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珍珠海盐棒棒糖
第五十章
待陛下离去后,贵妃寻来宫女,康王大婚,因为在陛下面前曾经保证过要多赐一些奴仆,照顾康王。
贵妃当时大笔一挥,有好些都曾在她手下做事,她紧紧捏着帕子,对宫女道,“来人,传我的命令下去,先前赐到康王府的宫人,是不是有一个曾在殿前伺候的小郑子,叫他给我好好的多看着康王与康王妃,有什么异常及时向我禀告。”
“是。”
……
且说月婵今日见了这些后宫女眷的嘲讽,她们虽然自食恶果,但月婵心里仍然有些不开心,在马车上,看着康王的侧颜,心里暗暗道,“可叹,也不知康王平时受了多少委屈,母亲早逝,父亲冷情,同胞妹妹自小被送去了佛堂,留他孤单一人。现在有了我,你缺少的陪伴我来补给你,你想玩什么我陪你,想做什么我帮你,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做,以后就让姐姐罩着你、护着你吧。”
月婵打定了主意,要融入康王的生活,对康王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好好去了解康王的爱好。
月婵早有耳闻,康王殿下喜欢养蝉养点蝴蝶小虫子什么的,虽然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爱好,也不会说为了融入康王的生活强行改变自己的爱好,活着不必强行委屈自己将就他人,但她认为稍微了解一些彼此的爱好,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也挺好的。
月婵先向柳儿道,“柳儿,吩咐厨房,今天吃酱牛肉。”
柳儿:“是,小姐。”
月婵又问康王,“弟弟,你养的蝉在哪儿呢?”
“书房。”
康王的知了和蝴蝶都养在书房,这也是他平日里最爱呆的地方,书房的暗室里藏着好些书。除了他与魏公公别的人进去很容易被放了痒痒粉的毛毛虫咬,他知道他这儿被安插了眼线,索性借着自己喜欢捉知了捉蝴蝶这些事,组了个捉蝉小分队,平日里就让那些眼线帮他爬树捕蝉,既通过这些眼线释放出自己痴傻不务正业的信息,又可以借此差遣着这些盯着他的小人。
月婵道,“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我——”
月婵开始撒娇,“带我去一下吧。”
“好吧,”康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你要小心点,不许踩到我的小虫子。”踩到你会全身发痒的!
月婵随着康王的脚步,还没踏入书房的院子,便听到嘈杂的蝉鸣声,想想这么多只蝉一同鸣叫,若是稍微心烦意燥一点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除非心态十分平和、性格隐忍专注、在闹中仍可取静之人,才可能在这样的噪音中静下心来工作学习。
“殿下,王妃,”书房院子前的宫女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弱弱道,“奴婢们怕伤了殿下养的虫子——”
殿下的书房,大家都是能不来就不来,虫鸣吵翻天,还有毛毛虫,一不小心碰到了,痒三天。
康王道,“你们别进来了,要是踩到了本王的虫子,唯你们是问。”
“是。”宫女太监们乖乖的在院门口等着。
月婵:“……”
月婵有点踌躇,虽然一心想要了解康王的喜好,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万一自己进去了一不小心损坏了康王喜欢的宝贝们……
康王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对月婵道,“小仙女,跟我一起来,你是仙女,虫子见了你都会弯腰行礼绕道走的。”
踏上院门台阶的那一刻,康王假作笨呼呼的被台阶绊倒,低下身子,用袖子掩着手,悄悄的迅速在月婵的鞋尖上抹了驱虫的药粉。
“弟弟,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月婵赶忙挽住康王的胳膊,把康王拉了起来。
“没事,不疼。”康王答道。
月婵怕他再次摔倒,索性也没把手收回来,继续挽住他的胳膊,“小心点,我们一起走。”
进入小院,庭院里有许多生长茂盛、汁液较多的各类果树,树上密密麻麻都是蝉,月婵心里想:看来这古代的人工养蝉技术还不错啊,不过,这也忒吵了吧。
康王见月婵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快的神情,从月婵挽住他的胳膊中抽出手,伸手捂住了月婵的耳朵。
月婵一顿,俏皮的朝康王眨眨眼。
看来她若下次还要来,可以为她准备一些塞耳朵的棉花,可是她要是再来,发现了自己偷偷读的书怎么办?自己现在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若是太早告诉她装傻的真相,难免会多牵扯一个人进去,惹得她担心或是陷入危险。
行至书房大门的门廊下,木板铺制的地面上爬着数只毛毛虫,月婵有些犹豫,她不是怕虫的人,以前还能自己捉蟑螂,赶蜘蛛呢,但怕自己会踩着康王养的这些个小宠物。
康王凑近月婵的耳朵,将自己捂住她耳朵的手开了一点小小的缝隙,“小仙女,走啊。”
月婵提起脚尖,找到一个空白的落脚点,轻轻的放下足尖,然后寻找下一个落脚点,但令人吃惊的是,月婵足尖所到之处,虫子皆四散开来,真的好似刚刚康王说的你是仙女,虫子见了你都会弯腰行礼绕道走的,真是神奇!
月婵就这样顺利的进入了书房内部,书房内倒还算整洁。
康王仍然捂着月婵的耳朵,两人虽靠的极近,但是不方便说话,月婵四处瞅了瞅,对康王点点头,拉下康王的手,蝉鸣声又起,月婵快步走到睡榻前,从棉被里揪出了几块棉花,给自己耳朵里塞了两块,再给康王耳朵里塞了两块。
月婵继续打量着整个书房的陈设,书架上是各式各样的玩物,比如木头做的小马,木头做的一套手掌大小的小桌子小板凳,木剑,弹弓等等等等,这些摆设倒是和卧室很像,都是拿来玩的东西,好似做了同样的两套摆在两个地方。
月婵抽出书房里的小木剑,木剑的剑柄已经在长年累月中磨得很光滑了,想必康王一定经常玩木剑,月婵一只手握着剑柄,一只手伸出二指抚了抚木剑剑锋,然后朝康王笑了笑,试着随意舞了舞剑,自认为十分潇洒利落。
康王:“……”这舞的都是什么?
放下剑,月婵又拿起一旁的弹弓,就着旁边的小石子做子弹,拉起弹弓,半闭着一只眼,朝外面打了几.发,射程还不错嘛。
试罢,又走到书桌前,书桌下堆了一摞纸张,月婵随意抽出中间几张,上面抄写着“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吾日三省吾身……”
最后落款是“景平七岁书”,原来是弟弟的小学作业本,月婵是不会写毛笔字的,只觉得弟弟七、八岁的字就写的如此方正,一笔一划,看的出书写之人是如此认真勤奋,好似看到了书桌前,一笔一划端端正正书写的七岁小康王,甚好,甚好!
接下来往下面一翻,论语嘛,也是那几句,“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但这字迹却有了不同,字迹越发潦草,不是行书那种潦草,而是写成了软趴趴的狗爬字,看起来书写之人十分敷衍,最后落款是“景平十七岁书”。
康王嘟着嘴,将月婵手中的纸张抽走,好似不愿她再看。
月婵任凭他动作,眼光一转,便见柱子上刻画着痕迹,月婵凑近柱子,手抚上柱上多年的一道道痕迹,“景平五岁”、“景平六岁”、“景平七岁”……“景平十岁”,是弟弟小时候的身高刻度。
月婵笑嘻嘻的拉过康王的手,将他的背靠在柱子上,垫着脚,伸长了手,摸到康王的头顶,大致量了量康王现在的身高,然后从袖中抽出哥哥送的割鹿刀,垫脚在柱子上刻画了一根现在身高的刻度,然后端来一个板凳,站在板凳上,将刻度越刻越深,在旁边标记上“景平二十岁”。
康王的手虚虚的稳在她的大.腿.旁,怕她踩着板凳儿摔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她的动作,既觉得温馨又有些想发笑,温馨的是自从母妃去世便再也没人这般给他刻画身高线,想发笑的是王妃果然不识数,连“贰”都不会写,还写了个错别字,难怪二十以内的数字都不会比大小。
月婵满意的看着自己刻画的身高线,大哥哥送的割鹿刀还真是好用,刻了这么多画,一点也不费手,月婵收起刀鞘,在康王的搀扶下,跳下凳子。
康王挪开板凳,按住她的肩膀,往柱子上一靠,抽出她的割鹿刀,刻画出她现在的身高,“你也要。”
因得先前用棉花堵了耳朵,可耳朵堵起来,并不好说话,两个人都听不见,又都“不认识字”,于是只能用手比比划划的交流。
月婵指了指康王,“弟弟,你每天——”再指了指康王的玩具木剑木旋风之类的,“都怎么玩的?”
康王看到月婵的动作,以为她问的是“你这些是什么做的?”回答道,“木头做的。”
月婵看不懂口型,摇摇头,“你说什么?”
康王从柜子里拿出一截方方正正的木头长条块,“木头做的。”
月婵点点头,“噢,原来每天都玩木头。”就这么一个木头条有什么好玩的?
月婵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你从早——”又双手合十放在脸的一侧,做出一个睡觉的姿势“到晚——”,再指了指木头块,“都玩这个吗?”
这番话,在康王眼中却理解成了她觉得到中午了,想睡午觉了,还想抱着木头一块玩。康王点点头,拉着月婵的手,给她引到一张睡榻上,“睡吧。”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月婵一脸茫然,没有明白。
康王索性将她推倒到床上,将木头块塞到她的怀里,然后把被子给她盖上,“睡吧。”
月婵:“啊?”
康王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毛戳的他的手心痒痒的。
哦?这是让自己睡觉的意思,还抱着个木头睡?或者说康王平时就喜欢抱着这根木头睡?大概应该指的是晚上也喜欢玩木头吧,需要抱着木头睡。
月婵被他盖着眼睛,还真的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康王放下床帘,在她睡觉之时,瞥了一眼书桌,那书桌上散放着纸张的那一块桌面下,正藏是书房密室的开关。平时坐在桌面上伸出手便可摸到开关,绝不引人注目。密室里没有金银珠宝,藏的都是一些典籍书目,但这些书就是康王的财富,他从里面学到了数不清的知识与道理。
……
月婵醒来之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她拎着木头块跟着康王一起出了书房院子,回到寝殿,月婵意犹未尽道,“弟弟,以后我们每年都在那棵柱子上刻下身高线好不好?”
康王:“不好!”
月婵:“为何不好?”
康王:“会划花的。”
康王:“……”唉,真是个爱撒娇的王妃,成年了还怎么长高呀?每年都画那一个地方,可不都的划花的吗?
罢了,她若是想每年都划一次身高刻度,府里柱子多了去了,爱刻多少刻多少吧。
……
晚上睡觉的时候,月婵还牢记着今天从书房带出来的木头块,把木头块塞到了康王的怀里,哄道,“弟弟,睡吧。”
康王:“???”
于是乎,每天早上侍候的宫女们自然也看到了康王这个傻子放着娇滴滴的美貌小娘子不抱,却天天晚上抱着根木头睡的,很快流言便传出去了……
……
月婵惦记着在安国寺的安然公主,想起上次烤鱼时,安然公主说的只能偷偷啃硬邦邦的肉干,也是可怜,月婵琢磨着给她做些适合她这个年龄吃的肉食小零嘴,咬着不费力,又能耐储存。
想来想去,想到了前世鼓捣过的肉松。
肉松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些颇费时间,月婵选择的是鸡肉,将鸡肉加上葱姜入锅煮到透烂,放凉后撕碎,接着拌入一些酱油、砂糖、盐等调料,以及少量食用油,最后将调好味的鸡肉倒入锅内,小火翻拌,炒到蓬松有一点湿润的状态,一份肉松就做好了。
月婵将这些肉松打包,派人悄悄带给了安然公主,平时安然公主在安国寺吃粥可以用肉松下饭,也可以做零嘴,比肉干更软和,不会硬邦邦的咬不动,还可以换换口味,比如牛肉松、猪肉松等,或者做成肉松饼滋味也甚为独特。
……
月婵折腾肉松的时候,康王正在书房悄悄的学习,但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送茶的魏公公见康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要知道康王可是一个很专注的人,顿觉怪异,走进一看,案上只写了一字,“婵”。
魏公公将茶杯放在康王的桌子上,笑着揶揄道,“殿下可是在想王妃?”
“的确是在想她。”康王被魏公公这一打岔,也从思绪中抽回身,“说她聪明,可她又连二十以内的数字比大小都不会,说她傻,她又能力辩太医。我怎么看她,都处处透露着奇怪,让人忍不住琢磨,不得不想啊。”
魏公公道,“什么奇怪的地方?”
康王正色道,“我怀疑王妃根本不是原来的淳于月婵。”
魏公公诧异道,“殿下,您是说她是别人假扮的?殿下您可瞧出来她是谁派来的吗?对您又是何种企图?可有暗中伤害于您?”
康王微微蹙眉,“我只是有些怀疑,所以一直暗中观察她。她对我的生活很是好奇,我也大大方方的带她去看了我的书房,想要借机试探出她到底有何企图,背后之人是谁,可是她居然对我放在明面上故意让她看见的破绽视而不见,反而关心起我少年时的身高刻度。”
魏公公重复道,“身高刻度?可有用凶器?”
康王摇头道,“她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直带在身边,叫什么割鹿刀。可若是想要伤害于我,夜间入眠之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她又从未动手。”
魏公公皱眉道,“这样看来,她确实不想伤害于您,您是怎么发现她也许是别人假扮的呢?”
康王回想着这几次见到的王妃,“我装傻多年,自然明白,一个傻子就算是真的脑子突然开窍了,脑子里所知道的知识也只能是第一,从小耳濡目染所知道的,且一定是听过多遍才能记得,因为痴傻之人的记忆能力相对不高,第二,天下也就仅她这一例,突然变聪明的人,知识是在变聪明以后才学到的。”
魏公公:“殿下,您说的是前几日入宫敬茶时,王妃说的夜明砂?连太医都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