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日月
她瞧的分明,堂堂一个定国公府大姑娘的头面首饰还不如郭氏身边一个老嬷嬷来的精致呢,可见得这郭氏当真太过了点。
也怪不得老诰命一眼就注意到了郭嬷嬷头上的累丝嵌珠云形银簪,且不说累丝的工艺难得,那银簪上面的珍珠虽只有莲子大小,不过皮光绚烂,绝非凡品,光是那一颗珠子就不是一个嬷嬷该配戴的。
想来也就只有郭氏这般没规矩之人,才能纵容出这般没规矩的下人。
不只是她,就连顾晴也注意到了,她微微一笑,真没想到,这郭嬷嬷竟然有这胆子,把宫里的东西给戴了出来。
顾晴眼眸微眯,既然郭嬷嬷自个找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她呢?她手指微动,悄悄地在银簪上下了咒,包管所有的人都会注意到它。
另外,她亦悄悄地分了一股意识给小黑团子,让他悄悄地帮着在郭氏的屋里留下点东西。
好些和顾老夫人交好之人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劝了劝顾老夫人,虽然要护着娘家,不过再怎么的,自个子孙才是自身立身的根本啊。
顾老夫人脸色尴尬,连忙道:“我那侄女也是个好的,这事怕是有着旁人的陷害……”
那人和顾老夫人也是多年好友,说话便直接了些,笑道:“省了吧!谁会陷害郭家呢。”
要是顾琰有什么侍妾通房也就罢了,谁人不知道顾琰身旁最是干净,谁来陷害着郭氏,再则,郭家要是早个三十年前呢,的确也算是上京里有名望的人家,不过随着子孙不肖,这些年来,这郭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就只靠着顾老夫人这一门亲撑着。
说句不好听的,谁奈何花这么大的功夫陷害这么郭家女,当旁人都是吃饱了撑着吗?
那人也知道顾老夫人要脸,不好狠劝了,只是瞧着顾晴娇美的容貌含糊道:“我瞧你这孙女是个有福的,说不得连宫里都进得,应该要好好养着才是。”
解氏不愧是当年京城里的第一美女,就连生下来的女儿都长的极好,要是她家能有长的这么好的嫡长孙女,一定好生养着,细心培养才是。
说句不好听的,以定国公府的身份地位,再加上这孩子的容貌,怕是连娘娘都做的呢,只要别太蠢,把自个作死了,一朝得宠少说也能再保定国公府二十年的富贵,就凭着这一点,定国公府便该好好的养着,而不是因为是个女娃娃便不闻不问了。
提到宫中,顾老太太眉心微动,她先前恨不得把晴丫头藏的死死的,别让人发现了,虽是答应解氏要把晴丫头养大,不过也仅仅只是养大罢了,可真没想过要给晴丫头挑什么好婚事,但要是到了宫里……
想到此处,顾老夫人打量着顾晴的眼光也略略多了几分慎重,只是不知怎么的,想到要把顾晴送到宫里,顾老夫人莫名有种心惊肉跳之感,似乎是有什么不对。
别看定国公府多年不办赏花会,想当年,顾老太太也曾经是个活的精致的贵妇人,安排的自然妥贴。
为了让大人们能好好说话,不要被孩子们打扰,也免了那些珍稀花卉被不懂事的孩子们糟蹋,赏花会上大人有大人们说话的地方,小孩子们也有自个的小天地,虽说是不同地方,也就在左近之处,不远不近,即不会被孩子们吵了,也方便大人们照顾。
顾晴虽是赏花会中的主角,但也不过就在大人席上露了个脸,又被人送回了小孩子们的玩闹之处,因着顾晴生的好,人又和气(毕竟不是真孩子),好些孩子主动要纠缠着顾晴玩,倒是让应轩恼火了。
晴妹妹是他的,怎么能被别人抢走呢!
应轩当下就开始赶起其他的小孩子来了,应轩生性霸道,力气又大,好些小孩子被欺负的很了,连忙找母亲诉苦。
那怕再心疼孩子,瞧着笑盈盈,压根没把这当回事的郡主,大伙那敢说些什么呢,只能一个劲的安慰着自家孩子,还以为大伙都拿应轩没办法了,那知道顾晴只是一个眼神过去,应轩突然乖了,不再闹腾。
跟据他以前和小黑团子打架的经验,晴妹妹这次是真生气了。
应轩连忙回道:“晴妹妹,我很乖的。”
顾晴板着小脸道:“那就别闹腾!”
还乖呢,最闹腾的就是他了。
应轩委委曲曲的缩在地上画圈圈了。
瞧着这样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应轩,顾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知道这一次要不是郡主特意上门说了,只怕老太太压根不会想要办个赏花宴好挽回她名声的。
没想到,她的亲祖母都没把她当一回事,到是外人会为她着想。
顾晴真心诚意的悄声对应轩说道:“谢谢你。”
她顿了顿道:“还有谢谢你大嫂,总之……真的是谢谢了。”
应轩的小脸红了,“这没什么……”
他小脚脚害差的在地上画圈圈,哎啊,怪不好意思的。
一旁顾晴和应轩说着悄悄话,远处的大人们瞧见了都不由得有几分讶异,“这应家小霸王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可真不似他的性子啊。
就连郡主也有些惊讶,“看来这两个孩子倒不是普通投缘。”
满打满算不过才见了第二面呢,便好成这样,莫非当真是缘份?
郡主心念微转,倘若如此,那先前的那个打算倒是适合。
众人欣赏着菊花,饮着菊花酒,吃的也是各色菊花形似的小点,什么菊花样的小面果子,菊花糕、和沾着菊花蜜的螃蟹馅小饺儿,顿时觉得大伙的气质也都淡雅了几分,就在大伙享受着菊花宴之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顾老太太微微皱眉,怒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难道不知道她今天办赏花会,宴请了不少贵人吗?
二门外的婆子苦着脸回道:“回老太太,是……是忠靖候府里的老太太来了。”
“忠靖候府的老太太!”婆子一提,顾老太太顿时想起了此人,失声惊道:“她不是跟着自个儿子赴任去了吗?”
当年解氏进门后没多久,商老太太便直接带着嫁妆跟着儿子灰扑扑的走了,就连解氏过逝都没回来瞧过,怎么会突然出现了?
她暗道晦气,那个破落户的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怎么偏生在这天回来了?
“去了不能再回来吗?”
只见一满头银发,满脸煞气的华服老妇大步走了进来,眉目依稀间可看出与顾晴有几分相像,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儿,只不过满身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亲近了。
一见到她,赏花会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正襟危坐,乖的不得了。
商老太太冷声道:“我要是死在外面,岂不是遂了你的心,好让你尽情的糟蹋我外孙女了!”
“这是那儿的话。”顾老太太干笑道:“晴丫头可是我孙女,咱们怎么舍得。”
说也奇怪,解氏怀着私胎嫁进定国公府,明明是忠靖候府对不起定国公府,可每次遇上了商老太太,顾老太太总觉得自个的气势低了一截,下意识的退缩了。
“快!”顾老太太示意郭氏身旁的郭嬷嬷道:“还不快让人给亲家上茶。”
接着又连忙让唐嬷嬷去唤顾晴过来。
商老太太才刚要坐下,要瞧瞧自己的小外孙女呢,这一抬眼,顿时和郭嬷嬷头上的累丝嵌珠云形银簪对上了。
“等等!”商老太太眼眸一利,直接一把捉住了郭嬷嬷,“你头上怎么戴着我女儿的嫁妆!”
第25章 杖毙嬷嬷
顾老太太只道商老太太回来的不是时候,这么巧撞上了,但事实上,这可是商老太太和自个儿子商量过后,这才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好日子上门找碴了。
要给自家外孙女儿讨个公道,自然不能关起房门,隐密行事。看似赢了,其实面子里子都没了,更别提事关自家外孙女的名声,一定要据理力争,争到所有人都知道这顾老太太偏心着自家侄女,不管不顾孙女,这样他们把晴丫头抢过来养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是的,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商老太太和解子慎已经决定把晴丫头抢回来养了,但晴丫头怎么说都是姓顾的,定国公府论爵位又在忠靖候府之上,商老太太又是商家女,比不得顾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官家女出身,要把晴丫头抢回来养,殊为不易,只能剑走偏锋了。
商老太太颇有几分自知之明,她武力值虽高,但要论什么宅斗,她可真不是这些女人的对手,要哭诉什么的,她演技也不成,唯一擅长着便是闹事罢了。
解子慎的意思也是让她尽情的闹,把定国公府里的那些糟心事尽情闹开,之后便有他收尾,再顺便把晴丫头带回来养。
至于怎么养法……到时候再想办法。
得了儿子的吩咐,商老太太当然是准备尽情的闹事了,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找事,事儿倒是自个先找上门来了。
她万没想到,郭氏竟然欺负人到这种地步,竟然把她女儿的嫁妆给了一个仆妇,这不是欺负人是啥?
商老太太气的眼睛都红了,她还以为自个外孙女儿在京里做着大家姑娘呢,结果连个仆妇都敢抢她外孙女的东西了。
商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啪啪二下,打了郭嬷嬷两巴掌,“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戴着我女儿的嫁妆!”
郭嬷嬷被打的头晕眼花,惊的连话都说不好了,“这……我……”
“我什么!”商老太太又是刷刷二下,直接两巴掌打过去,直把郭嬷嬷打的牙齿松动,“想要我外孙的命,想陷害我外孙女,想拿我女儿的嫁妆,你他妈的问过我了吗?”
这京中贵妇讲究的是杀人不见血,灭敌于无形之中,那有碰过像商老太太这般直接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人过。
郭氏吓的脸色发白,就连顾老太太的神色也有些不好。
她怒道:“反了!反了!你们忠靖候府莫非是想跟我定国公府过不去?”
“呸!”商老太太不客气的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用反了这个词?”
别以为她是海盗……呃,海商就不懂文人的弯弯绕绕啊,定国公府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个臣子,配得上用反了这两个字吗?
这话一出,大伙都下意识的离顾老太太远了点,虽然这事是商老太太胡搅蛮缠,不过细细一想,顾老太太的话也的确是有些过了。
更别提在这事上顾老太太可一点也不在理,就算没有侵占先太太嫁妆一事,就顾老太太偏心侄女的态度,只怕……
大伙都下意识的避开了顾老太太。
除了商老太太之外,京中贵妇大多极在乎名声,要是和顾老太太这个偏心眼的要好,说不定旁人也认为她们是个偏心眼的,不敢把女儿嫁到她们家里,以后儿女的亲事岂不是莫名其妙被耽误了?
商老太太直接把郭嬷嬷头上的银簪抽了出来,怒道:“这银簪分明是我女儿的嫁妆,怎么会到一个下人的头上?”
先前在郭嬷嬷头上之时还不显,但如今商老太太直接把簪一拿下来,大伙顿时注意到了这银簪的精致之处,且不说一个仆妇配不配配戴这累丝嵌珠银簪,光凭簪子上的那颗珍珠,光华璀璨,也不似常人能戴的。
那怕是顾老太太和郭氏,仔细瞧过那枚银簪之后,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这是郭嬷嬷该用的东西。
众人这下子看着顾老太太的眼神都不怎么好了,听说定国公府家大业大,怎么落到了动用儿媳嫁妆的地步?而且还把儿媳嫁妆中的精品赏赐给一个仆妇,这也未免太不把儿媳的钱当钱了!
还有人想的更深一层,一个仆妇那有那资格接触到先太太的嫁妆,定是郭氏进门后把先太太的嫁妆据为已有,又随意赐给了下面的仆妇。
老诰命脸色微沉,冷哼一声,怒道:“顾老夫人,你这新妇也着实太不像样了。”
顾老太太也涨红了脸,冷瞪着郭氏,她不是不知道郭氏和李嬷嬷之间有些什么,只不过想着要趁这机会调/教晴丫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万没想到她竟然会闹出这种事来。
“你……”顾老太太痛心疾首骂道:“你做的好事!”
郭氏也涨的满脸通红,大声喊冤道:“不关我的事啊。”
她是三不五时让人唤了李嬷嬷过来,问一问晴丫头情况,但她还不至于向先太太的嫁妆伸手啊!
郭家家底虽然不如忠靖候府,她进门的时候也不过区区六十四抬的嫁妆,比不得解氏进门时的一百零八抬的嫁妆,但她正为了琰表哥不进她房门的事而烦心呢,那有心思顾到先太太嫁妆那一块。
她怒瞪着郭嬷嬷,喝斥道:“你自个说吧!这银簪你是从那来的?”
郭嬷嬷连忙喊冤:“太太我冤啊!”
郭嬷嬷暗暗叫苦,因着这是郭氏嫁进定国公府后的第一个赏花会,她也想给自家太太长长脸,这才把自己最好的首饰戴上,本来想说她一个仆妇穿金戴玉有些过了,便挑了这只银簪,那知道这竟然是先太太的嫁妆。
郭嬷嬷毕竟是郭氏的奶嬷嬷,郭氏硬着头皮道:“你这么那么确定这是先太太的嫁妆吗?这……这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家下人进上来的,那是先太太的嫁妆呢?”
郭嬷嬷想到此处,略略安了安心,是的,她记得李嬷嬷说了一嘴,说了是家下人进给老太太,老太太又赏给了大姑娘的,可不是什么先太太的嫁妆!
不过郭嬷嬷这话才一出口,商老太太直接又是两巴掌甩了过去,她这一次可是下足了力气,这两巴掌下去,郭嬷嬷哇的一声,顿时吐出了两颗后槽牙。
商老太太狠声骂道:“我女儿的嫁妆那一样不是我打理的,这套首饰我不知道见了多少次了,岂会认错!”
雨点儿(解氏小名)是她的头一个孩子,她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疼她比儿子还多些。
虽说对雨点儿当年非得嫁给顾琰一事颇不理解,但对于女儿的嫁妆,她每一样都是自己亲自打点过的,这一套头面首饰是她亲手放进雨点儿的嫁妆箱子里的,岂可能认错!
商老太太直接把银簪交给了老诰命,“银簪簪身上雕刻了小雨点,这可是我女儿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