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燧
“自当奉陪。”殷玠颔首,对上容妤爱莫能助的眼神,心中有些愁,靖国公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要怎么才能输得不着痕迹呢。
等两人走了,靖国公夫人才问容妤,“皇后今日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容妤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默默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靖国公夫人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上头密密麻麻列着的好像是,日月年份?
容妤含蓄一笑,“娘娘让钦天监将三年内的良辰吉日都列了出来。”良辰吉日,宜嫁娶,只是这三年期限......只能说皇后想的是真够长远。
靖国公夫人显然也被皇后这一手给震住了,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将纸收好的同时不忘瞥了一眼容妤,见女儿面带春光眉眼含笑的模样,心中默默摇头,还三年,皇后娘娘只怕是多虑了。
*
殷玠能感觉到靖国公夫妇态度的微妙变化,上门愈发勤勉,喝茶也好下棋也罢,殷玠借口花样百出。
皇帝也知道自家弟弟恨不得将国公府当家,私底下还与皇后抱怨吃醋,说这弟弟简直是给人家养的,眼看就要成别人家的儿子了,一天天上朝时对靖国公那个毕恭毕敬讨好的样子看得皇帝牙疼,皇后倒是很淡定,吃着容妤新琢磨出来的芋泥麻薯盒子,笑眯眯的,“你信不信,就算是靖国公说不嫁女只招赘,咱们阿玠都会收拾包袱上门蹲着。”
皇帝,“......”瞎说什么大实话!
皇后倒也不是瞎说,靖国公还真有考虑过招赘的可能性,不过被靖国公夫人给抽回去了。
殷玠知道娶亲路上最大的拦路石就是死咬着牙关不松口的靖国公,在攻略岳父的同时还不忘光撒网,就连府中最小的乐哥儿都没忽略。
靖国公有一回听见长孙私下唤殷玠小姑父,气的差点心梗,回去就跟靖国公夫人抱怨,说这府里上下一个个都忒没用,儿子孙子都白养了,结果就见靖国公夫人在灯烛下清点单子,靖国公好奇凑过去一瞧,哟呵,嫁妆单子,捂着胸口直接气了个仰倒。
不是靖国公夫人倒戈快,而是做父母的总得为儿女的前程考虑,幼幼回京也有一个多月了,广平王天天上府点卯比上朝都勤快,幼幼那头态度也明朗,两人之间的相处她也都看在眼里,前两日广平王还将王府的舆图送了来,说是要整修王府,私下劳她帮忙看看有哪些需要添置的,至于是为了什么自然不必多说,这是当真上了心爱屋及乌将她当长辈看呢。
靖国公夫人能察觉出来的事,靖国公自然也清楚,但就是顺不下心中这口气,殷玠这小子目前看来确实没得挑,但一想到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要嫁人,往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就满心的不得劲。
这话被林老爷子听见后,老爷子懒懒一掀眉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你小子也知道说嫁闺女难受?当年你天天扒墙头想方设法要拐走他闺女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殷玠这么大大咧咧的上门不惹人注意是不可能的,越来越多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靖国公府后宅,朝中看不惯广平王的大有人在,靖国公府也不是全然无敌,一些市井流言不知什么时候愈传愈盛,其中一条说靖国公嫡女与广平王无媒苟合已经诞下了私生子的消息最为让人信服,没见那小孩儿管广平王叫爹吗?
流言一出,靖国公顿时就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殷玠喷了个狗血淋头,殷玠也恼了,直接令人去查,查出来是某个世家对他怀恨在心刻意散布的,靖国公撸袖子,翁婿俩头一回联手,各种罪证收了一箩筐直接就将人给收拾了,撸官抄家流放服务一条龙,杀鸡是给猴看的,不论是靖国公府还是广平王谁都不好惹,后头还有皇帝撑腰,再有小心思也只能憋着。
毕竟宫里的态度明晃晃摆着呢,皇后三天两头召慕容小姐入宫,听说和乐融融相处的极好,宫里还传出来消息说皇后口口声声管慕容小姐叫弟妹。至于那个孩子,林老爷子带着往南书房去了两回,太子伴读都是挑的一些世家子弟,回去后那些孩子就跟自家长辈说了,太子管那娃娃叫阿弟,二皇子为了他狠狠揍了一顿挑事的刺头。
人嘛,都擅长脑补,渐渐的,一则消息横空出世直接以压倒性的胜利反制了那条私生子的传闻,说国公府的小姐原先就已经跟广平王私下成了婚,只不过一直住在南城,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出裂痕冲动就和离了,如今广平王是奋力追妻呢,毕竟谁规定说王爷成亲就一定要大操大办弄得满城皆知?人家想低调不行吗?
靖国公,“呸!”造谣!这绝对是造谣!
靖国公气归气,但也不会傻到巴巴的跟人说这都是一派胡言,成亲了再和离,在大庆来讲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哪怕前夫是王爷也不耽误再嫁,但要是传私生子什么的可就不好听了,就算是将来幼幼嫁进王府照样会为人看不起,甚至影响到团哥儿,靖国公冷哼,不是说追妻么,那就可劲的追吧。
广平王素日行事乖张得罪了不少人,眼下见他在靖国公手上吃瘪,倒有不少人背地里幸灾乐祸,万万没想到广平王也有这么一天,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有好事者还开了场赌局,就赌广平王到底能不能成功追妻。
消息传到殷玠耳里,顿时让他黑了脸,冷哼一声直接让京兆尹将盛京的大小赌场给清扫了个遍,拿他作赌,还三年起注,是想让他直接孤独终老吗?
*
容妤的酒楼已经开张了,御笔亲题“有间食肆”,说低调也低调,说不低调也不算低调,容妤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大大咧咧的挂国公府的名,还是以‘容妤’的名头在外行走,店里的伙计都是容妤亲自挑的,大家只知道东家有些背景,但再说具体些就不知道了,毕竟盛京城里勋贵满地走,开酒楼饭馆都是家常便饭。
殷玠和靖国公都派了护卫过来,只说要是有不长眼敢闹事的直接打出去,容妤现在可不是没人撑腰的小可怜了,自然不会任由人在店里撒野,该打就打绝不含糊。
酒楼开张不过四五天,名声就已经打出去了,趁开业三天免费试吃的热度,容妤先是推出了烤鱼片、猫耳朵、五味豆干等小零嘴,然后又借着锅贴蛋糕、红豆派、雪媚娘等甜品火了一把,还是按照从前的做法,菜单每天都在变,做什么全凭掌柜的心意,今儿出鸡公煲明天可能就是紫菜焖饭,到了后日上什么,嗯,还没定。
“容,容掌柜?”容妤刚从后厨出来,就听见有人叫,偏头一看,顿时笑了,“刘掌柜?稀客啊!”她记得,这是她淮安的老客,没想到居然在盛京遇到了。
壮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此时满是惊喜,“容掌柜,真的是您?”刘大虎满脸笑容,“我还以为是重名呢,没想到您竟来盛京开店了,您是不知道,吃惯了您店里的吃食,食肆一关竟觉得吃什么都没胃口了。”
容妤见到老熟人也是高兴,异乡逢故人最是难得,听刘大虎问她还回不回淮安,那店还开不开,容妤笑着点头,“开的,只不过还得过些时候。”
刘大虎连连点头,“只要您还回去,等多久都使得,”说罢,想着不对又添了一句,“要不还是赶早?我怕胃等不得。”
容妤忍不住笑,知道刘大虎是来盛京进货明日就得走,帮着介绍了店里新推出的几样吃食,又说今日她请客。
刘大虎自然是推辞,但见容妤坚持也就罢了。
“要是早知道您在京中开了店,我一早就该寻来的。”刘大虎十分后悔,行程是一早就定下的,明日赶早就得走,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吃得了两餐,再等下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又问她店里现在可有馕饼面包一类的吃食?还有酱菜之类的,他也好买一些带走,路上解解馋瘾,容妤也大方,直接就让人拿了几罐子辣酱腐乳,又包了一些容易存放的零嘴让他带回去给孩子吃。
知道容妤店里生意好,刘大虎也不好意思多打扰,等见到大步走进来的年轻男子后,刘大虎顿时满脸笑容,“呀,殷掌柜,您也在啊。”
刘大虎天生大嗓门,方才他与那位美貌女掌柜在一起交谈甚欢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这么一嚷嚷,不少人的目光都顺势落在了走进来的青年身上,不由得挑眉,原来这家酒楼还是两位掌柜。
殷玠走到容妤旁边,朝刘大虎微微颔首,他认得,这个壮汉从前还给阿妤送过云腿。
刘大虎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笑呵呵的,“呀,两位应该已经成亲了吧,恭喜恭喜啊。”之前食肆的伙计还在街上派了喜糖呢,按时间算也差不多了,没准容掌柜来盛京就是成亲来了呢。
因为容妤没公开说,刘大虎也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殷玠脸上露出笑容,“同喜。”
正巧楼梯上下来几个衣着打扮富贵的人,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柜台旁的清俊男子,脸上露出一种‘见了鬼’的表情,再一听那句“同喜。”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不会吧,王爷这是已经追妻成功了?
略清瘦些的那位中年男子挑了挑眉,碰了碰旁边脸色黑沉的高大男人,挪揄,“你又同意嫁闺女了?”现在满盛京的人都知道广平王想再次求娶靖国公府家的小姐,但靖国公迟迟不允。
靖国公磨牙,“呵!”
第112章 112、正文完
中意不中意这个问题不好说, 但恭王造反倒是真的。
当初在查淮安盐政一案时顺水摸鱼查到了恭王身上,只不过恭王是□□皇帝胞弟,算起来还是殷玠的叔祖, 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不可轻举妄动,眼下网罗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腾出手来收拾, 结果恭王估计是听到了风声,想着先下手为强干脆拥兵自立。
消息传到盛京, 朝野上下顿时哗然,皇帝即刻就准备派兵平叛,由殷玠领兵,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 同时出征的还有靖国公,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殷玠与靖国公这两人虽然是半道出家八字还没一撇,但万一路上能擦出点火花呢。
起初得知殷玠要出征的消息后容妤是发懵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 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万一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况且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他现在出征岂不是连个年都过不好?容妤现在才知道, 就算再敬服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可真轮到送自己的心上人上战场时还是忍不住百般担忧,只恨不得开口让他别去。
等知道靖国公也要一起去后, 容妤心中的担忧顿时被怀疑所取代, 确定这两人不会因为意见不合闹内讧自个儿打起来?
只是心中虽然是这样想,容妤也知道这不可能,既然旨意已下,两人出征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就算再怎么担心也是无用,倒不如调整好心情的同时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容妤让店里加紧生产,直接烤了一百多张馕饼,什么面包干面条辣酱腐乳之类的通通带上,光是装吃食的行囊就装了四五个包裹。
等看见容妤帮着收拾的行囊后,天枢他们都惊呆了,这不是去打仗,是去郊游的吧,不过横竖路上都是要干粮的,比起啃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自然是软软的面包煎饼裹辣酱吃起来更爽快,也不用容妤帮着出主意说要怎么空间利用最大化了,天枢默默掏出了几个能装人的大布袋,以实际行动证明,别说是馕饼了,烤鸡烤鸭什么的也可以再来两只。
怕容妤担心,殷玠在出发前特意来了国公府一趟,那是容妤头一回见到殷玠一身戎装的模样,墨袍玄甲,身姿挺拔,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虽然刻意收敛了但周身那股凛冽的气势还是让人忍不住心颤,不过等见到男人可怜巴巴一脸不舍的样子后,容妤心中那点子惧意顿时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欣赏,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提得起重剑拿得住菜刀,唔,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这边容妤和殷玠依依惜别,靖国公默默蹲墙角,心中都快呕死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老早就将局给布好了就等着恭王往里钻呢,就恭王手下那些虾兵蟹将能顶什么用?别说扛三个月能撑一个月就算他厉害,如今闹这么大动静还不是这两兄弟想借题发挥?还惜别,有什么好惜的,怎么就不跟他多说两句话?
靖国公实在是不忿想上前找找存在感,却被靖国公夫人拧着耳朵给拽了回来,塞给他一个平安福,然后靖国公满足了,闺女外向靠不住,但他有媳妇儿疼。
出发那天大街上人头攒动,除了殷玠与靖国公外,容妤还有幸见到了那位堪称传奇的女将军,玄甲银袍,身后猩红披风与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身后一队女兵个个身姿挺拔威风,据说是她向皇帝主动请缨要求出征,理由也很简单,在京中待久了手痒,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心情不好想揍人,虽然理由够清奇,但皇帝还是大手一挥,允了。
三位大将同时出征平叛,这排面绝对够足,容妤也安了心,三对一,刚得住。
行军队伍要从酒楼过,经过的那一刹那,坐于马上的玄甲青年停了一瞬,抬头,正好看见了二楼窗台露出来的娇艳面庞,眉眼含笑,四目相对,默默情谊涌动,青年冷冽的眉眼如暖阳下的白雪寸寸消融,“阿妤......”
没等抒情完,旁边的靖国公立马不耐烦的催促,“行了行了,别磨磨唧唧的,没见后头人都已经跟上来了吗?”
殷玠,“......”
“靖国公,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女将也听见了动静,明艳眉眼神采飞扬,调侃道,“不说远送十里路,抓住最后时间多看两眼总是成的吧,毕竟一去好几个月呢。”
靖国公冷哼,也抬头看了一眼自家闺女,越看心中越酸,一扬马鞭,“走了。”
目送大军远去,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容妤搓了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脸,顺手又将兴奋的不行一个劲嚷嚷说日后也要当大将军跟她娘一块儿出征的小丫头片子给拎了进来,合上窗户,街上的纷闹喧嚣顿时远去,容妤瞥了一眼对面桌上坐着的温润青年,默默叹了口气,来都来了怎么也不露个面,摸了摸还在兴奋中的小丫头的头,想到殷玠跟她说过的事,容妤摇了摇头,也没上去打扰,只让人给他送了一些吃食外加几坛子酒。
叶宸怔怔在酒楼坐了一上午,吃食一点没碰,只是酒坛子空了,最后是祁白过来将人给扛回去的。
已经入了冬,北风起,天气一日比一日凉,随着大军远去,盛京又恢复了一贯的繁华热闹,仿佛叛乱战火纷起而笼着的一层乌云已经随风而散,远方的战乱远比不上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得让人挂心,除了出征将士的亲人似乎无人再关心这件事。
容妤的生活跟从前并没什么两样,照样是两点一线,只不过越来越多的时间耗在了店里,再时不时应皇后的邀请进宫说话,偶尔还会在宫中住两天。
团哥儿现在由林老爷子带着时常往南书房去,美其名曰接受书香的熏陶趁早启蒙,容妤倒是不担心孩子受欺负,尤其是在叶溱溱也进南书房之后,小姑娘志向大立志做女将军,听说才刚进南书房没几天就混成了孩子王,组了一班人马称老大,和宫中霸主之一的二皇子分庭抗礼,动不动就要约架,林老爷子最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都是被气的。
眼看到了年下,府中人情往来也都要预备起来,靖国公夫人带着陈氏操持家务清点节礼单子,时不时还出去应酬两回,有时候席间碰到有刻意挑事的勋贵夫人明里暗里带上容妤,都被靖国公夫人不冷不淡的挡了回去,下回再赴宴那位夫人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邀请单子上了,毕竟眼下广平王与靖国公虽然不在京中,但还有个皇后虎视眈眈护着呢,眼看慕容家的小姐是板上钉钉的广平王妃,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吃饱了撑的才会上赶着得罪人。
生活有条不紊的继续,每个人都各自忙碌着,容妤空下来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她发现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静下来一想,从还在淮安时算起,殷玠似乎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天天见面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真当没法儿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心缺了一块似的,她大概懂殷玠那句‘见你一面我心安’的意思了。
容妤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喜欢矫情的人,也不爱腻腻歪歪整日黏糊在一起,可现在......
“容娘子。”开阳兴冲冲的推门进来,身上还携裹着寒气,“来信了。”
开阳将手上拿着的信封往容妤面前一放,赶紧就去炉子旁烤火,狠狠哆嗦了两下,烤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抽了抽鼻子,“容娘子,这是烤红薯了?”满屋子都是红薯的甜香气,开阳眼睛一亮,冬日里吃烤红薯绝对是一大享受,光闻味道都忍不住咽口水。
容妤现在满心都是那个信封,边拆边随口道,“烤的差不多了,你自个儿吃吧。”
殷玠走的时候将开阳留了下来,说是有开阳帮着照看他放心,瞥了一眼迫不及待往嘴里塞红薯,结果被烫的满屋子乱窜嗷嗷叫却舍不得吐出来的开阳,容妤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还放心,每顿三大碗饭下去还不算喝汤的,眼看着快成油腻大叔了,但愿殷玠回来还能认得出。
信封用了火漆封口,容妤小心的用刀挑开,刚抽出信纸瞥了一眼就笑了。
卿卿亲启?
还真叫得出口。
虽然没几行字,左不过就是讲一切皆好让她勿要挂心,容妤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将每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中,这是殷玠离京后她收到的第二封信,不用想,必定是夹在上奏的折子里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小姐,下雪了。”红豆在外头喊,英娘红扑着脸朝容妤招手,“掌柜的,快出来看呐。”
开阳一边啃烤红薯,一边口齿不清道,“刚才来的时候就开始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挺大。”
容妤将信收好,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一阵寒风扫过冷得她一个哆嗦。
天上果然已经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洋洋洒洒而落,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渐渐积了一层薄雪,就连院中的松树上也挂起了雪衣,红豆英娘与店里其他几个新招的小丫头们正凑在一起接雪花,时不时传来阵阵笑语,容妤看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瑞雪兆丰年,来年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
阊阖春风起,蓬莱雪水消,数月光景匆匆而逝,转眼已是新春。
盛京城里早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虽然春意仍旧料峭,但挡不住节日的喜乐气氛,着新衣,戴新帽,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大军凯旋而归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早已飞入盛京城,更是让节日的热闹气氛更上一层楼。
今儿是除夕,靖国公府里头也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靖国公今日已经回京了,但还未来得及回府直接进宫去了,跟他同回的还有殷玠宋柒,皇帝在宫中赐宴犒劳将士,靖国公特意传了话回来说府中的团圆宴不用等他了。
吃饭不吃饭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都平安回来了。
顺应广大民众的强烈要求,府中的团圆宴由容大厨亲自操刀,这是容妤来到大庆后的第一个春节,同样也是慕容妤离家四年后头一回一家人团聚,其中意义自不用说,容妤也大方,笑眯眯的让点菜,点什么做什么。
一听有这种好事儿,祁大夫瓜子也不嗑了,忙第一个跳起来嚷嚷着要吃把子肉。把子肉是祁大夫继酱猪蹄后的又一心头好,那肥肉就跟嫩豆腐似的入口即化,软嫩香醇的很却又感觉不到油腻,瘦肉呢就跟包子里头的馅一样烂熟但又不失嚼劲,肥瘦适中一软一韧,再把那熬得稠稠的酱汁往上头一浇,啧啧啧,就两字,好吃!
林老爷子有些鄙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肉,一点意境都没有,忒俗!
祁大夫才不管俗不俗呢,意境能当饭吃吗?你有本事挑,那有本事待会儿别吃啊,然后林老爷子就不说话了,默默点了一份烤鸭,就算是吃肉那也得吃的有逼格。
什么红烧狮子头、水煮肉片、油焖大虾、鸡腿包饭、炸茄盒......一圈算下来,容妤顿时想收回那句让随便点的话,总而言之,这帮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对此慕容琛很理直气壮,我妹请我吃,客气啥。
慕容琛现在在国子监可谓是春风得意如鱼得水,天天外带吃食已经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容妤的有间食肆经常会推出一些新奇的吃食,一经推出顿时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毕竟听说宫中皇后娘娘都喜欢呢,可谓是带货能力满分。
还没得意完,靖国公夫人就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帮幼幼烧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