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盎司
周以苛闻言,暗自思考了一番,“也罢,这泠清阁也算是带着水,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左菱舟点头,“多谢陛□□恤。”
“那你们就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和顾相说。”
“是。”左菱舟应完,跟着太监,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身边的纪连幽,纪连幽也不回头看她,带着些赌气的低着头,左菱舟觉得她这样还有些可爱,只是奈何现在有旁人在,不能和她说清楚,故此没有说话,低头默默走着。
待到了泠清阁,那太监给她们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又叮嘱了一些事项,便离开了。
左菱舟这才舒了口气,她四下瞧了瞧,见没有人,想着这会儿说话应该还算是安全的,便关了门。为求稳妥,她索性拉着纪连幽走到了里屋,想着这下就算突然来了人,也应当是听不到她们说话的。
纪连幽一双眼睛瞪着她,丝毫没有之前的胆怯,反到看起来颇为厉害,“你说吧,你不是让我别冲动,下来听你解释,我现在听着,你解释吧。”
左菱舟张了张嘴,等意识到自己要解释什么的时候,一时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她怎么能说出口呢,说,一切都弄错了,你不是皇帝的妹妹,京城里没有你的哥哥,那是我的哥哥。
她觉得这有些残忍,残忍的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你说话啊!”纪连幽见她迟迟不开口,只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只觉得简直一头雾水,“顾公子为什么突然说她不知道我们谁是陛下的妹妹,你为什么突然拿出那半块玉佩,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左菱舟上前,抓住她的手,“连幽,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原委,但是你一定要冷静。”
“我还不够冷静吗?我若是不冷静,刚刚在殿上就直接拆穿你们了。”
“好好好,你刚刚做的非常好,我刚刚都快吓死了,还好你没有拆穿我,谢谢你。”
“所以你告诉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
左菱舟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你听我说,这事可能听起来有些荒诞,但是都是真的。”
她看着纪连幽,“我没有和你说实话,我和顾玄棠并不是真的表兄妹。他之前受了伤,我救了他,我那时候一个人,为求庇护,便趁着他失忆骗他说我是他妹妹,他虽然没有相信,但也拆穿我,我们俩就这么一直心知肚明的假装我们彼此是兄妹。”
纪连幽点了点头,可是,“这和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他失忆了,只记得陛下和他说以蝶恋花玉佩为证,可是却忘了其他事情,所以我们去杏花村找了你,以为你就是陛下的妹妹。直到上次客栈受袭,他先是昏迷,后又发了烧,才想起了丢失的记忆,才想起来陛下的妹妹,肩上有一个月牙胎记,而你的肩膀上,是没有的。”
纪连幽一下睁圆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左菱舟,“所以,我其实不是他的妹妹。”她想了想,“那我在京城是没有哥哥的是吗?这一切都是弄错了?”
左菱舟看着她脸上的无措与悲伤,什么也说不出。
纪连幽见此,默默低下头去,许久,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的抬起头,她似是不敢相信,声音都有些发紧,“是你对不对?你我同屋而住的时候,我见到过,你的肩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我们年岁相仿,住的又是上游和中游,所以他找错了,你才是陛下的妹妹,是不是?”
左菱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张不开嘴,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
纪连幽一时有些心酸,可却又觉得这心酸来的没有道理,她又不想当公主,何必心酸呢,况且,这一路,左菱舟和顾玄棠已经很照顾她了,若不是他们,她这会儿还在赵府为奴为婢呢。
“可是,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玉佩会在我手里?”
“你我住的不远,又有七宝作为共同的相接处,可能是我爹不小心掉了,正巧被你爹捡去了。只是现今,你爹和我爹,都不在了,也无法询问了。”
纪连幽咬了咬唇,“那我现在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连幽,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之前在马车上没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想,而离开我们,你别忘了,当时在兰溪,有人想要杀你,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幕后指使他的人我们还不知道。所以,你不能这么想,更不能擅自离开你明白吗?”她握着纪连幽的手,“现下,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可以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杀人。而皇上,他或许会忌惮其他人,但是,他不会把我们这种乡野出身的小民放在眼里的,所以,你待在这里,和我一起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纪连幽抬眼看她,就见左菱舟冲她道,“这会儿,我们刚刚说出去的话也已经收不回来了,陛下也知道你有可能是他妹妹了,所以,你也只能待在这儿,不能再偷偷溜走了。”
“我才不会溜呢,再说了,我哪有本事从皇宫溜走啊。”
“你都有本事从燕府离开,指不定就有本事从皇宫离开呢。”左菱舟打趣道。
纪连幽无法,“哼”了一声,轻声道:“我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顾公子说的就是对的,说不定,他记错了呢?说不定,这玉佩就是我的呢,对吧?”她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对。”左菱舟见她这么说,立马肯定道。
纪连幽就笑了笑,很是温柔恬静。
左菱舟只觉得自己又有些心疼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没有卡章,为了不卡章,生死时速的多写了六百多字,生怕过了12点,还好赶上了!
第七十七章
她笑了笑, 握住纪连幽的手,“没关系, 若是皇上不是你哥哥, 那么我就做你姐姐,咱们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际遇相似, 又性情相合。现今, 你我除了这么个不知道是你哥还是我哥的皇帝哥哥,也都没有其他家人了,我们互为姐妹, 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伴儿。若是是我表哥记错了,皇上真的是你哥哥, 那么就更好了, 也不枉你进京一趟, 你也就有自己的家人了。”
纪连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坦诚道:“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太过不真实, 所以一路上虽然心里有期待, 但是却并不敢总是去想,尤其是知道我哥哥是皇帝后。其实, 对我而言, 进京最重要的事情, 是找到李郎。我当时犹豫着跟不跟你们走的时候就想过,不要太把你们说的我还有一个哥哥的事情放在心上,这样, 如果你们是骗我的,到时候我也不会太过伤心。当然,我知道顾公子不是有意骗我,所以你也无需愧疚。我现在,说不难受是假的,可是要说是特别难受,痛彻心扉,那也是假的。我就是有些心酸,觉得要是真的该多好,可又有些松了口气,毕竟,这个皇宫,对我而言,确实有些让人害怕的。”
她叹了口气,“我们不说这些了,等皇上自己来分辨吧,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分辨出来的。”
左菱舟点头,“那我们说好了,不管是谁,我们都还是朋友,要互相照顾。”
纪连幽没有说话,她心里隐约知道左菱舟应该真的是皇帝的妹妹,总觉得这一句她答应了,多少有些占便宜。
“怎么,你不愿意啊?”左菱舟问她。
纪连幽看着她,想了想,“也罢,你说的对,我现今也没什么家人,你虽然有顾公子,但人活着,哪能只有喜欢的人,没个说话的小姐妹。我们俩际遇相似,性格也相合,一路走来,也算是经历了风雨,日后,也不会再和谁有这样的经历了,自当不管对方身份如何,都真诚以待,互相照顾,如姐妹那般。”
左菱舟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纪连幽点头。
两人说完,互相松了口气,换了个别的话题说了会儿轻松的事。
这会儿天色还早,两个人屋里待着无聊,决定出去院子走走,正好遇到了前来见她们的泠清阁的宫女,那两名宫女似是被专人叮嘱过了,见了她俩,微微行礼道,“见过二位姑娘。”
左菱舟和纪连幽都有点懵,连忙让她们起来。
那两名宫女就自我介绍了起来,末了,还给她们介绍了一下这泠清阁。
纪连幽听完,转头看向左菱舟,“那我一会儿就去偏殿那边住下,你住主殿。”
“我们可以一起住啊,没必要分开。”左菱舟道。
纪连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打发了那些宫女下去,靠近她悄声道,“你专门费了心思要住在这里,想必是顾公子和你说了些什么,指不定过几天他还会来看你呢,我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左菱舟被她说的有些羞,却又觉得若是这泠清阁真的有密道,顾玄棠说不定会顺着密道过来,到时候,纪连幽在旁边,确实是有些不方便。
她这边正想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抬头就见皇帝竟然来了。
周以苛看着她们俩在院子里,停了步问她们,“这边住的还习惯吗?满意吗?”
两人忙道:“满意满意。”
周以苛轻笑了一下,“满意就好,进屋说话吧。”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内。
左菱舟纪连幽立马跟了上去。
周以苛在主位上坐下,看着她们俩,“之前说,你们俩是一个地方的,又年纪差不多?”
“是。”左菱舟道。
“都是杏花村的?”
“对。”
“那那枚玉佩又是怎么到你们俩手上的?”
“那是民女家的传家宝,后来民女长大了,爹爹也不在了,玉佩就到了民女手里了。”
“你也是吗?”他看向纪连幽。
纪连幽颔首。
周以苛一笑,“这倒是巧了,你们俩的家里均有这块玉佩,长大后父亲又都去了,也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左菱舟在心里默叹道:可不就是这么巧吗。
然而她到底也不敢这么说,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朕刚在外面,听到你们似乎在说什么,是说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左菱舟道。
周以苛也不追问,只道,“朕这几日还有些国事要处理,可能得过几天才能来仔细分辨分辨你们谁是朕的妹妹,这几日,你们就先在此住下。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朕。”
“多谢陛下。”
周以苛说完,站起了身,“朕还有事先走了,等有空再来看你们。”
“是。”
他路过纪连幽的时候,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不由停住了脚步,纪连幽有些害怕,便把头埋得更深了,周以苛见此,一下笑出了声。
纪连幽不明所以,不觉抬眼看了他一眼,就见周以苛唇边挂着笑意,看起来很是英俊惑人,她连忙低下眼眸,安静的看着地面。
周以苛把她的这番小动作看在了眼里,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纪连幽一直到他走了,才终于一颗心落地,有些不解的问向左菱舟,“他刚刚看我做什么?”
“可能是你总不说话,所以他对你有几分好奇。”
纪连幽瞬间被吓到了,“不是吧?我有什么好好奇的,我就是单纯的紧张啊。”
左菱舟摊手,“谁知道呢。”
很快,天暗了下来,两个人吃了入宫后的第一顿饭,就都歇息了。左菱舟睡得不太熟,她还想着密道的事情,想着不知道顾玄棠会不会过来。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顾玄棠一直都没有来。也是,她想,这才是她入宫的第一夜,若是这个时候,他就顺着密道过来,未免有些过于冒失,不似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再等几天吧,再等几天,他应当会来看自己的。她这么想着,也终于撑不下去,慢慢睡着了。
之后的三日,左菱舟与纪连幽就都没有再见过皇帝。左菱舟觉得奇怪,纪连幽也十分不解。
“这不应该啊,你说他是真的想认这个妹妹吗?如果想认的话,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们,就是国事再忙,三天了,抽一个时辰哪怕半个时辰总是可以的吧?”纪连幽道。
左菱舟默默点头,现在想来,即使当时在殿内第一次相见,他所表现出来的也不似是正常兄妹重逢后应有的激动。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到甚至不如见到顾玄棠时虚伪的喜悦。
左菱舟不禁烦闷了起来,她看不清皇帝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当时皇帝是以找妹妹的借口让顾玄棠出的京,从而设局准备杀他,所以……她心下一个激灵,手劲儿没有把握好,直接掐断了手上的花。
或许皇帝根本从来都没打算真的找到他的妹妹,这只不过是他让顾玄棠离京的一个借口罢了,他没有期待,自然没有盼望,所以在见到她们后,哪怕明知道她们俩有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也并没有显现出应有的激动与喜悦。因为,他从未想过与他那个失散多年早已没有兄妹亲情的妹妹相见。
“怎么了?”纪连幽问她。
左菱舟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忧心罢了。”
她把手里的花放在了桌上,重新选了一枝,认真的剪好,插/进了花瓶中。
透过花枝的缝隙,她看着纪连幽,犹豫着是否该把皇帝和顾玄棠之间的事情告诉她。
她一直没有把皇帝意图杀顾玄棠的事情告诉纪连幽,起初是因为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是在燕府,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纪连幽是皇帝的妹妹,不好开口。后来则是事发突然,她前脚得知自己才是皇帝的妹妹,纪连幽不是,后脚就上了进京的马车,没有合适的时间与她详细说明。
而现在,左菱舟想,还是不说了吧,说了有什么用呢,也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罢了。纪连幽本就有些害怕皇帝,若是再知道皇帝对顾玄棠的杀意,怕是下一次,就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不敢见他了。
只是,她开口叮嘱道:“连幽,你记着,这宫里不比外面,不管是说话做事,还是面对皇帝,你都要小心一点,不要轻信任何人。”
纪连幽点头,“我晓得,他们都很厉害嘛,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绕和山路一样,所以你放心,我有分寸,这宫里,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