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子哲
梁依童装作羞赧地垂下了眼睫,没接她的话。
贤妃听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冒了出来,见梁依童不动声色挣开了她的手,她脸上才闪过一抹痛快。
第68章
说话间,又来了两个客人,贤妃便招待了一下,这些贵客,有贤妃的亲眷,有她在闺阁时的手帕交,除此之外便是跟她交好的嫔妃。
皇后和贵妃只是派人送了贺礼,并未过来,人一多,当真是好生热闹,房内都快坐不下了。
淑妃有意跟梁依童多聊聊,她已经从三皇子那儿得知了梁依童的身份,也知晓了三皇子是有意将她让给豫王的,这才什么好处都没讨,为的就是想让豫王欠他一份人情。
她便直接将梁依童当成了自己人,她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也真真是好福气,直接成了豫王妃,不过这人呀,还是要感谢旁人的成全才是。”
梁依童隐约听懂了她的暗示,她原本还想同她虚与委蛇,这会儿被腻味的不行,她明眸微转,笑道:“贤妃娘娘是想让我感谢皇上的赐婚吗?这是自然的,民女父母双亡,一介孤儿竟也有机会嫁给豫王,确实是天大的福气,若非遇见豫王,我只怕已经落入了贼人之手。”
听到她的话,大家倒也不是多震惊,毕竟她们也隐约听说过梁依童的身世,听说她父母去世后,好像差点被恶人拐走,是豫王救了她,英雄救美后竟成了一段佳话。
淑妃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分明听出了她口中的贼人指的是三皇子。淑妃的神情都冷了下来,万万没料到梁依童竟如此不识趣,真以为被赐了婚,就安全无虞了?她能不能顺利嫁给豫王都不好说。
梁依童权当没看到她眼中的威胁,笑道:“淑妃娘娘提点的是,我一定会谨记皇上和豫王的恩情,人确实得知恩图报才行,不管哪个朝代,丧尽天良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人若太坏,就算自己没遭到报应,说不准就会报应在子女身上。”
淑妃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有那么一刻竟觉得她是得知了什么,但是三皇子不能人道的事,除了她这个母妃,就连三皇子的心腹都不知道,梁依童没道理知道。
想到三皇子的事,她神情冷得瘆人。
三皇子之所以会这样,自然不是天生的,他十四、五岁还很正常,不过是被贱人所害,中了毒,才这样。淑妃一直觉得害她儿子的,就是贤妃,若非这事不能张扬,她只怕早在皇上跟前揭露贤妃的恶毒嘴脸了。
淑妃勉强稳住了心神,冷声道:“妹妹此言虽有一定的道理,却不尽周全,也有些人明明从未作恶,却偏偏遇到了心肠歹毒之人,这种!种主动害人之人,就算上天懒得理她,有朝一日,也总有人收了她。”
她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看向了贤妃,道:“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贤妃眼睛动了动,笑道:“自然是这个理,就怕有些人呀,明明蛇蝎心肠,却总是装得一副无害的模样,令人以为她当真温柔可亲。殊不知背地里干的肮脏事数都数不清。”
贤妃甚至怀疑,给三公主下套的人,说不准就是她。
两人本就斗了多年,这会儿依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偏偏她们一个个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也并未破口大骂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没一人相让。
室内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两人只怕是积怨已久,好几人望着淑妃的目光都隐隐有些敬佩,只觉得,她只身一人,敢跑来人家的生辰宴上,给人添堵,实在是勇气可嘉。
清楚贤妃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跟她关系好的倒也没太担心,贤妃的嫂嫂再次开口打了圆场,“时辰不早了,娘娘不是还准备带我们赏花?咱们何时过去?”
贤妃尤爱梅花,宫里有一片梅林,是皇上特意让人给她栽的,她每年这个时候,都喜欢邀人一起去赏梅。
听嫂嫂提起梅花,贤妃心中才没那么堵,她看向淑妃笑道:“妹妹向来不喜梅花,想必是不乐意去的,既然如此,我就不送妹妹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等你生辰时,姐姐必还你一份重礼,妹妹慢走。”
她说着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分明是赶她离开。
淑妃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偏偏满屋子的人,竟没一个为她说话的,梁依童的神情更是淡漠到极点。
淑妃也没再说什么场面话,气得拂袖离开了。见大家面面相觑,贤妃才道:“走吧,不必理她。”
梁依童便随着众人一起赏梅去了,贤妃则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梁依童似乎有些厌恶淑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本贤妃心中还有些恼梁依童捷足先登,攀上了豫王,如今见她跟淑妃有些不对付,竟真升起了笼络她的心思。
一行人便往梅园走了去,虽是冬日,今日却恰好是个大晴天,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时,倒也驱散了一些寒冷。
很快便到了梅园,这儿只种了一大片梅树,梅花全部盛开时,很是漂亮,此时,梅花开得正好,望着眼前的美景,梁依童!童竟也生出一丝惬意来。
原本贤妃还设了投壶作诗的环节,想要试试梁依童的深浅,如今她有心笼络她,倒也有些担心她胸无点墨,万一出了丑,再记恨她,干脆取消了这项活动,几人边赏景,边聊天,倒也不至于无聊。
此时,坤宁宫内,皇后的嫡亲妹妹,谭月影却来了坤宁宫,瞧见她,皇后娘娘眼眸动了动,“这几日不是一直闷闷不乐的,怎么舍得跑我这儿来了?”
皇后仅有这么一个妹妹,谭月影今年才刚刚及笄,她不仅是父母的老来女,也是皇后的心头肉,皇后膝下仅有太子,对这个妹妹几乎是当女儿来疼的。
谭月影的相貌与皇后有三分相似,少了分端庄,多了分娇俏,因是在蜜罐中长大的,她性子也比较单纯,娇憨的模样,很招皇后喜欢。
她点了点谭月影的脑袋,道:“真想我什么时候来不可以,非赶在梁依童入宫时过来?依我看,不是想本宫了,是想让本宫帮你忙吧?”
谭月影揉了揉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她挽着皇后的手臂道:“我是想让你帮忙,也不妨碍我想姐姐啊。”
瞧到她这个模样,皇后的心率先软了一分。
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曾这般小心翼翼过,皇后心中也有些不好受,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他既已订下亲事,你又何必再惦记他?”
谭月影的神情微微有些黯然,下一瞬才抬起头,笑了笑,“不是惦记呀,总得让我瞧瞧他看上的姑娘长什么样吧?若足够好,我也好死心不是?这话我只跟姐姐说过,姐姐莫要笑话我。”
皇后哪里会笑话她,反而心疼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背。
她是去年才知晓妹妹竟喜欢豫王,其实妹妹若当了豫王妃,好处自然不少,皇上最信任的便是豫王,豫王若娶了妹妹,与他们谭家就绑在了一起,日后太子登基时,也能顺利不少。
当时她就隐晦地问过皇上,可否给妹妹和豫王赐婚,谁料皇上却咬死了豫王的亲事,得他自己点头才行。
就算皇上没有赐婚的意思,皇后也很支持妹妹,甚至想好了在宫宴上,寻个机会让他们见一面,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二十八那日,豫王竟当着太!后的面,称呼梁依童为王妃。
皇后对豫王也有几分了解,自然清楚他不是那等风流之人,他既然承认了梁依童的王妃身份,两人的亲事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因为梁依童的出现,在宫宴上,她便没有安排豫王和妹妹的相见,谁料妹妹竟伤心极了,听说皇上给豫王赐婚时,她甚至哭湿了枕头。
皇后只觉得造化弄人,她能一步步走到皇后之位,靠的绝不止是家世,她的聪慧谨慎一向很得皇上的赏识,清楚豫王不好得罪,思索过后,她第一时间,就将算计梁依童的心思摒弃掉了。
她又绝不可能让自个的妹妹去给人当侧妃,听说妹妹落泪时,她也只是劝了劝,皇后本以为她已经死心了,谁料这丫头竟想瞧瞧梁依童,分明还没走出来。
用了午膳,梁依童等人便提出了告退,从宫外过来给贤妃祝贺的女子一共有六人,几人便一同出去的,从长寿宫出来后没多久,她们迎面遇到一个小宫女。
那小宫女拜了拜,低声道:“皇后娘娘欲要召见梁姑娘,梁姑娘若不着急离去,便随奴婢往坤宁宫走一趟吧。”
这宫女年龄不大,说话却很沉稳,梁依童却有些谨慎,问道:“皇后娘娘有提起为何要召见我吗?”
梁依童便道:“我没什么事,就随你走一趟吧。”
刚刚入宫时,梁依童将大致路线已经记在了心上,见这小宫女确实是往坤宁宫的方向行去,倒也没太担心。
坤宁宫离长春宫不算太远,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瞧到气派的“坤宁宫”三字,宫女通报过后,梁依童便恭敬地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正靠在贵妃榻上,她身着皇后常服,妆容精致,手上戴着长长的护甲,与贤妃和淑妃比起来,她的相貌只算端庄,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是雍容华贵。
梁依童没敢多看,余光扫到她后,便跪了下来,“民女梁依童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一进来,谭月影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她身上。
梁依童瞧着不卑不亢的,并不怯懦!懦,身上没有半分贫穷女孩的土气。见她眉眼精致如画,身姿纤细妩媚,连声音都这般悦耳,谭月影就有些失神,她越瞧,心中竟越不是滋味,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梁依童的外形当真是出色极了,她见了这么多贵女,从未见哪个贵女生得这般漂亮,气度还如此出众。
她心中都不由有些怅然若失,莫名有种深受打击的感觉。
皇后娘娘没管她,直接对梁依童道:“起来吧,前几日,就听母后身边的宫女说你生得极为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梁依童羞赧的笑了笑,她虽站了起来,却并未抬头,依然垂着眼眸,恭敬道:“皇后娘娘谬赞了,您雍容华贵又母仪天下,任何女子都不及您的风采,您才是真正的好看。”
梁依童这才忍不住抬头,朝少女所在的方向看了去。
这才发现,她竟坐在皇后身侧,少女头上斜插着一支嵌红宝石镂空金簪,耳上带着红宝石耳钉,衣服也是明艳的红色,乍一瞧,竟很是明艳动人。
见她与皇后娘娘有些像,梁依童便猜出了少女的身份,她只怕就是皇后的妹妹,谭月影。
这几日,梁依童除了熟悉人物关系,自然也打听到一些八卦,据说皇后娘娘一直盼着豫王能娶自己的妹妹。
皇后不由出声呵斥了一下,“月影不得无礼,还不快向梁姑娘道歉?”
谭月影抿了抿唇,她没有道歉,而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我就是顺口打趣一下嘛,又没有恶意,梁姑娘想必不会怪罪对吧?”
梁依童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少女来者不善,不过她身上只是带着一丝对她的敌意,眉宇间却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倒也不像是多有心机的人。
梁依童垂眸道:“谭姑娘既无恶意,我又岂会怪罪?”
谭月影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这小姑娘瞧着年龄不大,说话办事,竟很是稳妥,看来也不止是因为一张脸才被豫王瞧中的嘛。
谭月影不由道:“听说你天天给豫王研墨,真的假的?”
听到这里,梁依童便回过味了,这少女只怕是对豫王有意,她心中不由动了动。
第69章
谭月影的问题,其实有些过于隐私了,怎么回答,难免都会落下把柄。梁依童并未回答,而是笑了笑,“谭姑娘是好奇我的事?还是好奇豫王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谭月影的脸不由有些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面前的小姑娘猜透了她的心思。她一时竟有些心虚,毕竟,豫王如今已经定亲,面前的小姑娘就是他的未婚妻。
她却在窥视她的男人。
皇后扫了妹妹一眼,只觉得她还是太嫩了,她摇摇头,又呵斥了谭月影一句,“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谭月影自知理亏,已经别开了脑袋,没敢直视姐姐的目光,她心中却多少有些受挫,本以为梁依童的美,不过是被人吹嘘出来的,谁料,她俏生生立在这儿时,活像一株正在盛开的牡丹,美艳动人,那脸蛋更是嫩得能捏出水来,香腮雪肤,当真是媚骨天成。
谭月影自持貌美,此刻瞧见她,都觉得她堂堂国公府千金,站在她跟前时,竟被衬成了丫鬟。
皇后权当没瞧到她的失落,对梁依童道:“这丫头之前曾被豫王救过,她一向崇拜豫王,之前听说豫王身边没有侍女伺候,这才有些好奇你是否给豫王研过墨,梁姑娘不必理她。”
梁依童根本没料到,她与豫王竟还有这般渊源。想到豫王也曾救了她,梁依童甚至忍不住看了谭月影一眼。
察觉到她的打量,谭月影也抬起了头,她莫名生出一股不自在,道:“姐姐怎么什么都说,我不是崇拜他啊,就是感激他而已,听说梁姑娘也是被豫王所救,不知他怎么救了你?”
梁依童轻描淡写道:“当时我父母皆出了事,我恰好落难,豫王好心便将我带回了豫王府,算是从贼人手中救了我。”
见她不欲多提,谭月影也没再追问,想到豫王救她的事,她心中动了动,刻意误导道:“我当时是贪玩,落入了湖水中,身边的丫鬟又不会水,亏得豫王路过好心救了我。”
皇后闻言,淡淡扫了妹妹一眼,谭月影咬着唇,躲开了!了她的目光,梁依童并未留意到她心虚的神情,脑海中竟是想起了她从青楼跳入水中的事,当时同样是豫王救了她,她神志虽有些不清,却也知晓,落入水中后,两人衣衫尽湿,肯定有了肌肤之亲。
那谭月影和豫王……
如今女子最重名声,落水后若和男子有了亲密接触,一般都会定下亲事,就算出于某种考量,没有成亲,女方也断不会将这事说出来,如今谭月影竟是直接告诉了她。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梁依童已经瞧出了她对豫王有意,见她竟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一时有些费解,难不成她没有放弃豫王的心思?此番让皇后娘娘将她唤来,不过是在向她宣战?
梁依童眨了眨眼,饶是她一贯的机灵,此刻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笑了笑,“王爷心善,见姑娘有难,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救下我。”
皇后本想说点什么,瞧到妹妹的神情,最终也只是道:“王爷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在战场上更是不知救下过多少战士,他还屡立奇功,没有他,就没有我朝的国泰民安,任谁提起他都不得不赞一句。”
她说着冲梁依童招了招手,让她在跟前的榻上坐了下来,皇后顺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近距离打量,竟是更美了几分,瞧这张脸,竟毫无瑕疵,你跟豫王当真是般配得紧。”
梁依童腼腆笑了笑,红着小脸低下了脑袋。
见姐姐竟夸起了梁依童,谭月影不由咬了咬唇,她一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如今不仅脸上带了委屈,眼中也闪过一抹不高兴。
皇后扫到她的神情,叹了口气,她原本一直很喜欢她的单纯、娇憨,平日里对她也疼宠极了,如今见她连基本的情绪管理都做不到,不由替她叹息了一声。
反观梁依童性格虽瞧着柔软,却比她稳重多了。皇后甚至觉得今日将梁依童唤来,就是个错误。
梁依童又在皇后这儿坐了会儿,就提出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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