谁会用春节的烟花求婚?肯定是单独准备出来用的。”
石组长又惊又疑。他还记得那天的通话,当时他们几个组长一致认为这是路家长孙要借春节大张旗鼓求婚了。
这事搁平常人家肯定干不出来,最多放点低空烟花。但路家不是平常人家,做什么他们都觉得正常。
就好像当年第一次提出做这种喷射距离高,保持时间长的烟花时,他们也觉得很奇怪。
这些年下来,还不是适应了,到后来都是机械性地从秋天就开始准备。
“这可怎么办,赶紧打电话,跟人家说一声……”薛经理急得团团转,“不行!人家让保密的!”
石组长见上司这么急,忙拿出电话,定位到当天的录音,播放。
“路家追订两套烟花桶,还要改词,我现在发给你。”电话里传出薛经理熟悉的笑声,“这有钱人,真会玩,用这么大个烟花,放出来不得排成一条长龙,还经久不散。”
薛经理听完,发现自己这话确实说得有歧义,不怪人家听错了。当时净顾着八卦,没有严格按流程走,是他失职。
石组长仍然觉得他们没做错,问:“经理,您确定对方只要改那两组吗?”
让他这么一问,薛经理也含糊了,皱眉琢磨起那天查理过来时,到底怎么说的。
怎么他就偏偏是亲自来,要是打电话,还能有个录音。
石组长见状,心知经理也拿不准,又想着这个时候了,工人全下班了,就算马上把人叫回来赶工也来不及了。
他便劝道:“这有钱人啊,求个婚也能搞成热点新闻,对生意都有好处的。说不定人家就是要借这个机会玩把大的。本来烟花就是路家自己放,又没人规定只能放祝词。”
话虽在理,但经理毕竟是经理,责任比组长大多了。
薛经理不敢含糊,马上拿出手机,给查理拨电话:“不行,我得问问清楚。”
电话拨过去,提示对方号码已离开首都星,暂时无法联通,若有需要,请拨打卫星中转站。
薛经理连对方去了哪个星球都不知道,拨了中转站也没用。
他火急火燎地尝试打听查理去处,又惦记着对方保密的要求,不敢把话说太明。
还怕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本来没做错,这一折腾,引得大客户反感,所以每次电话找过去时,还得笑呵呵地拐着弯问。
这大年夜是过不好了。
北河山星上,查理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也不知道少爷他们出发了没有。
通过中转站,他给路长川打了个电话。
路长川道:“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出发,你准备吧。”
“好的,少爷。”
查理挂了电话,让人把烟花往飞艇上放,自己随手抱起一个桶,翻到底下,是黄色的顺序号。
他特意让对方在盒底用黄色标记顺序号,以便跟千环塔的绿□□分开。
眼看着烟花一个个上了飞艇,查理莫名有些不安。
他皱眉想了想,出于谨慎小心的职业习惯,给千环塔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在得知那边的烟花盒底也是黄色字后,更加不安。
他赶紧联系薛经理,希望是自己多虑。两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脸色煞白地给少爷打过去。
消息传到路长川这时,楚心刚忙活完。
她不好意思让新员工陪着自己加班,提前让人回家了,只留了傅安安和魏夏。
路长川高兴地帮着收拾厨房,飞船就停在风铃湖边不远,早已等候多时。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跟你说了半小时,催什么。”他不耐烦地说,紧接着就是一愣,“什么?!”
挂掉查理电话,路长川跑到外面,给顾一阳打过去,语速很快:“你想办法拦住他们,这烟花不能放!”
顾一阳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要陪楚心回家祭拜吗?怎么还在首都星?”
路长川:“我跟你解释不了。你现在赶紧,把烟花都撤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说撤他们就撤啊。飞艇都悬空两小时了,上百台飞艇,怎么撤啊。”
“那你也想想办法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路长川啧道:“现在没时间和你说,再过两小时就要放了。”
“不是,你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我怎么跟他们说啊。”
路长川抓耳挠腮,实在没招了,只得合盘托出,最后强调:“这烟花要是点了,我就死定了!”
电话那边静了会儿,然后顾一阳说:“今年好像让我姐点火,这个……你有个思想准备,我只能试试。”
顾一阳肯定不能绕过家长自己处理,他先把事情和顾芩说了。
顾芩将信将疑,把烟花桶拿起来来回回看,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掰着手指数了一遍,个数也对得上。
她跑去和路老太爷路奶奶说。
路老太爷皱眉与路奶奶商量了会儿,路奶奶表情似惊似喜,扭脸跟顾芩说了句话。
顾一阳伸着脖子,等顾芩一出来,忙上去问:“怎么样了?”
顾芩说:“路奶奶就说了一个字——放!”
顾一阳愣住,问:“老太爷怎么说。”
“奶奶发话了,你觉着呢?”顾芩幸灾乐祸地笑了下,“我给阿川出个主意,让他现在赶紧随便买个戒指,换身像样的衣服,再买捧花,等下就借着放烟花直接把婚求了。整个首都星人民集体见证,多盛大的求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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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收拾好厨房,才发现路长川不见了。
她到房子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得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路口外,路长川坐在正往路家大宅飞奔的车上,吭哧半天说:“我突然有点事,办完了再过去找你。”
他挂了电话,问身边的顾一阳:“只有这个办法了?”
顾一阳哼道:“我早让你跟我商量,你不,非说自己能搞定,这下好了吧,最后还是离不开我。”
路长川郁闷,他现在要回家换衣服,还得让人从花房现剪一捧花出来,幸好戒指自己随身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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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三人回到茶馆时,齐轩早就架好了烧烤架,还钓了鱼,锅里咕嘟着鱼汤。
野外做饭他经验娴熟。
看到楚心,他纳闷:“你不是说要去北河山星吗?怎么还没走?”
“因为想吃齐哥做的鱼呀。”楚心调侃,“路长川有事,说晚点来找我。正好我还挺想看烟花的。”
忙了一天,吃了两顿速食饭,大家早就又馋又饿,赶紧端碗围坐一圈。
临近午夜。楚心再次给路长川打个电话。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春节,不知能不能一起看烟花。
路长川说:“马上,再过几分钟,我就来找你。”
楚心:“快点啊,一会儿就放花了。”
风铃湖上,飞艇静静漂浮在空中,早就等候多时。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路长川慢吞吞地回了个哦。
很快,午夜倒计时钟声响起。
傅安安带头跑到院子外,仰面看向千环塔方向。
大家都跟了出来。
一条街外,路长川紧张地看着夜空。旁边是抱着一捧鲜花的顾一阳。
顾一阳又是兴奋又是期待:“我怎么有点开心,不枉我大晚上的陪你路边喝冷风。”
路长川白他一眼,他紧张的要命,他还说这种话,果真损友。
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千环塔顶冲天而起一道光柱,红色烟火在高空爆开。
一个大大的“叶”字出现在空中。
与往年一样,随着烟花爆开,四周的居民楼间传来欢呼声。
路长川脑袋嗡地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来了来了。”顾一阳兴奋地说,“还真是搞错了!”
他把手中的捧花塞进路长川怀里,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最后用拳头怼他一下。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去?一会儿这炮就放完了,放完了你还没出现,就白瞎了。”
路长川像是才反应过来,舔了下嘴唇,抖着嗓子说:“那……那我去了啊。”
“赶紧啊,第二响了!”
第二响出现在空中的是个“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