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位名作家 第19章

作者:富茶礼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段老板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了杯茶,悠悠道:“沈小姐可能自己不曾注意到,你本人和文字的风格相差太远了……现实中的你虽然有意待人亲近,但总归是冷漠有距离感的。你把内我藏得很深,不与人交心,也不期待情感,跟人相处更多的像是客套的寒暄。而你笔下的那些人物渴望友情、亲情、爱情,不断在生命的尘网中建立羁绊与维系,传递出的情感温暖而静远。你试想一下,这样一个对待人情冷暖不抱任何幻想期望的真实的你,如何让虞回姑娘相信是那个创造无数美好真切爱情故事的人呢。”

  沈宴秋听后难得有些沉默,指尖覆在杯沿慢慢摩挲,低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影影绰绰的阴影。

  哎哎,原本只是想找段老板随便发个牢骚,顺便寻求点认同感,但像现在这样被人扒的一点不剩的感觉可真是遭透了呢。

  她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再次抬眸时眼底已经清亮一片,一脸毫不相干的样子,用玩笑的口吻道:“段老板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近人情,你随便拉书坊里的人问问,大家都觉得我超级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好嘛。”

  段老板眸子幽邃了一瞬,也不戳破她故作轻松背后的防护盔甲,笑了笑,自顾品茶。

  沈宴秋只觉得全部力气使在棉花上,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让对方更加看透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般。烦闷地抿抿唇,也没了伪装掩饰的心思,轻啧一声,索性没了坐相,放任自己摊在椅背上仰头看天空。

  段老板也默契地没再说话,周边安静的只有穿堂风不疾不徐地飘过,在初夏的日子里带来些许凉意。

  半晌,她叫道:“喂,段老板。”

  “嗯?”他侧眸看她。

  她没看向他,仍仰着头,望着院子上空悠悠飘过的白云,侧颈的线条显得格外修长姣好,勾勒出漂亮的脸廓。

  薄唇微张,懒洋洋地道:“看样子让虞小姐教我珠算是没有机会了……但您那么闲,要是不介意的话收我做个徒弟吧。不保证勤奋,但聪明劲还是有点的。”

  段老板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自夸,嘴角扬了扬,道:“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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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回一边玩着腕上的两根小飘带,一边往风满楼走,刚好看到弟弟带着一帮朋友从学堂回来。

  “三姐!”虞庆看到姐姐,主动跑上前来问好。

  虞回笑着摸摸弟弟的脑袋,看向他身后的伙伴,客客气气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问弟弟道:“今天怎么那么热闹,带了这么多朋友过来?”

  虞庆拉过身边的沈南飞,解释道:“过几天就是南飞的生日了,我们几个朋友想提前给他庆祝,所以就约着大家到我们风满楼来了。”

  虞回“啊”了一声:“南飞生日啊,祝你生辰快乐呀,姐姐也没什么礼物准备给你的……阿庆你带他们去楼上雅间,今天这顿就由姐姐来请了。”她虽然只见过弟弟这个朋友几面,但知道两人私下关系极好,是以也当做自己弟弟看待,自然不会怠慢。

  “谢谢虞回姐。”沈南飞脆生生地应道,礼貌朗正的模样十分讨喜。

  虞回非常受用地笑眯了眼,带着几个弟弟一同进楼。

  将人在雅间安顿好,打算亲自去吩嘱后厨,便让几个弟弟先坐着用点心,自己出了屋子。

  走在廊上,刚好看到自家哥哥揉着脖子懒倦地从楼梯口上来。

  “二哥,你又去御史大人府上了?”

  虞优眼皮半敛不敛,懒怠地只用鼻腔闲散地应了声“嗯”,便无意多说下去。

  虞回啧啧两声,吐槽道:“你这哪里是去谈生意啊,我看说媒都没你那么累吧!”

  虞优眸子微眯,身形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痛处,自顾岔开话题:“你现在又出去去哪?”

  “没。”虞回指指后面的厢房,“阿庆带了朋友回来,说是过两天南飞生日,他们提前给他庆祝,所以我下去后厨帮忙看着点。”

  “噢。”虞优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又补了一句,“让他们玩得开心点,花费记我账上,不用省。”

  虞回见二哥这么说了,自然乐得开心:“行,那我不打扰你了。对了,管事说光远哥也来找你了,估计等了好一会儿,你快进去找他吧。”

  虞优耸耸肩,摆手让她管自己去忙,便拾步朝走廊尽头走去。

  刚推开雅间的门,就被人从侧面袭击,一记蹦跳加锁喉缚得瞬间动弹不得。

  对于打斗虞优向来没有什么斗志,身上的重量压得他脊背微垮,撑着双死鱼眼,也不反抗,只是幽怨地低低道:“郝哥儿,差不多就得了,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郝光远还是挂在他身上,勒着人脑袋使劲儿晃荡,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躲了我这么些日子,现下总算被我逮到了吧。”

  虞优勉强稳住身形,侧过脸,看白痴似的看他:“谁躲你了?”

  郝光远被他的眼神刺激到了,锁喉的力道又加了两分,笃定道:“你丫骗谁呢,要不是躲我,按你这能躺着绝不站着的性子能成天往外跑?”

  虞优翻了个白眼,抽出腰间的折扇直往人锁在自己脖子处的胳膊上打,轻哼道:“二爷我可是有万贯家财要打理的人,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成日游手好闲。”

  郝光远被扇柄拍得小臂火辣辣的疼,明哲保身地从他身上跳下,跑去找躺在榻上看书的姜九黎评理。

  姜九黎翻了页书卷,适时出声,语速很缓,但说出来的效果却很实打实:“听说虞二最近跟御史夫人的娘家一带往来很近。”

  郝光远错愕片刻,一下子醍醐灌顶,冲人挤眉弄眼地调笑道:“好家伙,你早说啊,你这是看上了之前寻芳宴上诗柳姐那远房妹妹了吧,啧啧啧,还打理万贯家财呢,这是要找媳妇帮你打理的节奏啊……”

  虞优脑后落了满地的黑线,一言难尽地按了按额角狂跳的青筋:“九黎你这都从哪里听来的。”

  姜九黎挑了挑眉,眼梢难得勾了点笑意,却是不置一词。

  虞优见他不说,动动脚指头也大概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想也不想地直奔窗户,打开窗案,果不其然看到黑衣小侍卫叼着稻草根儿躺屋檐上,冷气森森道:“清风,是你小子跟踪我通风报的信?”

  清风原本还优哉游哉地晒太阳,听言忙不迭地起身叫“二爷”,那叫做个慌乱至极,末了尴尬地擦擦脑门的汗,“小的哪敢跟踪二爷,只是二爷出入御史府没个遮掩,后来宴请御史夫人的族人吃饭也被城里巡逻的禁军撞见几回……您也知道,禁军统领是我发小,就……聊天时提了两句……咳……然后小的又随意跟殿下提了嘴……”

  虞优简直就要被这群人给气笑了,一个个的跟个长舌妇似的,成日八卦来八卦去。

  笑啐一声,见两个朋友都知晓了,索性不再隐瞒,坦荡地回桌边坐下:“行了,被你们知道就知道吧,本来是打算等事情有把握点再告诉你们的。”

  说实在,他有时也怀疑自己只是一时兴起,但细想后觉得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便索性任性随心了一回。

  那日从寻芳宴回来,父亲问他有没有哪家看对眼的姑娘,说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宴上刚认识的云家丑姑娘。

  他从前一直觉得娶媳妇是件麻烦事儿,茫茫人海很难寻到真正情投意合的对象,是以要求不高,只想寻个能让自己开心的就差不多了。

  他这个人吧,并不在乎外貌美丑这种虚表的东西,一开始仅是考虑了一下按对方那笨笨的模样,可能不太适合做他们商人家的媳妇。不过后来又觉得没什么关系,反正家里只要有他一个会赚钱的就够了。

  是以在被父亲催婚的情况下,他想着反正都要添个人过日子,若跟云家姑娘凑一对应该可以让日子更加有滋有味些,是以这几天便跑御史府上试了一试。

  郝光远笑侃道:“怎么样,我们虞二少爷魅力无边,是不是分分钟就将人拿下了?”

  虞优摆摆手,说来就丧:“别提了,我跑了御史府那么些天,连姑娘的人影都没见到。”

  郝光远懵:“这怎么可能,那姑娘宴上不还给你献过花吗,你现在对她有意,她应该开心还来不及啊。”

  虞优也郁闷:“天晓得诗柳姐把那远房妹妹保护得那么好做什么,我都把来意说得那么明显了,她还一直跟我打太极,不准我见她那妹妹。”

  郝光远跟着气愤:“没事儿,我下回帮你一起找她。”

  云诗柳要是在场听了这些对话,恐怕要叫冤死了,她也拿不准巨先生到底是否对虞优有意,想联系巨先生吧,寄给沈府的信件却都尽数未拆退了回来,因此一直不敢直接把人身份吐露给虞优,累得她还要跟族人串通,说最近确实有个城外过来探亲的亲戚,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虞优没太在意:“好了,不说我的事了,你呢,刚才没事对我火气那么冲做什么?”

  郝光远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哼,你还说呢。你之前那么笃定,可把我给坑坏了。沈家大小姐压根就不是我在相思亭见到的那位沈姑娘。我和九黎宴上不知道,还看好戏的跑上去献花,现下全临安城都在传我俩对那沈南卿有意思……”

  虞优蹙眉:“不可能啊……”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又嘀咕道,“不会也是个沈家的远房表小姐吧……”

  郝光远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也跟着默了默。

  虞优拍拍桌子起身:“刚好,阿庆正带沈家小子在隔壁吃饭,我们过去问上一问就知道了。”

  于是俩兄弟一拍即合,愉快地去了隔壁厢房,留姜九黎一人躺在榻上看书,前后大约安宁了一炷香时间。

  虞优和郝光远进到厢房后先是跟几个弟弟热络地寒暄了阵,然后同沈南飞道生日快乐,套近关系。

  见气氛差不多了,虞优再闲聊似的问起沈南飞家里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听他说出家里有两个姐姐的时候,郝光远再巧妙的补上一句,那他之前在相思亭见到的是否就是大姐沈南卿。

  这个时候沈南飞自然而然地开口解释,告诉他们那日陪自己出游的其实是二姐沈宴秋。

  这下子之前的所有乌龙都彻底解释清楚了——沈家姑娘的真名唤做沈宴秋,而非沈南卿。

  郝光远见好就收,打算拉虞优离开,不再打扰小辈们吃饭玩乐。谁知后者坐着岿然不动,继续在那和沈南飞闲诌,还顺便套出了沈府几日后会给沈南飞举办盛大的生日宴。

  虞二爷可谓是不请自来的厚脸皮问了句,要是不介意的话几个哥哥可以一同去他府上帮忙庆生,沈南飞哪里知道老狐狸算计的是什么,受宠若惊地连道可以。

  等两兄弟从厢房离开后,听了全程墙角的虞回方震惊地出声结巴道:“南,南飞,你大姐的名字叫沈南卿?就,就是京城第一才女的那个?”

  沈南飞不觉有误:“是啊,虞回姐怎么了吗?”

  虞回两眼瞬间燃出熊熊火焰,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嘿嘿一笑,赧着脸难为情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算上姐姐一个?一并去你府里帮你庆生?”

  年幼的沈南飞只觉得今天的人生有些幻灭,明明都是些不太熟的大人物,怎么就一个个都要来参加他的生辰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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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光远和虞优回到自己的雅间后,还是没忍住笑着吐槽:“虞二你这也忒不要脸了些,估计沈老爷子压根就没想咱几个去他家儿子的生日宴,届时被人轰出来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虞优看他一脸傻了吧唧的样,拿扇柄敲敲人脑袋:“本少爷做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为了你!再说了,沈群这些年在朝堂上过得那么艰难,难得有你这么个皇亲国戚愿意跟他走近关系,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不识相地赶你出来。”

  “行吧行吧,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郝光远已经放弃治疗,相反觉得走这么一遭也挺有趣的。

  虞优大爷似的往软榻上一坐,翘着个二郎腿:“正好我也去凑个热闹,人沈家老二在京城里可是半点名气都没有,你还夸得那般漂亮,我倒要见识一下,到底是郝哥儿你眼光有问题,还是京城里的风评有失公允。”

  “滚蛋吧。”郝光远笑啐着拿脚踹他,“你一美丑不分的人还敢质疑我的眼光。不信你去问问九黎,他在相思亭也见到二姑娘了的,你问他是不是和沈南卿不相上下!”

  虞优不给面子地轻笑一声:“我看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分明记得那个时候九黎说沈家姑娘长得一般呢。”

  郝光远噎了噎,竟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气呼呼地鼓了鼓腮帮子,不过又很快释然,同虞优继续叫板道:“九黎说一般你就真当一般啊。那家伙眼高于顶,在他眼里能称得上一般的姑娘,按市面上的说法都可以算做上等珍品了好嘛。”

  他说着踢了踢姜九黎的长榻,寻求认同:“九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姜九黎也不知道是不是敷衍,眼睛都没从书册上离开一下,轻描淡写地竟真的应了声:“嗯。”

  虞优大跌眼镜地回头看他一眼,简直不相信这个字会是从他嘴里吐出来。

  郝光远顿时得意了,哼哼两声,又冲人抛出橄榄枝:“诶,那九黎你过几日要不要也随我和虞二去沈府凑热闹。”

  “什么。”姜九黎淡淡道了句,尽管已经从两人方才的对话中猜出了大概,但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就是再问了一遍。

  郝光远没想那么多,把沈家二小姐的乌龙解释了遍,又说明了沈家小子的生日宴,强烈邀请他作伴。

  姜九黎神情不变,并没有允下,只是道:“看我那日抽不抽的出时间吧。”

  郝光远轻嘁一声:“在我面前还装呢。清风可都跟我说了,你自前两日从城外回来后,连宫里都没回,上书房教书的活更是推给了太师院的老家伙,哪还有什么事需要忙。”

  窗外躺在屋檐上晒太阳的清风再次感到脖子后袭来一阵森森寒意。各位大爷,麻烦你们下次聊天都别带上我了好嘛,哭唧唧。

  姜九黎被人拆穿了也不恼,悠悠道:“我只是告两天假,又不是永远都不回宫了。”

  郝光远没趣地瘪瘪嘴:“你这人可真够难请的。”

  三人又随意聊骚了会儿,郝光远提出离开,他和军营的伙伴约了晚上在别处的小酒馆吃饭。

  见他走后,虞优也问姜九黎:“饿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叫小二端菜上来。”

  “嗯。”姜九黎从城外处理完任务后便一直住在风满楼,现下正好看书看得几分倦了,将册子往榻上一扣,支起身坐起来。

  虞优正打算出去叫人,余光却是瞥见那本书的封面,一时间拄在那儿,表情变得非常的古怪难言,跟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方不可思议道:“你一下午看得这么入神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姜九黎顺着他的视线垂了垂眸,封面上绘着精致的华服男女,以一种非常唯美的姿势相拥在桃花树下,亲昵缱绻,即使在现今这个开放的时代下依然显得十分大胆。

  明明和他那克己复礼的模样万般不搭,但虞优偏生听对方答了句:“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没问题,问题可大了啊!

  要是把摄政王殿下在看《吻安,我的太子殿下》这种事传出去,还不得被全城的百姓揶揄调侃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