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以后别叫饱饱太靠近她,叫那看狗的奴才仔细些。”走之前四爷还不忘叮嘱木莲。
木莲:“……是!奴婢记下了。”可饱饱什么时候上过床了?
等四爷走了,宋琉璃才松了口气,刚才起床气一上来她由着性子咬了四爷一下才反应过来,睡意都吓掉了一半,还好她演技飞速提升,还好她养了个狗!
呜……饱饱,中午就给你加餐!
第二日其他地方知道四爷留宿兰柏轩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哪怕是福晋也觉得宋琉璃有了身孕爷过去是理所应当的。
只有李氏知道四爷留宿后心里苦得厉害,她上次有孕,四爷倒是常来清风苑,却从不曾在这里留宿过。
她从入阿哥所开始受宠,怀着大格格的时候爷也是留宿过的,哪怕怀着弘昐时,四爷也对她极好,是从什么时候四爷才开始对她没那么纵容了呢?
从弘昐殁了以后吧?
所以不管四爷多宠爱她,一旦孩子出了问题,他到底还是埋怨自己护不住孩子。
这叫她心底的恨更深了几分,倒不是冲着宋琉璃去的,更多是对正院和已经没了的宋氏。
当然,还有乌雅氏!
那日她闹过后,苏培盛下午便带走了程嬷嬷,虽然后头还没给什么说法,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便知道自己是怎么中了招,想通这一点,她也就不再疑惑乌
雅氏到底是如何动的手了。
对着乌雅氏的恨意中,李氏不免也多了几分幽怨,虽然她知道防备,可程嬷嬷伺候的精心又是四爷给的人,她才放松警惕被鹰啄了眼。
思绪翻涌了好久,她才慢慢平缓下来喝了口热茶,冲散了口中的苦涩。
过年的时候她身子不适告了假,虽然身为侧福晋却也没能跟着进宫,短短一个多月,李氏便仿佛老了五岁不止,可她却也更淡定了些。
她不是合英院的宋氏,不会钻牛角尖,她还有大格格和弘昀,远不至于走投无路乱投医。
连对福晋和乌雅氏的恨意都被她深深埋在了心底,从面上再看不出任何愁怨。
“我父亲在狱中如何了?”李氏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问道。
春巧给她盖了盖滑落到膝盖上的薄被:“回主子的话,李夫人有听您的吩咐,没再往外多撒银子,只派人往那牢头家里悄悄送了不少银票过去。听李夫人说,已经能见着李老爷了,人是憔悴了些,没受什么罪。”
当初乌雅氏让郑嬷嬷也是要照顾着李父,好一步步逼李氏失态。
直郡王那边要做出太子拿捏李氏的假象,就更不曾叫人对李父动过刑,所以李父在牢里还算过得去,眼下有牢头照顾着,真是没吃什么苦头。
李氏闻言心头那点子遮盖不住的苦涩也没了踪影,只要爹爹还活着,她便不着急。
“佛堂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喝了口热茶,她声音更淡了些。
春巧瞧了眼外头才凑近:“赵福成瞧着怕是有人在盯着那边儿,不像是府里的人。”
李氏挑眉:“我就说凭她一个人,也布不了这么狠辣的局。”
说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烦躁感。这会子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狠狠攥着手,指甲狠狠扎进掌心中的疼痛才叫心头止不住的燥郁没那么翻涌。
“弘昀还咳嗽吗?”
春桃赶紧上前:“回主子的话,二阿哥好些了,只是这两日闹着要见您,大格格……也偷偷哭呢。”
自打前些时日李氏频频因为那五石散产生了戒断反应,她便叫人精心伺候着大格格和弘昀,再没见过二人。
“叫人私下里把这事儿传出去,不用着急,只记得不要说
得太清楚,也别叫人发现是咱们传出去的。”李氏狠狠揪着帕子,深深吸了几口气,等心头烦躁下去一些才开口道。
春桃愣了一下赶紧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虽然春桃有些害怕,可春巧却高兴起来。
前些时日主子瞧着像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段时日更是被断了五石散后的反应折磨的人都苍老了几分,可好在主子挺过来了,瞧着倒是比过去更细心些。
主子愿意振作就好,她也不指望着清风苑还能有过去的风光,可到底不想见主子一步步在后院没落下去。若是那般,不管是主子还是二阿哥可就都危险了。
李氏这边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地里蛰伏,乌雅氏根本出不得佛堂,弘晖那边不大不小的病了一场,福晋也紧张得不得了,府里一时间竟是难得真安静了下来。
按理说这般平静的日子,宋琉璃一个孕妇也该是松缓几分才是,可她却成了府中唯一一个不那么痛快的苦命人儿。
“茯苓啊!”宋琉璃趴在矮几上哀嚎,捂着只有些发硬还看不出起伏的腹部,欲哭无泪,“点心啊!我要点心啊!”
茯苓偷偷看了眼外头,也有些想哭了:“格格,您再忍忍,马上就午膳了!”
一听到午膳,宋琉璃更想哭了,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问四爷要个嬷嬷!自作孽啊!!
第43章
宋琉璃一开始想要请个嬷嬷是早就想好的, 虽然现在到处都很平静, 可就如乌雅氏曾说过的那般,府里看着太平, 却叫人总不能放心。
福晋目前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图, 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后院多几个庶子。至于清风苑, 眼下看着是没落了, 但李氏毕竟有一子一女, 谁也说不准清风苑还有没有起来的一日。
后院其他女人就更不必说, 本就是争得你死我或的局面, 更何况那乌雅氏只是在佛堂,还活得好好儿的呢。
宋琉璃是有自信能把身边守得密不透风,可她没办法保证自个儿不露馅儿。眼下她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使用自个儿画的符篆,概因为那符是画在白纸上, 用符的窍门也掌握在她手里,不管叫谁看了去,只说是求个心安就能搪塞过去。
可要真是有人动手, 她一直毫发无损的话,早晚得叫人怀疑。木莲他们几个到底是年轻, 对孕妇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她才想着请个有经验的嬷嬷收服了来,不管她做什么就都有了现成的理由。
谁知道四爷那么哏儿, 直接把那其嬷嬷给她送了过来!
天呐,那还收服个屁!她把福晋的大太监收买了都比这个更现实一些。
自古奶嬷嬷跟主子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极少有跟上十几二十年的奶嬷嬷会想着背主。
实际上在她说要嬷嬷之前, 四爷就有在考虑这事儿。
前头因为有程嬷嬷的事儿在,四爷心里到底是有所警惕,真要是内务府送进来的嬷嬷,他怎么都不能放心。
因着前头跟宋琉璃的争执,四爷倒没真的对她产生不喜,反而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多了几分期待。如此一想,他干脆把那其嬷嬷从庄子上请回来让她暂时照顾宋琉璃一段时间。
这位那其嬷嬷怎么说呢?她是四爷四位奶嬷嬷里,唯一还活到现在并跟着出了宫的一位。
在刚建府之初,福晋有身孕,李氏也大着肚子,她管着府里头近两年的时间,那时四爷府可比福晋管着的时候安宁多了。
木莲和许福对这位嬷嬷也是有所耳闻的,在刚见到那其嬷嬷的时候,两个人就悄悄跟宋琉璃通了气儿。
“那时候奴
才还小,只听人说那其嬷嬷好像从未发过脾气,可后院谁都不敢招惹她,就是苏公公见了那其嬷嬷也得矮上三分。”
木莲说的就更简洁了些:“她人很和气。”
宋琉璃怎么听这位都不像是省油的灯,可那其嬷嬷刚来兰柏轩时,姿态放得特别低,一见了她就笑。
“格格这面相是真真儿的好!”当时那其嬷嬷坚持不肯做圆凳,只挨了半边身子在绣墩上笑着夸道。
作为能全身从宫里退出来,还能叫四爷信重有加的奶嬷嬷,那其氏确实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
在夫家她便不动声色搞定了让其他妯娌都头皮发麻的婆婆,顺利成了皇子阿哥的奶口。等进了阿哥所,她更是以最快的速度看清形势,从不拉帮结派,只认真照顾孩子。
等四爷年岁大些,她也对自己奶大的孩子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四爷要强,性子也多疑,她从不多说多问,只更温和恭顺的照顾主子起居,从不曾行差踏错。
按理说她现在才四十,一头乌发还油光水滑不见花白,可早在康熙三十九年头上,等福晋掌好了管家权,她就跟四爷请辞,带着家人到四爷赏给她的庄子上过养老日子。
这些年府里哪怕是四爷都对她没有半分不满,靠得并非她有多厉害,单只靠一个——心思足够清明。
见着宋琉璃那妖媚有余,端庄不足的容貌,她并未像其他年纪大的人一样不喜,她很清楚,没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奶大的孩子她知道,四爷就喜欢这样美丽无瑕看起来又无害的,不管是人还物件儿。
更别说这位宋格格肚子里怀着主子爷的子嗣,她一开始就摆正了自个儿的姿态。
宋琉璃当时看着如同退休的曲艺大家似的那其嬷嬷,带着温柔如水般的笑容端正坐在绣墩上,不见半分高傲,她当时就松了一口气。
收服是不用想了,好歹不是请了个祖宗过来。
她也笑得特别乖巧:“劳烦嬷嬷辛苦这一遭,有您在,兰柏轩就是有了定海神针,我可踏实多了。实在是咱们都对怀胎十月的事儿不太懂,您在这儿也不必做什么,叫芍药好好伺候着您。”
那其嬷嬷还是笑着点头:“这都是老奴的本分
,格格不必客气。”
话是这么说,俩人都客气,那其嬷嬷还那么温柔,俩人都觉得相处挺舒服。
前三日,看着宋琉璃用膳,那其嬷嬷带着笑检查完膳食也从不曾多说什么。
只从第四日开始,早膳就变了样子。
看着圆桌上只得拳头大小的碗儿,一碗燕窝羹,一碗红枣粥,小巧的碟子里三个龙眼大小的奶饽饽,四个鸭蛋黄春卷儿并着一碟子凉拌万年青……没了!
当时宋琉璃就惊了,这是准备喂鸟儿吗?
她抬起头看着缩着脖子的茯苓,话都没来得及说,那其嬷嬷便扶着她坐了下来。
“格格您尝尝,这燕窝羹里还加了香米,对您身子好。您这有了身子,忌讳着一次用太多,怕叫您积了食。若您饿了,咱们就多吃几次,时刻都给您备着吃的。”
看着那其嬷嬷依然柔软的笑容,宋琉璃想了想,少食多餐对孕妇好,没毛病。
她便也没多说什么,左右那早膳确实很好吃,就是没怎么吃呢,空了。
用完早膳她便去看话本子,上午她是不练字或者画符的,只悠闲些。
虽然这日不用请安,可她起得不算晚,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呢,她这胃里就饿得火烧火燎的。
“木莲,快给我端一碟子点心过来。”
木莲闻声端了一碟子三块……薄薄的盐酥饼干过来。
宋琉璃:“……”她脸色立马就变了。
这那其嬷嬷是来整治她的吧?当即什么阴谋论,陷害宫心计都在她心里转悠了一圈。
她沉着脸等着那其嬷嬷过来解释,当然,也不耽误她三两口把那几片饼干给消灭了。
因为饿得厉害,又觉得这那其嬷嬷露出了本来面目,宋琉璃那脸色实在是说不得好。
可那其嬷嬷端着东西进门,打眼一扫便了然于胸,也不讲究自个儿身份,缓步上前轻轻跪在了宋琉璃面前,温柔圆润的脸上虽不见笑容,可也还是和气的很。
“叫格格心里不痛快,是老奴的不是,您听老奴分辨几句,若是格格不认同,老奴再不敢自作主张,您看可好?”
宋琉璃淡着脸色让木莲把那其嬷嬷扶了起来:“嬷嬷不必如此,有话您说便是。”
那其嬷嬷也不坚持,依然是半边身子坐
在绣墩上,手上端着的松子放在膝盖上,一边给宋琉璃扒松子,一边轻言细语解释。
“格格可知道,这自古以来,孕妇都要吃得好,却也不敢多吃是为何?”见宋琉璃脸色还是冷淡,却忍不住一颗颗捏着松子送进嘴里,她眼神中露出几分笑意,“这有孕前三个月最是不稳当的时候,且不说后院多事,容易叫人做手脚。若是吃多了,这孩子过大,您又是初次生产,到时候受罪还是轻的,不好生下来才是真的。那时候都忙着接生,更容易叫人动手脚呢。”
宋琉璃这边咸香的松子一入口,感觉那其嬷嬷说得也不无道理。难产或者生产时间过长,到时候哪怕她所有符都涌上,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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