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情深共白头 第46章

作者:许鱼 标签: 穿越重生

  顾淮郅拉住马缰,视线往工部那边看了一眼,调转马头方向,“继续赶路。”对凤兮的事未再置一词。

  至九知道自己失职,此趟回京之后肯定要领罚,只能盼着路上自己能有将功抵过的机会,现下多分出些心思来盯着凤兮公主。这毕竟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公主,不论出来的原因,都必须全须全尾给她带回去。

  只是,至九有些奇怪,主子为何不现在让人直接从凤兮公主回宫去,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午膳时顾淮郅下令队伍进驿站用午膳,众人还以为因为两位官员的疾病顾淮郅终于良心发现,而后便知道是想多了,神策军的马匹不是来自军中,而是神策军自己驯养的,速度比一般战马都快,神策军先队伍一步到驿站去通知做好午膳。

  队伍一到便开始用膳,顾淮郅只给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便要出发。众人虽然神色哀苦,但好歹吃上了热饭菜,也顾不上抱怨,抓紧速度进食之后稍作休整再次出发。

  此次赈灾队伍也有女官,但女官都被安排在第二波队伍里,前头这波队伍显然是要赶时间的,长时间坐在马匹上皮糙肉厚的男人都有得受,顾淮郅没有闲功夫浪费时间,往前这一批人里点的全是男人,所有人都是骑马,轻装上阵,没有任何拉行李的马车。

  午膳后再次出发,下午一会骄阳似火,一会大雨倾盆,这七月的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没有停下躲凉或是躲雨的机会,若是扛不住被顾淮郅的队伍抛下那就等第二波队伍。

  众人顶着帽毡,衣服下摆还在滴着水,肩头处已经晒得火热。依旧是路上就着水袋和干粮解决的晚膳。

  晚间到了驿站,众人作鸟兽状直奔房间去休息,没功夫寒暄也没时间抱怨,只想好好休息明日努力跟上神策军的恶鬼节奏。

  清若带着金晨进了屋子,外头响起敲门声,金晨去探门,自门眼中看见神策军转头示意清若,“少爷,神策军,顾大人。”

  清若挑了挑眉,骑了一天马,穆清若这身子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她哪怕坐了准备大腿根也磨破了皮,这会坐在床上不想动弹。

  “开门。”

  金晨拉开了门,她和清若脸上都做了伪装,喉咙处放了声片,不知顾淮郅二人的来意,只能问安。“奴才见过顾大人。”

  顾淮郅没理她,自己进了屋子,看见坐在床上靠着床沿的清若挑了挑眉,“凤兮公主。”

  清若倒是满不在乎的态度,“顾大人有何事?”

  顾淮郅撩了衣袍在圆桌边的椅子坐下,“公主此去华中是准备去同常存侍卫会面?”

  常存的能力在整个羽林卫里都是排得上名次的,之前在太子面前听令,被她从太子那讨过来不是秘密。

  只是她讨过来之后常存便未在宫里行走,常存有自己的下属小队,他从太子那过来肯定要带着自己的心腹一起来。

  他的行踪只要刻意掩盖其他人不好查,但是神策军显然不是其他人的范围之内。

  清若靠着床沿,看着顾淮郅像是陈述的态度,勾了勾唇,“顾大人这么好奇旁人的私事?”

  顾淮郅直起身朝她走近,停留在床边一米多的距离,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她,态度不见恭敬,寻常而语,“华中混乱,望公主珍重凤体。”

  华中产盐,一直都是朝堂各方势力角逐之地,此次灾害牵扯重大,现任官员要全部彻查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是最后哪方势力损失最大也要看这次赈灾以及神策军调查情况。

  此次钦差中主事的少保是太子派,司马则一向都是三皇子的拥护者,还有其他钦差,二皇子的派系,以及朝中保皇派都有。

  且神策军探到的消息是,常存在去揽月殿伺命的当天夜里便带人动身前往华中。太过巧合让顾淮郅生疑。

  神策军往前势力并不稳,顾淮郅接手后主要巩固洛安的势力,以洛安为中心向外延伸扩展。

  此前在华中最高也只有玄字辈的探子在,并无其他势力。

  太子派中少保已动,但穆清若是太子胞妹,加之常存动身的时间太早,且还隐在暗处,现在在华中比任何一派都有优势,他在华中的探子并未探到具体消息。无法确认穆清若此番是太子派的利益还是仅她自己。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是顾淮郅想看到的。

  此前没有机会插足华中的势力角逐,此次机会顾淮郅不想错过。

  顾淮郅对她说的话,是提醒,也是告诫。

  清若仰着下巴看向顾淮郅,凤兮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威胁了。

  想见此人的血。

  她笑起来,“本宫腿伤了,劳顾大人去寻些药膏,出发前本宫要。”

  现在的顾淮郅相比穆清若记忆中之后在朝堂只手遮天的顾淮郅还差得远,她现在虽动不了他,但她有天然的身份优势。

  顾淮郅神情未见波澜,点点头,“公主歇息。”而后退出了她的房间。

  他们两人对峙觉得无甚感觉,门口守着的至一和金晨都默契的低头缩在墙边减少存在感。

  至一想的是,这凤兮公主名不虚传,敢这么使唤他们主子,胆也太大了。

  金晨想的是,顾大人不愧为神策军统领,这么和他们公主说话,真是厉害人物。

  **

  陛下养的波斯猫,

  不太乖。

  ——【黑匣子】

第42章 凤兮公主(5)

  两个人打了个罩面,之后的两天便再没见过。

  沿途的难民逐渐多起来,他们的队伍一看就是官员队伍,各个高头大马,外圈都是身着戎甲腰佩剑的侍卫,难民们不敢靠近,却有些远远的磕头求大人救命的。

  赈灾这便开始了,到了一些难民聚集得多的郡县,便会有随行的官员留下在郡县中配合郡守或县令。

  华中一共三个郡,三个郡下面十六个县,此次决堤的河段多,三个郡都遭了灾,只是灾情严重程度不同。

  他们从洛安过来,最先进入华中进入的便是谷雨郡。

  到达谷雨郡所有官员和神策军都忙碌起来。接管郡守,统计灾情、安抚难民、安置难民、开仓赈灾、死去的难民尸体处理,预防瘟疫……

  而神策军还要负责已经看押的官员调查,所有官员住宅的搜查,以及每年国库拨银同修缮堤坝实际花销的核对。

  顾淮郅有意插手华中的官盐一事,趁着这次大乱,还要查所有盐官的关系网。

  忙了一整夜未睡,第二天一早至九就禀告凤兮公主一行人离开了郡守。

  顾淮郅正在看密保,抬手按了按两侧太阳穴,声音低沉,“自己走的还是有人来接应。”

  至九迟疑道,“不知。”

  顾淮郅抬起头来,至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顾淮郅反问,“不知?”

  到达郡守之后便由至九领人负责整个郡守院的情况盯查,人住在郡守院子里,一行四个人,还有两个女人,不知?

  至九头快埋到胸膛里去,声音嗡着,“属下们在凤兮公主周围留了人,但没寻到凤兮公主一行离开的踪影,无法跟。”

  顾淮郅隔下手里的密保,转头看向至一,“可有常存的消息?”

  他们出发之日便已传令整个华中地区的探子注意常存的行踪。

  至一也拧眉,摇头,“未曾传来消息。”

  顾淮郅难得皱了皱眉,他的感觉是对的,从凤兮在避暑山庄那件事开始便处处透着股邪气。

  一行四人能全然躲开至九的监视不留痕迹的离开,正常来说便是常存来接人也做不到。

  至二这时候从外头进来,“主子,周家县有异常。”

  顾淮郅拉回心思,“何事?”

  至二单膝跪地快速禀报,“从一个年长的难民那偶然听到的,他说周家县原有两个粮仓的,问了县里的官员侍卫,都只知道现在开了仓那个。且年轻的百姓也都只知道一个,找了六十多岁的周家县百姓,大半是知道有两个粮仓的,但百姓不知道具体位置。”

  至二继续禀告,“属下在周家县县令府里翻了周家县的官员档案记录,发现现在周家县的官员都是外籍。往前在周家县附近出生的县令已经是三十年前。”

  这十多年华南未有过大灾,百姓对于粮仓寻常自然不会谈起,而且粮仓位置是朝廷密事,百姓也只知道皮毛不会知道具体。

  至二抬头,“那县令死于剿灭山贼,且他身边的人也陆陆续续死亡。”

  顾淮郅起身,“让至六带人去难民中看看有没有知情的,至九去把这个消息传给谷雨郡郡主,就说是一个难民因为开仓赈灾说还有另一个粮仓,知道位置。给他往外传消息的机会。”

  “至二你带着人在周家县范围内找找看,粮仓的选址条件筛查一遍。周家县的官员继续审,问一问有没有其他县或者哪个郡守的护卫队常去周家县。”

  顾淮郅已经走到了门口,还是转头和至一说,“让至五再搜一搜常存的行踪。”

  众人应声,“属下领命。”

  而清若这边,昨夜和常存汇合,现在一行人正暂留在周家县一处宅子内。

  常存一行人动身早,在半月前已经到达华中,那是华中灾情已起,只是小范围内的,华中都督还压着不上报朝廷。常存领了清若的命令,从洛安出来就一路抹了痕迹,到了华中掩藏身份暗中探听消息。

  不同于至二偶然听到另一个粮仓的消息,灾情一起常存就命令手下的人注意各官员府里的动静,知道了周家县另一个粮仓的事后就专查周家县的相关官员。

  这些官员是在灾情上报朝廷,朝廷派人来接手各项事务之后才全部关押起来彻查的,为了防止相互窜供,所以是单独分开关押的。

  华中地区的官员相互见不到,审问都是错开的,而朝廷来的人没人见过周家县的通判,只有档案画像对照,所以现在还无人发现被关押的周家县通判是假的。

  而真正的周家县通判徐广正,这会正在清若面前跪着呢。

  清若昨夜达到周家县,睡了一会刚起来。

  侍卫把人提上来,已经用过刑,看着模样凄惨,嘴巴里塞着布,手被反捆在后面,到了屋内都侍卫一放手没了支撑力就自己跪在了地上。

  看着快死了。

  常存拧眉,转头向清若汇报,“属下来时他就是一个人住在这宅子里,家里父母已故,妻儿子女三年前去上香,遭遇山贼落崖了。”

  “问不出来。”

  徐广正艰难的抬头看着清若,清若手里端着粥碗,慢条斯理喝着粥,似乎不太在意,“粮仓钥匙找到了?”

  常存从怀里掏出钥匙,“只有半只,另半只也问不出在谁那。”

  “他手下几个捕快呢?”

  常存摇摇头,“都用了刑,都说不知。”

  清若手里的勺子放开,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的常存,眼角微挑,“带上来。”

  常存吩咐侍卫去带人,清若把手里的碗递给金晨。

  昨夜常存去郡守府接他们出来后就直接来了周家县,这几日路上赶路大家都吃了苦头,今早清若是最后一个起的,她来到屋里是江淮和早树已经用过早膳在屋内等着。

  这会趁着常存去带人的空档,清若坐立主位,撑着下巴问他们两,“两位先生觉得这事如何?”

  徐广正瞧着身上的衣服没一处好的,手臂上还一大块已经黑褐的烙印,早树年轻,看着总觉得不忍,一直偏着头没看徐广正。听见清若问话想了想接口答道,“此事只怕和朝中有关,这徐广正一家都出事也太过巧合,谷雨郡这些年风调雨顺,陛下又减了赋税,不该山贼横行。”

  清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只怕是和堤坝决堤有关。”

  若只是藏了一个粮仓,那一个粮仓的粮食再怎样也不会这般小心,钥匙都分成两半。

  早树转头看向皱眉紧锁的江淮,“先生以为如何?”

  江淮一直紧皱着眉未出声,清若也瞧着他,他过了好一会才长长舒口气,“主公,此事牵连甚广,我早年在江南听过一二传闻,江南出瘦马,这瘦马大部分不是直接送完洛安,而是先走华中。”

  “后来也辗转来到华中两年,华中百姓贫富差距之大胜过江淮所见任何一处。”

  “只怕,这粮仓的事要上到几位皇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