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他身上那伤,好了又裂,好了又裂,反反复复一个多月。
结果今天又添了一道。
偏他今天白衣胜雪,不停渗出的鲜血红得刺目。
“你简直……你有病吧!”
时月红着眼眶,忍不住骂道∶“要你挡在我面前啊?我一大活人,手脚不比你病怏怏的健全多了!”
“就会逞英雄,我告诉你,苦肉计没用!”
“我不吃这套!”
“不吃这套你哭什么,不许哭!”慕容野吼了回去。
受伤的明明是他,她反而哭那么大声?
“你管我哭什么?你凭什么啊!”时月边骂边哽咽,恨不得将他打一顿。
做什么事都不考虑她的感受,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连护着她的时候也没想过,如果他因为保护她们有个三长两短。
她会一辈子活在愧疚里的!
“混账,说的什么蠢话?”慕容野瞪眼∶“难道让孤看着你们母女犯险?”
“你是孤的女人,你怀里的是孤唯一的子嗣!保护你们是孤的责任,有什么好哭的?”
时月被他凶得语塞,又急又气∶“你简直……”
她当时简直瞎了眼,温柔款的不香么?善解人意的不香么?
慕容野是个什么品种的混蛋!
“别哭了!喊人来。”慕容野眼前直冒金星。
“老子要不行了……”
失去意识前的一刻,他听见李时月哭着骂他∶“你这混蛋!”
第89章 089
谁能想到, 偌大的城主府居然会闯进杀手来。
叶黎带人赶到, 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冲上前:“时先生,你没事吧?”
“叶黎?”时月迷茫地抬起头, 慕容野倒在她臂弯里, 棉棉则在她另一手上。
两边都重,压久了,手臂都没有知觉了。
“家臣……他的家臣呢?”
“入城主府需要解剑,那二位就在门房候着了。”叶黎解释着,急忙叫人把慕容野抬起来。
“快把人送进客房, 再请大夫来医治。”
下人们立马去办了,叶黎朝时月伸手:“地上凉,先生快起来。”
时月双腿发软,手臂也痛得要命,在他帮助下站起来:“叶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棉棉的襁褓沾了血迹, 红得刺目, 万幸她睡着了就是雷打不动。
时月想起刚才的场景还一阵阵后怕,忍不住把女儿抱得更紧。
叶家的下人端来安神的热茶, 叶黎取了一盏塞进时月手里:“时先生博闻,肯定知道王孙胜的事吧。”
“王孙胜?”时月握着热热的茶杯,还没从恍惚中回神。
叶黎看见孩子身上的血迹, 偏头吩咐了下人几句。不一会儿, 他们便送来了摇篮和新的包被。
“多谢。”时月心头一暖, 感激他的八面玲珑。
有仆妇帮忙, 时月手脚麻利地给棉棉换了件包被,还擦干净了她脸上溅到的鲜血。
小丫头睡得懵懵懂懂,根本不知她刚从鬼门关外跑了一趟。
叶黎一直注视着时月的动作,时不时帮忙递个东西。
“叶公子说的是太子建的儿子,王孙胜?”时月终于闲下来,思绪慢慢冷静。
说起楚国这个荒唐事,得从现任楚王的祖父平王说起。
当年秦楚联姻,平王为儿子太子建聘秦女为妻,谁知他见儿媳太漂亮,竟占为己有。导致太子建和将领伍子胥出逃郑国。
这个倒霉的太子建,就是王孙胜的父亲。
后来太子建死在郑国,王孙胜一直怀恨在心,被现任楚王接回国后任了封邑大夫。
“对。”叶黎点点头:“王孙胜不满楚王出兵救郑,趁献捷之机起兵造反,竟直攻郢都,劫持王上,逼迫他退位禅让。”
郑国常年夹在晋楚争霸之间,是两面受气的角色,那年晋攻楚,郑国派人向楚国求救。
年轻的楚王考虑到强晋如果打趴了郑国,接着就会对自己不利,于是派大将子西出兵援郑,不想被王孙胜怀恨,引发了后面的政乱。
“当时是祖父率军击退叛党,扶王上重新登基。”
正因为此,叛乱平息后,楚王封叶公为令尹和司马,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在楚国朝堂可以说风头无两,位极人臣。
“但祖父年老,自知无法辅佐年轻君王,便退位让贤,回到了叶邑。”
战败后,王孙胜自缢而死,他的家臣、妻儿则树倒猢狲散。
叶黎点头:“不过,还是有漏网之鱼,这次潜入的就是其中一伙人。”
他们为旧主报仇,打听到叶公正在开寿宴,便乔装打扮混进来。
“没想到祖父入内避难去了,他们找不到地方,又听说今日有贵客,就朝着你们来了。”
叶黎觉得很愧疚,站起来朝时月行了个大礼:“这无妄之灾皆因叶家而起。”
“请时先生和那位在我们家多住几天,好让黎能有机会,弥补过失。”
时月被他这一礼弄得有些惊讶,推手说:“意外而已,叶公子不用这样。”
真正受伤的那个还躺在里面呢,她来受这礼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他要不要留下来,叶公子得亲自去问他。”
而三度受伤的慕容野,正靠在叶家床头,闭眼小憩。
叶邑的城主府富有又华丽,比起卫国王宫都不输。
叶家找来的大夫为他包扎了伤口,提醒近日不要碰水,要静养。
赤金连连点头:“多谢大夫。”
然后送大夫出去时,没想到碰到了时月,赤金惊喜大叫:“二姑娘!”
时月上前,朝里张望了一眼:“他醒了吗?”
“醒了醒了,姑娘快进来!”赤金喜不自胜,结果将时月进去以后,叶黎也跟着进去了。
慕容野躺在床上,俊脸苍白,额角一层薄薄的冷汗。
时月上前看了一眼,用帕子给他抹掉冷汗:“你还好吧?”
听见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慕容野十分受用,掀开一角眼皮。
原想说两句软话,再惹她心疼一番,没想到看见了她的叶黎。
这软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不舒服啊?”时月望着他。
慕容野看着叶家的小少爷,脸色不怎么好看:“没有。”
叶黎向大夫询问了几句,得知他新伤不深,但是旧伤久久不能痊愈,便说:“我家有郢都赏赐下来的上好伤药,让人去取一些来给卫太子用吧。”
时月回头,朝他感激一笑:“多谢叶公子。”
叶黎让大夫去拿,摆摆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边说边抬眼,看向床上病怏怏的男人。
无疑,这个卫国太子生得很好,朗眉星目,气度不凡。
只是因为伤痛显得有些孱弱。
“棉棉呢?”
慕容野的声音虚弱,成功拉回了时月的注意力,她说:“在外面,有下人看着,没事的。”
“孩子吓到了没?”慕容野问,低沉沙哑的声音莫名地好听。
“她没事,你好好养伤。”时月小声说:“棉棉比你强多了。”
二人低声说话的样子落入叶黎眼中,只觉得万分扎眼。
他想起祖父说:‘他二人是夫妻,哪怕不是夫妻了,那孩子也是卫国公室之后。’
‘自古同公室争夺的无甚么好下场,那是不忠,也是不义。’
‘傻小子,及时抽身。’
抽身?叶黎不屑。
卫国的公室,还管得到楚国的地盘上?
慕容野喜欢时月难得的温顺,也愿意更示弱一点,换取她更多的温柔。
他甚至将手挪到了时月的手边,装作不经意地靠过去。
这卑微劲儿的,以前要抱就能抱,想亲就能亲,现在碰个手都得用尽心机。
“药来了!”就在他满心旖旎的时候,叶家大夫带着伤药过来了。
叶黎像重新找回了台词,对时月说:“伤口要拆开重新包扎,这屋子狭小,时先生出去等吧。”
时月心说也是,看了眼病怏怏的慕容野说:“你好好养伤。”然后站起来跟叶黎出去了。
“……”慕容野就这么被晾在原地,一口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