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生糖
景成帝极为宠溺清河,清河那么喜欢赵杰,他自然也想过要为她与赵杰指婚。
可当初他将赵杰召进宫,想要让他当驸马时,赵杰却宁愿为了自己的妹妹放弃驸马之位。
赵杰知道,这永安侯府只有一人能娶公主或嫁太子,一旦他成了驸马,那么妹妹再无可能成为太子妃。
皇上不可能让永安侯的儿女又当驸马,又当太子妃,那跟亲手把江山拱手送给永安侯有何两样?
当时永安侯在京城里已是横着走,一双儿女全成了皇眷,那还得了。
赵杰所顾虑的,景成帝自然也顾虑着,只是当时太子明确的告诉他,对赵舒窈无意,他才会想成全清河与赵杰。
谁知赵杰是个死脑筋,死活也不肯当驸马,一心只想让妹妹当太子妃。
景成帝揉了揉额角,摆手道:“宣赵世子。”
他原以为赵杰不会同意牧婉清的话,没想到赵杰却宁愿舍弃世子的身份,也要跟着牧婉清一块走。
景成帝心中微微诧异,再三确认,赵杰皆坚持要随娘,这事方终于定下。
“也请皇上成全臣媳,当初永安侯狠心将臣媳抛弃,如今卿欢也不愿再认他为父。”盛欢福身,垂首恭敬道。
这牧婉清一说要和离,一双儿女就连父亲也不要,全都站在她那。
永安侯这个父亲究竟当得有多失败,才会落得今日众叛亲离的下场。
景成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可永安侯当年如此丧心病狂,将亲生女儿调包换出府,让她当了大半辈子的商女,确实泯灭人性,可恶至极,也难怪太子妃知道实情之后,再也不愿认他为父。
这京城权贵养外室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人知晓也挺多被人嘲讽几句。
然,这永安侯就不一样了。
他素来有着‘痴情郎君’的美名,一旦证实他有外室,那就不是沦为笑柄那么简单。
不止如此,当年盛欢被人偷调包出府一事,居然还是永安侯本人所提议。
这对着自己妻子十几年来的真情都能是假,那他身为臣子,面对毫无关系的帝王时,又能有几分真心?
这样的人,他如何能留,如何能用?
景成帝越是细想,面色越是铁青,不过片刻,心中已有所决。
永安侯绝不能留!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眸色晦暗滚烫,斟酌半晌,尽显威严的低沉嗓音终于再度于金銮殿响起。
“既然三位心意已决,永安侯狼子野心,朕亦觉得可恶至极,即刻就下旨,令你们母子仨与永安侯断得干干净净,再无干系。”
景成帝顿了顿,看向盛欢,话锋一转:“只是,这旨意一旦一下,往后永安侯府的荣华与富贵,便再与你们无关,你们当真愿意舍弃?赵卿欢贵为太子妃,往后却再无母家可依靠,太子妃当真想清楚了?”
盛欢一时之间不知帝王此话为何意,手指不安地紧攥衣摆。
凌容与却是听出了帝王的话外之意。
景成帝身为帝王,自然知晓妻子及侧室的母家代表着什么,万一将来太子迎了个母家更盛的侧妃,那么到时太子妃可说完全没有能力能与她抗衡。
可景成帝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会为了什么母家势力,迎娶其他女人当侧妃。
前世他登基数十载,不论朝中大臣如何进谏,要他充盈后宫,他就只立了盛欢的牌位为后,后宫未曾再有过其他人。
那样的压力他都能扛得下来,不需依凭其他女子母家势力,亦将国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国泰民安,河清海晏,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等小事,纳其他人为妃为嫔。
景成帝担心的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就算他有幸能再活数十载,再度登基成帝,他凌容与的后宫也永远只有盛欢一个皇后,不会再有其他人插足其间。
凌容与垂眸,于盛欢身旁撩袍跪地,供手冷声道:“儿臣之后不会再纳任何侧妃,后宫只会有太子妃一人,太子妃往后有儿臣可依靠,永安侯这般狼心狗肺之徒,又岂配与皇室结为宗亲。”
景成帝听见太子的话,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
但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时也曾许下这等诳语,继而转为无奈的摇头一笑。
牧逸春亦沉声道:“臣妹与永安侯和离之后,她依然是牧家儿女,往后太子妃的母家便是牧家,微臣的父亲如今已不在,微臣便是太子妃的母家。”
这牧逸春不旦是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父亲更是先帝极其仰赖及敬重的牧大将军。
牧大将军一生镇守边关,是无诏不得回京的良将,更曾是大梁百姓心中的战神。
这牧逸春当年虽与景成帝有过恩怨,可自从坐上丞相一位,他便一心为国为民,从未因当年之事给他使过任何绊子。
可谓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忠臣。
牧逸春的几个庶弟,除了十年前意外身亡的那位,就算不当官也未曾闹出任何风波,当官的更是良臣。
这牧家历代皆为忠臣良将,有了牧逸春给盛欢当靠山、当母家,的确不比永安侯差,甚至比永安侯更好。
永安侯能从一个平民爬到如今之位,牧家可说功不可没,他却转头就对牧家恩将仇报。
思及此,景成帝重重叹了口气,再度确认,这任永安侯本事再厉害,也是万万留不得。
只是要除掉他,并不是那么简单……
景成帝扶额敛目,他还不知自己儿子手中早握有能将永安侯扳倒的毁灭性证据,犹坐在龙椅上,烦恼头疼不已。
※
永安侯将赵舒窈私藏起来,原意是想让她好好养胎,待将来孩子一出生,三皇子凌朗肯定不会任凭她们母子流落在外。
景成帝见着了皇孙,也会因此给赵舒窈几分情面。
可永安侯万万没想到,这自己的妻子刚与赵舒窈撕破脸面,不过几日,接着便说要与他和离。
永安侯一听牧婉清要和离,面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夫人这又是何故?难道你还在气当年卿欢被人偷抱出府的事?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
他转头看向盛欢,“请太子妃劝劝你娘,我与你娘结缡十载,向来感情恩爱,未曾有过争执,如今她这是怎么了?”
盛欢担心牧婉清说要和离,永安侯会恼羞成怒,所以特地带着凌容与一块陪母亲回府,为的就是要给母亲撑腰,否则她可说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永安侯。
她如此厌恶永安侯,自然不会理会他的话,就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牧婉清今日回府,有备而来,她亦不愿再与这负心汉多说废话。
“这是皇上的圣旨,皇上亲旨让我与你和离。”牧婉清在侯府的东西不少,可她一样也不想带走。
牧婉清下巴微仰,挑眉冷笑,语气傲然:“这婚离不离,由不得你来做主。”
那些东西只会教她想起永安侯这十多年来,究竟有多么虚假,教她反胃。
牧婉清一把将圣旨,狠狠地砸在永安侯脸上。
永安侯被圣旨砸得措手不及,脸色已由白转青。
他铁青着脸摊开圣旨,见到圣旨内容,一口气瞬间透不过来,脑袋一阵晕眩。
“婉婉,你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居然要下这等圣旨。”
永安侯抓住牧婉清,向来在妻子面前维持得很好,总是笑脸盈盈得像一张面具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我犯了什么错,你原谅我,我愿意改。”他说完,见牧婉清眼中尽是轻蔑冷意,立刻联想到盛翊臻失踪一事。
自盛欢回侯府,永安侯便不曾再与盛翊臻碰面,尤其是她派人送了书信过来,因而害得他被宁绍狠狠敲上一笔之后。
永安侯当下就气得不愿再与盛翊臻见面,并且交待心腹,往后盛翊臻再派人到永安侯府一律赶走。
直到赵舒窈任性离府,他才又动起了见她的心思。
那日他实在被赵舒窈烦透,索性将她的真实身世告诉她,并带着她前往盛翊臻的私宅,想让她们母女相认作伴,这样赵舒窈养胎时也有人看着。
可当永安侯到了那,才惊觉盛翊臻早已失踪多日。
盛翊臻下落不明,永安侯极其担心她的安危,派了不少人找她却始终苦寻无果。
此时永安侯见牧婉清眉眼间泛着一股子狠戾,心头一跳,立刻急忙道:“你、你把她怎么了?你把阿臻怎么了!”
“阿臻?喊得真亲昵,看来侯爷已经知晓我为何要与你和离,如此我与你也已无话可说,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牧婉清见他又在演戏,只觉得恶心至极,就连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一掌劈在永安侯手上,力道重且狠,迫得他不得不松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永安侯府。
凌容与身边带着不少人,永安侯要夺门而出追上牧婉清时,便示意侍卫将其拦下。
永安侯于京城之中横行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憋屈,居然连自己家门都踏不出去,只能门睁睁看着牧婉清离开。
凌容与很快就带着盛欢离开永安侯府这个是非之地。
明日过后,还有着不少惊喜等着永安侯,凌容与迫不及待见到他连自己如何死都不知道的模样。
前世,赵承平让盛欢死得不明不白。
今生,他会替盛欢一样一样,慢慢地讨回来。
但他不会让他轻易死去,他会教赵承平生不如死。
凌容与眸里闪着嗜血的愉悦,俊美的脸庞扬起一抹畅快却又病态的笑容。
盛欢丝毫没有察觉,一路上她始终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就连被凌容与带上马车之后,脸上表情亦尽是疑惑与不解。
当她终于回过神,眼前的少年已是平常那副温驯乖巧的模样,姿态慵懒的将她抱在怀中。
他的眉眼微微低垂,眸子澄澈明亮,剔透得宛若世上最干凈纯粹的琉璃珠子,让人看了心头一软。
最近终于恢复成浅粉色的嘴唇,正轻轻碰着她的耳垂。
盛欢两颊爬上热意,长睫如蝶翼般得扑闪着。
她发现,自从两人说开之后,凌容与越来越爱在两人独处时,将她抱在怀中。
“我总觉得,永安侯方才担心盛翊臻的模样,不是演出来的。”盛欢道。
凌容与用指腹捻.揉了下她的唇角,目光落在她开开合合的唇瓣上,舍不得离开。
原本清澈的眸色微沉,染上笑意与晦暗不明的情愫。
“永安侯骗了你娘大半辈子,可说无时无刻都在演戏,他骗人的技俩早已炉火纯青,你怎如何看得出是真是假。”他微微一笑,话里尽是不以为然。
可他却心知肚明,方才永安侯那副担心盛翊臻的模样,的确不是装出来的。
那些杀手不是永安侯派的。
前世永安侯借大皇子的手杀了盛欢,还想让盛欢在死前恨上他,带着对他的恨意死去。
这一世,他便让永安侯自尝苦果。
永安侯若真想杀盛翊臻,盛泽顾的那些护卫再厉害又怎么可能躲得过,花钱顾的与训练有素的杀手,如何能比。
自然是杀手处处手下留情,一开始就未曾想要赶尽杀绝,盛翊臻才能狼狈苟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