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子哲
梁越沉也说不清怎么竟对一个小姑娘好奇了起来,见问不出什么,他方回到自己的住处。
梁依童这日依然学了一个时辰,离开韩国公府后,她就坐上了马车,途径水墨铺子时她喊了停。
她打算进去买点东西。
她其实没什么需要的,主要是想给豫王买点,豫王的宣纸快用完了,府里还没来得及采购,她恰好经过这儿干脆买点,免得王爷万一用完。
她进来时,谁料竟遇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她的嫡姐梁依茜。
梁依茜本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在府里自然是极其受宠,宋氏仅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疼宠万分,她出门时向来排场极大,身后没有两个丫鬟,两个嬷嬷,仿佛就对不起她的身份,如今她身边却只跟了一个丫鬟,身上的首饰也只剩一个镂空银簪,哪还有昔日天之骄女的做派?
此刻她竟因为几刀宣纸在跟掌柜的讨价还价。也是,武安侯府早就倒台了,二叔的爵位被剥夺后,侯府还被抄了家,连大房也受了牵连,梁依茜的日子自然不如之前好过。
梁依童戴着帷帽,梁依茜并未瞧到她。
梁依童眯着眼打量了片刻,见她落魄至此,心中只觉得轻快,哪怕重来了一世,梁依茜对她的所作所为,她依然记在心上。
她十岁那年,明明是梁依茜打破了宋氏的花瓶,她却推到了自己身上,宋氏不分青红皂白,就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天,直到她昏厥过去,才让人将她抱回去,那一次,她差点死掉。
她十一岁那年,宋尘康瞧她穿得单薄,不过随手塞给她一个手炉,梁依茜知晓后,就去了她那儿,直接拿着她的手炉朝她砸了去,若非她躲避的及时,她一准儿的破相,尽管如此,她额头依然肿了许久才好,对她的辱骂更是不必提。
她十二岁那年,不过是有人夸了一句她天生丽质,长大了必然名动京城,梁依茜就恼得红了眼睛,以她不敬嫡姐为由,让丫鬟直接扇她耳光,若非雪盏拼死护着她,又让雪梅将父亲喊了过来,她的脸说不准就被扇成了猪头。
一桩桩事,她可都记着呢。
梁依童眼眸黝黑一片,她舒了口气,直接对一旁的小厮说:“劳烦帮我拿几刀歙州宣纸,再挑个最上等的紫色端溪砚。”
天下最名贵的砚莫过于端砚,其中端溪砚,又以紫色为首,品相好的,因极其罕见,单一个砚台就能卖几百两银子。
见她一出口就要端溪砚,掌柜的便清楚这是个贵客,他冲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应付梁依茜,自个连忙走到了梁依童身侧,“这位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挑选。”
梁依茜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时,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梁依童的声音她自然是熟悉的,可是她不是被送给三皇子当玩物了吗?怎么出府了?难不成竟得了宠?一开口就是最上等的端溪砚,真是好大的口气!
她之前这辈子只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
梁依茜无比的震惊,发现掌柜的竟抛下自个,跑去招待她时,她的愤怒已经盖住了震惊,出口就讽刺了起来,“呵,哪里来的小贱人,你知道什么是端溪砚吗?就敢选最上等的。”
梁依童理都不理她,掌柜的已经拿了三个端溪砚出来供梁依童选择,他将砚台放在了一旁的小案几上,笑道:“姑娘坐下慢慢挑选吧。”
瞥向梁依茜时,他眸中却带了一丝厌恶,怕她将贵客吓走,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本店可不是闹市,这位客人还请安静些,莫要影响了旁的客人,想骂街尽管去街上。”
梁依茜气得胸膛起伏了一下,她本就是急脾气,又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虽然一下子从云端坠落了下来,心里的落差还没调节过来。
她当即就恼了,气得一个健步就走到了掌柜跟前,直接就要扇他巴掌,“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前我来这儿买东西时,也没见你这般看轻人!”
掌柜的一手抓住了梁依茜的手,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梁依茜骂道:“混账东西,你敢碰我,信不信,我让我舅舅宰了你!”
梁依茜以前也来过这家店铺几次,掌柜的自然是认识她的,刚刚敢那样讽刺她,也是清楚武安侯府已经倒台了,但是宋氏终究是长安侯府的姑娘,她舅舅又是长安候,若真为她出头,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自然无法与之抗衡,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笑着收回了手。
“若非姑娘先动手,我岂会拦你,还请姑娘自重。”
梁依童不动声色往放着端溪砚的案几旁走了几步,拿起把玩了一下,放下后,悠悠道:“世上竟有如此泼妇,今日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掌柜的勿要跟她浪费口舌了,这等女子又哪里晓得自重二字怎么写?单看她这泼妇行经,便清楚必然胸无点墨!”
以前向来都是她欺负梁依童,哪有她还嘴的份?梁依童见了自个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如今见她胆敢辱骂自己,梁依茜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她直接就朝梁依童扑了过来,欲要撕烂她的嘴。
梁依童巧妙地避了一下,恰好站在了案几一侧,梁依茜伸手就去扇她,梁依童又躲了一下,她又去扇。
梁依茜只顾着打人,却不曾注意身旁的小案几,随着她猛烈的动作,案几被她带的倒了下来,案几上的端溪砚也掉了下来,三个砚台一下子摔碎两个。
砚台摔在地上的声音,才唤回梁依茜的理智,她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店里的掌柜,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掌柜的就站在他们不远处,如果及时制止,说不准可以避免砚台的被摔,因为梁依茜的无理举动,他站着没动,砚台摔下来后,他眼眸闪了闪,方走过去将砚台一一捡了起来。
他沉声道:“梁姑娘,您要打人可以出去打,店里并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如今因你的举动,竟毁掉两个端溪砚,其中一块端溪砚还是店铺的镇店之宝,这笔银子,还请姑娘交出来再走!”
他说着便冲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直接守在了门口,分明是想堵住她不许她出去。
一个端溪砚那么贵,梁依茜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如果有银子,她也不会连买宣纸时都讨价还价,还不是想省点银子去买一盒糕点?
梁依茜涨得脸颊通红,总觉得梁依童是不怀好意,故意往那儿站,就等着给她下套呢,她破口大骂道:“你个贱人,几日不见,竟变得如此狡猾!分明是你给我设套,这笔银子要出你出!”
梁依童悠悠道:“这位姑娘还真是搞笑,我认识你吗?头一次见面,你就说我给你设套,真是笑话,难不成我知道你会冲上来打人不成?像你这等话都不会说,出口就只会骂人的泼妇,我可不曾见过。”
梁依茜气得胸膛起伏,指着梁依童直哆嗦。
梁依童没再理他,她心情很是愉悦,对掌柜的道:“既然最好的砚台已经被摔坏了,我就只要几刀宣纸就行,对了,再来一个狼毫笔吧,劳烦店家了。”
掌柜的见她面对自己时,很是有礼,态度也极好,亲自将东西给梁依童取了出来,等她付完银子,见她要离开时,没有小厮阻拦,梁依茜再次骂了起来,这次骂的却是掌柜。
她的破口大骂却引来了好几人的围观,见大家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梁依茜的脸颊涨得通红,偏偏梁依童这贱人,竟还跟周围的人解释了起来,说她不小心撞到了案几,打碎了两个砚台,不想赔钱,还辱骂掌柜的,掌柜的真是太可怜了。
她气得浑身颤抖,发现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她捂着脸往后躲了躲,怕名声坏掉也不敢再骂了。
丫鬟很是无奈,见掌柜的死活不放人,只得回府搬救兵去了。宋氏听说此事后,脸色阴沉的几乎滴水,“她真遇到了梁依童?”
丫鬟道:“她带着帷帽,没瞧清脸,听声音确实像她。”
宋氏的装扮也不似之前那么华贵了,一身青色衣衫,显得很是朴素,她生就一张国字脸,板着脸时,很是吓人,身边的小丫鬟都噤若寒蝉。
她沉着脸坐了片刻,才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嬷嬷道:“去将我床头那个金丝楠木盒拿出来,将银票取出来给掌柜的将银子送去。”
嬷嬷为难道:“您只剩这点银子傍身了,若是拿走,就什么都没了,就没旁的法子了吗?”
宋氏闭了闭眼,“能有什么法子?她自个蠢,摔碎了东西,不替她还了这笔银子,难道任掌柜的扣留她不成?就是闹到官府,这事也是我们不占理,事情闹大了,只会贻笑大方。”
嬷嬷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躬身离开时,宋氏才沉声道:“去三皇子府打听一下消息,瞧瞧她是不是真得了恩宠。”
清楚她指的是梁依童,嬷嬷恭敬地应了下来。
与宋氏沉重的心情不同,梁依童的心情却极好,清楚梁依茜肯定要大出血,说不得回去后还要挨顿骂,她就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对她来说,这才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梁依童也没太放在心上,回府后,她就抱着狼毫笔和宣纸去了竹悠堂。
她心情轻松,走起路时,都轻快几分,哼着小曲来的竹悠堂,听到小姑娘小声的哼唱时,豫王放下了手中的书,“发生了何事,竟这般高兴?”
梁依童吐了吐舌,将宣纸和狼毫笔放了下来,笑嘻嘻道:“我一直都这么高兴呀,自打入了王府,我就很安心,王爷待我这么好,我当然开心。”
豫王拿书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嗤道:“油嘴滑舌。”
梁依童有些无辜地嘟了嘟嘴,无意识撒娇,“谁油嘴滑舌了?我说的明明是实话,王爷不信算了。”
她本就生得极为甜美,粉嫩嫩的唇微微翘起时,越发显得娇俏可人,豫王心中动了动,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在外待得都乐不思蜀了,让我怎么信?”
梁依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又不是日日回来的这么晚,昨天是有事,今日是给王爷买东西去了,我见你桌上的宣纸快用完了,就想给你买一些,还有这只狼毫笔,我瞧着该换了,才去店铺转了转。”
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捧着东西递到了豫王跟前,神情很是纯真,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可信了些,豫王却道:“买个东西能用半个时辰?”
梁依童认真点头,弯了弯唇,“当然啦,给王爷买东西,自然得认真挑选了,这样方对得起您对我的照料啊。”
豫王微哂了一声,也不知信了几分,瞧到他无意识地揉了一下肩膀,梁依童连忙地走到了他身后,小手放在了他肩膀上,贴心道:“王爷我帮你按按吧。”
豫王不置可否。
见他没拒绝,梁依童便乖巧地给他揉捏了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道,一双小手揉来揉去的,没能解了他的乏,反倒将豫王揉出一身火来,他眼眸暗了暗,伸手按住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够了。”
梁依童眨了眨眼,本能地察觉到他有些不爽,她小心翼翼问他,“王爷觉得不舒服吗?是力道太轻了吗?不然我再加大点力道?”
她语气甚为小心,豫王揉了揉眉心,“不必,该用晚膳了,你去让丫鬟传膳,一会儿用了晚膳,再回清幽堂。”
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梁依童才弯了弯唇,愉快地应了下来,“好!我去让丫鬟传膳!”
她说着就离开了书房,等她通知完丫鬟,又来书房时,才发现王爷不在书房,她又去了他寝室,站在窗外瞄了瞄,竟是听到内室传来一阵水声。
梁依童眨了眨眼,若只有水声也就罢了,她刚刚竟是隐约听到了豫王低喘的声音,她只觉得这声音有些奇怪,忍不住走进去瞧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十二点见,比心
第32章
走到内室后, 梁依童才发现水声是从里间发出来的, 刚刚豫王的声音着实有些奇怪,梁依童隐隐有些担心,就走了进去。
此时,豫王正在沐浴,他一身的火气,干脆过来冲了个凉水澡,谁料再次想起了她柔软的小手,他一时难以自控, 才……豫王哪里想到,他不过低喘了一下竟被窗外的小丫头偷听了去。
听到少女轻微的脚步声时,他身体僵硬了一下,梁依童唤了他一声, “王爷?你在吗?”
见果真是她,豫王从浴池中站了起来, 拎起一旁的衣袍,披在了身上,低声道:“何事?”
梁依童却已经走了进来。
瞧到内室的场景,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男人背对着他,身上只来得及披了件衣袍, 他修长笔直的腿尚隐在水中,明显是洗到一半,听到动静才匆匆披了件衣服,因身上湿着, 衣服已经黏在了身上,将男人健硕的身材完全展露了出来。
梁依童整个人都呆住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竟然在沐浴,有几人在里间设浴池的?何况他刚刚喊了摆膳,明明要用晚膳了,他却跑来洗澡!
梁依童脸颊腾地红了起来,见小姑娘呆愣着没动,豫王声音愈发哑了几分,只觉得要命,他没好转身,直接往池中坐了下来,身体接触到凉水时,依然只觉得一片滚烫。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眸越发的幽深,“傻愣着干什么?若是无事,就来帮我擦擦背。”
梁依童已经反应了过来,擦什么擦呀,她逃得比兔子都快,转瞬就溜得已经没影了,豫王闭了下眼,掩住了眼中浓郁的欲望。
梁依童直接溜回了清幽堂,都不敢跟他一起用晚膳了,直到跑回清幽堂,她一颗心还怦怦乱跳,小脸也红扑扑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她竟那样闯了进去……太不像话了!
想到豫王的话,她脸上的热意才褪去了些,见他没有半分尴尬,还提出擦背,她才察觉到逃跑的举动有些过于夸张了,有什么好逃的,她之前都说了要留在他身边伺候,帮他擦背也是应该的吧?
梁依童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后,就有些后悔竟落荒而逃了。男人的身体她又不是没瞧过,慌什么?
梁依童深觉不妥,又磨磨蹭蹭回了竹悠堂,豫王身边没有丫鬟小厮,唯有两个守门的侍卫还在原处呆着,院中一如既往的安静,所以也没几人瞧到她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一颗心稍微安定了些。
如今她来竹悠堂,都无需通报,冲侍卫们打了个招呼就入了内室,等她鼓起勇气迈入浴室时,却见豫王已经出来了。
男人已经穿上了里衣,虽然衣襟半敞着,看样子却是已经洗好了,豫王眼眸一片漆黑,定定盯着她没有说话,步子也停了下来,他身材高大,恰好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在身下。
梁依童红着小脸垂下了脑袋,讷讷道:“王爷洗完啦?”
豫王的目光顺着她白皙的额头一路往下,扫过她粉嫩的唇,又在她锁骨处留恋了一下,方移开视线,“不是溜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梁依童两只小手无意识缠在一起,结结巴巴扯了个慌,“没溜,我、我的手不干净,就回去洗了洗,谁料王爷洗这么快呀。”
她说完,才抬起小脑袋,鼓起勇气瞄了他一眼,男人目光深邃,好似浩瀚的星空,又隐隐带了点包容,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她悄悄松口气,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那我服侍王爷穿衣吧?”
豫王的目光在她深陷的小酒窝处停留了一瞬。他倒是想生气,头一次生出想发泄的心思,任谁被中途打断,都不会高兴,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但凡有点理智,都该拒绝她,毕竟刚刚之所以沐浴就跟她脱不开干系。可是,只是这样看着她略带的讨好的笑,瞧见小姑娘眼中的期待,他心底就软成了一团,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见他没有拒绝,梁依童眼中的笑彻底荡漾开来,清楚豫王这是没生气,她便乖巧地走到了他身旁,他此刻只着里衣,尚未穿外袍,梁依童便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她因骨架小,瞧着便超级矮小,其实个头也到他胸口处了,离近后,她便伸出小手给他整了一下衣襟。
男人的衣襟半晌着,她抬眼时一不小心就瞄到了他结实紧致的胸膛,她白皙的脸颊瞬间就热了起来,再次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不敢多瞧,简单拉了几下衣襟,帮他整理好,就后退了一步。
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很是羞赧,豫王的心情总算稍微好了点,原本他就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如今对她多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后,他甚至有种着迷的感觉,夹杂着草药的奶香味涌入鼻端时,他心跳都微微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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