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老汉种田记 第49章

作者:呦呦雨 标签: 随身空间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生活方面也更是远远比不上现代学校的,这里没有自来水,没个书童照应的话,就得花更多的时间在打水上面,冬天还要自己烧水,当然了,书院里会买柴,但用的学生都要额外出一笔炭火费的,走读的学生会少些,但住在书院里的书生肯定要多一半来的。

  衣服要补,食物要煮要热,住呢,冬天冷的时候,还得花钱买炭用,出门又要花钱。

  若是村里家底不丰的学生,的确捉襟见肘的。

  另外呢,就是笔墨花费了,都是钱。

  而穷书生为了省钱,要么少用,或者用差点的纸,这也能省。

  但若是家里穷,还要另外补贴生活费的人,会怎么做呢,去外面抄书赚润笔费是一种方式,也是很多书生的赚钱途径。

  可是,让人见了难免也心酸。

  因为他们比起同窗,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生活方面,以及省钱,或是赚钱方面,这样的人,哪怕考上去了,的确是励志的,可是,忆起来的时候,确实吃了太多的苦。

  邓智林是明白这一切的,纵然古今读书环境有差异,可是本质是一样的,他见了都心酸。

  索性家底是有的,不管如何,他是绝不舍得关开涵吃这份苦的。

  甚至还要叮嘱他,道:“小五啊,以后是同窗了,若是有家境不好的孩子,你略分他们一点糕点,别太显眼弄的像施舍,照顾一下别人的生活和自尊心。”

  关开涵道:“我明白。”

  除了个别的异类,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好的,别人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善意,都能温暖别人的心。

  这一点,也是他要关开涵去学会感受的,与人多接触,才能触及到各种各样的灵魂。

  “对于富贵人家的孩子,也别露怯,”邓智林道:“不可卑躬屈膝,让人看轻!就算真得罪了人,以后没官可做,咱就做个清流人家,爹给你开个书院。”

  关开涵笑了,道:“嗯。”

  这个时代虽没有像宋朝那样变态,文远在武之上,然而文人的份量也不轻,也就是说,你是文人,当然可以不择手段往上爬,向达官显贵献媚啊等等的这种人也多的是。然而,若是不肯卑躬屈膝的,像李白那种人,哪怕就算没有李白的文采风流,谁也不会闲的没事的记恨着文人去迫害。顶多是不给你官做,不给你在官场上的路子走。

  迫害根本不可能,除非你自己有把柄。否则,哪怕看在你的同乡,你的同窗,你的师者一群人的颜面上,也不会做的太过,就是说你哪怕写了文章把人骂的要死要活了,也不会真的弄死你,哪怕有这个能量。

  这个忌惮其实来自于对文人的重视,来自于士林阶层的重视。

  就是得罪文人,别太过!

  这个时代的什么师者,学生的,你一得罪,基本得罪上一群。你便是达官显贵,真敢这么做,看看这些文学生会不会闹事给你看?!他们能写万言书上去!

  就是这样。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尽量别得罪写笔竿子的,有才的更不能得罪。别说你不卑躬屈膝了,就是你真的写文章把人给骂了,也没几个人表面上记恨,就算暗地里气的要打人一顿才解气,也不会这么做的,事实上可能还要豁达一点,表现出自己的无私不记仇……

  所以,可想而知,在古代读书人的好处有多少吧。

  这就是好处,哪怕以后关开涵考出来了,考中举人进士的,不做官也是可以的,他自在这县里乡里就是一股清流。

  这就是门第,清流的门第。

  正说着,书院里管事的人来了,见了邓智林倒是怔了一下,道:“不知老者是?!”

  “我是关兴,这是我五儿子关开涵,特来拜访山长的,不知山长可在?!”邓智林道。

  管事的人到门房打开书简看了一下,道:“对,是有一个叫关开涵的学生要进书院。行,你们稍等,山长过一会也就来了。”说罢客气的要去倒茶。

  邓智林笑道:“不用忙,早上刚来,不渴,不渴。”

  管事笑了,道:“那你稍坐一会。”

  正推让着坐呢,山长来了,身后跟了一个套车的车夫,还有一个侍从。

  管事迎上去说了人来的事,山长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且随我来。”

  邓智林忙跟关开涵跟着山长进他的休息室去了,沿路学生都略弯腰行礼,山长点头示意。

  山长今年约有四十多了,留了胡须,身着长衫,十分具有文墨书香气,文雅的很,穿过廊下,经过壁下,沿着台阶往上,便看到一片竹林,在夏日里,确实清幽,而且凉快,风一吹,那飒飒的响声,直入耳膜。

  略有清脆的鸟鸣声传来,令人心情愉悦而舒畅。

  这书院确实不错,在县城里能有这样的地方,令人心旷神怡。

  山长拾小径往里走,小径上都是鹅卵石,很是圆滑,果然见竹楼深处,有几间屋子,想必都是师者休息的地方。

  山长到的时候,有几个老师已经到了,笑着打了招呼,便各自避开了。

  山长进了屋,请二人坐,又去泡茶,递了水过来,笑道:“这位学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随时可以安排来上课,只是能否跟得上,得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邓智林笑道:“多谢先生,若非先生安排,只恐不能插班进来,还得等秋里新入学,只是怕赶不上明年的县试。”

  山长道:“哦?关学生明年想下场?!”

  关开涵起了身,略一躬身以示敬意,道:“是,明年意欲一试,学生定会刻苦跟进。”

  山长笑道:“也好,既已是童生,明年便下场一试也好,以不必耽误光阴。”

  山长将长身玉立的关开涵一打量,一眼便喜了三分,不住点头,他起了身,从书架上寻了寻,道:“这是历年的县试题目,你拿回去参考一二,抄写一份,再将此书还与我。”

  关开涵忙接过了,道:“谢谢恩师!”

  山长相当于后世的校长那一种,然而不管哪个学生,只要从书院里出来的,终生都是恩师的学生。

  关开涵细心的打开看了看,发现这里面不光有题目,还有很多历年答的极好的学生卷子,这个在外面是绝不可能有的,外面书肆里能买到的只有题目,而很多答案,都是书肆印书的人在外面寻的人弄的答案,当然也有开篇惊艳者,但是能切中题目,让主考官喜欢的,外面没考过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这份案卷可见有多珍贵了。

  关开涵其实心里挺感慨的,都说有人好办事,他终于明白,山长便是看着县太爷的面子,也会略照应一二分。哪怕县太爷与他们家,也只是隔着人才介绍到的。

  然而,这就是人脉的颜面的重要性了。

  做官的人,读书人的脸面都是非比寻常的大的。

  今天这个事,就算是商贾大商的来寻了要进书院,山长都未必如此的客气。

  所以关开涵挺感慨的,他觉得老头儿真的活的通透极了,与读书人来往绝不能谄媚,一谄媚人家根本就懒得搭理你了。

  这不卑不亢的才好呢。

  关开涵略已知精髓与门道。

  他正坐下来,只见邓智林过去了,笑道:“山长,我这里有一盒宣纸,山长瞅瞅这纸好不好?!”

  关开涵一乐,他觉得老头坏的很,也不说送礼,只问好不好。

  而且老头没有半点谄媚之态,反而只有一种贱贱的凑近了套近乎的熟稔,却并不惹人讨厌。

  山长果然来了兴趣,笑道:“我看看。”

  邓智林将盒子打开了,笑道:“这个纸,本地没有,也是运气,有个朋友在外地经商,偶得了这纸,便带来与我家了,山长也知道,咱们做生意的,也就写写账本,开涵虽是读书人,但现在字还得练,我们家用,实在是糟塌了,这纸,就该是山长这样的师者来用,方不糟塌。”

  这纸一打开,山长的眼神就被吸引了,他用手摸了摸,立即爱不释手,不住的道:“好纸,好纸,难得一见的好纸……”

  听到邓智林这话,忙拒绝道:“不行,不可,无恩不受禄!”

  手却舍不得放开,因为遇见心头好,这读书人就是真的一头钻进去,半点谎也撒不得的。

  山长就是开书院,也并非完全不是圆滑之人,但略有些读书人的清高的,清高的人,遇到清高之纸,能不动心吗?!

  邓智林笑道:“左不过是一盒纸,山长就不要拒绝了。我还想求山长给我写副字,我家里正修房子呢,我家本也不是什么书香书第,然而开涵好歹也是读书人,这屋里若是有达者师者的祝愿,就完全不一样了。我这也是厚着脸皮,趁着这纸,才求副字呢。也好拿回家去裱起来,挂在开涵的书屋里,也香香屋子,心中得意些自家也门第清高些,山长可千万赐副字!”

  山长实在不舍,听了这话,也就顺坡下驴了,笑道:“既是如此,也正好,写副字给开涵当个祝愿。开涵,以后进了学,要好好学!”

  关开涵忙起了身,道:“是,恩师!”

  邓智林退后了些,笑道:“开涵,给你恩师辅纸研磨,你也在旁边看看,以后写字上,也有所进益。字如其人呐!”

  这话听的山长心中贼舒服,笑道:“不错,不错,字如其人,字好,人就好。尤其是考学,若是字好看,便已胜了三分,主试官的第一印象就上来了。”

  关开涵受教的表情,用镇纸把纸抹平,然后研墨出墨。

  山长亲自用水开笔,润笔,然后提了一口气,沾墨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求知无止。

  这笔一停,邓智林都笑道:“好字!浓墨饱满,一气呵成。山长在书法的造诣令人叹为观止,开涵,你一定要好好学学,这个拿回家放屋里,时不时的抬头一看,既可激励自己心志,又可以学学笔法。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可愧对恩师今日之望!”

  关开涵想笑,忍住了,恭敬的道:“是。”

  山长被捧的哈哈大笑,对邓智林也刮目相看,道:“关兄也知书法?!”

  这称呼直接改为关兄了,而对关开涵与邓智林说的恩师二字,也没有反驳,甚至称呼都变成开涵二字了。

  而这一切,似乎是顺理成章 。

  因为,直接认山长为恩师,与隔着师者,被默认为书院的学生,这一点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山长并无拒绝的意思,这就算是恩师了。

  山长似乎对他们父子也略有些欣赏的意思。

  早就听闻说是个屠夫之家,屠夫之子,本以为多少有些市侩气,不料,竟然还懂些文雅之道。也是因为对他们期望并不高,此时才会惊喜,若本是清流人家,这巴巴的送宣纸上来,他也未必如此能让人攀附,蹬鼻子上来。

  邓智林笑道:“略会欣赏,可是写的不好。我说的话糙,然而理是这么个理,这欣赏字,与吃食物一样,欣赏书法的人未必写的好,而美食家,也未必做得好饭菜,是不是这个理?!”

  山长想笑,听着像是歪理,但也靠谱,便有了些趣味,笑道:“关兄来题一笔,我观评一二,便知好不好?!”

  “这可真是难煞我了,”邓智林道:“我本是粗人,这写出来的字,先别说好不好,只第一笔,就给人一种市井之气,市侩之气,这怎么好献丑的?!不行不行,我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卖弄才艺吗?!别白白的糟蹋了纸……”

  山长却笑,道:“便是有市井之气,也自有一番底蕴的生活气息。关兄可别拒绝,写一副字,我自知之!”

  邓智林没料到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他的手心出汗啊,在寻思着这到底是想看他出丑呢,还是真的对他有欣赏之心呢?!

  算了,闭着眼睛写便是。

  邓智林道:“那我就献丑了,字不好,山长可别笑话我。”

  山长让到一边,捋着胡须,兴致勃勃的样子。

  邓智林眼一闭,一睁,拿出以前高管的气度来,提笔,提气,写下四个字:积善之家。

  写完了,山长倒是略感意外,字倒是中规中矩,然而,这字中却有一股豪气豁达之态。山长笑道:“关兄真会谦虚,开涵呐,以后你要好好练字了,你父亲的字都如此的好,若是你的字上不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关开涵应了一声是,扫了一眼邓智林写的字,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山长道:“可惜啊,关兄这字,若是早年能在学业上精进,如今未必不能自成一家,可惜了这身骨,与屠辈为伍。”

  邓智林汗颜,现在是想火速的离开,连道不敢不敢,又谦虚的说了,家业所致,没办法的事。然后又说了得回家去修房子的事,巴不得立即回去。

  山长虽然不得不放他,然而却对关开涵亲近了不少,笑道:“关兄要回,开涵且先留下。”

  关开涵压力山大,总感觉这老头儿的表现,让山长对自己寄与了不少不切实际的期望。

  邓智林道:“行,开涵先留下,我得先回了。”

  一面往外退,一面笑道:“恩师在上,我这儿子,也是给恩师当儿子使的,只管吩咐他便是。”

  若是旁人说了这粗话,包管山长心里不高兴,不仅嫌人粗鄙,还要骂他舔不知耻的套近乎说什么恩师,儿子的。

  可是山长却并无反感,反而深以为然,笑道:“关兄且先回,待以后有空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