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顺荷公主出来没带一名宫婢,她独自往偏僻的角落走,人来人往间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跄踉着后倒,莺莺下意识伸手去扶。
“你没事吧?”看着顺荷公主那张普通的脸,莺莺不由想起她前世红着眼杀人的模样。
顺荷公主愣了愣,站稳后她抬头看了眼莺莺,接着摇了摇头沉默离开。
莺莺站在原地未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等了等又跟在了顺荷身后,直到绕到画舫的另一边,她看到钦容负手立在船栏侧,莺莺脚步瞬间止住,隐在舫后没再靠近。
隔着一段距离,莺莺并没看到顺荷同钦容过多交谈,或者说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张家大小姐张凌雪,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钦容看,莺莺虽然听不清她在同钦容说什么,但她想象得出张凌雪娇滴滴的语气,更能看到钦容侧过面容听她讲话,薄唇轻轻弯起时温柔缱绻。
这简直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莺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钦容看,险些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重活一世,莺莺已经没了前世的冲动和愤怒,所以在看到张凌雪对着钦容捂嘴轻笑时,莺莺默默转身离开了这里。
湖面的水波荡起一层又一层,钦容如玉的手搭在了朱红木栏上。在莺莺离开时,他轻侧的面容微抬,含着笑意的双眸温柔过头尽显无情。
“……”
除了躲避钦容,莺莺在这画舫上还需躲着兆时太子。只是她运气不太好,才躲开钦容迎面就与兆时撞上,莺莺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要往别处走,兆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问:“你跑什么?”
莺莺干笑,死不承认道:“我没跑啊。”
兆时皱了皱眉,他身边跟着的是五皇子和八皇子,两人都是太子党派,见到莺莺一人笑着道:“四哥正着你呢,哥哥们在前面组了小宴,莺莺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
太子组宴,宴席上自然会有名门贵公子,按莺莺的性子来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任谁都没料到莺莺竟然拒绝了,她将兆时太子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开,随口编着理由:“我正找我哥哥呢,今天是真不巧,说好了要陪他一天,所以你们去吧莺莺就不去凑热闹了。”
话音落,莺莺生怕兆时纠缠她溜得飞快,五皇子诧异看着莺莺跑远,心直口快道:“四哥,我怎么觉得这丫头在躲你。”
兆时太子面无表情看着莺莺离开,他收回手一言未发,甩了下袖子大步朝前走去。
从兆时那里逃出来后,莺莺就满画舫寻找顾凌霄。
这艘画舫极大,一共有三层,莺莺进入舫内发现一层多是在玩推牌九,想来她哥哥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莺莺正想去二楼找找,不远处有人喊了她一声,莺莺寻声看去发现顾凌霄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哥哥!”
莺莺穿过桌牌朝顾凌霄跑去,靠近才发现他身边坐的人是裘郁和裘安安,唇边的笑容僵了一分,莺莺看向面前的小木桌,有些迟疑道:“哥哥这是……”
顾凌霄示意莺莺坐下,“李公子有事出去了,这边人不够你过来顶几局。”
原本这牌局是裘郁的朋友李公子组的,李公子刚好与顾凌霄熟识,就拉着他过来一起玩。几人正在兴头上,谁知李公子说走就走他们这边一时没了人,顾凌霄想着借此机会缓解裘安安和自家妹妹的矛盾,就拉着莺莺过来一起玩。
推牌九是以骨牌点数的大小分胜负,一般轮流坐庄。
莺莺前世因为闲着无事跟着兆时太子玩过一段时间,她不爱动脑,对牌时也做不到其他人那般不露声色,因为屡战屡败很快就没了兴趣。
想着与其紧盯着哥哥和裘安安,倒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玩到游湖结束。
第一局由莺莺做庄,她想了想步骤,砌好牌后拿出筛子掷出点数,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她给每个人发牌。裘郁一向话少,可能因顾凌霄在场的缘故裘安安话也不多,同莺莺说话时虽有些别扭,但也不算太差。
毫无疑问,第一局莺莺做庄惨败。
输了就要按注给钱,因裘郁全程压着莺莺,所以他赢来的银票也最多。莺莺摸出钱袋将钱一一分出去,裘郁眼皮不抬收下了就算了,竟然连顾凌霄也把钱收了去。
“哥哥……”莺莺委屈喊了顾凌霄一声,她可是他亲妹妹啊。
这局轮到顾凌霄做庄,他敷衍拍了拍莺莺的头安慰,“乖啊,牌场无亲情。”
当钦容过来看牌的时候,莺莺已经连输数局。小姑娘手中捏着牌不时看看其他三人,在与庄家对牌时她算着点数,钦容站在她身后将她的牌面看的一清二楚,勾着唇无声笑。
就算钦容不说话,但莺莺就坐在风口,他身上的气息借着风扑面而来,莺莺根本无法装不在意。
闻着风中飘来的淡淡雅香,莺莺不由就想起清晨做的梦,梦中钦容的气息无处不在,雅香混合着醉人的荷花香气,还有……
“莺莺。”
“莺莺?”
“顾莺莺你想什么呢,到你了!”
想的不由有些出神,莺莺被裘安安推了一把才发现一局结束,这次又轮到她做庄了。手忙脚乱砌牌掷骰,期间顾凌霄借口胳膊酸痛拉钦容入局,二人面对面坐着,莺莺一看到他更加没了分寸。
“……我的钱袋已经空了。”无论做不做庄,莺莺一直再输,等到与钦容对牌时她手中捏了两张点数最小的牌,再比大时输的一败涂地。
她也就赢过裘安安几局,但这几局比不过她在剩下三个男人手中吃的亏。当初与兆时太子玩时她都没那么心累过,再次与钦容对上视线,莺莺见他风轻云淡用玉骨牌敲了敲桌面,一口气没上来将钱袋丢在了桌上。
“我不玩了。”
莺莺早就没了耐性,她一把拉过在一旁忍笑的顾凌霄,将他按在椅子上命令道:“我不管,哥哥你要把我的钱都赢回来!”
自重生起,这还是莺莺第一次给顾凌霄撒泼,撂下这句话她就跑了出去,顾凌霄没忍住笑了出来,摇着头道:“这丫头真是没一点牌品。”
玩急眼就跑。
莺莺哪里是玩急了眼,她是和钦容、裘郁对牌时心理压力太大,实在受不了才跑了出来。
总之裘安安此时和顾凌霄老老实实待在舫内就是安全的,莺莺到甲板上吹了吹风,远远能看到不远处青黑一片的溪山。她望着那片模糊无际的轮廓,如画如境莫名让人心生畏惧。
莺莺忽然疑惑,她前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跑进溪山里面去呢?
“系统……”莺莺恍惚记起,那次她出意外进溪山寻她的人不止有顾凌霄,好像还有裘安安。
联想到前世顺荷临死前质问顾凌霄的话,莺莺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某处疑点,张口刚要同系统说话,耳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有人尖叫了一声喊道:“啊,那是谁落水了?”
莺莺寻声只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激烈晃动,然而落水的人直直下坠竟毫不挣扎。莺莺不知听谁喊了声‘燕宁殿下’,她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
“顾莺莺!”
裘安安扭头刚好看向窗外,在看到莺莺跳船时她的手一哆嗦骨牌落地,不由惊呼出声。与此同时牌桌上的几人迅速站了起来,因接二连三的落水,画舫内乱成一团。
第33章 囚三十三天
溪山湖很深, 冰凉的湖水灌入口鼻的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莺莺是第一个跳下来救人的, 说起来她也不确定掉入湖中的人是不是燕宁, 她只知道自己跳湖前大脑一片空白, 就只是单纯的想把人救上来。
湖水晃动,莺莺很快在前面看到漂浮的白衣,她奋力游过去拉住那人的手,使出全部的力气把他往水面拉。
阳光照入湖水内, 衣衫与发丝全部纠缠在一起, 接二连三的跳水声引得湖面波动厉害, 随着莺莺露出水面,很快有人过来帮忙。
“快过来看看燕宁殿下怎么样了!”
直到莺莺呼吸到新鲜空气,才知自己救上来的真的是燕宁, 正要往画舫上爬,一只手迅速将她拉了上来,不等她看清来人眼前就被一件外衫遮住,宽大的衣服将她整个包住,莺莺往下扒了扒露出脑袋。
“还好吗?”脱下外袍,钦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白缎袍,他屈膝蹲在莺莺面前时领口大敞,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
莺莺坐在地上,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很快浸湿钦容的衣袍, 她平稳着呼吸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咳了几声道:“我没事。”
目光越到钦容的身后, 被救回来的燕宁脸色苍白呛了几口水, 被人搀扶着起身时意识不清。
“去扶殿下回去休息。”华乐公主寒着脸赶来,平日端庄冷艳的她这会儿脸色极为难看,跟在她身侧的下人一声都不敢吭。
因燕宁的情况不明,华乐不便在这久留,她走上前对莺莺道了谢就匆匆离开。不知是不是莺莺敏感了,她感觉华乐临走时扫她的那一眼带着满满的警惕,让她很不舒服。
因画舫引起的躁动聚集了太多人,顾凌霄等人慢了钦容一步,他跑过来见莺莺无事,吓得赶紧跪下来抱了抱她,“吓死哥哥了。”
“你要出了事爹能打死我。”
顾凌霄担忧过后一阵后怕,接着他放开莺莺开始训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冲动,溪山湖你也敢跳,是觉得自己命长不够你霍霍的是不是!”
莺莺的额头被顾凌霄戳了好几下,她吃痛下意识后躲,肩膀被身侧的人圈住,莺莺没察觉小声反驳道:“我又不是跳下去玩的,这不是为了救人嘛~”
“画舫上这么多人,用得着你下去救?”
莺莺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反应哪有我快,等他们下去,燕宁早就沉底了……”
“你!”顾凌霄被莺莺噎着,两种情绪互相交替,他气是担心妹妹真的出了事,同时又对自家妹妹救人的举动感到欣慰。
“下次不能再这般冲动了。”顾凌霄又说了她几句,毕竟救人也要量力而行。
钦容自顾凌霄来后一直很安静,他搂着莺莺的肩膀,虽将人大半护入怀中却未制止顾凌霄的训斥。顾凌霄毕竟是莺莺的亲哥哥,哪怕训斥莺莺时语气再严厉些也是对的,更何况钦容觉得顾凌霄说的没错,莺莺做事实在太冲动了。
溪山湖深不见底,往年也不是没淹死过会水的人,更何况莺莺怎能保证下去救人时不会出意外?而且落水的还是南音国的皇子。
想到这里,钦容面色沉了沉,他任由顾凌霄戳着莺莺的额头教育,直到感觉怀中的人缩了缩身体打出喷嚏。
“好了。”钦容拂开顾凌霄的手将人护住,低眸见莺莺额头都被戳红了。
湖上的风泛凉,他罩在莺莺身上的外衫已经半湿。抬手温柔擦拭干她脸上的水渍,钦容直接将莺莺打横抱起,“我先带她去换衣服。”
顾凌霄愣了愣点头,直到钦容走出好几步,他才反应过来啧了一声。
这算什么事?
顾凌霄神色复杂,他一个亲哥哥就站在眼前,结果自家妹子落了水却被旁人当着面抢走了?!
钦容就算有着哥哥的身份但毕竟是个男人,莺莺落了水与他接触多有不便。裘安安一直站在顾凌霄身侧,想了想她安慰顾凌霄道:“顾大哥莫担心,我跟上去看看。”
顾凌霄脸色好了些,点了点头看向裘安安,“有劳了。”
“……”
燕宁落水不是小事,何况还不知是意外落水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两艘画舫相距不远,这边出了事武成帝那边很快察觉,等画舫靠了岸,以兆时太子为首,钦容等几位皇子很快收到了传唤,武成帝冷着脸道:“你们是朕的儿子,是这北域国的皇子。朕只是让你们看护好一艘画舫你们都做不到,这北域国又如何能护?”
两艘画舫,原本是武成帝和顾皇后分开而行,这样两边都能有个管事的。
这次武成帝特意没让顾皇后过去,为了就是看看他的这些儿子能不能镇住这些世家公子哥,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竟又让南音国的皇子出了事,而且人还是顾莺莺救上来的。
“太子!”武成帝目光扫过钦容,最后死死盯着兆时太子看。
画舫上的事武成帝知道的一清二楚,在燕宁和莺莺相继落水时,钦容反应极快迅速派人下去救,而兆时太子却在三楼同一众皇子公子哥宴饮,等人都救上来了才得知出了事。
闻到兆时太子身上的酒气,武成帝呼吸剧烈起伏着,最后咬着牙只吐出几个字:“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
此话一出,兆时太子白着一张脸跪下,屋内的人随着他一起跪下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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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是被裘安安送回清波居的。
画舫上有热水,裘安安派人打来热水后,还细心为莺莺寻来了换洗的衣物。莺莺本就没什么大碍,泡完热水澡后人更加活蹦乱跳。
期间张凌雪等几名贵女来看过莺莺,除去那几名战战兢兢被爹娘硬逼着过来刷好感的贵女,也就只有张凌雪落落大方。
她搅着手帕在心口拍了拍,声音娇滴滴道,“刚刚真是吓死姐姐了,还好莺莺妹妹无事。”
说起来这张凌雪也是个人物,几乎全皇城的人都知莺莺看上了钦容,也就只有她一人敢明目张胆同钦容说话。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早年张凌雪同她的小姐妹在背后说莺莺的坏话被莺莺撞到了,虽说张凌雪并没直接参与,但莺莺看她不顺眼临走时还扯了她两巴掌,把人踹到地上时刚好让路过的钦容等几名贵公子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