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无美人
瑞王突然开口:“皇上,那二皇子……”
明宣帝看向瑞王,最后将目光落在祁文府身上:“二皇子禁足府中,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皇上!”
祁文府抬头:“二皇子同样涉案,怎只得“禁足”二字?!”
“祁文府!”
明宣帝沉喝出声。
祁文府却是半点不退:“皇上乃是圣明之君,之前宫门前臣更与荆南百姓保证,皇上定不会受小人蒙蔽,更不会袒护任何奸佞有罪之人。”
“他们跪于宫门之前,血溅登闻鼓上,要的只是公道二字,只是替他们亲人沉冤昭雪。”
“二皇子涉案乃有实证,薄翀虽然撞阶而死,可薄家不只薄翀一人,当年之事涉案人等更不只薄家。”
“皇上严惩薄家之人,却放纵二皇子,只将其禁足府中却不肯严审,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议论皇上蔽亲不查,纵子行凶……”
“放肆!”
明宣帝怒喝出声。
祁文府背脊挺直,却只是沉声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您所做之事更为天下人所见,若您今日袒护二皇子,必当让天下人耻笑。”
“还请皇上严查二皇子之事,给荆南枉死之人,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你!”
“请皇上下旨严审二皇子!!”
林罡等人看着直面明宣帝怒气,却半点不肯退让的祁文府。
想起之前宫门大开时,他们看到的那满眼牌位。
想起那少女跪于雪地之中,满身傲骨不肯退却的模样。
林罡跪下。
白秉谦跪下。
沈凤年、南钰跪下,紧接着岳持,瑞王等人都是纷纷跪在了地上,高声道:
“请皇上下旨严审二皇子!”
明宣帝握紧拳心,看着跪在地上半步不肯退让的祁文府,看向他身后跪着的那些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
安阳王抬头看着被朝臣逼迫的明宣帝,他本该站于皇室一方,更不可能让朝堂出现这般群臣相逼的情境,可是此刻他却是一声未吭。
他不愿意帮明宣帝。
明宣帝眼中神色变幻不断,看着齐刷刷跪在下方的众人,看着立在一旁未曾开口的安阳王和垂头不言的太子,许久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着命,二皇子与薄家勾结,与荆南旧案有关,将其打入天牢,与薄家一起问审!”
众朝臣闻言磕头:“皇上圣明。”
……
明宣帝离开宣政殿后,那些朝臣才纷纷起身接连离开。
安阳王上前扶了祁文府一把,等他站起来后,他才摇摇头道:“你何必呢。”
此事本与他无关,就算皇上放过二皇子,他也能用别的办法再让二皇子伏法,何必要当朝顶撞明宣帝。
明宣帝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性子,今日被逼着将二皇子打入天牢,先是被钱太后所逼,后又被祁文府所逼,他怕是会将所有怒气都撒在祁文府身上。
他何必选择这种办法来与明宣帝硬碰硬。
安阳王虽然没有多说,可是祁文府却是听清楚了他话中的意思。
祁文府低声说道:“王爷,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做他不做,又有谁做?而且有些事情,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血溅登闻鼓,长跪宫门前。
那么多人亲眼见证之下,明宣帝依旧能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袒护宇文延,谁还能奢求这次退缩之后还有下一次?
这机会是苏阮几乎跪废了腿丢了命才换回来的,是那宋得昌的父亲用命换来的。
他若是退了,让了。
他怎么对得起撞死在登闻鼓前的宋家之人。
他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满心信任他的荆南百姓,怎么跟那个毫无保留,只因为他一句话便跪于宫门前,从始至终都不曾退让的女孩儿交代?!
如果连死了人,见了血,连那些人豁出命去都换不回一个公道。
又岂能期盼将来还有机会?
安阳王看着祁文府年轻的面容,忍不住低叹了口气:“那你可曾想过你自己?”
祁文府扬唇一笑:“了不起便是再被剥了官服,反正两年前也经历过一次了。”
一回生,二回熟。
再不济,明宣帝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安阳王听着他这般坦然的态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是佩服他铮铮铁骨的好,好是说他倔强执着的好。
安阳王亲自扶着祁文府走出了宣政殿大门,外间那些朝臣三三两两的还未走远,甚至还有人像是在等着他们,安阳王原本是想让人直接送祁文府出宫。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多远,周连就快步跟了过来,急声道:“祁大人留步。”
祁文府扭头。
周连说道:“皇上召祁大人过去。”
安阳王:“我送你过去。”
周连在旁顿时低声道:“王爷,皇上只召见了祁大人一人。”
言外之意,明宣帝并不想见安阳王。
祁文府听出了周连的意思,也隐约猜到了明宣帝召他做什么,他站直了身子说道:“王爷,您先出宫吧,我自己去见皇上就是。”
安阳王眼底带着三分忧色。
祁文府安抚:“皇上许是有案子相关的事情想要问我,王爷先走吧。”
他说话间扭头看向瑞王,“瑞王爷,之前整理户部的那些证物之时,我也查到了一些有关小王爷的,足以证明那日梨园春外小王爷所做乃是意外。”
“大理寺那边应当已经查明了此事,您若是无事的话可以去大理寺一趟,应该能接小王爷回府了。”
第235章 针锋相对(二)
瑞王闻言露出欣喜之色。
祁文府这才朝着安阳王点点头,扭头对着周连说道:“周公公,我们走吧。”
……
周连引着祁文府离开,却未曾让人搀扶。
身后那些朝臣见状,都是忍不住纷纷摇头。
这祁文府,怕是当真失了圣心了。
林罡皱眉说道:“皇上这是恼了祁大人了?”
沈凤年站在一旁:“怎能不恼?”
“当朝相逼,又一手查出了这么多事情,而且今日之事恐怕十之八九也是出自他之手。”
“皇上信任他,才会将户部之事交给他暗中查探,可是看样子他却并没有将查出的结果告知皇上,而是弄出了今日之事胁迫相逼,皇上怕就是圣人也会动了火气。”
沈凤年说完之后看向南钰:
“南大人,还未恭喜你父亲能够顺利脱罪。”
薄家入罪,薄翀更是当朝招供了户部贪污之事为他所做,之前陈安宁留下的血书上所指证的南元山自然也就得了清白。
南元山入狱多日,南家一直岌岌可危,如今南元山昭雪,皇上虽然还没有下旨,可是南元山出来是早晚的事情,沈凤年这声恭喜倒也是恰逢其会。
然而南钰闻言之后,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之色。
南钰皱眉看了沈凤年一眼,才开口说道:“多谢沈相,只是沈相所言有所偏颇。”
“我父亲本就清白,户部之事更是与他无关,这一点无论是皇上还是我们都一直坚信不疑,未曾定罪,又何来脱罪二字?”
“而且今日之事本就是那苏氏女为了替她父亲,还有荆南枉死之人申冤,我父亲不过是占了他人便利罢了。”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薄翀等人为恶也瞒不了多久,皇上更是早晚都能得知真相,还我父亲一个公道,不是吗?”
沈凤年闻言笑了笑:“南大人说的是,倒是我失言了。”
南钰深深看了沈凤年一眼,不欲跟他多言,直接拱拱手:“我还有要事出宫,就不与沈相多言,诸位大人,我先行告辞了。”
这些人都知道南钰急着出宫去见南元山,虽然人还没放出来,可是这消息总归是要让那边知道。
所有人都能理解南家急切,倒是也没人拦他,等南钰走后,其他人才三五成群的离开,而安阳王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皱眉。
“王叔,你看什么呢?”瑞王问道。
安阳王皱眉:“这个沈凤年……”
他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安阳王咂摸着嘴唇,他若是记得不错,那谢家和沈家是有姻亲的吧?
苏阮虽未改姓如今却也是谢家女无疑,她所做的事情多少也牵涉谢家,可之前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刚才,沈凤年都未曾在此事上多说过一句话。
而且刚才沈凤年跟南钰说话的时候,那口气好像是在暗指什么似的,他好像是在告诉众人,宫门前的事情是祁文府所为,而祁文府做此事是为了南家,而他也与南元山来往过密。
沈凤年图什么?
安阳王皱眉了片刻,有些想不明白。
瑞王好奇:“沈凤年怎么了?”
安阳王侧头看了眼不靠谱的大侄子,半点跟他探讨的心思都没有,就他这马大哈的样子,怕是他说一句转头这蠢货就能给他抖落出去了。
安阳王直接将心头疑惑压了下去:“没什么,就是觉得沈凤年今儿个有些安静的过分。”
没等瑞王继续说话,安阳王就没好气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