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柔嫔有个亲弟弟你们可知,据说她这弟弟小时候救过柔嫔,有算命还言他是柔嫔的福星,所以柔嫔格外疼宠他。”
柔嫔的弟弟叫上官迟,裘安安将自己听到的事都讲了出来,“我早前就发现这上官迟喜欢往乐楼跑,一开始还当他喜欢听曲儿,现在才发现这上官迟是看上了乐楼的一位女琴师。”
与柔嫔娇滴滴的性子很像,上官迟内敛胆子不大,不同于其他公子哥的浪.荡跋扈,他平日里话少也不爱与人交谈。
正是因为如此,上官迟虽然日日会去乐楼见女琴师,但从未敢同那琴师多说一句话。昨日不知是怎的,上官迟喝了些酒胆子就变大了,竟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问那琴师喜不喜欢自己。
女琴师当场红了脸,她开始未答,结果那上官迟拉着人家的手不让人家走,不等人女琴师说话,反倒先道出了自己心中对女琴师的心悦。
“这件事最有趣的就是,那女琴师当晚竟然点头了,上官迟还扬言要娶她回家。”裘安安说到这里不由有些佩服那女琴师。
上官迟是什么身份,且不提上官家在朝堂如何,他还有位在宫里被封为嫔的宠妃姐姐,不是琴师这种身份可以攀附的起的。裘安安笑着道:“现在皇城都在猜这上官迟是不是真心的,很多人还跟风下了注,都觉得上官迟是在玩那女琴师。”
顺荷听完后接话:“这种事怎能是玩笑,若上官迟只是玩弄,可想过那女琴师日后该如何在这皇城待下去。”
莺莺点了点头道:“上官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那女琴师又不是傻子,若不是看出了上官迟对自己的真心,她又怎敢轻易应下。”
不过她并不知道那上官迟是何脾性,想到他那心思深沉的亲姐姐,莺莺补了句:“这种事还是要看上官迟平日的为人了。”
裘安安表示赞同,她同上官迟接触过几次,所以对他还有些了解。“我觉得那上官迟是真心的,他胆子不算大,应该不敢开这玩笑,还放言说要在三日内迎娶女琴师呢。”
“对了,你们要下注吗?现在外面大多数都押上官迟三日后不会迎娶女琴师,我也押了一百两。”
莺莺好奇:“你押了哪方?”
裘安安道:“我还是挺相信上官迟的,所以我押了他三日后会求娶女琴师。”
“那我随你,也押上一百两吧。”莺莺在宫里养病也出不了皇宫,也就跟着凑个热闹了。
顺荷公主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她劝着道:“别人的感情之事岂是让你们拿来消遣的,事事有变故,你们这一百两赢回来还好,若真赔了进去,可想过是在戳着人家的心窝子赚钱。”
裘安安还是对上官迟有信心的,她安抚着顺荷;“这种事咱们也管不了呀,顺荷你就放心吧,若上官迟真让我赔了钱,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上官迟虽有位宠妃姐姐,但裘安安的爹爹和弟弟都是朝堂重臣,还是背靠钦容这棵大树。
最终裘安安还是走了眼,三日后她又来找莺莺,垂头丧气道:“咱们的银子都赔进去了。”
果然是应了顺荷公主那句事事有变故,三日后这场赌局结果并不明确,虽然上官迟并未如约去求娶女琴师,但他也不像是在玩弄人家。阻挡他去求亲的只有一事,那就是柔嫔为上官迟寻了门好亲事,已经求着陛下为亲弟赐婚。
“不是说柔嫔很疼她弟弟吗?”
“若是她真心疼他,怎忍心拆散他与女琴师。”莺莺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裘安安同样也没想到。晚上闲着无事,莺莺把这事讲给了钦容听,钦容很快给了她答案。
“上官大人近日在朝堂屡被针对。”
上官家虽并不是太.子党,但先前也还算安分。钦容本没想那么快修整上官家,如今是因为柔嫔的事才会对他们出手。
只要上官家倒了,柔嫔在这后宫也很快就没了站脚之地。她急于想给上官家找个同盟,不得已才对亲弟出了手,只要联姻一成,上官家巴上了别党新大腿,钦容一时半会就扳不倒上官家。
“那她弟弟可真惨。”莺莺不由感叹了一句。
柔嫔大概也是怕上官迟会不听她的,所以才狠心让陛下赐了婚。
莺莺觉得这趣事闹到这也就是头了,毕竟以上官迟的性子绝不敢反抗圣旨。之后连续几天都在下雨,裘安安和顺荷没再来寻她说话,在莺莺安心养病的期间,并不知这件趣事又有了反转。
“……”
第89章 囚八十九天
当裘安安再次来寻莺莺的时候, 有关上官迟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等到裘安安说出上官迟的名字时, 莺莺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随口问了句:“他又怎么了?”
裘安安道:“他没事, 有事的是女琴师。”
女琴师名唤妙音, 听名字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实际上她人的确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卑不亢, 就是这么个温柔的姑娘,竟敢冒着大雨独闯上官府,她站立在大雨下整整一日,只为了见上官迟一面同他说一句‘我愿意’。
她到底为何而说出这三个字很多人都不知,裘安安托人去乐楼打听过后才得知, 原来在武成帝下令赐婚的当日,上官迟曾偷偷去找过妙音,问她愿不愿意冒着危险同他私奔。
据说那日上官迟离开时失魂落魄, 所以想来妙音应该是拒绝了他,几日后不知是为何,妙音忽然想通了去找了上官迟,结果上官迟并未见她。
他不仅未见,还派家丁动手打了妙音嘲笑她在痴心妄想, 并放言说这其实是他同朋友的赌约, 当妙音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时,上官迟赢了。
“上官迟竟真的在玩弄妙音?”莺莺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
裘安安心情也不好, 她捞起地上的小黑猫摸了摸毛, 沮丧道:“也是我瞎了眼, 竟觉得那上官迟是个好人。”
“现在满皇城都在看妙音的笑话,乐楼大概是被哪个大人物传了话,正要赶妙音走呢。”
裘安安深了口气又道:“最过分的是,那群押注的人得了好处,现在正押妙音会不会被赶出皇城呢,有些人还押了她几日会被赶出皇城,为了不输银子还跑去欺辱她。”
这又应了顺荷先前那番话,有些人把别人的伤痛当成乐子,吸食着别人的血肉赚着黑心钱。无论是输是赢是祝福还是在看笑话,实则都往人家心窝子又捅了一刀。
“我想去见一见妙音。”莺莺很后悔前几日也随裘安安下了注。
上官家如何莺莺不是很清楚,但她对柔嫔有一定的了解。不愿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被柔嫔害死,莺莺想要出宫帮妙音一把。
裘安安早就想去了,“我同你一起!”
下过雨后,这几日愈发冷了。
这次莺莺出宫钦容没再阻拦,他还贴心为她们备了出宫的马车,得知莺莺是要去乐楼,他送莺莺出东宫时勾了勾她的小指,虽未多说但警告味十足。
“早些回来,别在外面待太久。”钦容说着拉紧莺莺的衣领,用披衣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乐楼虽不是秦楼楚馆,但总归沾一些边,喜欢去那的姑娘都爱点几位相貌俊美的乐师。莺莺前世也没少往那儿跑,她知道钦容这会儿在意什么,所以贴在他耳边小声安抚:“三哥哥放心吧,外面的乐师都没你好看。”
前世宫里也有位相貌俊美的乐师,莺莺看上了他的脸日日召见他,最后被钦容亲手杀了。有了前车之鉴,莺莺怎么还敢去招惹乐师。
钦容送莺莺上了马车就离开了,裘安安上了马车扫了眼钦容的背影,随口来了句:“我看太子殿下挺疼你的呀。”
出个宫还要亲自出来送。
莺莺还叫了顺荷公主同行,掀帘看了眼窗外,见顺荷公主还没过来,她疑惑回道:“三哥哥对我一直很好啊。”
裘安安皱了皱眉,她咦了声道:“一直很好吗?可裘郁怎么同我说……”
“他说什么?”莺莺双眸清澈望着裘安安。
裘安安顿了顿,当着莺莺这个还不算熟悉的‘朋友’面前,轻易就把亲弟弟卖了,她如实说道:“裘郁说你在这东宫日日惹祸总是受罚,太子殿下对你也很冷淡,平日不怎么管你。”
就是因为如此,裘安安才经常会让裘郁帮忙带鸡汤给莺莺。
莺莺听完怔住了,她没想到裘郁竟然这么说她,张了张嘴不知该从那句话反驳。
“我才没有天天惹祸。”
莺莺气闷:“三哥哥那性子面面俱到,他要是不管我就好了,但凡他对我冷淡一点,我也不用日日窝在东宫求着你们来陪我说话。”
裘安安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被裘郁耍了,她脸色有些难看,询问得知,裘郁每次都有将鸡汤带给莺莺才缓和了脸色,搓了搓手低声道:“回去我再收拾她。”
正说着顺荷上了马车,车夫随即赶车出宫,路上莺莺和裘安安又将上官迟和妙音的事同顺荷讲了一遍。
莺莺的脾气较前世而言已经好太多了,她已经被钦容拔去了利刺,不会再遇事喊打喊杀不依不饶。这次裘安安去乐楼不仅是要见妙音,还想借这个机会修理一下上官迟,她主意打的很好,清楚自己只靠裘府压不住上官家,所以就找来了莺莺和顺荷。
莺莺知晓钦容正在整治上官家,所以没什么顾虑道:“到时候你们见到上官迟打就是了,出了事我给你们担着。”
上官家还没实力同钦容抗衡,他们若是还敢对莺莺出手,那更是反给钦容筹码死的更快,哑巴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裘安安兴奋找出了自己的鞭子,顺荷默了片刻提醒:“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不然就算有皇兄担着也不好收场。”
莺莺和裘安安对看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顺荷茫然看向她们:“你们笑什么?”
莺莺解释道:“我们还当你要拦着不让我们出手呢。”
顺荷抿了抿唇别过面容,她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响后才接话:“按理说这事我们管不着,但……上官迟的确太坏了,我极不喜玩弄姑娘感情的男人。”
很快,马车晃悠悠行到了皇城的街道,在前往乐楼的路上,莺莺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眼,感叹道:“许久不出来,这街上变得比以往更热闹了。”
裘安安顺着莺莺的目光往外一眼,皱了皱眉道:“不对,平日里这街上可没那么多人。”
“可能哪里出了什么新乐子。”
顺荷也跟着往外看了眼,她习武目光毒,很轻易就发现问题:“这群人好像都在往同一条街涌。”
过多的人熙熙攘攘都挤在了一处,互相推嚷着谁也不让谁,就连马车也堵在了街口。
眼看着马车久久无法前行,莺莺三人索性下了马车步行上乐楼,走了几步,她们发现这群人同她们去的是同一条街,与此同时她们听到那群人在说‘妙音’的名字,好像是在赶着去看热闹。
“大婶,妙音怎么了?”裘安安拉住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询问。
那妇人嗓门很大,哄着孩子回道:“还能怎么了,被上官家这么一番羞.辱,这会儿正在闹自杀呢!”
“也是造孽,好好一姑娘被权贵子弟当成乐子玩弄,那群赌徒为了赢钱还喊嚷着让她滚出皇城。这我换做我,我也受不得。”
“自杀?”裘安安懵了,“那她……”
“人还没死呢,说是要再见上官迟最后一面。”
莺莺松了口气,当即拉着裘安安和顺荷往乐楼赶。
她们到时,妙音正站在乐楼的最高处,她双脚跨出栏杆裙摆飞扬,只用两只手抓着栏杆保持平衡。莺莺仰头只看到她白色的裙摆,并不能看清她的全部面容。
“香就要燃完了,这上官迟怎么还不来。”
莺莺扭头看到不远处燃着一只香,细细的一根已经燃到了尽头,她功夫不如顺荷好,正要让顺荷上去救人,忽听人群中传来尖叫,紧接着伴随沉重闷响,莺莺寻声看到妙音从高楼上坠下,她口中吐出大片的血,睁着双眸还未死去。
“呀,她还没死,快去唤大夫!”
人群越发骚动,有人匆匆往别处跑。在一片慌乱中,有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男人喘着气头发凌乱,他跨出人群呆愣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似不可置信般软倒在地上。
“妙、妙音……”
妙音口中的血源源不断涌出,她眸光涣散看向出声处,气息微弱喊出一个名字:“上官迟。”
她说:上官迟,你总是来得这般迟。
几乎是这句话落,妙音就闭上了眼睛。
“……”
那天莺莺不知道是怎么回宫的,她只记得妙音翻飞的白裙以及那一地的鲜血,裘安安和顺荷也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回去之后,莺莺窝在榻上情绪低落,她那一整日都恹恹没什么精神,晚上钦容回来把她搂入怀中,低叹一声道:“就不该放你出去。”
莺莺抓紧钦容的衣襟蹭了蹭,闷闷回着:“我也后悔了。”
她的确不应该出去。
若是不出去,她也不会看到妙音惨死的模样。她的死不由让莺莺回想起前世她杀的数人,当时她杀人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看着妙音一个陌生人死在她面前,她忽然很想问她一句:活着不好吗?
怎样活不是活,为什么非要用寻死来了却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