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雨凝
江老爹的话虽然有些不伦不类的，可是他的这份担心，以及这份豁达却让看尽了世态炎凉的岑公公都忍不住高看了几分。
苏楠更是暖在心里，真想解释就听崔之浩开口“江伯父，谁告诉你苏楠只是个秀才？他在十五岁那年就考上了状元是名副其实的状元郎，再说了，就算不说功名，以苏楠无双之智，别说一个太傅，就是宰相都当得”
这下轮到江老爹跟苏青云瞪大双眼了，他们哈着嘴瞪大眼的看向苏楠，得到他肯定的回应之后，江老爹突然激动了“好，好啊，没想到咱们江家还能出一个状元郎，好，好，真该让那些瞎眼的看看，我江大野不仅娶得秀才家的女儿，还能有一个状元女婿”
当初他一个大老粗娶了乔氏这个秀才女儿，多少人在他耳边说了酸话，说什么江家就是一个低贱的衙役，一辈子出了了头，乔氏可惜了。
这些话一直留在江老爹的心里，也因为这个，几个儿子出生之后，都让他们启蒙了，可惜的是都没有读书的天赋，后来江小四虽然回了书院，可是刚过童生，秀才都没过，他不是没有失落的，后来外孙靠了举人才扬眉吐气了一把，可是现在呢，居然告诉他，他家一直藏着一个状元郎呢。
“青云啊，你赶紧去告诉你几个舅舅，咱们家今天要好好庆祝庆祝”
苏青云正在失落，失落他本以为可以为父亲争光，却没想到他父亲根本不需要他这微薄的力量，突然听到姥爷的话，就低垂着脑袋往外走。
岑公公跟崔之浩则是对江老爹的关注点，以及激动点有些愕然，一品大员他不激动，可是一个状元的名号他却要大摆宴席？
“女婿啊，好样的，不过也是我眼光好，一眼就看中了你这个女婿，也不枉我当初偷偷带着闺女去看你，给你说好话”江老爹一激动，把不该说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苏楠了然，难怪江氏这样的性格，可是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虽然惊惶却没有过激的反应，果真是岳父的功劳，不过他此刻却很感激有这么一个不按牌里出牌的岳父，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么温馨幸福的家，温婉的妻子，聪明孝顺的儿女。
“岑公公，既然如此，就在寒舍吃口便饭吧”
“苏大人客气了，咱家可是荣幸之至”岑公公微笑着应下，他从江老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人感觉暖暖的。
第72章 他这些年可好？
岑公公是皇帝贴身伺候的人，自然不能离开太久，所以在苏家吃了午饭之后，就急忙赶回了城里，又去见了一趟凌熠辰，隔天就急急忙忙回去了，这一趟可是把岑公公累了个够呛，可再累也得先去给皇上复命。
“奴才见过皇上”
皇帝本来在批阅奏折，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立刻出现了喜色“回来了，这一趟看来很顺利”
“是皇上洪福”岑公公站起身，笑着回了一句。
“这些好听的就免了。他这些年过得如何？”皇帝笑骂了一句，沉凝了一下才问到。
“好着呢，刚起的那个苏府可是气派得很，而且还有一个茶山，对了，说起茶山，几百亩的田地，老奴还带了一些回来，皇上要不要尝一尝”
皇帝听说有几百亩的田地，愕然“他在乡下当地主？”
“田舍家翁，老奴看苏大人乐意得很，对了，皇上，有件事老奴差点就忘了，苏大人正在办书院”
“书院？”皇帝拧眉。
“听说啊，是苏大人的岳父心疼小外孙年幼要去城里的私塾会不习惯，就撺掇着办私塾，可是呢，这江老汉记着大外孙当年被书院夫子算计的事情，就暗地里把私塾给建成了书院，苏大人知道的时候场子已经铺开了”
呃。
皇帝怔住，只是因为这个？
可是这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会做出的事情吗？
“他的岳父是？”
“说起苏大人的岳父，奴才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岑公公将江老爹说的要苏楠推掉的言论跟皇帝说了一边，另外还提了一句江家就是种出高产粮食的人家，这下皇帝心中那份浅淡的怀疑都消散无踪了。
不过这个江老汉倒是不错。
“对了，他的夫人如何”对于他在乡下娶妻生子，皇帝心里有一种愧疚，要是当年。他的夫人就算不是公候之家，也是大家闺秀，可如今却娶了一个乡下的妇人。
“回皇上，奴才没能见到人，说是苏夫人年幼发生过意外，容易受惊，所以苏大人从不让她夫人见外人。这事奴才跟崔大人打听过，崔大人也说了当年他第一次到苏家，苏夫人受惊病了好久”岑公公知道，皇上心里虽然保留着昔年的情谊，可同样的，芥蒂也一样存在，所以他解释得很仔细。
“意外？那你去太医院一趟，让太医去看看，以后总不能一直藏着”
“呵呵，这太医应该不需要，您是不知道，如今苏大人可是医道圣手，那针灸之术更胜慈惠大师”
皇帝感觉就这么一会，他的心就好像七八个水桶打水一样，一上一下的，跌宕起伏，不过他也明白了，这些年他过得是真不错，有一个开明慈爱的岳父，儿女双全，又出息，夫人这方面虽然有所欠缺，可是看他为了自己夫人去学医，想必两人的感情也不差。
皇帝多年的包袱卸下了，于是就该问了另一个人。
“老三怎么样，他自己跑出去，受到教训了吧”
“皇上，三爷那边也好着呢，崔大人现在将三爷看得紧紧的，崔大人还说，直到书院开学，才会放他出门”崔之浩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把凌熠辰看得死死的，不管凌熠辰是抬身份还是摆架子，都没用了。
第73章 陆家的事情
皇帝册封苏楠的虽是一品官职，但却是一个虚衔，并没有实权，也可以说给的只是一个荣誉，当然了，虽然只是虚衔，可这个一品的品阶却是真实的，再加上他原本的声望能力，别说只是在通州，就是回到京城，也无人敢轻视半分。
正因为这个，苏楠才没有拒绝，哪怕这个旨意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让他收夏凌熠辰这个学生，他当时真的觉得女儿气运非常，随便一个提议，就解决了他这个两难处境，要是没有办这个私塾，岳父没有这么张扬，把一个私塾愣是建成了书院，不管这个学生是私下收还是光明正大的收，他都跟这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可是有了前车之鉴的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或者是两个儿子跟皇室子弟再有密切的关系的，可是现在有了书院，这个问题就轻易可以解决，他开办书院，你来求学，顺理成章。
其实皇帝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也在打鼓，他担心苏楠心里对当年的事情有怨，会借机离间他们父子，可是满朝文武，除了苏楠，皇帝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交托的人，所以他只能忍着这种担忧，加了这个附加条件，所以他听到岑公公说，苏楠在乡下办了一个书院，他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又开始担心，苏楠是不是在笼络天下学士，哎，所以说当皇帝真心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除了忙不完的政事还要东猜西疑的！
书院的事情苏箐璃插不上手，也没有多少兴趣，她现在正忙着亡羊补牢，那天他们从城里回来之后，江姥爷就去找了人打听陆曼音，得到的结果不仅让姥姥乔氏红了眼眶，就是江姥爷都道了一声是个难得的。
不过江老爹也因此对那些所谓世族的感观，差到了极致，这些人满口礼教规矩，在外也是一副仁善的模样，内里却是这般的黑心肠。
苏箐璃反而没有多少感觉，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大家族里面，并不少见，利益纠葛越大，手段就越凌厉狠辣，就比如小叔叔，他能够从老幺最后成为家主，其中经历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那个时候她还庆幸过，他爹虽为长，可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失去了继承权，对于他们一家来说应该是一种福气。
哪怕在家族是隐形的存在，可是他们却不用面对那些明枪暗箭，她也不需要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从小就要背负父母的野心跟期望，去学习，去社交应酬，甚至连婚姻都成为了一种手段。
不过话是这么说，苏箐璃对陆曼音也是佩服的，当年她还只是十四岁不到吧，就能够有那种魄力，带着弱母幼弟幼妹毅然的净身出户，从一个世族家的千金小姐沦落到市井，为生活奔波抛头露面养活弱母幼弟幼妹，并且还能坚持将弟弟送去书院读书，这样的坚忍，苏箐璃不由得想，如果换成她在那个处境，是否有这种魄力。
念头刚冒起来，苏箐璃就摇头否定了，不是她没有这种魄力，而是她觉得就算她是陆曼音，在陆家应该没有人有本事将她逼到那个境地。
“囡囡，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这个陆家姑娘不好？”江老爹见外孙女摇头，疑惑问道，这陆家姑娘虽说出身那样一个地方，可她现在不是已经离开了，反而因为她的出身，后来的经历，到他们家为长媳正好不是？
也不怕将来家里越来越好，会撑不住场面，更不用担心以后娶了个高门的媳妇，让孩子他娘受委屈。
“啊，姥爷，这陆家姑娘是不错，可是我觉得陆家那边只怕会有些麻烦”苏箐璃当然不能将她心里的活动说出来，于是就说了另一件事。
“陆家那边能有什么麻烦，他们不都已经净身出户分家了”江老爹不解，一边坐着的江家兄弟也都转头看向苏箐璃，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姥爷，那些大家族跟咱们乡下人家不同，分家了大家就是两家人，能介入的事情很少，甚至不能介入，可是在大家族里面，分家并不代表什么，他们同样有掌控权，或者说他们不会放弃对这些人掌控，不会放弃他们身上能够得到的利益”
“这话怎么说？”江老爹跟江家兄弟都隐约想到了什么，毕竟他们这几年经历的也不少，可是这种认知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冲击，更难以想象怎么会有这样的家族。
“姥爷你想，当初陆曼音为何会那般决绝的带着她娘跟弟妹离开，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族的人担心她娘太弱，受不住她父亲留下的家业的同时，更担心她娘守不住，要送她娘去家庙而引起的吗？说到底，他们不过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陆曼音父亲留下的家业，而他们之所以会答应陆曼音带着他们离开，是因为她的弟弟，听说他弟弟念书天赋很好，他们除非将他们母子几个除掉，要不然就不能将事情做的太绝，否则一旦让他弟弟产生了怨恨也，一旦他长成，他们就将承受他的报复”
“而现在他们让他弟弟离开了，就算以后他出息，事情也有转圜的余地，因为到时候只要他们将产业归还就行”
苏箐璃的话一落，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不是白折腾了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好好教养他弟弟”
“三舅，我说的是他弟弟出息了以后才会归还，别说几年前，就是现在咱们都不能肯定他弟弟以后是否会出息，就算出息是否又能长成到能够威胁到陆家，所以他们不会为了这未知的一点可能而放弃那些产业的，何况就算将来真的要归还，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的，中间这些时间所赚到的，已经是原来产业价值的几倍了”
江老爹哈着嘴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好久之后才呐呐的开口“囡囡，就算这样，这跟陆家姑娘的婚事有什么相关”
“因为陆姑娘的婚事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个筹码”苏箐璃看着他姥爷跟几个舅舅的神情，她本不想将事情说透，可是她从那天大舅的反应当中看出他对陆家姑娘的感情，大舅是真的喜欢她，既然如此，他们就必须知道这些事情。
“大舅应该最清楚，你之所以跟陆家姑娘结缘就是因为那个周家旁支子弟骚扰陆家姑娘，所以我怀疑，这件事就是陆家本家那边默许的”
“默许？为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那周豪就是一个吃喝嫖赌的恶棍，家里妻妾成群不说，还喜欢。”逛青楼，后面三个字江老三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外孙女在这。
“周家那个子弟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周家确是通州数一数二的世家，这旁支虽然没有人当官，可是这旁支有钱啊，要是攀上周家旁支，他们就等于是周家的姻亲了。再者，你们回过头来想想，为什么陆家姑娘搬出来这么几年，又住在鸡儿巷这样混杂的地方，可是你看他们这些年可受过那些地痞无赖的骚扰，你真以为是他们运气好，那是陆家本家的功劳呢”
乔氏都忍不住急了“囡囡，那咱们怎么办，陆姑娘要是嫁到周家旁支，这辈子就毁了”
可是这一问却把苏箐璃给问住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她只是负责分析，讲明情况，要解决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问孩子做什么？”江老爹看外孙女被问得愣住，嗔了乔氏一句，然后看着江老大“老大，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江老爹心里闷得慌，说完就出门进城去了，汪家父子看到他，稀罕得直呼稀客“老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家坐坐”
“心里闷得慌，陪我喝一杯”江老爹闷声说了一句，就直接穿过店铺去了后院，汪家老爹跟儿子对视了一眼，想着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爹，你去吧，让我媳妇做几个小菜，你陪着江大伯好好喝一杯，说说话”
“恩，一会等伙计回来，你也来后面陪你大伯喝一杯”汪家粮店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粮店了，要不是汪老爹念旧舍不得住了这么多年的院子，早就换了一个更大更好的铺面的，不过就这样，汪秋实还是将旁边两边的铺面家院子都买了下来，打通了，这样不仅铺面大了，他们家的院子也大了两倍，自然请了伙计，现在店里没有伙计是因为他们都出去送货去了。
“知道了爹，你也快过去吧，看咱们能帮上什么？”
江老爹点头，儿子能够有这份心，他很欣慰，江家待他们可不薄，之前说好的分成，一年前江老哥也拒绝了，说一份力不出，已经拿了两年的红利足够了。
现在他们汪家粮店开了两家分店了，还不说外面的田地庄子，这要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可是他担心儿子忘了本，不记江家的情。
第74章 江老爹醉酒
“老哥，来，咱们哥俩好多年都不曾这么痛快的喝酒了，今天可得喝个尽兴”汪老爹本来想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可是看着江老爹一个劲的喝酒，反倒不敢问了。
“是啊，现在想想，是有好多年了”好像自从他娶了媳妇之后，就很少这么喝酒了，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怎么快活怎么来，后来娶妻了，而且还是自己稀罕的媳妇，每天守着媳妇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跟这些粗汉子喝酒，在后来他成亲多年都没有孩子，为了避开那些闲言碎语，他回了村子，就更没时间跟机会跟这些老兄弟喝酒了。
不过说到老兄弟，如今还保持关系的，除了正良就还有一个老丁了，其余的都渐渐疏远了。
“汪老弟，咱们当年那么多兄弟，如今也就剩下你跟老丁还有来往了，不知道老丁最近怎么样”以前江老爹以为是因为大家联系少了，直到今天听了囡囡的话，才知道，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更多应该是因为利益吧。
这些事情他不是不懂，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跟他说过，所以今天外孙女这么一说，他心里就堵得厉害，他还有一个隐晦的担心的就是，现在他有四个儿子，以后可别闹到陆家那个地步，要是真那样，他就是死了，也得气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这个心思他能跟谁说，谁也不能说，所以只能闷在心里，过来找老兄弟喝酒。
“老丁啊，最近刚添了孙子，可是春风得意了”汪老爹一说起老丁，牙后槽就咬的死紧，这小子每次都那这个来炫耀，偏偏他还不能反驳，谁让他媳妇就给他生了两个孙女呢，孙子还没影。
而江老哥家，媳妇还没进门，就更别说孙子了。
“老丁就这德行，不过我听说他家老三最近有点麻烦，他跟你说过没有”
汪老爹点头，这事他倒不是听老丁说的，而是听儿子说过这么一嘴，老丁这人嘴硬又好面子，除非是到了要命的时候，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往外说。
“他既没来说，想必没什么要紧，老哥，你今天。可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老哥两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想了又想，汪老爹最后江氏将话问了出来。
江老爹沉默了半响，将陆家以及自己那点隐晦的心思给说了出来，汪老爹听完后半天缓不过神来，随后就感叹“老哥，看来你这些年这个小地主当得安逸得不得了啊，这些事情咱们以前是听少了还是见少了，不说大家族里面，就是乡下这样的人也不少见，就说我吧，当年要不是遇到你，我坟头的草就长了几十茬了吧”
“至于你担心鹏哥儿几个的事，完全是瞎担心，你自己教养的几个孩子自己还不清楚，怎么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汪老爹知道怎么回事之后，也不担心了，反而觉得他是瞎担心，就江家几兄弟的品性与感情，怎么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现在我是不担心，我是担心我百年之后”江老爹也知道自己这心操得有些远，可他就是忍不住这么去想“或许我是真的老了”
“哈哈，可不是老了，以后啊，咱们就在家带带孙子，享享清福，外面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年轻人去拼了，要是这操心那也操心，一天什么也别干，就发愁得了”她们操劳了一辈子，也算是给后辈赚下了一点家业，以后是好是歹也全靠他们自己了，就算以后他们真的走到陆家那个地步，他们也管不来那么多了。
当然了汪家在最近几十年还没有这个担心，毕竟他只有汪秋实一个儿子，如今孙女倒是有两个，孙子还没影呢。
“来来来，喝酒”
江老爹听了老兄弟的话，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心一下就放开了，哈哈大笑一声，这才跟汪老爹叙起家常，回忆回忆往昔的岁月，这天两个老人都喝醉了，汪秋实怕江家人担心，连忙派了伙计去槐树村告诉江家兄弟一声，江家兄弟听了之后面面相觑。
他爹怎么好端端的跑出去喝酒去了，还醉得回不来，不过他们可不会放心他爹在外面，江老二连忙套了马车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