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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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春自个儿都没意识到,因为她怀了个孕,精密制造系的教授们就打算造个孽。
课堂测试、课后作业的难度都得提上来!
课上讲的东西也不用再顾忌,将重点难点全都抛出来,尽量深挖知识的深度,以此来看学生究竟是千里马还是小野驴。
谢迎春倒是没感觉太吃力,她还以为之前那种慢节奏是教授们考虑到学生们的基础参差不齐,给提供的热身时间,现在这种快起来的节奏才是大学的主旋律。
她的那些同学就跟着遭了秧。
课堂上一脸懵逼,课后与同学互相讨论成两脸懵逼。
老师讲的都是些啥?听不懂!
笔记抄了满满好几个本子,可就是看不懂!
课后作业的题目倒是能看懂,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
大学就是这样,永远没有学懂学明白的时候,但只要你愿意学,就一定能学到新东西。
精密制造系的学生被迫都泡起了图书馆,自学教授们在课堂上推荐过的各种书目专著,一遍看不懂就看两遍,两遍看不懂就看三遍,直到看懂为止。
于泽陪谢迎春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同谢迎春打招呼,还在那儿纳闷呢,“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人?”
“都在一个班里上课,能不认识吗?”
“这么多人,都是你同学?”于泽大吃一惊,“乖乖,你们精密制造系的学风这么好吗?我在图书馆还没怎么见过我们系里的同学呢,我应当是我们系里跑图书馆借书看书最勤快的。”
“比比咱俩看的书,你看得算是少的。对了,我最近想吃酸的,借了书后,咱俩去买点酸枣吧,煮粥的时候放点儿。”
于泽想到谢迎春最近的口味,基本上顿顿都要吃酸的,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浮现在耳边——酸儿辣女。
怕是他要添个儿子了。
小夫妻俩借了书,去食堂后面的水果摊上买了些酸枣,刚打算回租住的房子,就见杜云红教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谢迎春,“谢迎春,你最近有空没?同我出一趟差吧,大浪底水库的坝出了问题,好多个学校的专家都要去商讨制定策略,咱们学校需要出三个人去,一个是我,一个是土木系的李彧,我负责材料力学,他负责水动力学,还缺一个计算能力特别强的,你跟着走吧!”
谢迎春有些迟疑,“教授,我……行吗?我这才刚读大学。”
“行不行都得上啊,你的数学功底很不错,起码比我强。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人了,收拾一下,明天下午的火车,系里请假的事我替你打报告上去。”
于泽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他问杜云红教授,“水坝溃坝?这工作有危险吗?”
“有啊,危险很大,人命关天,我们都是写了遗书再去的!几千万吨的水一旦溃坝崩泻,大浪底下面几十个城市几千个乡村都得跟着遭殃!”
“国家有需求,我们必须顶上去!这个时候根本不容我们退缩!”
“你是小谢的先生对吧,我同你说一声对不住了,你媳妇儿我得先借走。如果能解决了问题顺利回来,你媳妇儿能入军籍,能领功勋,要是解决不了问题,或者是遇上事儿回不来了,那就是追封烈士。”
于泽听着有些腿软,刚买到手的那一兜酸枣掉在地上,得亏有袋子装着,不然定会散落一地。
谢迎春见于泽的眼眶一刹那就红了,赶紧同杜云红教授说,“杜教授,必须我去吗?我现在这身子,不太方便啊。”
“如果换在十年前,咱们学校肯定还能再挑出几个人来顶上,但现在,人才是顶顶稀缺的资源,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别人了。小谢……”
杜云红教授深吸一口气,把到嘴边的那些想劝的话都吞咽回肚子里,改口说道,“你自己做决定。”
人命关天,更何况谢迎春身怀六甲?
这个劝太沉重,她劝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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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租住地方的路上,于泽一路都没说话。
谢迎春懂他心里的压力,故意说,“你吃过酸枣糕么?去买点糯米吧,我回去弄酸枣糕,晚上做给你吃。”
于泽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闷着嗓子说,“等你回来再做吧。”
“可我……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呢。”
水火无情,也可能回不来啊。
于泽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就是了。我等的不是酸枣糕,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原先写的是山楂,现在改成酸枣了……真是抱歉,作者没怀过孕……缺乏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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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就不讲理
回去的路上, 二人谁都没说话。
等进了屋子之后,谢迎春去处理酸枣,于泽也跟进了做饭的厨房, 他一声没吭,就站在谢迎春背后看着。
谢迎春憋不住了, 安慰说,“你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可万一呢?就不能不去么?”
谢迎春放下手里的酸枣,挑了个大的, 转身塞到于泽嘴里,环手抱住于泽的腰,软着嗓子说,
“其实, 我也怕。我刚听到杜教授和我说这回事儿的时候,我心里怕得厉害。可人不能一直都想危险的事情,也得往好的地方想想。我如果平安回来了,那多光荣?没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能以我为荣,以我为骄傲。”
“杜教授人很好,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肯定不会来找我。我这个一个大肚子的人, 跟人去了不拖累人家就好了。既然找上我了,那肯定就是有除了我之外别人都做不了的事儿,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溃坝的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一次了。仅仅是松原江水库的溃坝, 就让几十万人都跟着遭了灾,大浪底水库可比松原江水库大多了……如果大浪底水库溃坝,怕是下游的大几千万上亿人都会跟着遭殃。”
“乐观一点想, 既然国家现在召集这么多的专家去讨论修补的办法,那就说明事情还没坏到最坏的份儿上,我们可能就是过去实地考察一下,那些专家们走在前面讨论各种关键问题,我跟在专家屁股后面给搞搞计算,我不比谁安全?”
“退一万步讲,做最坏的打算。”
谢迎春松开环在于泽腰间的手,捏了捏于泽的脸,说,“你别绷着这样一张脸,都不好看了。”
于泽扭过头去。
谢迎春说,“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也得好好的把大学给念下去,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能考出来不容易,是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背出来的,你能怨我怪我,但不能拿自己的未来赌气,明白么?”
“等大学念完了,国家包分配,你分配到单位之后,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就重新谈一个,谈到感情到了,就结婚。当我从没去过青山公社,我也没坐过你的拖拉机。”
“我手头攒着的那些钱,留给你一半,你将来有了孩子之后,给孩子花。不管是不是我生的,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舍得给。”
说着说着,谢迎春自个儿的情绪就控制不住了,她眼里带了泪,声音哽咽,一手托着肚皮,一手擦了泪,说,“希望咱俩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如果不能,那我肚子里这孩子就算是你未来那孩子的哥或者姐了,得罩着小的。”
“余下的钱,你拿出一万来,给我家里人送过去。他们对我不好,但好歹生我养我一场,也供我念到高中毕业了。我活着的时候气不过,要是出了事,该还的恩情都得还。余下的钱你就捐给咱们学校吧……”
她强作笑颜,“我看图书馆有点破,捐给学校用作图书馆建设吧。”
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把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事情都交代完,谢迎春发现于泽已经泣不成声。
她拍了拍于泽的肩膀,故作轻松道:“哎呀,哭什么啊,我都不哭,你一东北老爷们哭啥?盼着点好的,我肯定会回来的。”
于泽转身出了厨房,进到卧室去,同谢迎春说,“我不放心你,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然后去系里请假,我和你一起去大浪底。”
“胡闹!一个人去还不够危险吗?两个人都折在大浪底怎么办?你是不是想让你妈骂我是丧门星,刚嫁给你就带你去冒险!你替我想想,现在人人都夸我有福气,去了你们家之后,带着你都变成了大学生,万一我把你带没命了,人家是不是就会说要是你不上大学也不会出这事儿?”
谢迎春没追着于泽去卧室,她单手拎了把菜刀,把剃掉枣核的酸枣放在砧板上,剁得咣咣响。
要是能行的话,她也不想去啊!
她比谁都惜命。
可是啊,她必须得去。
万一她去了,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后,大浪底水库就能保住了呢?
同大浪底水库下面大几千万过亿的人口相比,个人的生死命运又算得了什么?
天要塌了,总得有人撑起来。
个子高的撑完有能耐的撑,总不能让天真的塌下来。
念大学不仅不收学杂费,还给发生活补贴……国家在她们身上倾注了心血,现在到了回馈国家的时候,她怎么能缩着?
如果这一次缩了头,万一大浪底水库真的出了事,那之后等着她的,就是日日夜夜的良心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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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春把砧板剁得哐哐响,以至于门外有人敲门敲了好久也没人听到。
杜云红教授直接在外面喊人了,“小谢,你开门呐!有事儿!有事儿!”
是于泽听到之后开的门。
因为去支援大浪底水库修葺是杜云红教授给找的事儿,于泽直接对杜云红教授都不待见上了,他眼眶还红着,问杜云红教授,“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杜云红教授朝屋内看了一眼,见谢迎春像是拆家一样在厨房里剁东西,明白了。
小两口这是闹别扭呢!
“哎呀,是这样的,我和土木系的李彧商量了一下,小谢这身体状况确实不方便去大浪底,别的不说,爬大浪底水库的那个大坝,她就很难上的去。我们决定说,让小谢留在学校,但不能留在你们住的地方或者是图书馆,你们得去收发室,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通过电话和传真机联系。”
于泽当场就给杜云红教授表演了一个变脸,“这样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特殊情况,只能特事特办。”
于泽把门给让开,“您进来,迎春正在做酸枣糕呢,我去喊她。”
男人的脸,说变就变。
于泽一听谢迎春不用去大浪底冒险了,上扬的嘴角根本不受控制,他把杜云红教授迎到屋子里,找了个板凳给杜云红教授坐,然后才走到厨房,用手指戳了戳心无杂念一心只想把酸枣‘分尸’的谢迎春,说,“给你找事儿的那个教授来了。”
这个年代的房子,隔音效果普遍不好,杜云红教授将于泽对她的描述听了个清清楚楚,脑门上划过一排黑线。
谢迎春放下手中的菜刀,瞪了于泽一眼,“你都敢玩暴力了,你厉害!”
于泽被谢迎春的眼神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他赶紧反思自己,他玩啥暴力了?明明他一句重话都没说啊!
再看谢迎春,她在厨房里瞪于泽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凶,一出厨房,她立马就变得笑意盈盈。
“杜教授,您来了?您是还有什么安排吗?”
杜云红教授把刚刚才同于泽说过一遍的话又同谢迎春说了一遍,谢迎春总算明白于泽脸色变好的原因了。
男人果然都是鳝变的。
谢迎春向杜云红教授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拖团队的后腿,然后同杜云红教授说,“我要做点酸枣糕?您等我一会儿,尝几块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