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冠滢滢
“跟我来。”
安学民抱着女儿毫不犹豫的跟上,视线不经意落在腕表上,不禁呆了呆。
还真的被小五说中了,是带来幸运的手表。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带着一间郊外的农家小院前,破破烂烂的,很不起眼,安学民迫不及待的追问,“就在这里?”
叶阑墨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见到人,但应该不会错。”
安学民急急的冲过去,想要敲门,被叶阑墨一把拉住,“这户人家的防心很重,一般人都进不去,他们也不承认有李咏兰这个人。”
父女俩怔住了,什么情况?
安忆情想了想,主动请缨,“我来吧,你们在外面守着,我有事就大叫,你们冲进来救我。”
世人对小孩子都没有什么戒心,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
其实,他们错了,孩子懂的可多了。
叶阑墨怎么可能放心,她太小了,空有智商却无相应的武力,一个大人轻松就能致她于险境。
“我陪你进去。”
安忆情有自保的能力,冷库是她保命的底牌,但,单独前往,才能更好的发挥呀。
“先不急,你就假扮我哥哥,过十分钟再过来找我。”
十分钟能出什么事?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好担心的。
安学民想阻止,但安忆情态度坚决,谁都没有办法。
他只能摸摸女儿的脑袋,轻声叮嘱,“小心点。”
他们躲在暗处,暗中盯着。
安忆情大大方方的上前,抬手敲门。“咚咚。”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声音,“谁啊?”
门开了,是一个中年妇女,面容发黄,有些憔悴,头发半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好像没有休息好。
她眼神防备,但在看到小小的一团,愣住了,怎么是个小女孩?
安忆情仰起雪白的小脸,露出最甜美最可爱的笑脸,声音软软的,“奶奶,我好渴,能给口水喝吗?”
中年妇女微微蹙眉,四处张望,没看到陌生人,心中奇怪极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们这边挺偏僻,方圆几里只有十几户人家,都是认识的熟人,鲜少有外人过来。
安忆情嘟了嘟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委屈的抱怨,“是臭哥哥带我出来玩,却把我扔在这里,哼哼,回头爸爸一定会揍他的。”
说话之间,她仗着矮小,巧妙的挤开女人,像条鱼般钻了进去。
她一进入院子,就撒开脚丫疯跑,目光一阵扫视。
这是一个农家小院,四间房,有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放着一张椅子,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坐着,安静的捧着一本书,看的正专注。
她才看了两眼,后面就追来了,“你别乱跑,快回来,给我出去,听到没有?”
安忆情眼珠滴溜溜的转,脑子转的更快,她忽然奔向老者,走的近了,看的更清楚了。
老者满头白发,眼角全是皱纹,一身的书卷气,手拿着没有封面的书,书页泛黄,有很长的历史了。
她灵活的小身体窜过去,眼光一扫,轻咦出声。“爷爷,你在看资治通鉴?”
老者猛的看到水灵灵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的盯着他看,眼睛如黑葡萄,干干净净,带着一丝孩童的天真。
他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冲她招了招手,温和的问道,“你知道资治通鉴?”
安忆情笑眯眯的点头,小模样很是娇憨,“是北宋司马光写的史书,历时十九年才完成的,书名是由宋神宗起的,他认为此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才钦赐此名。”
老者惊奇万分,他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她居然懂这些。
她还是个孩子啊。
安忆情生病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书,各种书籍,其中她最感兴趣的是史书。
每当被病痛折磨,苦不堪言,心浮气燥时,她就看史书,那能让她很快平静下来。
看的书越多,知道的越多,她的性格就越坚毅。
她虽然生病,但衣食无忧,专人照顾,待遇堪比公主,却比公主幸福多了。
从古到今,命运坎坷的人太多了,一辈子颠沛流离不得善终的人更多,她再苦,也比不上这些人苦。
更何况,外面的人为了生活耗尽全身力气,依旧过的不如意,她这个吃灵芝人参燕窝长大的人有什么好不满的?
老者对她刮目相看,一个几岁的孩子知识储备量已经超过了成年人,最起码比他家的孩子强多了。
“那你知道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意思吗?”
“以历史的得失作为鉴诫,警示后人……”安忆情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几度,“加强统治。”
老者的眼睛眯了起来,不仅聪明,还机警通透,什么家庭才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你读过这书?”
安忆情指了指自己明亮的大眼睛,像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看过一遍,看的眼睛疼,太累。”
既聪慧,又不失孩子气。
老者对她更感兴趣了,按理说,她这种年纪的孩子刚认字吧,看资治通鉴太费劲了,有点不可思议。
“有什么感想?”
安忆情特别无奈,现在能看这种书?不禁吗?
她是不懂这些,但……“爷爷,我是个小孩子,我渴了。”
老者嘴角抽了抽,吩咐那个女人,“去给小姑娘倒碗糖水。”
女人皱了皱眉头,脚步不动,不想去,“老李,这来历不明的孩子……”
这防备的语气,让安忆情闻到了一丝不对劲,防她?不,不可能是她,那防谁呢?
老者不耐烦的轻喝,“你还怕一个孩子吃了我?快去。”
女人立马小跑步冲进屋子里,可见她对老者的畏惧很深。
老者一转头,态度变的亲和,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从前他忙于公务,没时间没精力管教孩子,将所有的孩子都交给后娶的妻子照顾,但……
只是,临到老了,他对孩子依旧没有多少耐心。
想教教他们,但每次看着孩子们茫然的眼神,他就烦的要命,全是蠢货。
安忆情防备的朝后退了一步,小手打叉放在胸前,“爷爷,你调查的这么清楚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讹诈我家人吧?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知道要保护个人**。”
老者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提醒道,“这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安忆情双手一托,小脸笑眯眯的,“爷爷,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就不能愉快的来一段萍水相逢的瞎扯蛋吗?”
老者:……什么?
他忽然羡慕起这孩子的家人,多灵透的小姑娘啊,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好好雕琢的话,必成大器。
可惜,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眼里只有小情小爱小家庭,结了婚就甘于平庸,为家庭奉献一生,没有了自我。
但,他实在太无聊了,难得遇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你几岁了?我看你年纪小小的,却很聪明,居然会看这种书。”
“七岁。”安忆情做了一个七的手势,活灵活现,小脸神采飞扬,“瞎看看,别太震惊。”
她总能让人发笑,老者嘴角轻扬,“王荆公是什么人?他说的那句话,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是什么意思?”
安忆情抿了抿嘴,不假思索的说道,“王荆公就是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北宋有名的思想家,改革家,他最有名的就是推动新法,可惜用人不当而失败,获谥‘文’,世称王文公。”
老者眼中的惊异越来越浓,“继续。”
安忆情却不肯说了,左顾右盼,咂巴着小嘴,“我的糖水呢?”
老者一迭声叫人,那女人捧着一个汤碗匆匆跑出来,递给安忆情。
安忆情喝了一大口,露出比蜜还甜的笑脸,“这糖水真甜,谢谢。”
哟,小丫头还挺懂礼貌,女人的脸色稍霁,老者对她的评价更高了,不停的催促。
安忆情一点都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将一碗糖水都喝光了,看的身边那女人都急死了,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那句话的意思是,天象的变异不足以害怕,祖宗的成规不足以效法,人们的议论和攻击不足以忧虑。”
老者瞠目结舌,这哪是孩子,分明是个小妖怪,“你怎么连这些都懂?”
他记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小时候也很聪明,但没有这么聪明的。
安忆情晃了晃脑袋,一脸的骄傲,“爸妈教的好,祖上基因好,羡慕不来的。”
老者呆了呆,不禁摇头失笑,他是真的羡慕人家有这么好的儿孙。
但有些事情,确实是羡慕不来的。
“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忆情这一回大方多了,笑吟吟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忆情,安忆情。”
老者细细品味,微微摇头,“忆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名字谁取的?不好。”
安忆情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哪里不好了?我爸爸起的。”但不是这个爸爸。
老者默了默,行吧,孩子喜欢就行。
安忆情眼珠一转,脆生生的说道,“爷爷,我给你唱首歌吧,歌名就叫忆情。”
老者来了兴趣,“好啊。”
安忆情清咳几声,试了试嗓音,小手轻抚着胸口,这才扬声唱起来。
“谁素衣罗裳,起舞剑光,谁凝眸细想,此番情长,岁月最初模样,刻作他们两,江湖多风浪,怎及她笑一场。号角如雷鹰翱翔,热血滚烫,一世只为一人狂,苍生又何妨?只愿与她不相忘,梦里柔情百般,为她断肠,思念竟使泪千行,问红尘才知此情无双,问情……”
情深似海,柔情百转千回,由安忆情唱出来,少了一份深情,多了一丝孩子清澈干净的味道。
老者神色怔忡,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眼眶微红,低下头掩去复杂的表情。
歌声渐渐停下来,老者这才抬起头,神色如常,微微笑道,“我从来没听说这首歌,这是你爸爸写的歌?写给你妈的?倒是夫妻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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