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日月
“你生的孩子必定是个傻的!”
“定国公府不要你的孩子!”
郭氏既使是死命挣扎,但那挣得过房嬷嬷和顾老太太,最后还是被两人灌了药。
确定郭氏喝了药之后,两人才松了手,看着郭氏如蠕虫一般的在地上挣扎着。
瘫软的郭氏趴在地上,试图抠挖着喉咙,想把刚刚堕胎药吐出来,但她吐不出来。
顾老太太在一旁冷冷瞧着郭氏如跳梁小丑一般做的最后垂死的挣扎,亲眼见着郭氏把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看到那个小小的胎儿从郭氏体内流出之后,顾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郭氏再生痴儿,顾老太太不只堕胎药下的极重,里头掺了绝育药,那怕这药会伤害郭氏身子也不管了。
郭氏既然注定生不出正常的孩子,那就干脆不要再生了,没了郭氏,还有其他的女人可以帮着琰儿生孩子,总而言之,她不缺郭氏这个肚皮。
郭氏疼的厉害,整个人在血泊中哀嚎,在半昏半迷之间,郭氏隐约听到顾老太太吩咐道:“明儿就把郭氏和宏哥儿送到庄子上去,看在宏哥儿的份上,让人别委屈了她便是。”
顾老太太连瞧也不瞧在血泊中挣扎的郭氏,就这样扶着房嬷嬷的手离开,在她离开之际,郭氏隐隐约约听到顾老太太跟着房嬷嬷说道:
“你让人跟媒婆说,我给老大找的贵妾可是一进来就做当家主母的,绝计委屈不了人家,就连正院燕誉堂也给了她住,只差一个名份罢了,让她仔细给琰儿找,可不能再找像郭氏这样的了……”
原本给顾琰挑贵妾时怎么挑都挑不到的原因便是因为郭氏,她生了嫡次子,又占了正室之名,大凡真疼爱女儿的人家那舍得把女孩送进来做个上不上下不下的贵妾呢。
但如今郭氏要送到庄子里调养,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郭氏即然已经不再是问题,那她也可以把贵妾的标准再提高些许,以琰儿之能,不信找不到合心意的。
顾老太太跟着房嬷嬷一直谈着贵妾,越行越远,在她们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后,郭氏忍不住癫狂的笑着。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也非要嫁进来的人家?这就是所谓会视她如亲女的好姑母?
她是蠢货!是傻子!害了自己也害了自个孩子!
郭氏狂笑着,挣扎着到自己嫁妆箱子之中,在箱子的最底下取出了一个不过才巴掌大小的黄铜箱子,在里头有一颗莫约幼儿拳头大小的圆球,一样被绣满了字的重重锦缎包裹着。
不知为何,此物虽然比先前埋在会文院处的东西要来的小,但莫名的却比会文院里的东西感觉还要危险,在拿它出来的那一瞬间,郭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一种自己似乎是放出了什么不该放出来的东西的感觉。
郭氏微一犹豫,终究还是咬牙把它拿了出来,她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董氏那无故夭折的幼儿便是一例,但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她一个人不好,她不甘心就她一个人完蛋。
既然顾老太太不让她活,那大家就一起别活了。
郭氏挣扎着爬到床下,用着自己的手,艰辛苦的好不容易才在床底下挖了一个坑,把手上的东西埋下去,即使十根手指都挖到了指甲断裂渗出了血,她还是继续挖着,直到挖出了一个足以埋藏珠子的小坑洞在罢了。
郭氏连忙把圆球放了进去,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在埋珠之时,她把包裹在珠外的重重锦缎拆了开来。
圆球不过是一个婴儿的拳头大小的一颗半透明珠子,好似玛瑙一般,似玉般温润,可这颗珠子不似玛瑙那般艳丽,它是一枚灰黑色的珠子,灰黑色的杂质好似云雾一般,多看几眼便就觉得眼花。
郭氏不敢再看,只觉得整个人难受的厉害,连忙把珠子埋到地下去,她并不知道,在她的指尖血滴到珠子的那一瞬间,那血瞬间渗了进去,不复存在,与此同时,珠子上的灰雾缓缓转动着。
在郭氏房里,顾宏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从顾老太太强迫郭氏堕胎,到郭氏不甘的将珠子埋在燕誉堂之中,看着郭氏的一举一动,莫名的,碧纱橱中的‘顾宏’笑了。
第85章 顾二之死
郭氏连小月子都没有坐满,隔日一早就被定国公府连同顾宏一起被打包送到了庄子上,至于顾琰,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郭氏好几次让人去唤他,他也不理不睬,好似全然不知道这事一般。
郭氏没了娘家,顾琰又不理,那怕郭氏又吵又闹的,最后还是被顾老太太给送到了庄子上,好在虽是把郭氏和顾宏给送走,但顾老太太总算当了一回人。
郭氏的嫁妆也一件不漏的让人给她一起提到了庄子上,不但如此,还给足了郭氏和顾宏整整一年的月银,另外又私下补贴了好些,在这种乡下地方,这份银钱也足够两人过的舒舒服服的。
当然,毕竟送到庄子上也是临时决定的,庄子破旧不说,人手也不足,顾老太太便干脆把燕誉堂里原本伺候的下人尽数给送过来了。
大伙突然从富丽堂皇的定国公府瞬间落入这破烂,漏风又漏雨的庄子上,人人都慌乱的很,那有心思顾到才刚流产的郭氏。
众人也不过就是胡乱把郭氏往房里一送,连个小丫环都没有留在郭氏跟前,就四散走了,不但没人理会因流产仍虚弱着的郭氏,更没人想到照顾一下痴痴傻傻的宏哥儿。
说也奇怪,以宏哥儿的性子,没倒点吃饭、睡觉便该哭闹了,更别提突然离开了他所熟悉的定国公府,但宏哥儿却是一直沉默着,即使因着陈嬷嬷的突然离开,饿了大半天的肚子,他还是继续沉默着。
顾宏今日的表现可以说全然不似原本的顾宏,但郭氏完全没注意到,她沉默着,或着可以说是绝望了,呆呆的望着破着一个大洞,隐约可以见到星空的屋顶。
庄子年久失修,那怕是正院正房里也是漏风漏雨,冷风从破洞吹了进来,郭氏整个人冷的厉害,但胸口就像是有火在烧一般,怎么也冷不下来,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没错,她没做错什么,她唯一的错,便是嫁给了顾琰。
她好冤,早知道会生出像顾宏这样的痴儿,她当初就不该嫁给表哥。
迷迷蒙蒙之间,她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尖尖细细,好似婴儿一般的声音,“你后悔吗?那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郭氏迷迷糊糊的想着,她想要什么?
“你想要他们死吗?”婴儿声音诱惑道:“你那么恨定国公府的人,你想要他们死吗?”
“要!”一提到这事,郭氏的眼中立刻露出仇恨的光芒,“我要定国公府的人死!”
无论是二房的顾二、董氏,还是顾老太太,甚至是养在商府别院的顾宇与顾晴,她都希望他们死!
全部死绝下来陪她们最好!
婴儿声音又问道:“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愿意?”
“可以!都可以!什么都可以!”郭氏疯狂道:“我只要他们死!”
对,她只要复仇,只要所有人都死光就好,只要他们不好,她就开心了。
婴儿声音突然变得成熟,“好!契约成立!”
郭氏一楞,契约?什么契约?下一刻,她眼前一黑,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
就在此时,原本在商府别院里沉睡的顾晴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望向定国公府在京郊的庄子。
原本在墨玉空间里的小黑团子也溜了出来,沉重道:“宏舅舅他……”
他感觉得出来,宏舅舅的气突然消失了!
顾晴微微一叹,终究硬起心肠道:“这是他的命,旁人帮不了他。”
虽然残忍,但这是事实!做为郭氏之子,他天生就带着郭氏的罪孽,与其活着,还不如重新投胎好些,况且就连他自个爹娘都放弃了他,外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怕大伙都知道他很可怜,但在这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社会之中,除了顾琰,没有人帮得了宏哥儿。
只是没想到……她原以为定国公府那怕再怎么不喜欢宏哥儿,也是会好好的养着他的,结果最后还是下狠手弄死宏哥儿了。
顾晴闭上眼睛,默默地念起了往生咒,希望宏哥儿早登极乐,重新做人。
从郭氏和顾宏被送到庄子上开始,无论是郭氏还是顾宏,都成了一个禁忌,无论是在定国公府里还是外头,无人敢提,无人敢问,就这样成了一个不曾存在的秘密。
郭氏不幸流产,被送到庄子上调养身子,最高兴的莫过于董氏,她和郭氏有着杀子之仇,最是痛恨郭氏,郭氏越倒楣她越是高兴。
这事明面上是疼惜郭氏,让郭氏好好去休养身体,但事实真相如何,她们在府里的人最是清楚也不过了,一想到郭氏完了,她就说不出的高兴。
更高兴的是因着这事,顾老太太又开始给顾琰相看起贵妾来着,顿时把二房给忘了,连原本打算尽快过门的贵妾也被放了下来,一心一意只扑在大房身上。
董氏不知道什么顾琰打算等二房贵妾一进门,就把二房给分出去,是以顾老太太这才用着大房的事情把这事给拖一拖,好让小儿子晚一点被分出去。
她眼见二房的妾一时三刻进不了门,没人跟她抢夫君,董氏不知道要多高兴,要是女儿乖一点,那就更好了。
她每每瞧着一脸郁气的顾昹就来气,这日再见到顾昹行礼时那声音小的跟蚊子嗡嗡叫一般,心下越是来气,气的直接用力捏起顾昹的小脸了,“你学什么都不成,连跟爹娘请安都不会,你还有什么用?”
气恼之下,董氏当真是用了死力捏的,顿时疼的顾昹哀哀叫痛,董嬷嬷连忙劝着,不过董氏见到顾昹就来气,那会听她的劝,最后还是顾二正好经过,看不过眼,一把抢过女儿,骂道:“你发个什么疯,怎么把气出到孩子身上!”
他回京之后也查觉出董氏自腹中的骨肉没了之后,待昹儿越发苛刻,原本他对此事也有些不满,觉得昹儿太过任性,不过昹姐儿后来顾琰把董氏先前的脉案给他,他这才知道董氏怀相本就不好,即使没昹儿那一推,只怕孩子也保不住。
说白了,董氏腹中的骨肉之所以会没了,主因是因为其先天不足,是董氏一开始便没养好胎所致,和昹姐儿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虽然跟董氏说了,但董氏压根就听不进去,只是一味的怪着昹姐儿,先前不过是骂骂昹姐儿也就算了,但后来开始动起手来了,顾二便不能忍了。
不只是顾二直接了当的护着女儿,就连顾昹亦下意识的躲在父亲身后,一大一小抱成一团,好似他们父女才是一国的,而她就是一个外人。
董氏怒道:“我是她亲娘,我骂她几句又怎么了!”
不只是骂孩子,那怕她打孩子了,但她打的是自己的骨肉,谁能说她一句不是。
说到后来,董氏干脆直接上手想把顾昹抢来打了。
“放屁!”顾二难得的暴粗口,“这是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没爹的小丫环,你打孩子之前,问过我了吗?”
他虽然认为养孩子是女人的事,但昹姐儿可是他的嫡亲女儿,是他第一个孩子,那怕犯了错,都打骂这么多天了,也该够了。
“我是她亲娘!”董氏怒道:“我打她几下算什么,要不是昹姐儿自个不孝,我也犯不着打她。”
顾二骂道:“像你这样教训孩子的,谁孝顺的起来!”
天天骂,日日骂,有事也骂,没事也骂,也怪不得孩子怕她。
顾二不客气的直接把董氏给骂了一顿,再见顾昹还是一脸惊惧的模样,心疼之下便干脆直接抱着女儿就走,无论董氏在背后怎么骂着也不管。
也不知怎么了,在会文院里总是有着一股郁气,再加上董氏的那张死脸,明明是自个家里,但却让顾二觉得呼吸不顺,难捱的紧,平日里一有机会便干脆溜出来走走,这次又遇上董氏发疯之事,顾二便干脆连女儿也一起带出来了。
顾二身上有着桃花煞气是真,他虽然表面上不好色,但事实上平时没少去喝花酒,尤其是江南最多青楼,顾二在江南不知道有多乐不思蜀,他平时上上青楼也就够了,压根不曾想到要去纳什么妾。
当然三不五时去青楼是件花银子的事情,那怕定国公府有着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的花销,更别提定国公府里压根就没有金山银山,是以到后来顾二便转了方向,干脆直接对买回来的丫环们下手了,府里大半的丫环仆妇都被他睡过。
董氏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个毛病,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睡几个丫环总比顾二带什么青楼女子回府好些。再则,她事后也大可以直接把人提脚一卖,横竖人都是他们家的,旁人能说些什么。
虽然难免会有些意外,不过顾二贵为定国公二老爷,有这名头在,谁敢寻他的麻烦,大部份的人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回了京城之后,顾二倒是规矩了许多,先前在江南时没人管着也就罢了,在府里有大哥着,他也不好睡丫环了,况且定国公府里总让他待的不自在,是以顾二便转了方向,干脆往青楼跑了,还美其名红袖添香。
顾二一出门就想往青楼跑,不过手里还抱着自家女儿,怎么也不方更,他想了许久,便干脆带着顾昹去了状元楼了。
状元楼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不只吃食做的精美,更妙的是其位置极好,就在京城正中心的大街上,每年新科进士打马游街必定会从状元楼前经过,是以久而久之,这酒楼原本叫啥大家也忘了,京中人士干脆称之为状元楼。
当然,状元楼能持续到现在,靠的除了它的位置好之外,另外状元楼里的吃食也着实不错,顾二有心讨自家女儿高兴,特特点了一桌子小孩子爱吃的小点心,像是蜂蜜糕、玫瑰搽穰卷儿、乳饼、奶皮烧饼……等。
瞧着这么多的小点心,顾昹眼睛都亮了,喜道:“谢谢爹爹。”
本来她做为定国公府里的二姑娘,也绝对不会缺什么吃食,可自从弟弟没了之后,她娘不管她,府里的下人也多有待慢,明明是她的份例,但等她到手时可能只剩下一些素菜冷饭了,连肉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可口的小点心。
她也不是没闹过,不过总是被太太给骂了回来,话里话外就是她害死了弟弟,那有资格吃什么点心,至于荤食更不应该,要给弟弟守孝……云云,久而久之,她知道太太不会管她,然后也就不说了。
瞧着女儿像小仓鼠一样的,一会儿吃着玫瑰搽穰卷儿,一会儿又咬一口乳饼,然再舔一舔蜂蜜糕,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要的模样儿,不知道有多可爱,就可惜嘴唇上多了两道牙印子。
顾二怜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想吃什么爹买给你!”
他对外面的女人冷酷无情,提起上裤子便不认人,不过自家的宝贝小女儿自然不能跟外面的女人相比,怎么看怎么可爱,那怕嘴上伤了点也可爱。
顾昹抬头一笑,“谢谢爹爹!”
还是爹爹最好,不像太太又打又骂的。
顾昹把点心都尝了个便,只觉得自进京以来,以这一日最为高兴。
顾二也极有耐性的等着女儿都尝够了,还主动又给顾昹点了个甜汤,见女儿小脸上也有了笑容,这才带着女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