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rkin2799
慕容野岿然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
想起了齐雪拉着他去死的那夜,星华宫一片火海,火舌舔舐着皮肤,浓烟熏得眼睛疼。
不停地咳嗽,眼泪流个不停。
他也像这样哭着求齐雪,想活下去。
齐雪沉浸在自己的疯狂里,不停谩骂所有人,压根不管他的死活。
直到救火的宫人闯进来,将他抱走。
意识昏昏沉沉,齐雪苍老的声音渐渐远去。
最终,全部消失。
……
景庄真的熬了一夜,顶着两只大黑眼圈跑来交差。
时月连忙让宫人给他泡杯茶∶“先生不用这样急的,我不急着用啊。”
这么多管道,光烧陶管就要好久了,第一次做工程类的建设,她想精细一点。
景庄作了一揖∶“是在下太激动了,突然有了不少想法,生怕时间长了忘记,干脆来见您。”
时月笑∶“公子机果然没看错人,景先生是个认真的人,可以共事的人。”
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容貌真可说倾城,微微一笑,天地顿时失了颜色。
景庄避开眼∶“时先生先看看图吧。”
地图被展开,景庄用木炭画出了最初的路线。
“细线直接连着收集点,接着汇集至一处,以一街或是一坊计,一同送到四条大管,再一起送到城外,这里。”
景庄的手指点了点终点。
时月点头,但她还有些不理解,又问了很多细节。
景庄一一解答,二人一直商量了好几个时辰。
最后,时月道∶“好,我将图纸再看几遍,到时候派人通知您。”
景庄跟着站起来∶“那在下先告辞了。”
“辛苦先生跑这一趟。”时月微微一笑,请宫女送他出去。
又对小黑铁说∶“小黑,你送景先生回去。”
“诺。”小黑接命离开。
不知不觉,两三个时辰过去了,时月坐得腰酸背疼,弯腰慢慢卷地图,满脑子都是动土选址。
银杏急匆匆跑进来∶“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能出什么事啊?”时月的思路忽然被打断,慢腾腾问。
“扬雪院走水,殿下……殿下被烧伤了!”
“啊??”
时月惊讶∶“你把话说清楚,谁在哪里被烧了?”
“殿下呀……太子宫大乱,您快回去看看吧!”银杏急得不得了。
“……真是让人不省心!”
时月低声骂了一句,转向银杏∶“快去跟王后娘娘借车啊,否则等我们走到太子宫,他都……”
他都得凉了!
片刻后,时月从马车上下来——王后特权真不错,还能在深宫跑马。
太子宫果然大乱,太医、宫女、面生的侍卫进进出出。
齐松烟站在门口指挥∶“还不把血水端出去倒掉?”
“牛老太医呢?还没进宫吗?再派人去催!”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时月歪了歪脑袋,抬脚走进去。
有些宫人认出了她,迟疑道∶“姑……姑娘……”
时月让她们去忙,走到了门边,作势要进去。
齐松烟拦着一条手臂∶“太医正在给殿下治伤,你不能进去。”
时月看了一眼,起码八个太医!
好家伙,慕容野不会真要死了吧?
“好,那我不进去。”时月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冷血无情?”齐松烟跺脚。
时月觉得好笑∶“我怎么冷血无情了,不是你不让我进去的吗?”
齐松烟瞪眼∶“殿下遭了这么大的难,你连哭都不为他哭?”
时月认真想了一下,慕容野要是这会儿死了,她肚子里这个就叫遗腹子。
那她就得代孩子给他披麻戴孝,是得哭几声。
“人还活着,我哭什么?”
齐松烟∶“……”
“等殿下醒过来,我会将你的话全跟他说,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你随意。”时月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下,腰不太舒服。
牛老太医被赤金和白银架着跑进来∶“哎哟,老夫的鞋要掉了!”
赤金急得不行∶“到了到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时月一瞧,两人跟刚挖煤回来似的,赤金的头发都烧掉了一截,整个人散发着糊味。
牛老太医扶稳发冠,带着药童进去了。
仿佛完成了终极任务,赤金两兄弟忽然脱力,坐在地上不停喘气。
时月让银杏端水过来,上前说∶“换个地方坐,坐地上容易岔气。”
赤金双眼迸发光彩∶“您、您回来了?您回来真是太好了,太子宫总算有主心骨了!”
齐松烟送水的动作一顿——明明刚才都是她忙里忙外的!
什么叫李时月回来才有主心骨啊!
时月掩嘴笑∶“可不敢贪功,我也刚来不久,刚才都是这位烟姑娘忙的。”
齐松烟不禁挺直腰板——明明她更适合当太子宫的女主人。
赤金和白银对视一眼,白银道∶“烟姑娘还是回去吧,太子宫有二姑娘,你这是僭越。”
齐松烟像被人照脸扇了一巴掌∶“你们!”
门忽然被打开,牛老太医探头∶“谁进来帮老夫一下?”
赤金兄弟刚要站起来,齐松烟立马毛遂自荐∶“小女学过几年医术,粗通岐黄,让小女进去帮您吧。”
时月压根没有竞争的想法,血肉模糊的场面她不想看。
牛老太医看了她一眼∶“你不行。”
“二姑娘,还是你来吧。”
齐松烟的脸一下就扭曲了∶“老太医要拿殿下的性命开玩笑?”
“我懂些医术!”齐松烟指着时月∶“她才什么都不懂!若是治差了,可是你的责任!”
牛老太医皱眉∶“哪怕二姑娘进去了,也是老夫亲自给殿下治伤,治得怎么样关别人什么事?”
“老夫就直说了吧,这事儿只能殿下的女人来,不适合黄花闺女!”
所有人∶“……”
老太医,你把话说清楚,这事儿是什么事儿??
时月死死扳着门框,还是被牛老太医一把拽了进去。
第39章 039(一更)
时月被牛老太医拽进来以后, 才发现太医们忙得井然有序, 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 磨药的磨药, 压根用不上她。
时月:“……那您叫我进来干嘛?”
牛老太医一吹胡子:“你还想在外面跟她吵架不成?”
其中一个太医让开身子, 时月这才看到慕容野居然醒着。
他趴在床上,太医正在处理他背上的伤,歪着头, 深邃的双眼盯着时月,看不清情绪。
“殿下您忍着点,刺破燎泡可能会有点疼。”太医按着他的肩, 轻声道。
慕容野闷声不吭,脸上全是烟熏出来的碳黑, 然后被他的汗打湿, 整个人像刚从煤里爬上来似的。
“等等。”时月上前, 太医捏着针,正要刺开他的伤。
“刺开水泡是什么疗法, 不刺不行吗?”卫生条件这么差,也真不怕细菌感染。
“这……”要扎针的太医看向牛老太医:“不刺破,药进不去。”
“那起码要把伤口洗干净吧,这些细……脏东西会要了他命的。”
时月阻拦道, 看了眼慕容野虚弱的脸色:“有迷药吗, 把你们殿下药倒吧。”
牛老太医:“??”
“李时月。”慕容野眼含凌厉:“你敢?”
“这么大一片伤, 你不疼啊?”时月挽起袖子, 用手帕拧水给他擦脸:“少给你喂一点, 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