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瓷话
她吃惊：“这么多？”
“四本怎么会多？以你现在的热度，想找你的本子可不少，不过都是偏喜剧类的。”
安卓茜熟知这个圈子内靠流量换资源的规则，有打算：“现在你靠综艺人气上来了是好事，但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还是立不住脚跟。你看这些年流量换了一茬又一茬，真正长红的又有几个？也就一个段凛了。”
还有纪临昊啊！阮瑜忿忿，默默在心里嚎了一句。
安卓茜：“对了，这两天纪临昊有联系过你吗？”
“啊？”阮瑜懵。
“昨晚纪临昊的团队跟我联系，说他们最近在找新专辑主打曲MV的女主角，想找你。”安卓茜递过文件，“合同都发过来了，接不接看你。”
“……什么？？”
看着合同，阮瑜人傻了。
纪临昊找她拍新专辑的MV？！！
安卓茜好笑：“这么惊讶干什么？别低估了你自己的热度，你现在抢手着呢。”
阮瑜心说她不止惊讶，她现在马上就能哭出声来。
她感觉自己手都在微微颤抖，面上镇定点头：“这个我接了。”
“行。合同上定的档期是下个月十五号，拍三天，得出国，去英国。”
呜：“好。”
安卓茜：“这几天你就看一下我给你的本子，敲定一部，拍完MV回来刚好能进组……对了，上回你说孔导联系过你，试镜时间是在下周吧？”
阮瑜这才回神，点头：“对，下周一。”
这个月初在《成名无望》的首映庆功宴上，导演孔明坤意外找她试镜新戏。当时他要了她的邮箱，隔天就把要试的角色梗概和试镜的几个片段发给了她。
安卓茜听到这事，简直惊讶得不行。
圈内谁不知道孔明坤。孔导今年才四十五岁，就有了多数导演拼到老都拿不下来的成就，当年他靠一部小众题材的《叫好》进了戛纳柏林影展，又在国内凭借喜人的票房成功晋升成为十亿票房俱乐部导演。文艺片也卖座，放眼圈内还有几人。
孔明坤的电影选角向来看戏不看人，戏不好，再红也没用。不过有一点，他拍片喜欢用新人，当初段凛就是他一手抬起来的。
安卓茜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能找上阮瑜这事，尚在情理之中。
这回阮瑜热度正盛，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觉得新奇。
只是给一次试镜机会罢了。
“孔导的戏，你能拿到一个配角都是好事，但我们不能把档期押注在他身上，我给你的那几个本子还是得看。”
安卓茜把话说得很直白：“好好准备试镜，不过也要放低期待。加油。”
.
接下来几天，阮瑜除了出门赶两个拍摄通告，剩下的时间都在公寓里看剧本。
这些主动邀约的剧组给的都是完整剧本，三部电视剧一部电影，叠起来厚厚一摞，她进展得非常缓慢。
正想去倒杯水歇口气，手机响了，来自陌生号码。
接起来，对方的音色舒缓温柔：“阮瑜，我是纪临昊。”
“……啊你好。”阮瑜原地站军姿，眼睛都亮了，“你怎么……”
纪临昊笑：“上一次我问王导要你的微信号，他把你的手机号一并给我了，现在打电话会打扰你吗？”
“不打扰不打扰！”
阮瑜简直雀跃得要飘起来。
其实当初录《职业伪装》的时候，纪临昊也给她打过电话，但那会儿她用的是节目组发的手机，后来没存，悔得想死。
“我听经纪人说，你那边同意拍摄的事情了。”纪临昊解释，“之前怕你当面拒绝会觉得尴尬，就没有在私底下找你。”
阮瑜：“我怎么可——我是说，应该有很多人想在你的MV里出镜吧，我也很乐意。”
她的声音明显是欢快的，漾着朝气。纪临昊一顿，笑意更显，跟她大致说了下新专辑的内容。
“我的下一张新专主打歌叫《不听》，等下我会把demo发给你，你听听看。”
阮瑜嗯嗯点头，什么不听，都给我听！
纪临昊：“在MV的拍摄内容里，女主角是一名抑郁症患者，她在和男主角订婚的前一日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次拍摄地会在英国，相关细节我也会一并发你。”
订……什么？？？
阮瑜满脑子都是爱豆的那句“订婚”，幸福得在心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说完拍摄，纪临昊含笑：“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她镇定：“好，一定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阮瑜在床上踢腿打滚。
还有比和爱豆微博互关，加微信好友，打电话更快乐的事吗？？
有啊！在爱豆的新曲MV里出演女主角！！
呜呜呜妈妈，她还能再看十本剧本！！！
两天后，林青上门，来接阮瑜去试镜。
试镜的地点不在剧组片场，而是在孔明坤本人的住处。北京近郊的一片别墅区。
到的时候，居然是孔明坤亲自出来接两人。此时他和庆功宴上西装威严的样子完全不同，头发蓬乱，穿居家服大裤衩，趿拉着拖鞋，看起来特别疲累。
见面打过招呼，阮瑜被他领进别墅，一层大厅是开放式设计，几乎四面都是落地窗。阳光打在灰色沙发套具上，地上散着满地废弃的剧本纸。
“坐，你们随意一点。”孔明坤没大导演的架子，给他们倒水，“这段时间我都在外边踩点，今早刚回国，屋子没收拾，别嫌乱。”
林青惶恐：“不乱不乱，您太客气了，那我先去外面等。”
孔明坤就坐在一面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他面前是一大片宽敞的区域，中央摆了一张木椅，旁边架着两台摄影机。
阮瑜猜，等等她应该就是要坐在木椅上试镜了。
那天孔明坤就给她发了一段角色梗概和几个片段。她知道自己要试的是一位不能站立的残疾人，叫倪书。
倪书以前是跳芭蕾舞的，原本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可后来在一次旅行中出了意外，严重到了要截肢的地步，从此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背景信息就给这么多。
而试戏片段就给的更少了。阮瑜打印下来，内容不过两页纸。
林青离开后，孔明坤开了摄影机，果然让阮瑜在木椅上坐下。他手里也有要试镜的剧本纸，沉吟扫一眼，指了一段给她：“就试这一段吧，倪书想自杀被拦住的这段。”
“好。”阮瑜点头。
她现在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段，倪书刚被截肢没多久，一个人崩溃地在卧室里，绝望中瞥见被搁在架子上的剪刀。她想自杀，挣扎着想站起身够剪刀，却闹出动静，被人冲进来一把拦下。
孔明坤给了阮瑜一分钟准备。
这段就几句台词，她早就背熟了。
“开始吧。”他示意。
阮瑜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掌心全是汗，脑海放空，以前钟旭海和关保年教过她的表演技巧全记不起来了。
深呼吸一口气，想。
一个原来过得无忧无虑的人，忽然在某天得知噩耗，几乎被斩断了未来所有的路。她自杀的时候，在想什么？
孔明坤没直接看阮瑜。他习惯看镜头，此刻正盯着监视器中的画面。
画面里，片刻的茫然后，阮瑜动了。
她视线往周围环顾，忽然停在了朝落地窗的方向，下颌咬肌动了动，茫然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孔明坤用审视的目光去观察每一个细节，看她扶着木椅想起身，小臂颤抖，和所有试镜的女演员一样，尝试伸手去够那把剪刀。
艰难，吃力，最后脱力摔回椅背，又被外人开门闯进的动静猝然惊起。
“滚——”
声音一出来，已经堵了哭腔。
她是生气的，带着恨，怕别人看，也憎恶自己。孔明坤微微坐直了身，觉得有一个细节有点意思——阮瑜在外人闯入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回头看，而是做了一个防御性极强的动作，上半身微弓蜷缩，掩住了自己的腿。
阮瑜全然奔溃了，在转动轮椅，想逃离到无人的地方去。
无果。最后绝望。
“放过我吧，放过我，也成全你。”她不看来人，又看向落地窗的位置，是在看剪刀，泣不成声，“我会死的，你让我死……我想死。”
画面里，她的脸被阳光照得明亮，睫毛濡湿，像金色的蝴蝶，脆弱又漂亮。
孔明坤皱眉盯着监视器，他从阮瑜的脸上看出了绝望，但不甘，一个一个字倔强地往外挤：
“我这样，还能活吗？”
她不想死。
孔明坤终于喊了停。
甫一喊停，阮瑜全身卸力，她感觉自己对着阳光都快哭瞎了，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现在心跳声直震得她耳膜疼。
“谢谢导演肯给我试镜的机会。”她起身鞠了一躬。
孔明坤没点评，反倒问：“这段戏里最后一句台词，原本是‘活不了了’，你刚才把它改成了‘还能活吗’，为什么？”
阮瑜：“因为……我觉得，在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有人告诉我，我能活。”
孔明坤：“你觉得倪书其实是不想死的？”
犹豫了下，阮瑜点点头。
孔明坤一直皱着的眉逐渐舒展了，很感兴趣：“我记得我给你的人物小传就几行字，为什么会让你对她产生这种理解？”
“其实……我也不是在理解她。”阮瑜实话说，“我只是在想，当有一天我被推离了原来的生活轨迹，陷入噩耗，那我也不会立刻就想到死，即便被命运安排，我也想试到最后一秒。”
所以，这些并不是倪书的反应，而是她自己的。
听完，孔明坤看她：“你知道，有一些导演很忌讳自己定下的剧本被演员改台词。”
阮瑜一听就知道自己完了，只好诚诚恳恳地又鞠一躬，道歉：“对不起。”
“不过我不是那些导演。”孔明坤没再说什么，“试镜结束了，有后续我会再通知你。”
阮瑜说好，礼貌道谢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