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随着空气送入铁炉,原本橙红色的木炭颜色变得耀眼起来,温度拔高了一些。
英子又铲了一部分炭。均匀地送进去,热得擦了擦汗。
十三一定盯着炉膛,汗像雨水一样往下流。
英子抬手,用袖子给他擦了擦。
十六忽然一声悲鸣∶“啊嗷!”
时月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李子都掉了,姜心嚼着李子说∶“他是嫉妒十三弟,有人擦汗。”
姜心是刚才听到动静跑来的,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她呢。
十六坚强地继续拉风箱,嘴里哼哼唧唧的。
时月也觉得他们俩太辛苦了,便让银杏和青奴一人送了一碗水。
英子羞红脸跑到一边去了。
铁矿石动了,十三喊道∶“十六,快来。”
锤炼需要两个人,十六“哦”一声,离开了原本的风箱位,英子乖巧地替上了。
锤炼的铁锤和铁钳是特制的,十六举起比较大的锤子“叮”一声,砸在松软的铁矿石上!
火花四溅!
杂质被烧出来,铁矿石变得千疮百孔,像一块海绵,随着“叮叮当当”的锤炼,赤红的颜色慢慢变灰。
这意味着它的温度降下去了。
十三喊了一句“停”,又将铁块送入火炉加热。
这一过程需要千锤百炼。
趁着空闲,时月建议∶“十三师叔,你以前冶铁,淬过火吗?”
“什么叫淬火?”十三不解。
“就是锤炼到一定程度,忽然将它放进水里!”
姜心说∶“那岂不是,呲拉——”她发出了个象声词。
“对,淬火能让铁件更坚硬。”时月点头。
“我以前从未试过。”十三摇摇头,不过他意识到,这似乎是个新法子。
“不过,可以试试!”
随后,两人又反复锤炼了六遍,直到那铁块的杂质含量变少,怎么锤炼也不会变轻为止。
时月让他锻把刀,两人便配合锤了把小刀的形状出来。
水已经准备好了,十三用铁钳夹住红通通的刀,往水里一浸!
“呲拉——呲拉呲拉!”
通红的铁被水迅速冷却,表面呈现一种淡淡的金属光泽。
时月眼前一亮∶“可能还需要淬火两三次。”
天已经快黑了,几人又忙碌了好几个时辰。
最后一遍淬火后,铁刀表面那层金属光芒更加闪耀了!
时月曲指在刀身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姜心围上来看∶“你打造了一把铁刀?”
“不,这不是铁,这是钢。”
铁和钢,相伴相生,几乎很难分开,它们的区别在含碳量的高低。
含碳量高的叫生铁,也就是这个时期的技术能生产出来的铁。
生铁铸造性能好,但是脆性大,时月还记得李定邦有一柄铁剑,居然是被他生生劈断的。
含碳量中等的是钢,再低一些的叫熟铁,熟铁很软,可以做铁丝什么的。
生铁和熟铁各有缺点,不是太脆就是太软,而处于中间的钢,正好继承了双方的优点。
它有一定韧性,不易断裂,又有足够强度,不会轻易变形,又十分耐腐蚀。
可以说是性能十分优异的金属了!
“钢?”姜心重复着这个新词汇。
“对呀,它有名字的,叫百炼钢。”
百炼钢最早出现在西汉,指经过千锤百炼至不再减少分量的铁,用百炼钢打造出来的兵器,质量很高。
十三洗完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师叔给你刻个木把,想要什么花纹的?”十三问她,举着刀刃看直不直。
“这刀没开刃已经很锋利了,若等开了刃,定是削铁如泥的宝贝啊!”
十三是铸造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的好坏。
时月接过手,觉得它十分小巧玲珑∶“咦?刻什么都行吗?”
“嗯,刻什么都行。”
“那……师叔给我刻个马头刀吧。”时月得寸进尺∶“再弄个刀鞘!”
“行!再有两天吧,要给你开刃么?”十三以为她想要一把防身小刀。
“可以呀。”时月点头,端详着这把小钢刀。
她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李燕玉回来了,她抓着时月的女儿,面容凶残。
时月甩掉脑海里的念头,对他们笑得甜甜的∶“多谢各位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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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卫国使团快到泗水了。
离泗水还有二十里左右的风渡坡,早已停了一支军队,飘扬的红底旌旗上书一黑字“邾”(音∶朱)。
代表这是小邾国的人。
悼公一路风尘仆仆,整了整仪冠,步下战车。
亭中,一个公族打扮的中年人迎了出来,同悼公抱头痛哭。
乌尖为墨子期拽住马缰,问∶“那人是谁?”
墨子期答∶“是小邾公,”
“小邾国为鲁国附庸,但小邾公却娶卫国公主为王后,与卫公乃是舅子妹婿的关系。”
泗上十二诸侯里,小邾国特别小,方圆就十几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小镇。
他们来参加泗水大祭,完全是添头。
小邾公泪水涟涟∶“旧年一别,还当此生见不到兄长了。”
悼公眼睛也是通红∶“不知妹妹好不好?”
“好,好,她留在国中教养太子,无法随典前来。”小邾公同他寒暄,看到了身后的慕容野。
“这……”
悼公像逢年过节向亲戚炫耀儿子的老父亲,口气颇为自豪∶“这是寡人不争气的儿子,野儿,还不拜见你姑父!”
慕容野抬手做礼∶“姑父。”
昔年,他祖父灵公膝下三十多个女儿,嫁往各国做姻亲,小邾国这门亲戚并不多稀奇。
小邾公并未怪他没有行大礼,对悼公说∶“我与其余三国到得早,因有些姻亲,特意自请来接你们,上车吧!”
悼公邀请他上自己的战车∶“走,你我多年未见,一同去吧!”
小邾公不好推辞,便同他上去了。
路上闲聊,慕容野才知道今年泗水大祭的重头戏是宋鲁联姻。
小邾公说∶“鲁公要将女儿嫁给宋公,两国结永世之好。”
悼公问∶“不是刚嫁了一个去越国么?”
说起这事,里头还有点弯弯绕。
春天的时候,季肥因为公子嘉的事闭门不出,整个季氏大为收敛。
鲁公就趁机派人前往越国,希望同越国结盟。
小邾公点头∶“三桓势力太大,鲁公早有铲除之意。”
但他手里无兵无将,拿什么铲除?
于是就趁季氏收敛,暗中搭上了越国这条线,想借越国势力帮他铲除三桓。
悼公忧心忡忡∶“三桓势力哪是他说动就动的。”
“所以才拖了大半年啊,若非三桓阻挠,鲁国公主春天就嫁到越国去了!”
“没准这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慕容野沉吟,问∶“季肥突然死了,鲁公得以顺利同越国结盟?”
“是啊。”小邾公点头。
“这回他又看上了宋国。”
“宋公将聘礼都带来了,一会儿你们瞧瞧,好家伙,不愧是膏腴之地!”
宋国十分富饶,在泗水河边搭起了绵延几里的简易行宫,供国君、大夫们居住。
远远的,便看到了他们极为嚣张的旌旗。
旗杆最高,旌旗最大,被风刮得“烈烈”作响。
临近门口,小邾公回自己那儿去了,与悼公相约有空一起饮酒作乐。
行宫里到处是宋国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十分严肃。
悼公腿肚子有点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