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燧
刘大虎瞧着这小瓷盘中摆着的几样菜蔬,口中直称赞,吃了一口更是称奇,“好滋味,不知掌柜的这里可有卖的?”
做生意的总不会白给人吃,这几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藕片萝卜之类的菜蔬,也不知怎么做的,滋味竟这般独特,赶紧道:“我想买一些回去。”
其他食客吃了有喜欢的也纷纷说要买。
容妤笑道:“因是头一回做,数量也不多,总共得了五十坛,一坛按四十文卖。”
一坛不过巴掌大小,装满了也不过三四小碟,加上成本包装,这四十文卖的也不算贵,再说了,能在这儿吃三十文一个驴火烧的人也不缺这多的十文钱,当即就有人要买。
你两坛我三坛的,不一会儿五十坛泡菜就被抢售一空。
下手迟了一步的自然是遗憾,直说要先预定,不提这已经卖出去的五十坛,光是预售的就已经差不多三十坛了。
等送走了店里的客人,红豆在柜台盘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越算越兴奋,“小姐,你知道咱们今儿进账多少吗?”
容妤忙活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边喝茶边飞快的在心里算了一下,“刨除成本,差不多进账八两银子左右。”
红豆打算盘的动作一顿,两眼亮晶晶的,满是钦叹:“小姐你太厉害了,咱们今儿共进账十三两银子,除去成本,还剩八两六钱。”这绝
对算得上是一笔大数字。
容妤也忍不住笑,没有人会嫌钱多,有付出才有回报嘛。
“小姐,咱们店里得招人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光我们几个人忙不过来啊。”红豆收了账本,锤了锤发软的腿,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又是管结账又是当跑堂的,可怜了我这把老腰啊。”
“你不是说你一个顶俩吗?”容妤觑了她一眼,笑道:“拿双倍月钱的感觉怎么样?”
红豆苦了一张脸,“就一个字,累!”
李婶忙活完进来就听到红豆吐槽,也跟着笑道:“红豆姑娘是一个人掰成三份使,该拿三份月钱才是。”
红豆跟着点头,“对,得三份。”
“什么三份?”英娘在楼上陪着团哥儿,听见几人谈笑,也探出了脑袋,“红豆姐,你不会一个人要吃三份早膳吧,能吃得完吗?”
话落,底下几人顿时大笑。
等笑过之后,容妤是认真考虑起了这个问题,“是该招人了,过一段时间店里开始全天经营,光咱们几个人肯定是不够忙,别的不说,跑堂帮厨还有打杂的,至少得要四五个人。”
大家都见识过容妤的厨艺,只光做早膳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一听容妤终于准备扩大经营范围了,几人都是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看得容妤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咱们掌柜的那是什么手艺?不是说大话,就是那徐家酒楼的当家来了也未必能比得上,到时候这淮安第一名楼还不知花落谁家呢......”红豆得意洋洋彩虹屁不要命的往外吹,李婶与英娘也跟着点头。
容妤起先还笑,后来听红豆越吹越远,眼看都要把她封为大庆第一名厨了,不由得皱眉,赶紧叫停:“这话你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厨子做菜向来都是物无定味,烹无定法,只是适口者珍,各花入各眼,你觉得好吃的旁人未必喜欢,我虽有几分手艺,但天下何其之大,比我厉害的比比皆是,要是就凭你一张嘴我就成厨王了,让那些苦心专研厨道一辈子的前辈们又该如何?”
红豆很少见到容妤这副严肃的样子,一时都愣住了,其他几人更是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容妤发现红豆最近是越来越飘了,厨艺一点长进没有,气
性倒是高了不少,既然说到这儿,就干脆把要说的一股脑给说了,“裁缝造人,厨师做菜,菜品即人品,做厨师这一行的手艺天赋倒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品性,要受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最忌讳的就是人心浮躁狂妄自大。”
容妤沉声道:“人活一世,学无止境,厨师之道同样也是处世之道,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我希望你们都能够时刻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特别是你。”这话是对红豆说的。
见红豆脸涨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要哭出来,其他几人也都是又惊又惧,容妤按了按额角,突然有些后悔,小姑娘脸皮薄,这话她该私底下说,而不是这样公众处刑,说起来红豆这丫头也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哄她高兴罢了。
怎么最近动不动就教导主任上身呢?
容妤心中叹气,放柔了声音劝道:“我没怪你,只是有些话不要随便说,要知道祸从口出,低调一点准没错。”
不谈别的,徐家酒楼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这店还没正式开业呢,要是就传出了要压徐家一头的闲话,只怕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红豆点头,翁声道:“我晓得。”
容妤拍了拍她的肩,正准备再说两句,不经意瞥见门口站着的人,顿时一愣,“王公子?”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第20章 20、臊子面
瞧见门口的两人,容妤有些诧异,但随即立马收敛了肃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王公子可算是稀客啊!”过□□速的表情转换看得几人一愣一愣的。
哪来的王公子?
天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店里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也没别的客人了,眼睁睁瞧着容妤朝他们走来,天枢确定了,那声王公子是叫的他们,可,没人姓王啊!
容妤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殷玠身上划过,冲一边站着的天枢点头问了声好,“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来的?”
天枢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刚来。”
准确的说是围观了容娘子训丫头的全过程,没想到看着性子温和的容娘子居然也会训人,关键是还句句在理,有些话就算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当代名士都未必说得出来。
“容娘子在为厨之道上似乎颇有研究?”清淡的男声响起,天枢心中一个咯噔,几乎是立马回头去看自家王爷,拼命的眨眼睛示意。
王爷性子冷淡,所好着不多,唯独在吃食上还算是有几分兴趣,自从那日得了两罐泡菜,王爷就一直惦记着,今日从开阳口中得知容娘子竟然开了一间食肆,紧赶着就带他来了。
只是,就算是欣赏搁心里就好了,千万别说出来啊,不然不是坐实了听墙脚吗?
容妤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那位不大好亲近的邻居。
殷玠长身玉立,一手负在身后,垂眸看着容妤,脸色仍旧淡淡,只是嘴角微勾,冲淡了原本的冷漠疏离,“容娘子警世之语惹人深省。”清淡的嗓音透着一股子雍容,但里面的赞赏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顿了一下,殷玠缓缓道:“值得敬佩。”
天枢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复杂,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神色恍惚,悄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好吧,不是梦!
有冷面大魔王之称的广平王也有对人说敬佩的一天,就算是为了口吃的,也不用这么拼吧,这让被您一言不合怼到怀疑人生的文武百官们要怎么想?
容妤的诧异不比天枢少,就算没见过几面,她也能看的出来这位邻居似乎来头不小,言行举止见
处处透着一股子疏离感,这会儿听他的夸赞,虽然就几句话,但还是莫名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就像是小学生得了班主任奖励的小红花一样,可牛逼坏了。
容妤心中唾弃了一把,脸上却一派淡定,摆摆手,笑道:“不过是前人之语我借来用一用罢了,非自创,当不得夸。”
不骄不躁,这份品性难得,难怪能做出那般可口的食物,殷玠原本冷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颔首淡淡道:“人贵自知,容娘子很好。”
天枢已经想捂脸走人了,他现在十分怀疑王爷是不是开阳上身?!
容妤也噎了一下,说的是夸赞的话,但怎么听着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矜傲感,就跟老师对学生说你很乖一样。
“王公子,你......”刚开口,就被人打断,“我姓殷。”
容妤:“......”好嘛,亏她还这么热情,感情连姓都叫错了。
轻咳了两声,容妤笑意盈盈,十分自然的转换了称呼:“殷公子,两位这会儿来可是要来吃朝食的?”
天枢这会儿已经从震惊中回神,很是上道的接过了话头,笑道:“听说容娘子店里的吃食十分出名,特意过来尝尝,不知道还有没有驴火烧?”
“两位来迟了,火烧卖完了。”容妤歉意道。
“卖,卖完了?”天枢笑容微僵,“那有白粥吗?”
容妤指了指墙上贴着的菜单,摇头,“一日就上三样,都已经卖完了。”
天枢只简单的扫了一眼菜单,瞧见陌生菜名,还没带的及高兴,听见容妤的话顿时眼前一黑,眼见自家王爷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天枢赶紧问:“那泡菜还有吗?”
容妤继续摇头,“都订出去了,等下一批估计得七天后了。”
七天?
天枢瞧瞧瞥了一眼殷玠,见他脸色淡了下来,顿觉不好,心中直打鼓,冷汗都快下来了。
王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开阳王大魔王名声的由来一是因为他赫赫战功手段狠厉,再一个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翻脸比翻书还快,发起火来就算是皇帝也照踹不误,眼下巴巴跑来好话说了一箩筐结果一罐泡菜都捞不着,天枢真怕他立马翻脸掀桌子。
正发愁要怎么安抚情绪,就听温柔带笑的女声响起:“不过
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尝一尝臊子面。”
“臊子面?”天枢忙问。
容妤点头,“将面扯得细长光滑,烫熟后盖上肉丁、豆腐、杂蔬等烩成的臊子,浇上一勺高汤,红油浮面,汤味酸辣,面条筋韧爽口,倒也十分有滋味。”最出名的应当是岐山臊子面,概括起来就十个字“面白薄筋光,油旺酸辣香。”店里的食材都是每日现采,正好还剩下些做火烧没用完的卤五花肉,用来做臊头正好。
天枢舔了舔唇,光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动,但他不敢出声应,赶紧扭头去看殷玠。
殷玠面上的冷淡之色稍褪,在天枢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微微颔首,“那就麻烦容娘子了。”
“不碍事。”容妤让他们自己找位置坐,又唤来英娘交代她再去买些食材回来,自己则领着红豆去了后厨。
早上做火烧的时候特意多留了一些面,现在正好拿来做臊子面,容妤有条不紊的准备食材,红豆默默的在一边打下手,两人静默无言,一时间气氛倒有些尴尬。
容妤将面条擀好,转头就见红豆蹲在墙角发呆,叹了口气走过去。
“你蹲在这儿做什么?”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红豆一跳,仓皇抬头眼眶还是红的,瘪瘪嘴,方才在大堂没有流的眼泪突然簌簌地往下掉,“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简单的白粥都不会煮,还总是说错话惹你生气,小姐,你会不会不要我。”
容妤一愣,怎么就不要她了?
红豆小声抽泣,伸手去拉容妤的衣服,“小姐,我会努力学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都会改,你别不要我......”
看着红豆泪眼婆娑的样子,容妤心中突然就挺不是滋味,从前她说两句红豆都是嘻嘻哈哈的受了,可她忽略了一件事,红豆是原主买来的丫头,这年头签了卖身契的丫头是可以任由主人家发卖的,就相当于一项私有财产,她可能只是随口训两句,在红豆听来可能就是对她价值的否定,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因为没了价值而被再次发卖。
容妤捏了捏手掌心,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不过就是多说了两句,怎么就会不要你了呢?当初咱们两人相依为命跋涉千里来到淮安
,后来又有了团哥儿,说是主仆,但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经把你当妹妹看。”
原主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娇小姐,当初远走他乡,要不是有红豆帮着打点,原主能不能活着到淮安都还是一个问题。
红豆怔怔抬头。
容妤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放心,不会舍得不要你,要是没了你,谁帮我照顾团哥儿,又有谁能这么贴心的半夜不睡觉起来给我盖被子?”略显轻松的调侃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赶紧把眼泪擦了去烧火,外面客人还等着呢,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哭,让人看见也不害臊。”容妤伸手将她拽了起来,又丢给她一块帕子。
“这里又没外人,”红豆小声嘟囔道,胡乱拿帕子擦了两把脸,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呃,”容妤尴尬的笑了笑,“大概是拿错了帕子吧。”
原本应该是洁白无瑕的帕子几块褐色污垢十分打眼,要是没记错的话,方才擦泔水桶的就是这块帕子来着。
容妤咳了两声,直接无视红豆哀怨的眼神,“赶紧去洗把脸过来帮忙。”
红豆:“……”
大堂里,天枢略显不安的坐在殷玠对面的凳子上,时不时抬头瞄殷玠一眼,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殷玠转着手上的茶杯,觑了他一眼,“我脸上有花?”
天枢立马摇头,“没有。”
“那你是认为我今日的举动很反常?”
天枢下意识就想点头,但最后关头还是克制住了,摇头,“没有没有。”
殷玠虚了虚眼,语气肯定,“你现在一定是在心里吐槽,说我脾气不好阴晴不定。”
“怎么会?”天枢求生欲很强,正了脸色义正言辞,“王爷宽容大度御下有方,放眼整个大庆谁不为王爷的风采折服?”
殷玠挑了下眉,“啪”地一下放下杯子,天枢心一抖,就听清淡的男声响起,“虽然是假话,”在天枢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中,幽幽补了下一句,“但我爱听。”
天枢:“......”完了,说好的来淮安修身养性呢?怎么脾气越来越不好捉摸了?他现在无比希望开阳能赶紧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恢复,毕竟,这拍须溜马的技术他着实比不上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