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珍珠海盐棒棒糖
贵妃摇摇头,有些落寞,“康王若是真死了,就像围猎场冬狩的那天,本宫只要一想起你父皇在大火前双腿发软,老泪纵横的样子,本宫心里难受。”
太子道,“可是,以前也没见父皇都喜爱七弟,可以说对七弟完全是置之不理,甚至还厌恶于他是个傻子,对他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贵妃转了个身,背对着太子,望着门外的鹅毛大雪,叹气道,
“你父皇活下来的孩子不多了,明面上生了十个孩子,活了五个,但胎死腹中的又何止这个数目,大多都是本宫和你的手笔。”
“你父皇现在膝下就只有你和康王,还有一个景乐,以及嫁出去的两个公主,康王若死了,陛下会伤心,本宫不想看到陛下伤心。”
“本宫现在都十分庆幸康王那天没被火烧死,后悔当时只想着无论康王是真傻还是装傻,都要除掉他。”
太子凑到贵妃面前,挡住了贵妃看雪的视线,“母妃,您不要对他们有任何怜惜之情,他们不值得。父皇不过只是一时心软罢了,平常人养的小猫小狗死了,主人也会伤心半刻,过一会儿就好了。”
贵妃眼里泛着死气,
“皇儿,你还年轻,你不明白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你父皇膝下单薄,本宫看他,尤其是这一年,身子越发不好之后,越发喜欢小孩子,连遇到个七、八岁的小太监都会赏些吃的,逗一逗。”
贵妃换了个姿势,“说来也奇怪,陛下去年身体也还算康健,还能上马,射一只雄鹰呢,今年一整年身体都大不如前,老是头晕,没有精神,像是老了十岁,太医医来医去也医不好。”
太子安抚道,“母妃放心,儿臣定为父皇再找名医良方。”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贵妃叹了口气,想起上半年,太子为她想的用夜明砂为皇帝治疗眼疾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也懒得再提,视线被太子挡住了也看不了雪,便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诶,皇儿,你都不知道,你父皇上个月,还纳了几个番邦女子,因为听说他们部落一个女子可以生育好几个孩子,个个都能养大,便夜夜宿在她们那里,好久没翻本宫的牌子了。本宫伤了身子,无法生育,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为陛下开枝散叶,不过,幸好有你。”
太子跟着过来,侍立在一旁,倒了一碗温暖的茶水捧到贵妃的手边,
“母妃受委屈了。儿臣定想个办法,除掉那些番邦女子,为母亲出气。母妃,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贵妃接了茶盏,轻啜一口,
“不过几个小丫头片子,不需要你动手,本宫也能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皇儿,你在东宫,也要多添些新人,你父皇喜欢小孩子,其实也不在意到底是儿子还是孙子,不过是人身子骨渐渐不好了,就贪图温暖,希望能够儿孙绕膝罢了,你多生些孩子,送进宫来,陪伴陛下,也能巩固你的太子之位。”
太子恭敬道,“儿臣知道了。”
贵妃淡淡的“嗯”了一声。
太子弯着腰,揣摩着她的脸色,试探道,“那……七弟的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贵妃将茶盏放回桌上,用帕子擦擦嘴角,语气不容拒绝,“送他去封地吧,远离京城,断了继位之可能。”
太子见贵妃主意已定,不敢再劝其斩草除根,恐与贵妃离了心,“只是父皇不放心七弟离京,还请母妃多在父皇跟前提几句,您说的话,父皇不会不听的。”
贵妃淡淡道,“我知道了。皇儿,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让本宫好等。”
太子为贵妃锤了锤肩膀,“儿臣何尝不想早些来看母妃,都怪那耶王子事太多。”
贵妃奇道,“他都做什么了?”
太子说起这个,就一脸的不爽,
“才来京城三日,便天天混迹青楼,斗鸡走狗,买东西不给钱,就今天一个早上,便调戏了好几个京城闺秀,几个有头有脸的大臣和京城里的富商告到了京兆尹那里去。因为那耶的身份,京兆尹只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惩罚他吧,怕伤了和南诏的和气,不惩罚他吧,怕那几个大臣在父皇那里告我的状,这个瘟神,怎么还不走?”
贵妃凤目一瞪,“还能容忍一个属国的王子欺负到我大历头上不成,让人笑话!这事你必须严加查办!”
太子憋屈道,“是。”
……
太子出了贵妃宫,转头去了陛下的御书房。
京兆尹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了他的手里,他决定再把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扔给皇帝处理,反正要不要伤和气,皇帝说了算。
太子将此事细细一说,皇帝大惊失色,立刻宣了那耶觐见。
皇帝霸气的责问道,“那耶王子,听说你最近很不懂礼啊!当街调戏闺秀,‘买’了半条街的东西,还不给钱!”皇帝在‘买’一字上充满了嘲讽之意,不给钱,算是买吗?根本就是强盗!
那耶抠了抠他的两撇八字胡,“臣买东西不是不想不给钱,而是囊中羞涩给不了钱。”
皇帝冷笑道,“噢?你一个皇子还囊中羞涩,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那耶道,“陛下,臣此次进京,主要就是在新年时为陛下献上岁贡,南诏贫穷,为了给大历纳贡,把家底都搬空了。因此,臣看到什么喜欢的,都买不起。”
皇帝悠悠道,“看来你是嫌岁贡太多了?”
那耶笑道,“正是,还请陛下以后能免了南诏的岁贡。”
皇帝冷哼一声,“想都别想!你真以为朕还贪图你们南诏的一年五万两白银?”
那耶见皇帝这般严厉的态度,讪讪道,“贵妃娘娘答应了给臣选大历美人做夫人,臣昨日在街上看到几个女子挺不错的,既然他们的父亲都告到陛下您这里来了,陛下您就——”
皇帝面色铁青的打断他的话,“那耶王子,我看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的父王也想儿子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三日之内,必须离开大历,否则朕的铁骑就踏平南诏。”
那耶忍住一腔怒火,“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说罢,礼也不行,径直走了。
……
那耶一路从御书房闯了出去,溜达到御花园,正见到梅花树下,月婵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在摘花,好似花中仙子,那耶贼心又起,“康王妃。”
月婵回头,皱起眉,十分不喜此人,敷衍着打了个招呼。“那耶王子。”
那耶凑上前来,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本王原以为娉婷便是大历数一数二的美人,宫宴上一见王妃才知真正的绝色是什么样的。可惜美人儿竟嫁给一个傻子,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月婵怒道,“那耶王子请自重!在我心中,傻子也比你这种无赖好一百万倍。”
说罢,便要拂袖离去。
那耶抓住月婵的袖子,笑的一脸猥琐,“美人儿生气的样子都这么迷人。那傻子什么都不懂,不如让本王来抚慰一二,包你——”
月婵越听越气,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向了那耶的鼻子,那耶还沉浸在猥琐的幻想中,一时不察,被月婵打的鼻血直流。
那耶仰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指尖上都是血,他凶神恶煞的瞪圆了眼,撩起巴掌,要向月婵扇来。
眼看着巴掌快要落到月婵的脸上,那耶的手却不动了,侧头望去,康王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冷冷的看着他。
“康王。”那耶王子用力挣托康王的束缚,试了几次,竟挣不开分毫,有些心急,眼睛里似乎冒出赤红的火苗。
“那耶王子。”柏泽大人连忙劝阻了这一触即发的冲突,“有话好好说,您的一言一行都是万众瞩目,请不要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你若是现在和我朝皇子起了冲突,影响的是您自己的未来。”
“哼!”那耶垂下手,恨恨道,“等着吧,本王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那耶拂袖而去。
康王握住月婵的胳膊,仔细翻看着有没有受伤,“小仙女,你有没有受伤?他做了什么?可曾欺负到你?”
月婵摇摇头,捏起自己的小拳头,“他还欺负不到我身上,我已经揍了他一拳。”
柏泽向康王和月婵拱了拱手,“王爷,王妃,下官先行一步。”
康王点点头。
月婵道,“去吧,柏大人,不打扰你了。”
柏泽朝着那耶走的方向追过去了。
月婵挽住康王的胳膊,“咱们回去吧。”
康王道,“他刚才对你做了什么?才会气的你打了他一拳。”
月婵不欲将那些腌臜话讲给他听,脏了他的耳朵,“不过就是口出狂言,算不得什么。弟弟,你怎么和柏大人一起?”
康王道,“偶然碰到。”
月婵眨眨眼,“你们刚才是不是闹的有点不太愉快?看你们俩之间的氛围有点不太对。”
康王垂下眼,确实是言语上观点的不一致,柏大人最近有些奇怪,无论是那耶的如夫人娉婷陷害王妃一事,还是那耶在京城为非作歹一事,柏泽都似乎有些纵着那耶。
柏泽对此义正言辞的回答是为了两国的邦交,不得已为之,请康王殿下在国家大义面前不要只顾私人恩怨。不过康王对他的观点还是不赞同,两国之间的邦交,不是靠一方对另一方无限的容忍。
康王道,“小仙女,不要转移话题。”
月婵心虚道,“哪有?走啦,我都饿了,咱们出宫去吃那家馄饨吧,我都馋死了,一直还想再吃一碗。”
“好。”不想说就不说吧,这个王子实在胆大包天,对大历不尊,对皇帝不敬,对王妃不善,他一定要让他长点教训。
……
除夕夜的晚上,却是京城里最冷清的时候。
商贩们早早的关了门,旅人也早早的归了家,谁不在家里,围着火炉,吃一顿热火朝天的团圆饭呢?
偶有行人,也是步伐匆匆。
这个时候,还开着门做生意的,只有百花楼了,也就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深夜,亦或者说凌晨,那耶王子醉醺醺的出了百花楼,骑上马,有一搭没一搭的驾着马,打着酒嗝,还在猥琐的回味着百花楼万紫千红的滋味,心里盘算着日后定要……
那耶沉迷在虚幻的幻想中,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儿走几步又要垂下头吃一颗什么东西,一路晃悠到了一个黢黑的小巷,酒醉的他也没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臭味。
然后,小巷的尽头,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耶揉了揉眼,试图想要看清楚刚才一晃而过的是什么。
他眨眨眼,那个白影又出现了,离他数丈远,隐约可看清处白影的样子。
“大、大哥!”那耶本就醉着,他心里有鬼,见了个轮廓心里已经笃定了他看到的是谁,那耶舌头都捋不直了,结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大哥,你别、别怪我,我也、也不想杀你的,但是为了王位,我不得不这么做。”那耶拉住马的缰绳,想要将马朝反方向拖拽,但马儿不听他的话,非要朝前面蹦。
伴随着马儿一跃,那耶“咕咚”摔下了马,但不是掉到了地上,而是掉进了坑里,还是一个——
粪坑。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那耶从马上掉下的时候,头不小心磕着了粪坑旁的石头,晕了过去,好在粪坑并不深,他下半身泡在粪坑里,上半身搭在粪坑旁的石头上,直到鸡鸣,天色破晓,才被来往的人发现。
没过多久,那耶王子掉进粪坑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
大年初一的早上,月婵难得起了个大早,一边洗脸,柳儿通传道,管家要送来账本给她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