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燧
“做生意?”容妤挑了下眉头, “殷公子的意思是说,想与我一起将这小酒楼发扬壮大最好开成连锁的往后能日入斗金?”
容妤一长串话说出来气都不带喘的,目光定在殷玠身上, 想听他的答案。
说真的,容妤没有那么远大志向,开间小酒楼生活无忧,养崽逗鹅做做饭没事再邀上三五好友出去游玩一番,这种退休悠闲生活很合她的心意,至于开连锁酒楼奔首富什么的她还真兴趣不大。
殷玠愣了愣,立马摇头,“当然不是。”咳了一声,觑着容妤的脸色,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当然,如果容娘子有这个想法的话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生意上的事儿我不大懂,但人脉银财这些我应当还是能给些帮助的。”
按照开阳说的,酒楼的男女主人听起来可比食客与老板的关系亲近多了,前者连蹭饭都能理直气壮,毕竟一家人不是?殷玠觉得这十分有道理,忙让他将府里的现银清点了就都带出来了。
像是看出了容妤的疑虑,殷玠默默又道,“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擅长,所有的决策容娘子你自己决定就好我绝不插手,至于利润分红,容娘子看着给就是,要是酒楼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论是人还是钱财都我这边出,容娘子只管专心做吃食......”
清冽温润的男声起初还有些拘束,将他的想法娓娓道来,容妤却听得有些恍惚,总而言之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让我入股,你只管做你爱做的事儿,其他的杂活我包圆了你不用管!
等殷玠说完,容妤目光落在他脸上,上上下下打量,直到看得殷玠脸颊有些发热,才终于忍不住问,“殷公子,你这不是投资是做慈善啊,我这小店就值得您这么费心?”
殷玠不懂慈善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上理解也能猜出个大概,看到容妤怀疑的样子,殷玠眼神飘忽了一下,当然值得费心,“容娘子做的吃食滋味十分好,殷某甚爱之。”
后面两个字说的有些轻,容妤没怎么听清,注意力全在前一句话上了。
所以,这是觉得她做的吃食好吃,想找个长期饭票,嫌分期付款麻烦干脆投资做合伙人?
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容妤突然理解了,看殷玠似乎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模样,甚至还觉得有些莞尔,因为这种事儿当年她也做过。
从前苍蝇胡同里有一家小饭馆,叫不出名字,店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不比其他店里花样繁多,这家店里就只卖一碗鸡汤面。每天雷打不动三只老母鸡熬汤,不像一般店里的浓汤都是用酱油调的味,他家只用盐,汤底呈现出意式浓汤般的浓厚度,鸡的鲜味和香味完全被锁在浓厚汤底里。面也是自己纯手工做的中粗面,一口面条带起一口汤,整个饱满的味道在口腔中展开,吃着回味无穷。
这家店这碗鸡汤面对她来说不光是一口美味,更是整个学生时代最让人念念不忘的青春记忆,后来这家店因为租金大涨生意也不怎么好开不下去了,知道这事儿后,她与几个常去店里吃面的食友就干脆出资盘下了这店面,将两位老板又请了回来,也是跟殷公子说的一样,店里一应杂活琐事他们都不用管,赚多赚少也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这美味延续下去。
朋友知道后还笑她疯魔,她却不以为意,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没想到如今她也碰上了。
见容妤迟迟不说话,殷玠又掏出了昨晚拟好的契款,“大概条款我列了一下,容娘子看看有哪些不合适的地方,还可以再改。
”
容妤接过来粗粗一扫,顿时就更加无语了,怎么说呢,越看越觉得这不是做生意而是搞慈善了,怎么看殷公子都是血亏啊!
“殷公子是认真的?”容妤问。
殷玠点头。
容妤盯着手上那张薄薄的纸,再看看桌上那一沓银票,委实有些纠结,这条件实在是过分优厚了,对她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平白得了个得力帮手不说自己这边还没什么损失,毕竟人家让连分红都是看着给的,相当于就是多了个挂名掌柜。
纠结了半响,容妤终于点头,“好,只是有些地方还得再商量商量。”
“没问题。”殷玠答应的很快。
相比殷玠简单的意图,容妤想得要多些,殷公子的来历她虽然不十分清楚,但看他的大手笔就知道肯定不是缺钱的主儿,而且和淮安知府叶大人还是亲戚,这年头背靠大树好乘凉,容妤虽然不至于趋炎附势,但人情社会有关系总比两眼一抹黑啥靠山都没有强,加上人家诚意都这么足了,不答应都不好意思啊,横竖她这连店面都是租的破酒楼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两人各有心思,在通力合作的事上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好歹也来了个殊途同归,一拍即合。
将细节都讨论清楚,两人直接达成饭桌同盟。
容妤将他引到书房,白字黑字都写清楚了,又各自签上了姓名按了手印。
“殷玠?”容妤看着纸上的签名,念了一声。
殷玠下意识的应了一句,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容妤叫他的名字,或者说,以他的身份整个大庆朝够胆子直呼他姓名的人寥寥无几。
容妤总觉得这名字似乎是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既然想不起来容妤也就不纠结了,冲殷玠眨了眨眼,笑着调侃,“那日后是不是也该叫殷公子一声掌柜的了?”
掌柜的这称呼倒是新鲜,“容娘子随意。”
容妤忍不住笑了,“既然都这么熟悉了也不必太客套,殷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直接以姓名相称就好,子彦?”她记得殷公子的字好像是这个来着。
殷玠目光闪了闪,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点头,“好,容妤。”
“哎!”容妤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比起容娘子什么的
,她还是觉得直接叫名字好听,毕竟名字取了就是让人叫的嘛。
“这是什么?”殷玠眼尖的瞥见她桌上铺着的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一些东西,“店名?”殷玠问。
容妤叹了口气,“想了好些天,头都快想秃了也没找着合意的。”开酒楼总得有个名字吧,一般来说要不就是以姓来命名,比如徐氏钱氏什么的,要不就走高大上路线,迎宾楼如意酒楼之类,听多了都没意思,容妤就想来个独一无二的,灵光一闪,“你说就叫‘有间食肆’怎么样?”
低调奢华有内涵,还一针见血,容妤越想越觉得好。
容妤都觉得好了殷玠自然是无所谓,点头,“甚好。”说着拿了支笔,直接在纸上将它写了下来,都说由字见人,等容妤瞧见纸上那银钩铁画笔力苍劲的几个大字时,就先忍不住赞了一声,“正愁我这字拿不出手呢,不如就借你墨宝一用做块匾?”容妤笑道。
殷玠咳了一声,“等我回去写副好的再送来。”
红豆没想到不过是拎着小少爷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的功夫,店里居然就多了一个老板出来,“那往后是不是得叫殷掌柜啊?”
真不愧是主仆俩,这话问的简直一模一样。
容妤代着回答了,“还是按原来的叫吧。”顺耳。
开阳则默默朝殷玠竖了个大拇指,心里美滋滋的打起了算盘,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蹭饭了。
既然现在有了个靠谱的合作伙伴,容妤也不吝啬将自己的想法已经未来店里的规划说与殷玠听,从先这些都只能她自己拿主意,有些拿不稳的事儿也想听听他的意见,不得不说殷玠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充分贯彻了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该给意见的时候一针见血绝不含糊,两人都在这次谈话中收获良多,相比容妤头脑风暴带给殷玠的震撼,容妤则觉得自己刚刚那决定下的还真不亏,这年头有钱有颜脾气好还见识广的人不多了,有幸被她撞到一个。
“待会儿吃小龙虾怎么样?”中午饭就是随便解决的,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难怪觉得肚子饿,容妤要是惦记什么吃食那就一定得吃到了才算完,昨天见了那只小龙虾,馋瘾被勾了上来,一早就打发
红豆出去找了,晚上吃小龙虾正好。
只要是吃的,殷玠就从没提过一个“不”字。
院子里,团哥儿正和大白玩,容妤现在对大白的感官格外的好,毕竟这么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带娃的好宠物不多了,都说小孩子和宠物一块儿长大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容妤觉得所言不虚,瞧小崽子笑得多开心。
小龙虾是一早就买了回来的,一直放在清水里养着让它吐一吐淤泥,这东西不大好处理,得拿着刷子仔细清洗,“容,容妤,”跟进来的殷玠咳了一声,“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我跟开阳来弄。”
那龙虾的钳子瞧着怪吓人的,容妤手指白皙纤长细嫩,要是不小心被夹了一下只怕得肿,开阳皮厚,多夹几下也没事。
“也好,”容妤点头,正好她还得再准备点别的,十分干脆的就将位置让了出来,又细细指点两人应该怎么清洗,殷玠上手很快,本该拿刀剑的手此时正捏着一把小刷子仔细耍着虾壳,模样严肃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对的是什么军机大事。
看看在厨房里忙碌的那道妙曼身影,再看看自家认真干活的王爷,开阳由衷感叹,原来情爱这种东西真的可以让人面目全非,战场换厨房,开阳合理怀疑不久之后王爷就可以洗手作羹汤了,毕竟想抓住心得先抓住胃不是?
吃小龙虾怎么能少得了毛豆呢,五香麻辣盐水清煮,可佐餐,可下酒,还可以当零食小吃没事唠两口,容妤决定来个五香与麻辣的,一边想着做法,手下动作也麻利,调好的卤汁先烧开,然后将处理好的毛豆放进去焖煮,等毛豆煮熟也不急着起锅,而是让它继续闷着入味。
小龙虾容妤做的蒜蓉与油焖,正好一样一半。
看着锅里煮的油色红亮的小龙虾,容妤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都说华国人是吃货,就好比这小龙虾,国外泛滥成灾,在华国却能给吃到灭绝,简直就是人形杀器。
照例将晚饭摆在了院子里,容妤又拿了一坛自制的葡萄酒,红彤彤的小龙虾配上翠绿诱人的卤毛豆,再看桌前围着的几人,容妤当真有了一种从前与朋友聚餐的感觉。
“容娘子,这小龙虾要怎么吃?”开阳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
“直接上手啊!”容妤笑道,这里没有一次性手套,就只能直接上手了,大不了再洗嘛。
殷玠默默放下筷子,看着那盆油光红润还散发着辣子香味的油焖大虾发呆。
红豆见容妤已经兴致勃勃的上手了,也想跟着伸手,但看瞥见殷玠两人后有些迟疑,小声道,“小姐,这会不会有些不大雅观?”
“嗯?”容妤正啃着虾壳,闻言眨了一下眼睛,“雅观能当饭吃吗?”
这话,还真是直接明了理不糙。
开阳早就馋了,至于形象什么的,就跟容娘子说的,能当饭吃吗?上手就抓了一个小龙虾,学着容妤的样子先狠狠啜了一口汁,顿时被那股子辣味给呛得眼泪之流。
“油焖的我放了辣子会有点辣,那盘蒜蓉的会好些。”容妤笑道
“不用不用,”开阳咳了两声好不容易缓过来,这次下嘴就要谨慎多了,小心翼翼的咬破虾头,鲜香麻辣的酱汁混着鲜美的虾黄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只恨不得再多吸两口,双手用力将虾尾的壳捏碎,露出弹滑软嫩的虾肉,开阳迫不及待的将肉放进嘴里,虾肉十分鲜嫩,因为焖煮过,酱汁的香味儿渗透进肉里,吃着格外的香,还有那对大钳子也不能错过。
开阳越吃越觉得好吃,虽然这味道着实有些辣,但吃着爽啊,再来两口井水浸过的葡萄酒,酸酸甜甜的冰凉触感入喉,一下子就驱散了喉间的灼烧感,顿觉冰凉。
还有那毛豆,卤汁的香味与毛豆的清香交融,含在嘴里先吸一吸卤汁,然后上下牙齿一咬,将里面煮的咸香粉嫩的青豆挤出,砸吧砸吧嘴,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
开阳吃的开心,殷玠就没那么高兴了,看看闷头大吃的三人一狼,殷玠抿抿唇,和旁边坐着等投喂的小崽子大眼瞪小眼。
团哥儿瞅瞅他,将自己的小餐盘往他面前一推,咧着小嘴一笑,这里面放着容妤刚给他剥好的虾肉和毛豆。
殷玠也知道小家伙护食,除了容妤还没见他对谁这么大方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吃。”自己尝试着拿了一只蒜蓉虾啃了一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心满意足的啃完大半盘子蒜蓉大虾,殷玠觉得容妤说的十分有道理,形象什么的,跟吃比起来可以先放到一边。
当天晚上,隔壁书房的灯又是彻夜长明,在写废了近百张纸之后,看着桌上最新出炉的四个大字,殷玠终于满意停笔。
牌匾有了,可以准备开张了。
八月初一,天气晴朗微风,有间食肆重新开门迎客!
作者有话要说:垃圾电脑,毁我青春,差点稿子都没了要哭瞎,,大家记得收藏
第54章 54、大盘鸡
开业可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儿, 再加上现在有了财主做后盾, 银钱上是半点不用操心, 开阳与红豆几人深入贯彻落实他们新来的殷掌柜的指示——
喜庆, 越喜庆越好!
精致, 怎么精致怎么来!
所以, 当容妤迎着朝霞进店, 看见簇然一新的酒楼以及满屋子挂着的红绸的时候,心情是有些崩溃的,当红豆笑眯眯拿过来一条系着大红花的红绸试图把两端分别塞进她与殷玠手里的时候, 这种崩溃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是做什么?”容妤扯了扯红绸。
“准备剪彩啊!”红豆喜滋滋的道,“小姐你瞧这大红花多好看,特意找人做的呢, 咱们先演练演练,待会儿也不至于慌了神。”
剪个彩而已还用的着提前演练?又不是赶鸭子上架当众表演歌舞杂技,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如此的样子, 容妤不禁扶额, “剪彩剪彩,手里拿的不该是剪刀么,你塞我一根绳子干嘛?”看了一眼同样牵着红绸的殷玠,容妤嘀咕, 她看这倒不是像剪彩, 简直就是婚礼现场版。
“啊?”红豆有些懵,她也没见过人剪彩,这些规矩都是开阳说的, 下意识扭头去看开阳。
开阳抬头望天,唔,房梁上挂着的红绸可真好看,特别喜庆,要是能再喜庆一些来个双喜临门就好了。
红豆当然不知道开阳是故意诓她,只以为他自个儿也是个半吊子,倒是殷玠捏了捏手上柔顺丝滑的上好红绸,若有所思。
“行了,咱们这是酒楼,又不是青楼楚馆,赶紧将这窗户门上飘着的红纱给我撤了。”容妤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受不了这么非主流的风格,她怕待会儿客人来了见了这装扮都没人敢进来吃饭。
“这样挂着多喜庆啊。”红豆有点舍不得,李婶她们也跟着附和,确实是喜庆又别致,英娘与云熠对视一眼,默默不做声,其实他俩审美还是在线的,奈何人微言轻,红豆跟开阳两个干劲又足,她们也只有领命的份儿。
容妤话不多说,就一个字,“撤!”
“这画......”看着墙上多出来的几幅十分眼熟的山水图,容妤刚想问,开阳就屁颠屁颠凑过来,“都是松寒先生的真迹。”
“这摆件......”
“深海红珊瑚,百年哒!”
“花瓶?”
“上好冰裂瓷,而且还是难得的对瓶,容娘子你看这插着花多好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