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兔崽
怎的就这么巧,让萧重看到了这么难堪的一幕?她心中暗自恼怒,早知道就不吃那只鸡腿了。
思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楞楞地问:“你又不吃了?”
“嗯。”裴宜笑点点头,“不吃了,你先自己吃着,我下去看看有没有果子吃。”
思琦挥挥手:“去吧去吧。”
裴宜笑从房间里出去,外头挺冷,此刻寒意落到脸上,反而有些舒服。
她顺着醉仙居的楼梯往楼下走,准备去看看萧重还在不在,也巧了,她刚走到楼下,就碰上一群吵吵闹闹而来的汉子。
那群人之中,一袭黑衣凛冽,不苟言笑又肃然威严的萧重,格外显眼。
人都走近了,裴宜笑才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其中是见过面的卢沙说:“我和你们说,咱们未来嫂子生得是如花似玉性子温顺,微微一笑就让咱们将军魂儿都没了!”
有人应和:“是嘛?怎么都没听将军说过?”
卢沙说得欣喜,都操起了一口粗话:“呸!你丫算什么身份,将军能和你说?”
“不说就不说嘛,卢大哥你这也忒膈应人了。”
方必相较于卢沙等人来说,性格稳重些许,轻声说:“行了,不是说这家有新菜式要来尝尝?咱们兄弟几个好久没聚过了,今日必定不醉不归!”
卢沙振臂:“不醉不归!”
萧重一行人一副匪样,声音粗狂,大家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恼了这几位将军。
萧重被人簇拥着,继续往前走,很快就顿住了脚步。乌木雕花的楼梯下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好像一株娇艳待放的花苞。
萧重没来由紧张了些,想到刚刚在旁边的巷子里抬头就看到她吃得满嘴油的样子,暗沉的眼眸里忍不住带上些笑容。
“我的个亲娘哎!”卢沙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萧重,“老方,你看到了吧?将军刚刚是不是笑了?”
方必看到裴宜笑,胸有成竹笃定一笑:“你瞧错了。”他侧目对萧重说,“湖边那个包间等你,将军莫说太久话,让兄弟们等急了。”
“嗯。”萧重往裴宜笑的方向走了一步,气势汹汹,整个人威严得好像是一座大山一座铁塔,身上的气息磅礴惊人。
裴宜笑看他过来,愣了愣,又红了脸,想起自己吃鸡腿时的窘迫模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方必知道卢沙会打搅到萧重,赶紧带着卢沙离开了。
萧重走过去,与裴宜笑还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他点了点头,手很不自然的负在身后,也不知道要与她说些什么。
两个人相视互相看着对方,裴宜笑抿唇微微笑着,福了福身子,看起来端庄有礼,她娇滴滴唤了一声:“将军万安。”
萧重才有了动静:“嗯。”再无下文。
裴宜笑想,他可真是沉闷得很。她想了想说:“醉仙居的芙蓉糕味道极好,将军来了,不妨尝尝。”
“可。”萧重回答。
裴宜笑依旧微微笑着,并不似平日里常做的笑,可以看出,她眼底生着光,遇到萧重,她是真的欢喜。
犹豫了下,萧重才又往裴宜笑这边移动了一小步,他紧抿着唇,从怀中摸出一个玉雕的兔子,小小的一只兔子盛放在他的手心里,栩栩如生。
不过裴宜笑注意到他的手掌,很宽很厚,不像读书人的手,他的掌心里纵横着几条伤痕,指腹之间看起来生着茧子,格外明显。
裴宜笑吸了口气,也不知萧重在夷地十年,究竟是过着怎么样的苦日子。
萧重迟疑了下,看着裴宜笑盯着他的手没动,都快要收回那只小兔子了。
萧重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裴小姐是不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么?”他语气忽然一急,“刚刚在外头的小摊上看到了,想起小姐属兔,便买了下来,我也没有给你们女子买过东西……”
裴宜笑笑出声来,她手捂住唇,眉眼静静绽放开来,她鲜少见到萧重说这么多的话。她急忙抓起萧重掌中的兔子,指尖扫过他的手掌,力气不大,可这也正让萧重的手痒痒的麻麻的。
裴宜笑道:“将军有心了。”
萧重又闷了下来,她掀起眼皮,抬眼看去,却看到萧重脖子红红的,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一般。
她垂眸,眉眼之间更加恬静柔和,忽然觉得,与萧重在一起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他是个极好的人。
手中的兔子硌着手心的软肉,裴宜笑也在身上搜寻了会儿,找出了一张绣好的断刀图帕子。
绣工精致,只是绣了一把断刀,女子应当也不会用这般的帕子。
她将帕子递上,温柔说道:“今日上元节,将军既是送了兔子给我,我也回将军一件礼。”
白色的帕子上绣着断刀,萧重从来不用帕子,觉得用帕子有些娘们儿唧唧的,可这是裴宜笑送的,拿来放在身上也好。
他要去接,可害怕污了这雪白的帕子,便在身上的衣襟上擦了擦,才接了过去,说:“多谢裴小姐,萧某自当珍重万分。”
萧重粗手粗脚将帕子叠起来,规规整整揣在怀中。裴宜笑敛眉一笑,瞧着又有吃饭的客人走进来,往他们这边看了眼。
裴宜笑心虚地偏了偏身子,等到人都走过去了,她才回头对萧重说:“将军快些过去吧,免得卢将军他们等急了。”
萧重答应:“嗯。”
萧重嘴上是答应了,可身体却没动,直挺挺站在裴宜笑面前,锐利的眉眼微微一蹙,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裴宜笑:“将军还有话要对我说?”
“嗯。”萧重手指卷曲了一下,出声时嗓子有些发紧,“晚上浴佛塔那边有戏班子表演,不知裴小姐……”
萧重又卡住了,连声音都愈发沉重起来:“晚上能不能……同我……一起……”
他断断续续地说,裴宜笑看到他脖子上都红了起来,觉得那位战无不胜的战神萧重,实则并不是那么勇猛。
至少在约她看戏这种事情上,看着稚嫩多了。
裴宜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笑出声来,连连点头:“我知道将军要说什么了,那咱们傍晚就在浴佛塔那边见,如何?”
她柳眉也弯着,笑起来时好像是沐浴着光辉,萧重知道她在笑话自己,脖子上的红根本褪不下去。可她一笑,他心里也欣喜,酥酥麻麻好像爬过蚂蚁,痒痒的让人浑身都软了。
萧重也难得扯了下唇角道:“多谢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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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凛冬(8)
上元节热闹,裴宜笑与思琦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吃了些鲜少见到的吃食,就到了湖边坐下。
平日里安静的泊水湖边,都挤满了人,湖中央静静停着几艘花船,听闻是皇城出名的琴姬和歌姬,今夜会在花船中演出,若是客人喜欢了,便打赏些钱。
摆着茶摊的老叟来给裴宜笑倒了一杯热茶,她手中还抱着一个暖炉,静静坐着。
思琦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不想与裴宜笑待在一处,便嚷嚷着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估摸了下时辰,也要到了与萧重约好的时间,裴宜笑便说:“咱们去浴佛塔那边看看吧,听闻晚上有唱戏的。”
思琦喜爱热闹,一听,立马就吵嚷着要过去。浴佛塔下的戏台子已经搭了起来,台下摆着不少长长的木板凳。台前面最适宜观看的地方,还摆了几张桌案,一看就知道是给有钱人预定的。
思琦拉着裴宜笑要去后头的木凳子上坐下,还未过去,就听到得意洋洋的嘲讽声响起来:“哟,这不是裴二嘛,不知道还以为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呢,是不是啊?”
裴宜笑看过去,是忠勇伯爵府的大小姐顾听兰。旁边站着的,是她的老熟人,温暖。
思琦经不得激,龇牙咧嘴就要上去撕烂顾听兰的嘴巴,要不是裴宜笑在旁拦着,怕是已经冲上去了。
温暖在旁帮腔:“顾大姑娘说的对,着实有些像。”
思琦更生气了,裴宜笑已经拉不住,她竟扑了上去,伸出爪子就挠向了顾听兰和温暖的脸。
裴宜笑惊呼一声:“思琦!”
思琦手上有些拳脚功夫,一对二完全没有问题,众人本来打算是看戏的,却没想到看了这么个闹剧,却也是津津有味。
顾听兰叽叽歪歪说:“你个不要脸的!听说宫宴上你还找齐四公子说话了,呸!齐四公子才不会喜欢你这粗鲁的女人!”
思琦头发都凌乱了,也不退让:“去他娘的齐四公子,我还不稀罕呢!”
气得思琦已经口吐污语,害怕温暖和顾听兰伤到思琦,裴宜笑也顾不得自己身体是不是单薄,上前去就要劝架。
果不出裴宜笑所料,她这副瘦弱的身体一靠过去,温暖就一巴掌推了过来,推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踉跄往后倒。
思琦见状,大呼一声:“姐姐!”思琦伸手要去拉裴宜笑,却终究隔了一点距离,裴宜笑暗道可能要摔着了,却不曾想,忽的撞入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之中,免了与土地的亲密接触。
一双大手,一只扶在她的腰上,一只扶住她的肩头,男人磅礴的气息与话语自头顶传来:“没事吧?”
她背靠在萧重的胸膛上,他说话时,胸腔里的震动都格外清晰。裴宜笑想着附近这么多人看着,不禁红了红脸,急忙从萧重身上起来,福了福身子,软声道谢:“多谢将军。”
萧重“嗯”了一声,冷眸看向斗架的三位小姐,无一不狼狈的。大家都怵萧重得很,现在他满脸不悦,脸上黑沉沉的,表情吓人,把人吓了个够呛,温暖险些自己摔倒了。
思琦先回过神来,偷偷看了眼裴宜笑,双脚抹油,赶紧说:“姐姐!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说完,思琦就已经逃走了。
顾听兰暗骂一声,也害怕萧重得很,黑着脸不苟言笑,就像要杀人一样,顾听兰也不多留了,追着思琦就跑了过去。
温暖的目光在裴宜笑和萧重间转了一下,正要说话,萧重却向着她走了一步,温暖一席话都憋了回去,撒腿也跑了。
裴宜笑愣了愣,抿唇不禁笑了下,萧重可真是阎王爷的活招牌,瞧把这些小姑娘给吓得。
侧目,萧重喉结动了动,想要与她说些话,可自己嘴笨,也不知要说点什么才能哄她开心。
还是裴宜笑开了口说:“唱戏的还要一会儿,咱们先坐会儿吧。”
萧重自然答应,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张长板凳上,中间隔的距离,几乎可以再坐一个思琦。
此时,思琦现场之后,大口喘着气,抬头一看,竟然是观赏泊水歌姬的湖畔,湖边设了茶几雅座,不少人都喜洋洋说哪位唱歌好,哪位弹琴棒。
思琦没兴趣多留,一回头,险些撞上人,她眼疾手快躲开,大大咧咧说了句:“对不住啊。”
“裴二小姐?”身前传来声音,思琦抬头,一张清俊的脸落入眼帘中,思琦微怔了下,又忿忿不平瞪了眼方必。
方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这位裴二小姐,只淡淡一笑。
思琦更不乐意了,撅了噘嘴:“笑,你还笑!”她是个憋不住话的,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了,丝毫不顾及男女之防,她道:“你这个负心汉!”
方必嘴唇动了动,虽觉得惊愕,可好歹是见惯生死的人,脸上却依旧没有表现出别的情绪来,只淡笑着问:“裴二小姐怎么这么说?”
思琦更生气了,一拳头落在方必的胸膛上,明明是自己揍了人家,思琦还显揍得自己手疼。
思琦道:“你上次在萧家别院问了我的生辰八字,是不是想娶我?是不是喜欢我?是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就算是思琦,说出这些话来,脸上也忍不住一股燥意,竟红了脸。
方必心惊,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误会。都怪他对萧重的亲事太过着急了,竟然上去就问裴二小姐的生辰和喜好,竟让她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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