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语心言
说着,不等王舲答话,李苒转身往另一边小暖阁过去。
“哎!”王舲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急忙跟上,伸手拉了把李苒,却被李苒甩开,再要拉时,李苒已经进了小暖阁。
小暖阁里,曹三娘子背对着入口,正压着声音,急急的想劝住孙妙娘。
孙妙娘面对入口,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不停的往外拨着要拉住她的曹三娘子,气势昂扬,“听到就听到,听到怎么啦?难道我说错了?难道我怕她不……”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李苒,孙妙娘高昂的话语一下子噎住,下意识的垂下叉着腰的那只手,脸上浮出层仓皇和不安,片刻,反应过来,猛的抬起双手,左右叉在腰上,高抬起下巴,冲李苒用力哼了一声,“听到就听到!我既然说了,就不怕你听到!”
李苒没理会孙妙娘,目光从站在孙妙娘侧旁,正一脸兴奋,不停的拍着巴掌的高桂英,看到坐在旁边扶手椅上,一只手拎着帕子角,已经僵在那里的李清柔。
“王家姐姐!”曹三娘子看到李苒进来,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再一眼看到紧跟李苒进来的王舲,看到救命稻草一般。
“你说的那些,旨意血脉什么的,有几分道理,只是,贪生怕死这一句,说错了。”李苒看着孙妙娘,心平气和道。
孙妙娘见李苒脸上还带着笑,胆气上升,气势上扬,“不是贪生怕死是什么?就是贪生怕死!
什么公主,什么皇家贵胄,什么高贵血脉,呸!
我们老孙家不高贵,可我们老孙家,没有贪生怕死的人,一个都没有!
哼!”
高桂英用力拍着巴掌,“妙娘说得太好了!就是就是!我们老高家也是,我们家也没有贪生怕死的人,一个都没有!不就是个死字么,有什么好怕的?妙娘说得好!”
“真不怕死啊,那好啊。”
李苒慢吞吞说着,目光从孙妙娘斜到狂拍巴掌的高桂英,往后退了一步,突然伸手,从高几上抓起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另一只手抄起杯热茶,一步往前,扬起手,银光高扬,往高桂英脖子上猛扎过去。
“那就杀了你们!”
高桂英听到个杀字时,脖子上一阵冰凉刺痛,顿时厉声惨叫,凄惨骇人。
她的脖子断了,她要死了!
高桂英惨叫声起时,孙妙娘被李苒另一只手里的热茶泼了一脸,顿时两眼圆瞪,惊恐万状的纵声尖叫着,往地上软瘫下去。
她杀了桂英,这是血,喷在了她脸上身上,热热的,血!
从李苒那个狠厉的杀字出口,手里的银光扬起时,李清柔就圆瞪双眼,僵硬呆直的不动不能动了。高桂英和孙妙娘两嗓子惨叫声冲耳而入时,李清柔跟着惨叫出声,头一歪晕了过去,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
曹三娘子傻成了一个木头人,两眼圆瞪,嘴巴半张,木傻的连呼吸都停顿了。
王舲反应最快,木呆片刻,猛一个转身,冲着小暖阁外狂叫:“快来人!来人!”
狂喊几声,猛的转过身,正迎上悠悠闲闲转过身,笑盈盈看着她的李苒。
李苒将抓起的那根银筷子托在手里,送到王舲面前,手微微倾斜,银筷子落到地上,清脆叮当。
王舲直直怔怔的目光从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的银筷子上抬起,看着李苒举起另一只手,将茶杯在几根手指间愉快的转了几圈,放到了旁边高几上。
王舲呆怔的已经不会思考了,只呆呆的看着李苒搂起裙子,蹲到孙妙娘身边,伸出两根手指,提起孙妙娘的裙子,看着裙子下湿成了一大片的白绫裤子,轻笑了一声,将拎起的裙子往上放,把那一大片尿渍清晰的露出来。
王舲猛抽了口气,恍回来几分心神,侧身让过一涌而进的婆子丫头,看着李苒挪了挪,把高桂英的裙子也掀起来。
李苒站起来,满意的看着两大滩尿渍,愉快的拍了拍手,转头和王舲笑道:“这算不算贪生怕死?”
王舲直直看着李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28章 鸡飞狗跳
曹家这场茶会,结束的极其热闹。
李苒是被王舲拖着霍文琳,一起送回长安侯府的。
到了府门口,李苒没让她们进去。
王舲犹豫半天,没跟进去。
她和霍文琳要是送进去,要不要去给陈老夫人和杨夫人请安?
不请安肯定太失礼了,可要是去请安,肯定避不过刚才那一场事,三娘子可是被抬上车的,陈老夫人又是个耿直性子……实在太尴尬太左右为难,说不定还要火上浇油;
再说,陈老夫人那样脾气,就算当着她们的面,该怎么发作肯定就是怎么发作,她们两个又能怎么样?
象李苒说的那样,她和霍文琳就算送进去,也是半点忙帮不上。
唉,今儿这场事,有点儿大。
三娘子李清柔是在曹府被掐醒,又请太医诊过了脉,才由曹三娘子带着几个老成婆子,送回到长安侯府。
忠勇伯府三娘子孙妙娘,则是由她二姐,曹家二奶奶孙巧娘带人送回去的,至于忠毅伯府二娘子高桂英,曹家大太太林夫人亲自出面,将她送回忠毅伯府。
整个曹家,忙了个人仰马翻。
李清柔被直接抬进了陈老夫人的荣萱院。
张夫人瞪着李清柔被掐的通红发紫的人中,心疼的一迭连声的吩咐请太医。
二奶奶曹氏吓的手指尖都是凉的,这是在曹家出的事儿!竟然在曹家出了事儿!
李清柔从进了荣萱院,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曹三娘子被吓飞的魂魄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临出府前,又被太婆吴老夫人耳提面命交待了半天,至少看起来镇静多了,对着陈老夫人和张夫人,将前后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陈老夫人听的脸色铁青,紧紧抿着嘴,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竟然闹到你们府上,还闹成这样,唉。”张夫人看了眼一脸怒气的陈老夫人,先开了口,“老二媳妇,你跟三娘子走一趟,先替我跟吴老夫人陪个礼。”
张夫人吩咐了二奶奶曹氏一句,又看着曹三娘子道:“今天都乱着,明天我再过府,给老夫人陪礼。”
“夫人言重了,都是我和四妹妹待客不周,不敢当。”曹三娘子瞄着二奶奶曹氏,深曲膝以示不敢当。
张夫人只怕要致个歉意,这话太婆交待过她,至于怎么应付,太婆让她只看着她二姐就行。
“要不要往忠勇伯府和忠毅伯府也走一趟?”二奶奶曹氏先应了一声,又看着张夫人问道。
“走一趟吧。”张夫人神情中透着丝丝疲惫。“多挑几样东西。”
“是。”二奶奶曹氏曲膝应了,使了眼色给妹妹曹三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阿娘。”李清柔痛哭了一阵子,总算能说出句话了。
“哭什么哭!”陈老夫人猛的一声吼,“一根银筷子,泼了杯茶,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丢不丟人哪?啊?你哪还有脸哭!”
李清柔猛的呃了一声,撇着嘴刚要再哭上一场,转眼瞥见她太婆脸色铁青,目光狠厉,刚涌上来一半的委屈戛然而落。
“柔姐儿还小……”
“小?那个比她还小半年呢!小什么小?”陈老夫人极不客气的堵回了张夫人的话。
张夫人垂下眼皮,不敢说话了。
“你爹,你娘,你太婆我,哪一个不是血里肉里杀出来的,养了个你,怎么能没出息成这样?
不就是一根银筷子?就是刀子又怎么样?杀了人又怎么样?你还没死呢,你怎么不跟她打?你不能把刀夺过来,你不能杀了她?
人家拿刀,你就往那儿一瘫,叫什么事儿?嫌人家杀的不便当是吧?啊?就等着人家来杀你?”
陈老夫人越说越气。
“就算不冲上去,你怎么不逃?刀还没砍到你头上呢,你往那儿一瘫算什么?啊?你说你怎么没出息成这样?”
陈老夫人气的一巴掌打在李清柔头上。
李清柔想哭又不敢哭,挪了挪,一头扎进张夫人怀里,闷声抽泣的浑身抽抽。
“阿娘,您消消气,阿柔,还有三哥儿他们,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三哥儿连杀鸡都不敢看,连二哥儿都是,咱们那时候,那不都是逼出来的?”
张夫人搂着李清柔,看着陈老夫人道。
“都是惯的!这是好事?这不是好事儿!你看看这事儿,这从头到尾,她倒比柔姐儿更象李家人,这都是你惯的!”陈老夫人怒气上冲,把炕几拍的啪啪乱响。
“阿娘,那一个,谁知道是怎么长大的,你看看这手段,不一定没杀过人,柔姐儿跟她不一样。”张夫人叹了口气。
“唉!”陈老夫人呆了片刻,晦暗上涌,压过怒气,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我就是怕这个,就是怕她是个不知道怎么长大的,你看看,你看看这,怕什么就是什么吧。
唉,算了算了,我不说了,反正,接她回来,是皇上发话,不拘着她,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是皇上的话,她闹出什么事儿,那也是皇上的事,不是咱们的事,我不管了,不管了!”
陈老夫人往后靠在靠枕上,神情疲倦。
张夫人垂着眼,搂着李清柔,轻轻拍着她,见她情绪平复下来,叫了几个稳妥的婆子进来,扶着李清柔到旁边暖阁里歇着。
“那是个真能杀人的。”看着婆子扶着李清柔出去了,陈老夫人长叹道。
“阿娘,别管她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皇上也发过话了,她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是咱们的事儿,您就别管她了,您也管不了,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张夫人神情平和中透着晦暗,看着陈老夫人劝道。
“唉,好!这些年,得亏你常劝着我,行,听你的,不管她了,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陈老夫人再次长叹。
……………………
曹府里这场事儿,从曹府一路鸡飞狗跳到太医院。
先是曹府请太医过府,再请了太医送到长安侯府忠勇伯府忠毅伯府,接着长安侯府请太医过府,再请了太医送到忠勇伯府忠毅伯府,忠勇伯府也请了太医,也请了太医往长安侯府去……
一群太医骑着马坐着车,在曹府、长安侯府忠勇伯府忠毅伯府之间,转着圈儿跑。
热闹成这样,一群太医头一圈儿没跑全,皇上和太子自然就都知道了。
在曹府里,当然不能象在大街上那样盯的一丝儿不落,为了尽快查清查明,谢泽吩咐小厮去请王舲过来。
王舲离开长安侯府,刚和霍文琳分开,马车就被谢泽的小厮石南拦住,换了辆车直奔东华门。
谢泽等在离东华门最近的紫宸殿偏殿里,石南带着王舲,径直进了偏殿。
王舲不用谢泽问,就从霍文琳给了李苒一个荷包说起。
她觉得后面孙妙娘那场发作,跟那个荷包有关,荷包这事不能不说。
从荷包一口气说到她和霍文琳送李苒到长安侯府门口,李苒如何淡然自若,半点不用她和霍文琳安慰,倒是安慰了她和霍文琳一路子。
谢泽面无表情,只在听到孙妙娘那几句贪生怕死时,眼眶似有似无的缩了缩。
王舲一口气说完,谢泽嗯了一声,仔细看了看王舲的神情,见她没什么事儿,招手叫进石南,吩咐石南送王舲回去。
看着王舲出偏殿上了车,谢泽转到和偏殿只隔了一道镂空木隔断的正殿。
正殿里,太子坐在靠近偏殿的扶手椅上,迎着谢泽的目光,眉毛挑起,一脸说不清什么表情的表情,片刻,哈了一声,猛拍了下椅子扶手,一边按着扶手站起来,一边挥手示意谢泽,“你赶紧去跟阿爹说一声,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打发人来催过两趟了。这小妮子。”
谢泽欠身应了,退了几步,出紫宸殿,往延福殿过去。
太子看向站在一旁的霍文灿几个。
迎着太子的目光,霍文灿先噗的笑出了声,“还把裙子掀起来,这姑娘太促狭了,还得问一句算不算贪生怕死,真有意思。”