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小须须伸到各处扫了一圈子,超生就发现,咦,在熊猫馆的竹林里,有好些个野萝卜呢。
“哥哥,咱去拨萝卜吧,熊猫想吃萝卜!”超生于是说。
“超生,这儿没萝卜,咱们也没地儿拨萝卜去,有专门的熊猫医生呢,他们会给熊猫看病的。”小帅说。
超生觉得不是这样儿的。
她明明能感觉到,就在竹林里,有好些个野萝卜,而那些野萝卜,恰恰是熊猫最喜欢的。
说走就走,哥哥们既然犹豫,超生一个人去拨野萝卜算了。
当然,哥哥们是不会抛下她的,而且孩子们对于很多事情没有系统的认识,他们只知道,拨些野萝卜给熊猫吃就能治病,才不管这萝卜能不能送到熊猫面前,自己又会不会被保安抓起来批评呢。
超生在找野萝卜,斌和炮却在竹林里发现了一种长的像蚕蛹一样的东西,长在地里,顶破了土,露出白白的根茎,看起来像牛奶一样白。
贺炮不嫌脏,抓起一个放嘴里尝了尝,咦,挺甜的。
这边,贺帅抓到一个萝卜缨子,揪起来问超生:“是不是野萝卜?”
超生一看:“不是啦哥哥,这是家萝卜,大熊猫不爱吃这个。”
再拨一颗皱巴巴的,样儿不肥,黑不溜秋的萝卜出来:“是这个吗?”
超生一看:“嗯嗯,就是这个。”
熊猫馆的竹林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熊猫,以及清理园区的绿化工人们才会进来。
还甭说,在大城市里头,还很少有像熊猫馆这样,生物系统完善的地方。
贺帅和超生已经拨了七八个野萝卜了,三炮给二斌安利了一下自己从地里揪出来的,像蚕蛹一样,但是甜甜的东西,二斌一尝也喜欢上了,俩人正在揪那个呢。
不一会儿,俩人也揪了一大堆的‘小蚕蛹’出来。
而这时,熊猫馆里,从四川来的熊猫医生也刚刚进馆,戴上手套戴上口罩,熊猫医生看看一群蔫哒哒的熊猫,再看看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笑着问:“最近雨多,这些猫崽子是不是没给放出去过?”
“怕淋感冒,一直在室内呆着呢,也不知道怎么就全生病了。”工作人员说。
熊猫医生笑着摸了摸一只熊猫的肚皮,又轻轻摁了摁,然后说:“一直给喂竹子,没给喂过别的东西吧?”
“开胃药一直在给它们吃,营养方面挺均衡的呀。”工作人员说。
“它们啊……”熊猫医生正准备往下说呢,就听外面一个孩子的声音:“叔叔,它们是不是想吃野萝卜啦?”
医生回头一看,咦,从大到小,四个脸蛋儿圆圆的小朋友,手里拎着一大堆的野萝卜,在门口站着呢。
“你们是哪来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知道熊猫要吃野萝卜的?”熊猫医生笑着问。
馆里的工作人员却有点生气:今天明明闭馆啊,怎么会有孩子从外面跑进来?
贺帅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妹听说大熊猫病了,估计它想吃野萝卜,所以给它拨了一点儿!”
“你们这些孩子,无组织,无纪律,都说了闭馆了,怎么能……”一个女工作人员正准备要批评一下贺帅四兄妹,熊猫医生却抱着只小熊猫崽子走了过来,弯腰看着超生:“是你觉得,熊猫想吃野萝卜的?你是从哪儿知道熊猫喜欢吃这个?”
一只大概两个月左右的熊猫崽崽,本来在医生手里,突然伸着爪子,一够一够,不停的往超生怀里够着。
超生歪了会儿脑袋说:“我自己感觉到哒!”
脑袋大,身子小的小丫头,两只大眼睛圆轱辘的,医生怀里的熊猫崽崽哇呜一声,使劲儿的往她怀里够着。
“想不想抱一下熊猫?”医生笑着问。
“我可以吗?”超生说着,已经把手伸出来了。
居然可以抱熊猫?
超生觉得,自己今天的动物园之行,算是彻底的圆满了。
有个工作人员提醒说:“医生,熊猫最近大规模的生病,别再给孩子感染了吧?”
医生于是又把熊猫崽崽抱了回去:“你的感觉很对,它们确实是因为最近一直在室内,没有吃到竹林里的野萝卜增加肠胃蠕动才生病的,小丫头,谢谢你的萝卜,不过,咱得把熊猫赶出去,让它们在竹林里跑一跑,自己刨着吃萝卜才行。”
软乎乎的熊猫崽崽,只是抱了一下下,那温暖的,软软的,悸动的感觉,已经让超生回忆起自己在山里头时的日子啦。
当然,很快,别的工作人员就把这几个小崽崽从大门上给送出来了。
在熊猫馆闭馆的时候跑进馆里,还拨萝卜,工作人员没问他们的学校,没有写信让老师批评他们,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正在满世界找孩子的贺译民俩口子,则免不了被工作人员狠狠儿的批评一顿。
唉,回招待所吧,看过熊猫,抱过熊猫,人生已经圆满啦!
……
刚进胡同,还没到招待所呢,就在胡同口碰上几个大爷大妈在聊天,而且,他们的脸上全是一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的表情。
“唉,苏爱华那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海峰今天伤的厉害吧?”一大妈说。
另一大爷摇着头说:“造孽呐,要我说苏爱华也真该死了,都五六个月了吧,她天天装疯卖傻,给孩子发气,要我是盛成,要么跟她离婚,把她送安定医院去,要不就带着海峰离开这儿,没得天天叫孩子过这苦日子,还《白蛇传》呢,就是法海,都没得给她演!”
这不,大爷大妈们偶然回头,看见几个脑袋圆圆的小崽子手里拿着些白嫩嫩的东西在吃,一大爷就把眉头皱起来了:“阔气呀,这几个孩子拿虫草参当零嘴儿吃了这是?”
贺斌正在往嘴里喂自己的‘小蚕蛹’,听了这话怔住了,扬起头说:“大爷,这个叫虫草参吗,真好吃!”
“那是,干的一斤都要三十块,它不好吃可就见鬼了。”大爷说。
第86章 86
“这俩同志也是,家里干体户儿,投机倒把的,有矿吧,拿虫草参给孩子们当零嘴儿?”一大妈揶揄起了陈月牙俩夫妻。
“没有啊,孩子们乱捡的吧,你们从哪儿捡的东西就胡吃乱吃的?”陈月牙才发现几个孩子嘴巴脏脏的。
贺炮张大了嘴巴刚想说,贺帅把他的嘴巴捂上了:“买的买的,大爷大妈你们想要吗,想要,我卖给你们。”
要真说是从熊猫馆里捡的,估计现在开始,熊猫馆就更不能太平了。
一大爷开始摸兜了:“小子你有多少,全卖给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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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个零嘴儿吗,它在孩子们的印象里,可远没有崂山可乐、大冰棍儿、大白兔那么的好吃。
斌和炮凑一凑,从兜里掏了一大把出来。
这大爷就跟抢便宜似的,从兜里扣扣巴巴掏了两块钱出来,递给贺炮说:“这已经很贵了,还有没有,把兜掏干净,剩下的全给我。”
得呐,不止斌和炮,就连超生嘴边的一颗,全给这大爷收走了。
管它虫草参是不是大补,屁大的孩子才不管那些,全卖给老大爷了。
“妈妈,我们又赚钱啦!”拿着两块钱,三炮得意的在他妈跟前炫着呢。
陈月牙嗯了一声:“可以买零食吃,也可以买铅笔和作业本儿,可以到胡同里转一转,但不能走远,这不是咱的地儿,小心别被人拐子拐走啦!”
孩子嘛,该放养的时候就得放养,但得教他们有安全意识。
贺亲民因为裤子给人骂了流氓,不肯穿,脱掉后光屁股床上躺着呢。邓翠莲不知道去了哪里,并不在招待所。
这不,陈月牙刚进院子,就听外头突然又是一阵喧闹,似乎有个女人一直在哭,在闹,在打,她站院里听了一会儿,本来想出去,招待所的大妈进来了,一进来就在摇头:“这苏爱华哟,造孽哟,咋就不死,总打孩子呢?”
“大妈,您说的是谁啊,我听这胡同里好像早晚都不太平似的?”
“还能有谁,海峰他妈呗,二十年前,那可是咱们北京城里有名的青衣大花旦,但是唱戏的女人都有点儿疯,大革命那会儿,她被整过,脑子本身就有点儿不大好,这不革命结束了,咱们国家要复兴京剧,就前阵子,咱们电影制片厂说要拍《白蛇传》还是京剧呢,让她演白蛇,一开始吧,苏爱华好好儿的,还到电影厂去彩排,去训练,好好儿的,结果过了一阵子,那不有人放了把火,保姆程大姐给烧死了嘛,她自己突然也就疯了,这见天儿的发疯,打孩子,谁受得了呀这个?”这大妈说。
所以说,没见过面的,盛海峰的妈妈,是个唱京剧的,还是个唱青衣的?
“是不是家里着了火给刺激的?”陈月牙问。
大妈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悄悄儿跟你说,咱们盛成,最开始也是搞京剧的,唱《白蛇传》,他就是那许仙,苏爱华是白蛇,苏爱华有个师妹叫苏小玉,唱的是青蛇,这白蛇和青蛇呢,都喜欢许仙是吧,苏爱华和苏小玉俩也一样,都喜欢盛成,不过就跟戏文儿里似的,许仙娶的是白蛇,那青蛇吧,她一直没结婚。现在时日不同啦,电影制片厂要拍电影,苏爱华和苏小玉俩一起争那个白蛇,青蛇呢,要年青演员来演,电影制片厂的老人们都支持苏爱华演白蛇,年青人们,都支持的是苏小玉,就这节骨眼儿上,苏爱华莫名其妙的疯了,人苏小玉不就演白蛇了嘛。”
陈月牙一听笑了:“这里头还牵扯着这么多的爱恨情仇啦?”
“不止呢,那苏小玉,她后来嫁给了苏爱华的弟弟,大概七八年前吧,斗争最激烈那会儿,有人揭发苏的弟弟是个走资派、海外间谍,当时直接给枪毙了。从那以后苏爱华就有点儿疯,还总说弟弟就是师妹苏小玉害的,最近因为要排《白蛇传》,疯的更厉害了,盛成又不在,她一发起疯来总打海峰,海峰不就可怜了。”大妈又说。
这么说,还没见过面的苏爱华和苏小玉,简直就是一出伦理大戏呐。
“你儿子那虫草参还有没,也卖我一点儿?”大妈又说。
陈月牙笑着说:“几个孩子摘的不多,早没啦。”
才从动物园回来,今天当然没得硬菜吃啦,不过不要紧,还有罐头呢,鱼罐头,鸡罐头,大灶上稍微蒸一蒸热一热,在这北京城里,就又是一顿菜啦。
三炮人生第一次有了两元钱的巨款,差一点就是四瓶崂山可乐。
不过,百货商店里放着一首歌,唱的特别悠扬,售货员跟着曲调也在哼呢:“幸福的歌儿在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哥哥,我想听歌儿,我想买这个磁带!”超生说。
贺帅于是问售货员:“同志,这个磁带多少钱啦?”
“两块五,好听吧,我们最近都喜欢听这个。”售货员笑着说。
歌儿是好听,但一盘磁带居然要两块五,那他们几个还差着五毛钱呐。
而就在这时,盛海峰只穿着一件海魂衫冲进商店里来了,手里一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同志,给我一罐鱼罐头,马上!”
“哎呀海峰,咱的鱼罐头刚卖完了,你能不能换个红烧肉罐头,这儿有刚进的。”
“我妈闹的厉害,就想吃鱼罐头,别的她都不吃。”盛海峰说着,抓起自己那张大团结,转身就准备走了。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超生发现他脖子上全是给抓出来的痕迹,这绝对不是做饭烫伤的啊。
贺帅也看见了,追出去问:“小盛哥哥,你怎么受伤啦?”
“我没事儿,贺帅,带你家弟弟妹妹们赶紧回招待所,这地儿不安全,好不好?”他又说。
贺帅嗯了一声,带着几个小的刚从商店里出来,就看有人把盛海峰给拦在半道儿呢:“海峰,把你妈送精神病院去,动不动三更半夜乱哭乱嚎的,还出来打人骂人,咱邻居们真受不了这个。”
“伯伯,我已经给我妈吃安定了,她这会儿挺安静的,你们等我爸回来再说,行不行?”盛海峰说。
“你爸天天在外头,啥前儿才能回来,你妈三更半夜不睡觉,吵的人没法睡觉这是事实吧,天天打你是事实吧,万一再打着别的孩子呢?”街坊邻居们全是七嘴八舌的。
盛海峰自己也觉得特别对不起大家,一直在给大家鞠躬说抱歉。
超生记得盛海峰的妈妈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啊,怎么在大家嘴里,就成个疯子了呢?
虽然听着商店里的歌声那么悠扬婉转,超生很想买一盘磁带拿回家听。
但是算了,小盛哥哥看起来有麻烦,本来想赚他点钱的,算了吧,不赚了。
这不,超生兄妹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围在一块儿讨论苏爱华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的全是苏爱华。
“北京电影制片厂要拍《白蛇传》,那可是历史性的大事儿,就冲她苏爱华现在的疯样子,我都支持电影厂不选她。”有人说。
还有个大妈说:“人苏小玉比她小两岁,保养的好,穿的洋气,就那基本功也没丢过,要是我领导,我也选苏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